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社區空間微更新實踐探究
——以上海市南昌路美麗街區更新為例

陳 子 薇

（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規劃設計研究院，上海 200092）

0 引言

隨著中國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城市發展從擴建市中心的增量模式轉變為如何讓存量巨大的老建筑、老街區獲得新生的探索。老舊社區作為城市的基本單元與有機組成部分，在“城市雙修”政策的推動下，經過拆除、修復、保護等手段，糅合城市碎片完成傳承、更迭、出新使命，承接整個更新區域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城市公共社區空間的微更新引起了廣泛關注，它是設施、產業、文化等諸多要素的多維度綜合升級，亦是一種激發城市活力、促進城市有機生長的方式。其目標是通過對社區空間進行循序漸進式的不斷完善和改造，提升品質，讓街區精致化，融入社區成員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打造美好的公眾家園。更新過程需要進行溝通與協調，將宏觀規劃思考轉為可視現實的轉換器，聚焦價值穩定的文化表達和公共傳播。立足人所置身的現實情境與理想境界，努力將社區營造轉向社群認同，從理性、美化的有序空間到融入感性、人文的有趣空間。給人們帶來看得見、摸得著的幸福和美好。

1 城市更新下社區空間的場景營城

社區作為承載都市日常的基層單元，具備共同締造、多元參與的基礎，社區層面自下而上適度和適合的微更新在城市實踐中日益受到重視[1]。以人本化、生態化、數字化為價值導向構建的新型城市功能單元——未來社區已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中。豐富的社交空間、質感的生活配套、便捷的街區交通等更多定義將注入未來社區生活空間。城市中存留了大量的老建筑、老街道，斑駁、擁擠，交流互動空間破舊紛雜，然而它們卻擁有自己的文脈特質。依托老舊城區的風貌特質，伴隨城市更新、社區微更新的時代話題，城市場景應運而生。城市場景是一種社會文化場域，是軟實力的體現，由社區、建筑、人群、文化活動和公共空間五大要素構成[2]。通過疊加、融合、滲透，重構集物質、活動、精神于一體的三維空間，這種特定的空間孕育了不同的價值取向，吸引不同優秀群體前來居住、生活和工作，從而驅動區域經濟社會轉型與發展。城市更新，通過場景的品牌化效應，營建獨屬于場地與群眾的文化場景IP，為城市資產帶來溢價，讓抽象的文化價值得以延續，并轉化為有效的地方競爭力，是否有越來越多的場景IP 涌現，是衡量城市更新質量的重要指標[3]。城市更新離不開城市場景，社區微更新離不開在地文化，在不斷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中開拓思路、探索新方法、尋找新途徑，讓更多的場景涌現出來，提升城市、社區質量和品味。

美國著名的城市規劃師簡·雅各布斯將一種充滿活力的街區人群交互現象貼切地稱作“街道芭蕾”。同時提出“街道眼”的概念，即公共生活之眼、公共安全之眼、城市樂趣之眼，“街道眼”的意義在于具備濃郁生活氣息并充滿交流感的街巷[4]。城市需要更新，社區需要互動，“街道芭蕾”作為一種被賦予深意的城市更新的新路徑，將人、城市、街區、藝術有機融合，打造專屬于場域的城市影像。例如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用畫卷描繪了北宋時期都城汴京的商賈云集。圍繞城市影像進行敘事，展現民族集體記憶與歷史傳承。每一座城市、每一條文化街區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深耕在地文化研究，聚焦群眾生活需求，用藝術、人文的影像語言融入規劃、建筑、景觀，探索有溫度的城市改造新模式。回歸人本價值，實現人們對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景。

2 上海市南昌路美麗街區更新工程

近年來，上海市率先開展“行走上海——社區空間微更新”計劃，希望通過整體統籌和零星兩種微更新方式對城區進行小而美的更新，以此來喚醒城市深厚的文化記憶，探索社區空間改造的更多可能。2021 年8 月，《上海城市更新條例（草案）》面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這是國內首次將“城市更新”上升到立法高度[5]。上海市作為全國的“標桿”城市，從政策創新到實踐探索，一個又一個鮮活的“城市更新”故事在這里演繹。南昌路美麗街區更新工程由黃浦區綠化和市容管理局建造，上海市政總院景觀團隊總體設計。作為上海市城市微更新項目的一環，肩負城市生活品質提升與街區歷史文脈傳承的重要使命。深入貫徹落實“上海2035”總體規劃，緊緊圍繞市委、市政府的重點工作，以“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為人民”為指導思想，“15 分鐘社區生活圈”為構建方向。邀約規劃師、專家學者、設計團隊、實施主體等專業技術力量及社區居民、社會組織等多元社會主體積極參與，共同勾畫社區規劃藍圖。

