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檢察官到韓國總統

文/陳名海

不認權貴的“鐵面判官”

尹錫悅出身書香門第，勤奮上進。1979年，他順利地考入韓 國首爾大學法學院。大學畢業后，經歷9次重考才通過司法考試。

1994年，34歲的尹錫悅拿到韓國司法研修院結業證，屬大器晚成，他在大邱地方檢察廳開始了檢察官生涯。

尹錫悅專打背景深厚的大老虎（查辦官員和財閥的案件）。他曾查出時任總統盧武鉉的親密伙伴安熙正收受“政治秘密資金”；2006年，尹錫悅又查出韓國最大財團之一的現代起亞汽車集團秘密資金事件，拘押了會長鄭夢九。當時的總統李明博與鄭夢九關系密切。李明博派人暗示尹錫悅不要再追查。但尹錫悅依法對鄭夢九一查到底，并將其送上法庭。這起案子讓尹錫悅贏得 “鐵面判官”的美稱。

2008年，尹錫悅在BKK證券公司違規操控股價案中，經過抽絲剝繭的調查，發現該案的幕后老板有總統李明博。隨后，尹錫悅又在釜山儲蓄銀行舞弊案中，先后拘留起訴了李明博的哥哥、前新世界黨議員李相得等人。尹錫悅由此贏得了青瓦臺的信任，在講究論資排輩的韓國檢察系統，他不到10年時間就升任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特別搜查一部部長。

2016年，樸槿惠“親信干政”事件曝光，尹錫悅被任命為該案特別調查組組長。尹錫悅公開表示，他不忠于個人。接著，他將樸槿惠及其閨蜜崔順實以及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镕等人拘捕。

接任總統的文在寅高度欣賞尹錫悅，任命他為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廳長。

無懼權貴的尹錫悅成了韓國民眾心中的“打虎英雄”，如日中天時，他被提拔到檢察總長的位置，成為首位沒有領導過高等檢察廳就直接連跳三級，躍升為檢察總長的高官。

2022年5月10日上午，尹錫悅在首爾汝矣島的國會議事堂參加就職典禮,正式就任第二十屆韓國總統，實現了從檢察官到總統的華麗轉身。

鐵面無私與文在寅翻臉

2019年9月，文在寅力排眾議，任命身陷多樁丑聞的青瓦臺民政秘書室首席秘書曹國為法務部長，大力削減檢察權。此時，尹錫悅突然派員對曹國的私宅進行搜查，隨后又以其家族涉嫌非法集資、為女兒上大學走后門等問題，傳喚了曹國妻子與胞弟。曹國身陷輿論漩渦，迫于壓力，引咎辭職。

文在寅任命“政壇鐵娘子”秋美愛接替曹國。秋美愛迅速以“未按命令提交部門重組計劃”為由，開始制裁尹錫悅。

2020年4月，尹錫悅指揮韓國檢察廳，開始調查共同民主黨涉嫌違反《選舉法》的案件，以及2018年蔚山市長競選的內幕操縱案。秋美愛動用偵查指揮權，以涉嫌基金詐騙案、非法稽查法官、妨礙監察和偵查為由，調查尹錫悅及其家人。秋美愛以“涉嫌違反道德、濫用職權和干涉調查”為由，責令尹錫悅停職，成為韓國憲政史上法務部長首次命令檢察總長停職的特例。尹錫悅不服，向首爾法院提出停職非法的申訴。首爾法院同意了尹錫悅的請求。文在寅授意法務部給尹錫悅一個重大紀律處分，并以懲罰的形式，下達了兩個月的停職令；一周后，尹錫悅借助在野黨的力量，向首爾法院再次提出“程序不公”的申訴，停職令被推翻。

2021年3月，尹錫悅宣布辭職，但他連續5周成為支持率最高的下任總統熱門人選。7月，他順理成章地成為在野黨國民力量黨的總統候選人。尹錫悅列舉了現政府諸多弊病，聲稱如果當選總統，將對文在寅政府進行積弊清算調查。文在寅大為惱怒，要求他道歉。

“政治素人”大受歡迎

尹錫悅以“恢復公平正義、嚴打腐敗”的政策受到韓國民眾的歡迎。當年的正義檢察官，如今義憤填膺地痛斥現政府是一個“腐敗無能的偽善政權”“拋棄公平、法制”“將權力私有化”。他莊嚴承諾，總統將與總統職務交接委員會協商組建共同政府，順應時代潮流和國民意愿，絕不專斷獨行。

