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航新帥出航

蔡恩澤

2022年6月13日晚間，ST海航（下稱“海航”）發布公告稱，原董事長辭去相關職務，由原南航退休高管程勇接棒。坊間注意到，這是今年以來海航第二次換帥，也是海航自2021年2月啟動重整以來的第三次易帥。在航空市場受疫情影響狀態低迷的情勢下，受命于海航非常時期的程勇，能否以掌門人的身份帶領海航走出困境？

從5月17日在南航副總經理任上退休，到6月13日空降海航出任董事長，前后不過月余時間，程勇則從一個退休老人變身掌門一家航空公司的職業經理人，海航的大股東究竟看中程勇什么？

在程勇之前，海航的3位董事長均是在海航體系下成長起來的。簡歷顯示，徐軍1992年進入海航，就任董事長前為ST海航總裁;劉璐1994年進入海航，就任董事長前為海航航空旅游集團副董事長、執行總裁;王英明就任董事長前則為海航航空集團董事、總裁。

而此次海航更換董事長，選擇了海航之外的“外人”為自己注入新鮮血液，這應是控股股東、遼寧方大集團進一步控制海航的人事布局，多少有點“摻沙子”的意味。

一般而言，公司的高管舊臣任一把手后，受慣性思維的影響，也受企業文化的制約，在企業管理、經營路數上常常沿襲公司的一貫做法，容易新瓶裝陳酒，陷入窠臼而難有起色。啟用生面孔的外來人，沒有陳規陋習的束縛，沒有先入為主的局限，也沒有小圈子的人事糾葛，可以放開手腳革故鼎新，另辟蹊徑，開創新局。

從履歷來看，程勇1962年4月出生，中國民用航空飛行?？茖W校飛機駕駛專業、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飛行技術專業畢業，本科學歷，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高級管理人員工商管理碩士（EMBA），特級飛行員，曾擔任過南航北方分公司總經理和北京分公司總經理，后任中國南航副總經理，有豐富的航空業從業經驗。

海航選擇由他“接棒”董事長，或許與其致力發展航空主業的戰略有關。海航在2020年年度報告中就提出，為順應疫情常態化防控下深刻復雜變化的國內外社會經濟環境，制定“全面提升公司綜合競爭實力，打造航空主業核心業務平臺，建設智力密集、技術領先、管理優秀并具備國際競爭力的世界級航空企業”的整體戰略，將發展重點聚焦航空主業。

程勇的經歷正好契合海航的戰略布局，可以發揮他的職業特長，為重組后的海航順利開展業務施展拳腳。

與前任相比，程勇的上任并非布滿荊棘，顯然要幸運得多。

回想海航重整之前，可謂一地雞毛。2018年海航資金缺口看上去只有四五百億元，但花了一年多賣了三千多億元資產，債務不降反升，總負債超過7000億元。而海南省2021年的GDP僅剛過6000億元。

在重整方面，自海航航空板塊移交給方大集團，海航重整計劃有序推進后，2021年海航凈利潤虧損實現了大幅收窄。重整計劃實施完畢后，不斷調整公司架構，海航相關風險得以化解，各類債權將依法得到妥善清償，公司合規問題得到妥善解決，公司有望卸下包袱，實現輕裝上陣、良性發展。

在經營方面，雖說受疫情影響，2022年航空市場較為低迷，但在這樣的背景下，海航也在努力推出新的飛行服務，如“必訂飛”“隨意飛”等。未來海航還將重點面向北京、上海、海南、廣深、川渝等重點城市及學生、家庭、商務群體制定針對性的出行服務及優惠條款。

在政策紅利方面，此前國務院印發的《扎實穩住經濟的一攬子政策措施》中提出，將增加民航應急貸款額度1500億元，并適當擴大支持范圍，支持困難航空企業渡過難關。支持航空業發行2000億元債券。這對于包括海航在內的航空企業不啻為一場及時雨。

在控股股東實力方面，方大集團被市場稱之為“鋼鐵大佬”，以碳素、鋼鐵、醫藥、商業為核心主業，近年來不斷拓展商業版圖。與很多民營資本有所不同，方大集團擅長與國資打交道。雖說其資產版圖中，與航空直接產生關系的較少，但方大集團投資經驗十分豐富，尤其是在破產重整企業方面。此前，方大集團投資的方大特鋼、萍鋼、東北制藥等企業，都“起死回生”。

在政府救助方面，海南省政府從海航危機一開始就大力助企紓困。

在這些有利條件的幫襯下，相信程勇有用武之地，有望將海航“帶飛”到新高度、新里程。

教訓往往會成為財富。汲取海航過往的教訓，謹慎小心，穩步前行，對海航的新帥而言十分重要。

踩準政策節拍是首要。平心而論，民營企業主要就是靠國家政策生存，政策寬松，民企的日子好過，政策收緊，民企的日子就顯得難熬。民企要嗅覺靈敏，尤其是要密切關注國家經濟戰略走向，關注國家產業政策調整的動向。海航和萬達在海外瘋狂并購之時，正是國家一再提醒穩金融、防范金融風險的當口;只有踩準政策節拍，行動上共振，才有生存發展的廣闊空間。

企業發展要量力而行。民營企業家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民企再有實力，也不可能通吃天下。企業要有偉大抱負，要有雄心壯志，是對的;但超過自己的能力邊界，超負荷運作，言必稱500強，試圖拔起自己的頭發跳起來，必然碰壁。只有實事求是，量力而行，才能走得遠走得穩。

流動性比利潤更重要。只有流動性才是企業得以存續發展的血液，而利潤則是戰略正確實施的結果。審視疫情中掙扎的一些企業，普遍是因為欠缺流動性、手頭沒有錢而嗷嗷待哺。平心而論，中國民營企業有很多不是餓死的，而是撐死的。有形的產業擴張，伴隨著無形的杠桿抬升。擴張需要錢，融資需要成本投入，也需要按承諾期兌現還款。內外環境一旦急變，企業經營的利潤很容易無法跟上擴張的步伐;無奈之下，負債累累的民營企業老板不得不玩起八個茶壺七個蓋的游戲，靠不斷變動茶壺蓋來保持茶壺的水溫，在資金運作上難免拆東墻補西墻。可是一旦茶壺蓋越來越少，資金鏈斷裂，債主就會蜂擁而上，找上門來要債，債務危機凸現。海航就是面臨這樣的危機。

如今，大家的關注視線逐漸從海航的歷史問題轉至公司業務經營層面。據海航2022年一季度財報，報告期內海航營收約63.71億元，同比下降17.61%;凈利潤虧損約35.99億元。虧損程度雖好于部分航空公司同期水平，但仍受到疫情較大影響。海航一季度虧損增加主要受疫情反復影響，國際形勢不確定以及航油價格上漲也影響公司的生產及運營成本。

程勇的眼前還有一些困難，不可小覷。

作者系財經媒體專欄作家，晶蘇傳媒首席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