2.1 文脈基底研究

上海市黃浦區南昌路東起重慶南路，西至陜西南路，于1912 年命名，全長1 690 m，處于“衡山路——復興路歷史文化風貌區”內。街區兩側坐落了大量的紅色舊址、海派建筑、名人舊居，搭載了一個世紀的回憶，見證了近代上海市發展過程中的諸多變遷和重要事件。

《新青年》編輯部舊址位于南昌路100 弄2 號，是一條具有深厚歷史底蘊和鮮明紅色基因的舊式石庫門里弄，南昌路作為“紅色演繹”的發源地，是重要的精神財富。在沿街兩側的弄堂間，曾寓居徐志摩、郭沫若、巴金等近40 位名人，大量的名人舊居造就南昌路深厚的文學底蘊。以科學會堂（上海市最大的單體法式建筑）、南昌大樓、上海別墅為代表的海派建筑，亦展現了街區的包容、創新與浪漫。歷史的疊層讓散落在時間縱軸上的南昌路文化，在街區空間里與建筑形態共存。

2.2 可行性分析

如今的南昌路，沿街兩側穿插大量舊里弄分支，容載大批老社區、老居民，除了豐厚的歷史文化底蘊，還匯集了特色復古的店鋪。然而，老街道也因歷史久遠存在諸多亟待完善和解決的問題。街道空間整體缺乏系統性梳理和人性化設計，部分灰空間無法充分利用；沿街缺少具有代表性、故事性、功能性的特色高品質景觀亮點；建筑立面、店招店牌樣式不統一，綠量和故事性包裝比較欠缺；綠化設計品質低，部分大面積綠地呈封閉式，無法進入，不能充分運用其功能。

由于南昌路優質豐富的文脈肌理和市井和諧的社區環境，為美麗街區更新工程提供了充足可利用、可塑造的基礎資源。從硬性空間建設到軟性文化包裝，或從氛圍、功能、文化、人氣、業態等多角度出發，都具有巨大的提升空間與提升價值。

2.3 設計內容

項目充分保留城市肌理，對空間進行碎片式的更新、小而美改造的同時，延展公共文化設施界面，展示南昌路百年來社會、人文、藝術、空間綜合成果，發掘城區存量更新中微空間的文化營造，用城市記憶重塑街區生活，演繹新時代南昌路。

2.3.1 社區空間的街角魅力——口袋花園

依據場地現狀，選取3 處小微空間進行口袋花園建設，充分考慮社區居民小型活動，呼應海派文化，并針對性植入了不同的亮點因子，每一座小花園均搭建休憩平臺，植入鐵藝廊架或花架，整體營造輕盈典雅的花街氛圍。利用自然融于街區，增進人與人的邂逅與互動，關注更有生活場景的新內容。

閱讀花園，位于南昌路與茂名南路交叉口東南側（見圖1）。南昌路作為一條文人故居匯聚之路，文學底蘊濃厚。設計保留場地原有泰戈爾雕塑，打開封閉綠化空間，引入汀步園路，增設法式鐵藝閱讀廊架，與街區商鋪聯合共建文學IP，設琉璃書墻引入讀書活動，沿用建筑立面紅磚元素塑造不同高度矮墻樹池，植物配置以保留現狀大樹為框架，通過花境提升場地顏色格調，創造充滿人文色彩的閱讀、休憩活動空間。

圖1 閱讀花園平面及現場實物拍攝圖（圖片來源：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院官方公眾號）

尋芳園，位于百年建筑南昌大樓對面（見圖2）。場地功能定位為輕餐飲、小型快閃活動空間，為街區導入更多人流與活力。設計沿道路一面打開，中央設置簡歐風白色花香亭廊架。預留廊下及草坪空間，為多樣活動需求提供可能。植物配置注重組團搭配，保留現狀大喬木，中層增加球類和開花小喬木，下層搭配不同季節開花花境，局部植入嵌草磚，增加設計細節的品質。夜景燈光通過廊架射燈將廊架區域點亮，作為空間視覺中心，周圍結合景觀設置led 燈帶，地埋燈營造沉浸式夜景體驗。

