我國消防救援隊伍應急救援行動現狀研究

宋丙劍

引言

自應急管理部組建以來，按照“統一指揮、專常兼備、反應靈敏、上下聯動、平戰結合”的原則，加快推進中國特色應急救援力量體系建設。當前我國應急救援力量主要包括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各類專業應急救援隊伍和社會應急力量。

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是我國應急救援的主力軍和國家隊，承擔著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應對處置各類災害事故的重要職責。各類專業應急救援隊伍是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的重要協同力量，擔負著區域性滅火救援和安全生產事故、行業領域的事故災害、自然災害等專業救援職責。社會應急力量在災害事故應急救援中發揮著日益重要的作用，是我國應急體系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人民解放軍和武警部隊是我國應急處置與救援的突擊力量，擔負著重特大災害事故的搶險救援任務。

應急管理部的組建將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各類專業應急救援隊伍、社會應急力量納入統一調度體系，一旦遇到災害，能夠第一時間響應，迅速投送救援力量和實施跨區域增援。本文以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為例，對其應急救援行動進行了研究，以期為未來的應急救援提供參考依據。

應急救援行動現狀

應急管理部成立后，全國各級應急管理部門和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理念，危急時刻逆向而行、勇往直前，抗疫情、戰洪水、化危機，始終奮戰在黨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有效應對了一系列重特大災害事故。特別是，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成功應對青海果洛7.4級地震、“利奇馬”超強臺風、河南抗洪搶險救援等重特大災害（圖1、圖2）；消防救援隊伍圓滿完成進博會、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服貿會、“一帶一路”、軍運會、全運會、新中國成立70周年大慶、北京冬奧會及冬殘奧會等重大消防安保任務，處置各類警情任務507.4萬起，營救被困人員50余萬人，疏散遇險群眾150.2萬余人，搶救財產價值近1311.5億元；森林消防隊伍圓滿完成690余起滅火作戰任務、500余起綜合救援任務，成功撲滅內蒙古金河、四川涼山、云南麗江、西藏林芝等大火。

圖1 青海果洛地震，救援人員在搭建帳篷

圖2 “利奇馬”超強臺風，寧波消防官兵在轉移受災群眾

從2019年開始，應急管理部會同國務院安委會辦公室、國家減災委辦公室對各類突發災害事故案例進行梳理，認真總結應急救援和現場處置的成功經驗，每年向社會公開發布年度應急救援十大典型案例，以提升全社會應急意識、安全意識和責任意識，筑牢防災減災救災的人民防線，讓每一起災害事故都成為改進工作的寶貴財富。

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發展特點

轉隸以來，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對標應急救援主力軍和國家隊職能定位，堅決扛起綜合救援職責，著力從救援理念、職能、能力、裝備、方式、機制等方面推動隊伍轉型升級。

（一）職責范圍越來越寬

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作為應急救援的主力軍和國家隊，著眼“全災種、大應急”任務需要，探索形成了“扁平化”組織指揮模式、防范救援救災“一體化”運作模式，以及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搶險救援技戰術打法，全面加強正規化、專業化、職業化建設，不斷提質強能，做到科學指揮、高效救援。轉制前，主要履行防火、滅火職責，以及以搶救人員生命為主的應急救援任務。轉制后，在全力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的基礎上，既履行了滅火救援職責，也承擔起各類災害事故的應對處置任務，像水災、旱災、臺風、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災害和交通、危化品等事故都成為救援的主責主業。

（二）專業隊伍越來越多

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在全國分區域建設了27支地震、山岳、水域、空勤專業隊，以及2個消防救援搜救犬培訓基地，在各省組建了8個機動專業支隊、31個省級抗洪搶險救援隊，各地分類組建地震、水域、山岳、洞穴等專業救援隊3564支，同步組建了246支工程機械救援隊、2800余支各類專業隊，在邊境線組建了6支跨國境森林草原滅火隊，在云南和黑龍江分別建設了南、北方空中救援基地，并在拉動和實戰中錘煉隊伍、磨合機制，提升綜合救援能力。組建中國救援隊并實施了首次跨國救援，最近中國救援隊和中國國際救援隊成功通過聯合國國際重型救援隊測評和復測，我國成為亞洲首個擁有兩支聯合國認證的國際重型救援隊的國家。與此同時，完成27個總隊智能接處警系統示范建設，接處警時間普遍縮短15秒，救援效率得到極大提高。“應急使命·2021”抗震救災演習，出動各類應急力量6100余人，包括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軍隊應急力量，安全生產、工程、醫療、電力、通信、公安等專業應急力量和社會應急力量；“應急使命·2022”抗震救災實戰化演習投入主戰參演力量5000余人。

