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中東最古老舊書市

□ 黃培昭

開羅市中心稍靠東的地方，有一個名叫“阿茲巴基亞墻”的舊書市。在今年世界圖書日來臨之際，“阿茲巴基亞墻”也迎來了115 歲生日紀念。《環球時報》記者日前探訪了“阿茲巴基亞墻”及其所在地區，零距離一窺中東歷史最悠久書市的百年風貌，觸摸埃及社會和文化生活的歷史脈動。

一座龐大的露天圖書館

從“阿塔巴”地鐵站出來，赫然入目的除了書還是書，一個攤位挨著一個攤位，一家書店挨著一家書店，133 個書店和攤位構成了圖書的海洋，許多書都密密麻麻地靠墻擺放著。這便是當地著名的“阿茲巴基亞墻”，也就是阿茲巴基亞舊書市，堪稱“愛書人的天堂”。這里的書基本上都是二手書，有的書七八成新，但更多的書浸透著歲月滄桑，有的封面發黃，有的甚至連封面都沒有。

“偉大的阿茲巴基亞墻歡迎您!這里建于1907 年，是窮人和富人共同的圣地”。記者抬頭，見到空中懸掛的橫幅上面寫著這樣的字句。在這里選購書的既有圖便宜的普通人，也有購買力雄厚而想淘到珍貴舊書的有錢人。盡管有疫情，但這里的顧客仍然不少。

埃及媒體在介紹“阿茲巴基亞墻”時寫道：“各式各樣的愛書者在這里的書攤前徘徊，他們中有年輕學生、熱愛舊書的老年人，有在買一本書前三思而行的穩重買家，也有動輒選購十多本書的闊綽顧客。在這里，低收入家庭來購買課外教科書，以幫助他們的孩子提高學習成績”。

“一座像蜿蜒迷宮一樣龐大的露天圖書館”。埃及媒體在評論中對“阿茲巴基亞墻”這樣定位。埃及《獨立報》撰文稱：“作為一座露天的圖書館，115 歲的‘阿茲巴基亞墻’為一代又一代的科學家、文學家、研究人員和其他愛好知識和閱讀的人，點燃了科學和知識的火炬，這里的書價人人可以承受得起，它們的起價通常才5 埃鎊（1 元人民幣約合2.9埃鎊），而且許多圖書和刊物都是絕版，彌足珍貴”。

因阿茲巴基亞花園的墻而得名

曼蘇爾書店老板易卜拉欣告訴記者，這里的舊書市“因阿茲巴基亞花園的墻而得名”。14 世紀中葉，埃及馬穆魯克王朝的將軍伊茲丁·阿茲巴克·塔希里開發了今天“阿茲巴基亞墻”所在的阿塔巴地區，他在這里為自己建造了官邸、花園、清真寺和馬廄等設施，從此，這一帶迅速發展起來。

1872 年，法國建筑師巴里爾·德尚建造了阿茲巴基亞花園，占地18 英畝，這是埃及最古老的植物園之一。19 世紀后，這一地區逐漸成為知識分子、作家和藝術家的聚會場所，他們在這里的咖啡館見面，激蕩思想，啟發靈感。埃及的書商們也開始把他們的圖書帶到這一帶出售。一開始，只有少數賣家會帶來一些書，在知識分子常去的咖啡館里出售，比如里什咖啡館、布斯坦咖啡館和馬塔塔亞咖啡館等。零星的書商們在市中心的咖啡館和書鋪里四處走動。每天，他們走累了，便在阿茲巴基亞花園的圍墻旁休息，路人們很快就聚集在那里看書、買書。

見生意如此興隆，書商們便想出了在花園的圍墻周圍展示他們書籍的想法，此后一名當地官員與這些書商一起設立了一個特別的書攤，這為1907 年正式開始的“阿茲巴基亞墻”書市奠定了基礎，成為書市的雛形。

不過，當時埃及屬于英國殖民地，在那段時期，這里的書商不得不應對當局的嚴厲鎮壓。警察多數時候會在英國人的命令下趕走書商，甚至用水沖毀他們的書。在埃及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國家后，第一批做出的法律裁決有一條便是承認合法街頭書商，“阿茲巴基亞墻”很快成為一個擁有合法攤位的正式書市。

易卜拉欣補充說，“時過境遷，阿茲巴基亞花園逐漸縮小了，最后完全被水泥建筑包圍，與它古老的過去斷絕了聯系。然而，阿茲巴基亞花園的墻卻成就了一個最古老、最有名的二手書市”。

“開羅的起點”

“阿茲巴基亞墻”自建立以來，除了埃及百姓趨之若鶩，各界名流也紛紛光顧，包括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馬哈福茲在內的許多埃及作家也是這里的常客。

值得一提的是，“阿茲巴基亞墻”所在的阿塔巴廣場一帶，不但因為書市的存在使它擁有開羅的“文化高地”美譽，而且也被稱為“開羅的起點”。阿布德爾·瓦哈布在《埃及郵政史》一書中說，阿塔巴廣場是“一個雕刻埃及歷史、文化、地理和經濟狀況的空間。”這里是開羅測量所有城市距離的起始點。由于它通常被視為開羅的“起點”，許多人也都認為它是埃及城市美學開端的核心。

“阿茲巴基亞墻”發展規模越來越大，由于地方有限，書商便把地盤擴展到阿塔巴廣場附近。在阿拉伯語中，“阿塔巴”是“門檻”的意思，起初，這個地方被稱為“巴布·阿赫塔爾”，阿語意為“綠色的門檻”，原因是它周圍有大片宜人的綠色景觀。阿塔巴廣場旁邊，與“阿茲巴基亞墻”相隔近在咫尺處，是著名的“阿塔巴市場”。記者看到，這里人頭攢動，喧鬧不已。出售的物品琳瑯滿目，也有一些書攤。

市場管理人員介紹說，早在1886 年，在阿塔巴廣場就建立了開羅第一個現代意義的公共市場。1896 年，埃及的第一輛有軌電車從阿塔巴廣場出發，穿過好幾個行政區，把許多地方連接起來，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這使阿塔巴市場日益興隆，也為日后誕生“阿茲巴基亞墻”舊書市積攢了深厚而廣泛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