圖2 尋芳園平面及現場實物拍攝圖（圖片來源：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院官方公眾號）

薇花園，位于南昌路163 號門口微型綠地（見圖3），場地定位群眾共建共治的公共綠化空間。依靠一側建筑墻體搭設花架嵌體，因地制宜放置耐陰植物盆栽，地面局部綠化改建木平臺與坐凳供休憩使用。花園旨在成為居民共建社區綠色空間的載體，通過調動市民參與綠植認養并置于花架，開展美麗家園共同建設，激發居民愛綠、種綠、享綠的興趣，建立社區環境服務的長效機制。

圖3 薇花園效果及現場實物拍攝圖（圖片來源：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院官方公眾號）

2.3.2 在地文化的記憶——樹池地刻

Art Deco 風格作為海派風格的一種，通過連續重復的幾何圖案搭配簡約抽象線條，呈現機械式的美學，南昌路的南昌大樓是Art Deco 建筑的經典代表。設計師將“南昌路”與命名年份“1902”相結合，并從沿街建筑、墻體、欄桿等收集大量Art Deco 風格裝飾紋樣，進行抽象演變，提煉出富有歷史風貌元素和海派藝術美感的“南昌路”LOGO 字樣（見圖4），采取“拼圖”設計理念進行拆解和組合，散落于樹池鋪裝。精致小巧的鋪裝看似簡單卻承載了深刻的歷史美學寓意。

圖4 “南昌路”LOGO 字樣及拆解圖（圖片來源：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院官方公眾號）

2.3.3 社區空間的見縫插美——立面重塑

街區更新秉承集約化式原則，在可控的建設成本范圍內尋求成果最大化，結合藝術的場地文脈和街區氛圍，以“花”作為街區立面更新媒介。對于沿街破舊及美觀度不足的建筑店面、圍墻，通過增設花藝設施，放置花盆垂吊，軟化硬質墻面，搭建綠色通透、極具美感的沿街墻體。同時，根據建筑立面色彩、形式、風格，統一街道元素，整體營造氛圍和諧的街區氛圍（見圖5）。

圖5 墻體掛花及通透的鐵藝圍墻圖（圖片來源：上海市政工程設計研究總院（集團）有限公司景觀院官方公眾號）

3 南昌路生活范式街區推廣

上海城市空間藝術季是以“文化興城、藝術建城”為理念的城市空間藝術品牌活動。此次藝術季黃浦區分會場選取南昌路作為參展社區，在“15 分鐘社區生活圈”核心指導下，推出“五宜五景”主題。以“宜居、宜業、宜游、宜養、宜學”為標準，“海派建筑、名人匯聚、榮光印記、時光花巷、文藝生活”為亮點，展開多維度活動，構建美好生活范式街區。此次策展作為鏈接空間與人的發生器，是對藝術、文化、場所的整合與轉換。最終目的是服務于人，以達到人群對場景的最佳體驗效果，而成功與否取決于是否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參與其中。

城市空間藝術季運用策展、公共藝術，展現城市最具特質的歷史與文化，呈現城市更新與發展過程中的最新成果，拉近公眾與藝術的距離，使其由藝術“參觀者”轉變為“參與者”[6]。對于場景營城，植入系統的策展活動更好地推進并闡釋了這一動態的影像，使原本生硬的空間環境變得“有血有肉”、豐富多彩。藝術季的開展為這條街區注入更多活力，營造群體化、全齡化、生活化的社群生活，也為這條街區的更新建設與文化場景IP 打造帶來了更多契機與可能。

南昌路作為風貌街道，是城市人文展示的優良載體，從景觀、文化、居民、社會多角度入手，通過微更新形式嵌人文于空間之中[7]。打造了市民認可度高，文化氛圍濃厚的社區空間。

4 結語

社區微更新是城市微更新中占比最大的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城鄉居民住宅需要提升改造。以居民熟悉的房前屋后社區空間為突破口，依托公眾參與，吸納本地居民意見，關照居民的現實需求，對社區公共空間和設施進行挖掘、梳理、設計和漸進式改造，著眼于高效的插針式修補治理，從生態修復、功能服務、歷史人文、共建共享等多角度出發。同時，多次更新實踐涌現出眾多精彩場景IP 和精品社區空間，從品質到品味再到品牌，是城市微更新、場景營城下文化生成與推進的過程。社區微更新跨界融合多元領域，營造場景化、多元化、人本化、智慧化的新時代社區共享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