（三）裝備配置越來越好

近年來，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在全國新建消防救援站1300余個，消防車配備達到5.1萬輛，消防船艇9100余艘，各類專業救援裝備器材1200余萬件，基本涵蓋了城鄉和森林草原火災撲救，以及洪澇、地震、地質、建筑坍塌、危化品泄漏等災害事故處置的各個領域（圖3），在多起復雜的救援行動中，這些針對性強的裝備為事故成功處置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滄州爆炸調集舉高消防車、大功率泡沫車、遠程供水系統和1000多噸泡沫，實現了遠距離滅油罐大火；大連凱旋國際大廈火災，現場調集了多部舉高消防車進行外部滅火，有效控制了火勢蔓延擴大。“應急使命·2021”抗震救災演習出動各型航空器11架，以及部分鐵路公路運力資源、指揮車輛和救援裝備器材，生命探測儀在廢墟搜尋、無人機空中勘察、架設水面浮橋、空投空降兵力裝備。“應急使命·2022”抗震救災實戰化演習現場，各類新式裝備、技術輪番亮相，“小飛人”升空巡線，全自動焊接輸氣管道、帶壓封堵輸油管道……搜救犬、直升機、無人機也紛紛參與搜救行動，登上演習場。

圖3 福建省泉州市欣佳酒店“3·7”重大坍塌事故救援

（四）技戰術措施更加合理

技術創新引領未來，改變救援形態。為練好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技能，應急管理部在全國開展“火焰藍”專業技能尖子比武，并積極組織“教官團”赴河南、貴州等15個省份，培訓4萬余名一線指揮員。近年來公布的應急救援十大典型案例有高層火災、油罐爆炸、隧道坍塌、礦井和瓦斯爆炸，還有車輛涉水傾覆、地震、林火、決堤、透水等各種類型，災害特點都不一樣，但是在處置上，各類救援力量運用的技戰術針對性都很強，效果也十分明顯。這些成效主要源于平時在應對處置各類災害事故上都預先制定了一整套的方法和手段，在關鍵時刻發揮了關鍵作用。“應急使命·2022”抗震救災實戰化演習研究探索高原地區和高寒條件下救援力量運用、技術戰法創新等，突出災害先期處置和重點災種災害、重大基礎設施、重要民生目標的搶險救援行動。演習共設置18個大類科目41個具體演習科目，在甘肅省張掖市設主演習場，在嘉峪關等四地設分演習場。

（五）綜合救援能力顯著提升

在各類災害事故處置中，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著眼“全災種、大應急”任務需要，始終把赴湯蹈火作為強隊之要，當先鋒、打頭陣、挑重擔，以救民于水火、助民于危難的實際行動，彰顯了我國應急救援力量體系重塑重構的初步成效。同時，組建中國救援隊，承擔起跨境、跨國救援任務，體現了中國作為世界大國的責任擔當。舉辦全國首屆“火焰藍”救援對抗比武暨國際救援技術交流競賽，培育過硬本領和戰斗作風，綜合救援能力顯著提升。災害事故發生后，及時調集專業人員和技術裝備赴現場進行處置，專業指揮、專家輔助在救援案例中表現尤為突出。實施跨區域應急救援同比增加了26.7%，特別是在山東壽光洪澇、“山竹”“利奇馬”等臺風、江蘇響水“3·21”爆炸等重大災害事故應急救援中，受到了各級黨委政府和人民群眾的高度贊譽。

應急救援行動存在的問題

（一）指揮能力參差不齊

應急救援組織指揮必須嚴格遵守“救人第一、科學施救”的指導思想，堅持“統一指揮、逐級指揮”的原則，但有的指揮員盲目堅持“救人第一”原則，置控制火勢于不顧，盲目組織進攻，導致火勢趁機發展蔓延，錯過了救援時機；有的指揮員過度相信固定消防設施功能，一旦發現供水不足或固定消防設施損壞，再安排鋪設移動供水線路，卻為時已晚。有的指揮員面對大型復雜火場，既怕火勢向四面蔓延，又想要快速滅火，抓不住主要方面，沒有戰術，打糊涂仗。有的指揮員對火場信息未全面掌握，下車就干、見火就打，而疏忽了火場蔓延主要方向。