尹錫悅表示受到弗里德曼所著《自由選擇》的影響，信奉經濟自由主義，反對政府的經濟干預主義。尹錫悅表示將對低收入的青年提供每月50萬韓元、最長8個月的“青年醫藥保障金”補助；考慮實施每年國家補助250萬韓元的“青年騰飛賬戶”；將提供30萬戶青年原價住宅；要“取消脫核電政策，建設核電最強國家”。

韓國民眾收看尹錫悅就職典禮

尹錫悅給韓國政壇帶來“有正義感、靈活、敢于打破現狀”的新風，這也是許多年輕人所期待的。尹錫悅是檢察官出身，沒有執政經驗，說話坦率直接，容易抓住中下層選民的心態，特別是政黨色彩不太濃厚的年輕人。

化解危機攻克難關

憑借正義形象帶來的高人氣，尹錫悅從去年6月底涉足政壇，歷經坎坷。

在加入國民力量黨之初，尹錫悅就頻頻被傳與李俊錫不合。在距離大選僅剩約兩個月之際，李俊錫控訴尹錫悅獨斷專行，因此決定辭去該黨選舉對策委員會的所有職務。隨后，該委員會集體向尹錫悅遞交辭呈。

原本被視為國民力量黨一根頂梁柱的尹錫悅，燃起了該黨前所未有的派系爭斗。尹錫悅開始不屑一顧，但很快就感到選情危機，進而開展危機公關。他多次向國民道歉，承認自己沒有領導好競選團隊。在2022年1月5日的記者會上，尹錫悅坦承“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第二天清晨，他又出現在某地鐵口，向通勤上班的市民鞠躬行禮。

通過精心運作，尹錫悅與李俊錫很快和解，并與國民之黨總統候選人安哲秀達成一致，保守派競選分數逐漸增加。總統大選日益逼近，韓國政壇風起云涌。選情進入膠著階段，媒體對總統候選人的家人也開始了嚴格挑剔的放大鏡式審查。

經過層層審查，尹錫悅的夫人金建熙“黑料”不斷被傳出。這位宛如女明星的嬌妻丑聞纏身，令丈夫的選情亮起紅燈。金建熙首先被熱議的是其整容問題，她對此大方地承認，這也算不上原則問題。但是，2022年5月，一份揭示金建熙曾是首爾江南地區某酒店“高級公關”的神秘文件突然瘋傳，導致尹錫悅的國民支持率迅速下滑。夫妻二人公開否認，對他們有利的證據也越來越多，大家也覺得這樣的傳聞太離譜，結果不了了之。

廣大民眾真正被激怒的，是金建熙論文抄襲和履歷造假事件。迫于壓力，金建熙不得不向公眾道歉，此后很少露面。尹錫悅也轉變態度，表示將虛心接受國民對妻子的批評。金建熙沒有任何政治經驗，在競選團隊中也無正式職務，但她渴望丈夫能登上總統寶座，所以千方百計地幫忙，沒想到卻弄巧成拙。尹錫悅家人還涉嫌基金管理公司LIME相關的基金詐騙案。因此，尹錫悅支持率大幅下滑，選情堪憂。但競爭對手也深陷貪腐丑聞：有文在寅“接班人”之稱的韓國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能力突出，卻涉嫌與京畿道城南市2015年大莊洞土地開發項目腐敗的丑聞有關。作為韓國總統選舉熱門人選的尹錫悅和競爭對手李在明都被丑聞纏身，很多韓國人稱此次選舉為“（候選人）都不受歡迎的總統選舉”。

民調顯示，近半數選民對候選人不滿意。但為了解決內卷嚴重、房價飆升、失業率居高不下、經濟增長停滯、中小企業因疫情受重創等問題，多數選民希望有“新面孔”執政。就支持“現政權延續”還是“政權輪替”的提問，48.7%的應答者回答：“為實現政權輪替，需支持在野黨候選 人”；僅35%的人回答：“為實現現政權延續，需支持執政黨候選人”。

李在明受丑聞風波的影響，支持率跌至28.9%；一直遙遙領先的尹錫悅支持率也跌至26%。但幸運女神眷顧了這位“打虎英雄”：國民之黨總統候選人安哲秀在最后階段宣布棄選，改為支持尹錫悅。原本落后李在明的尹錫悅得票率為48.56%，以微弱優勢后來居上。鐵面無私的“總統殺手”如今變成總統，能否帶領國家走向輝煌，時間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