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涵 李 茜 張海茹 張杰蘭 賴先婷 陳明秋 鞠 梅
(1 四川省德陽市人民醫院護理部,德陽市 618000,電子郵箱:2542515641@qq.com;2 四川大學華西醫院老年醫學中心,成都市 610041;3 西南醫科大學附屬口腔醫院兒科,四川省瀘州市 646000;4 西南醫科大學護理學院,四川省瀘州市 646000)
自我忽視是一個重大的全球性公共衛生和人權問題[1]。北美護理診斷協會將其定義為無法(有意或無意)維持社會和文化上可接受的自我照顧標準,并可能對自身的健康和幸福產生嚴重后果,甚至可能對他們所在社區造成嚴重影響[2]。有研究顯示,抑郁是社區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的重要預測因素[3]。而抑郁與自殺行為有著密切的聯系。自殺意念是自殺行為的一種,指考慮過自殺但還未采取任何明顯的自殺行為,是自殺不可避免的階段,容易促使自殺未遂和自殺死亡的發生[4]。Dong等[5]發現美國華裔老年人的自殺意念與自我忽視呈顯著相關。農村獨居老年人是社會的弱勢群體,心理問題突出且難以發現,而目前我國農村地區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與自我忽視之間的具體關系還不清楚。本研究探討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與自我忽視現狀,并分析二者之間的關系,旨在為農村衛生服務人員制訂相應方案以提升農村獨居老年人的生存質量提供理論依據。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選擇四川省德陽市、瀘州市、廣元市的233名農村獨居老年人作為調查對象。研究對象的年齡60~85歲(72.06±6.93)歲,其中男性115名、女性118名。納入標準:(1)年齡≥60歲;(2)農村戶口且一個人居住≥6個月;(3)對本研究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表達和理解困難,存在嚴重溝通障礙者;(2)失聰、失明、癱瘓等,且在照護者協助下仍然無法完成問卷者。本調查經西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KY2019274)。
1.2 研究方法
1.2.1 一般資料的調查:采用由研究者自行設計的一般資料調查表對研究對象的一般情況進行調查,內容包括年齡、性別、是否喪偶、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性格類型、自評健康狀況、有無疼痛、共患病等。其中性格類型分為外向型性格(表現為表現力強、樂觀開朗、好沖動、喜歡熱鬧)、內向型性格(表現為安靜內斂、喜歡獨處、反應慢、做事謹慎)、中間型性格(介于前兩者之間)[6];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自評健康狀況均為所調查老年人的主觀感受,為自我報告的結果;共患病是指研究對象自我報告6種常見慢性病(高血壓、糖尿病、腦卒中、冠心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癌癥)中的2種及以上[7]。
1.2.2 自殺意念的調查:參照國內學者研究農村老年人自殺意念的方法[8],采用Kessler等[9]在國家共病調查中的一個條目對研究對象的自殺意念進行評價。條目的詢問方式為“在過去的12個月中,您是否有過自殺的想法”,若受試者回答“有”,則編碼為“1”,代表有自殺意念,若受試者回答“無”,則編碼為“0”,代表無自殺意念。
1.2.3 自我忽視情況的調查:采用趙媛媛[10]編制的農村老年人自我忽視量表[Scale of Elderly Self-neglect (Rural),SESNr]評測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我忽視程度,內容包括醫療保健(3個條目)、衛生(3個條目)、心理(3個條目)、安全(3個條目)、社會交往(2個條目)5個維度,共14個條目,按照Likert 4級評分法計分(0~3分),總分0~42分,總分越高表示農村老年人的自我忽視越嚴重。該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為0.873,信度較高。量表及各維度自我忽視分型的具體評分方法詳見表1。

表1 SESNr評分方法
1.2.4 質量控制方法:于2019年12月至2020年4月,依次開展調查員招募、培訓及正式調查。在開始正式調查前對調查員進行系統的培訓,使其了解本研究的目的、意義,并熟悉調查問卷的內容,同時講解與老年人的溝通交流技巧(特別是涉及自殺意念等敏感問題的詢問)。通過村委會成員獲取獨居老年人的信息,在正式調查時,取得被調查者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后,采用一對一詢問的方式進行調查。調查員均使用統一的指導語進行現場解釋,不采用暗示性語言,調查完成后贈送小禮品以提高被調查者的依從性。問卷當場回收,逐一檢查問卷的完整性和準確性。共發放問卷250份,回收有效問卷233份,回收有效率為93.20%,最終納入調查對象233名。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SPSS 21.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不滿足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比較采用秩和檢驗;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比表示,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分層線性回歸模型分析影響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的因素。以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及自我忽視現狀 233名農村獨居老年人中,有自殺意念的老年人共45名(19.3%),有自我忽視的老年人共79名(33.9%)。在SESNr各維度中,存在自我忽視比例最高的維度為醫療保健。見表2。

表2 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我忽視情況(n=233)
2.2 不同特征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殺意念和自我忽視情況的比較 不同性別、年齡、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性格類型、自評健康狀況的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不同性別、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性格類型、自評健康狀況、疼痛情況的農村獨居老年人的SESNr總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3。