（二）違規作業時有發生

作戰訓練必須由相應級別干部到場組織實施，實行統一管理、分級負責，落實安全檢查和全程監督。但在應急救援行動中，違章作業問題時有發生。有的單位在救援過程中，相應級別的干部不到場，現場僅是班組長在指揮；有的單位在邊坡坍塌救援過程中，在未對護坡和側壁有效支撐保護情況下，盲目行動；有的單位在處置跳樓事件時，在沒做好安全保護情況下，盲目冒險施救導致救援人員和被救人員同時墜落；也有的單位在開展排澇搶險作業時，沒有檢查漏電情況，沒有預測到危險點，導致突發意外險情；還有的單位在井下事故處置過程中，參戰指揮員安全意識不強，未配備供氣防護裝備，防護不到位，貿然下井。

（三）裝備使用還有差距

應急救援行動既需要熟練的技術支持，也需要先進裝備的保障，可靠的技術和科學配置的裝備是從事救援的基礎。目前，雖然多數隊伍都配置了先進的裝備器材，進行了科學的技術培訓，但仍然存在部分人員對裝備不熟，效能發揮嚴重不足的問題，在各類應急救援中發揮不了殺手锏的作用，甚至出現相互抵消的狀況。比如應急救援時指戰員們預想不到應攜帶哪些裝備，面對復雜突變的災情，先進器材得不到使用，手動操作、依靠蠻力的現象還比比皆是；有的單位在前后車距離接近時，還進行接力供水，導致供水能力被人為束縛；大功率水罐車停靠消火栓，未能發揮其流量大、距離遠的特性。有的單位，在高空救援系統搭建時，器材裝備使用不當，出現人員傷亡；有的單位在橡皮艇外掛機測試過程中，救援人員均未佩戴水域救援頭盔和通信器材，未攜帶安全繩、救生圈等應急救援裝備，導致傷亡事故。

（四）戰評研討缺乏深度

戰評工作是對實時的戰例進行總結和分析，有助于總結經驗、汲取教訓，是提高隊伍戰術素質的重要途徑。但有的單位對點評認識不足，不重視點評工作，戰評不及時，全靠文書回憶錄，質量不高；有的單位錄像資料嚴重短缺，不能實事求是反映第一手資料；有的單位戰評就事論事，流于形式，研討不深刻，不能從多角度、多方面思考問題，達不到以評促戰，以戰養戰的目的。分析其原因，指揮員事情多、擔子重顧不上搞戰評，實質是隊伍管理不正規，干部工作責任心和事業心不強，對應急救援工作不負責任。

提升應急救援能力的途徑

適應于“全災種、大應急”任務需要，各級消防救援隊伍要把隊伍建設作為重點，把實戰訓練作為關鍵，制定完善的災害處置規程，不斷加強典型案例技戰術研究，不斷提升應急的實戰能力。

（一）加強專業力量建設

目前，我國已經初步構建起以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為主力、以專業救援隊伍為協同、以軍隊應急力量為突擊、以社會力量為輔助的中國特色應急救援力量體系，在應急救援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要積極適應“全災種、大應急”綜合救援需要，優化力量布局和隊伍編成，填補救援力量空白，補齊救援力量短板，加大中西部地區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建設力度；要加強高層建筑、大型商業綜合體、城市地下軌道交通、石油化工企業、森林草原火災撲救和地震、水域、山岳、核生化等專業救援力量建設，形成一批機動和拳頭力量。要加大先進適用裝備的配備力度，以實現專業化、體系化、標準化為目標，加快裝備提檔升級，強化多災種專業化訓練，提高隊伍在極端條件下的綜合救援能力；要大力發展政府專職消防隊伍和志愿消防隊伍，加強城市消防站和鄉鎮消防隊建設；要加強跨國（境）救援隊伍能力建設，積極參與國際重大災害應急救援、緊急人道主義援助。各消防救援總隊、支隊要組建高層建筑滅火救援專業隊或滅火編隊，配備高層供水消防車、舉高消防車，以及高層建筑內部偵察、救生、破拆、通信、滅火無人機、消防員定位系統等先進實用車輛裝備。

（二）開展針對性的實戰訓練

實戰訓練既包括專業訓練，也包括實戰演練。消防指揮員要積極參加各種類型的實戰訓練、演練，使得各級指揮員對指揮程序、指揮要點運用自如，得心應手。大中隊可以每周組織一次想定演練，支隊每月組織一次綜合性的想定演練，利用演練檢驗各級滅火預案的實用性，倒逼指揮員緊貼實戰想對策、出實招，完善本級預案要素，提高指揮水平。各級消防救援隊伍的實戰演練必須根據假設的災害事故現場特點，按照實戰要求嚴密組織實施。演練前，要對演練現場及用于演練的建筑、裝置、車輛等的安全性進行全面檢查，要將災害事故場景的現場設置情況通告演練目標單位和參加演練的人員。各地消防救援隊伍要加強對轄區高層建筑的實地熟悉調研，制訂完善滅火救援預案，總隊、支隊和消防救援站分級組織開展救援演練，不斷提升指揮和攻堅打贏能力。要根據高層建筑火災特點，重點開展高層建筑登高救人、供水滅火和外立面控火等專項訓練，加強高層滅火車輛裝備測試和應用訓練，強化高層建筑消防控制室、室內消火栓、水泵接合器、排煙送風、消防電梯等固定消防設施應用。

（三）制定完善災害處置規程

應急管理與風險、災害、事故做斗爭，全年365天、每天24小時都應急值守，隨時可能面對極端情況和生死考驗。各級消防救援隊伍要制修訂滅火和應急救援訓練設施設備、訓練方法標準，建立健全各類人員專業技術培訓及技能評估標準體系。要完善消防救援專業隊站建設、器材裝備配備、物資保障等方面標準，建立健全滅火和應急救援戰勤保障標準體系。要制定完善水域、山岳、建筑倒塌、深井救援等特種災害事故處置規程標準，建立健全滅火和應急救援處置技術標準體系。要加快制修訂消防救援隊伍隊站建設、裝備建設、作戰訓練、消防通信指揮信息化、消防物聯網建設、消防監督檢查、消防產品監督管理、社會消防治理、社會消防技術服務管理、火災調查等相關標準；各地加強滅火救援技戰術研究，舉辦高層建筑滅火救援技術培訓班，組織開展高層建筑滅火救援難題專項研究，制定完善高層建筑火災撲救規程和組織指揮要點，常態化開展高層建筑火災撲救戰評總結、戰例復盤和桌面推演。

（四）重視典型案例庫建設

指揮員既要總結應急救援戰術戰法的一般規律，還要善于研究復雜行動的特殊情況。除實戰外，戰例研究是能力提升的最好途徑。各級消防救援隊伍要堅持典型戰例研究，總結以往案例成功的經驗，汲取案例失敗的教訓，提高指揮決策能力。研究戰例時，要厘清戰例全過程，抓住應急救援發展的主要脈絡，幫助研究者分析應急救援力量投送和戰術戰法、戰斗成效是否一致。讓戰例研究成果向戰斗力轉化是消防救援隊伍的專業優勢和職責所在。近幾年，消防救援局非常重視戰評工作，對安徽蒙城“11·12”跳樓救援戰例、江蘇無錫“11·24”火災撲救戰例開展了戰評會，各省總隊、支隊也先后出版了滅火救援典型戰例匯編，推動了典型戰例向縱深發展。常規應急救援，指揮員可按照一般戰術戰法構建作戰指揮模型，依照模型部署力量。因此一旦發生災害事故，根據其類型以及涉及的各方面的需求，醫療、消防、公安等各方力量可以進行統一行動，從而減少災害事故帶來的損傷。

小結

應急管理部成立以來，中國特色大國應急管理體系已經基本形成，各級消防救援隊伍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始終奮戰在黨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有效應對了一系列重特大災害事故，新部門新機制新隊伍的優勢不斷得到彰顯。本文總結了我國應急救援行動現狀，重點分析了我國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的發展特點，剖析了該隊伍在應急救援行動中存在的問題。針對這些問題，提出了加強專業力量建設、開展針對性的實戰訓練、制定完善災害處置規程、重視典型案例庫建設四條措施，為提升以往決策經驗的復用效果，實現對突發災害事故的輔助決策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