表3 不同特征農村獨居老年人有無自殺意念和SESNr總分的比較
2.3 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殺意念與自我忽視的關系 有、無自殺意念農村獨居老年人的SESNr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4。以SESNr總分為因變量,第一步以上述單因素分析具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性別、性格類型、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自評健康狀況、疼痛)作為自變量(變量賦值情況見表5),納入分層線性回歸模型中進行分析(未納入自殺意念),結果顯示:與子女交流頻率和鄰里關系是老年人自我忽視的影響因素;在第一步納入變量的基礎上納入自殺意念為自變量進行第二步分析,結果顯示:去除混雜因素后,自殺意念是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的獨立危險因素(均P<0.05)。見表6。

表4 有、無自殺意念的獨居老年人SESNr總分及各維度得分的比較[M(P25,P75),分]

表5 變量賦值情況

表6 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影響因素的分層線性回歸分析
3.1 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現狀 本研究結果顯示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殺意念的發生率為19.3%,低于安徽省某鄉鎮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發生率(23.6%)[11],這可能與不同研究的調查區域、調查工具不同有關。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不同性別、年齡、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性格類型、自評健康狀況的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殺意念存在差異(均P<0.05)。其中,男性、年輕老年人(60~74歲)的自殺意念發生率更高,此結果與胡彩云[11]對農村獨居老年人調查的結果相反。同時,性格越內向、與子女交流頻率越少、鄰里關系越差者、自評健康狀況越差,自殺意念的發生率越高。有研究顯示心理問題是自殺意念的重要危險因素[11-12]。性格內向、缺乏與他人的交流與溝通、自身感受到無人關心,再加上軀體癥狀導致的不適,很容易讓獨居老年人產生負性情緒,甚至產生焦慮、抑郁等心理問題。因此,農村衛生服務人員應擴大對農村老年人的評估范圍,加強對農村老年人居住方式、性格、與子女交流情況、鄰里關系的關注。
3.2 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我忽視狀況 本研究結果顯示,農村獨居老年人中有自我忽視者占比33.9%,高于趙媛媛[10]對安徽省某鄉鎮3 182名農村老年人自我忽視發生情況的調查結果(26.7%),以及Yu等[3]對南京市181名社區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發生情況的調查結果(23.2%),原因可能與各研究的研究對象及調查區域不同有關,提示農村獨居老年人可能更容易發生自我忽視。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不同性別、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性格類型、自評健康狀況、疼痛情況的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情況存在差異(均P<0.05)。其中男性自我忽視得分高于女性,與冀云等[13]、趙媛媛[10]的研究結果相似,這可能與女性主要承擔家務勞動,更多關注家庭衛生、軀體健康等有關。Hei等[14]對居住在社區的華裔美國老年人的自我忽視情況進行研究,發現增強鄰里凝聚力有助于預防和干預老年人的自我忽視。本研究中,性格類型越傾向于內向、鄰里關系越差的老年人的自我忽視得分越高,這可能是因為性格內向的老年人常不擅于溝通和傾訴內心的真實想法,喜歡獨處,而獨居老年人若性格內向,可能與鄰里之間的溝通更少。此外,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評健康狀況越差,自我忽視得分越高,此結果與彭超華等[15]對住院老年人自我忽視影響因素的調查結果類似。此外,有疼痛的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得分高于無疼痛的農村獨居老年人。因此,農村衛生服務人員應加強對獨居老年人的關注,尤其是男性、性格偏于內向、自身健康狀況不容樂觀的老年人,鼓勵具有以上特征老年人加強與鄰里的交流與溝通,號召周圍鄰居多關心,給予獨居老年人支持和幫助。
3.3 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殺意念與自我忽視的關系 本研究結果顯示,有自殺意念的農村獨居老年人在醫療保健衛生、心理、安全、社會交往方面容易產生自我忽視,其中醫療保健、衛生、心理維度的自我忽視得分最高,與趙媛媛[10]的研究結果相似。調整性別、性格類型、與子女交流頻率、鄰里關系、自評健康狀況、疼痛等混雜因素后,自殺意念仍然是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與Dong等[5]對華裔美國老年人的研究結果相似。由此可知,有自殺意念的老年人可能產生多方面的自我忽視行為,對自身造成不明顯的慢性傷害且無法及時發現。因此,醫務工作者應加強對農村獨居老年人的關注,及時發現其自我忽視行為,并對其自殺意念進行篩查,從而及早干預;同時通過聯系其子女增加與老年人的交流頻率、促進鄰里關系等方式,對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進行有效干預[16],避免慢性傷害進一步發展。
綜上所述,農村獨居老年人的自殺意念和自我忽視水平總體較高,自殺意念是農村獨居老年人自我忽視的獨立危險因素,其可能會影響老年人醫療保健、衛生、心理、安全、社會交往方面的自我忽視。醫務人員應加強對農村獨居老年人心理和社會領域的評估,以及對老年人自我忽視、自殺意念的篩查,并及時干預,以減少其自殺意念對農村獨居老年人的慢性傷害,從而提高其生存質量。但本研究仍存在以下局限性:由于受疫情、經費等限制,納入的農村獨居老年人較少;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無法論證因果關系。后續需進一步擴大樣本量、采用更為科學的抽樣方法進行縱向研究,并結合質性訪談來深入探討自殺意念和自我忽視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