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箭頭

龐賀丹

我與父母，猶如單向箭頭，都渴望被對方看見。

我曾經很努力地想向父母證明其實我很優秀，但似乎永遠得不到他們的回應。

我是一個接受能力很差的人，渴望被看見，于是只能選擇挑燈夜讀，披星戴月成了常態。皓月的清輝順著大理石桌淌入房間，墨紙的摩擦聲悉窣作響，喧鬧的蟬蟲不因夜深而減少，“青燈古卷、十年寒窗”正好可以形容此景。

但母親似乎永遠都看不見，對我總是斥罵、催促：“有晚上回來熬夜的精力，不如上課認真聽講。”她好像從來都看不到我的煎熬，看不見我那顆被焦慮、自卑籠罩著的快要干涸的心。

有段時間，我瘋狂地練字，從楷體到行楷，練了很多本字帖。當我渴望被看見、被贊許時，父親卻只是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你的字上半部分還是很大。”

于是，我困厄、無措，指向父母的箭頭都一概被忽視。

在翻舊書報時，在一本泛黃的字帖中偶然發現了一行雋秀的字跡：“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自己的夜路。”

這是父親給我的留言。我在焦慮、困厄中渴望被看見，卻忽視了父親給我的回應，看不見因他一次次鞭策而成長起來的自己。

后來我才發現，當我渴望被看見時，父母指向我的箭頭被我多次忽視。

母親似那白月，隱去滿目瘡痍，只散落美好，卻不曾向大地討要半點煙火氣。母親給予我耐心與照顧，我卻只顧自己被理解、被看見，忽視了她曾拋向我的箭頭。母親為了生養我，辭去了她喜愛的工作，舍棄了編制，在家安心做了一名家庭主婦，給我做宵夜，為我送衣物。至今我還沒弄明白：她是怎樣丟掉一身的煩躁，每天耐心地勸我早點休息，擔心我熬壞身體。

而父親之于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單向箭頭？將嚴厲、不茍置于箭心，將耐心、條理置于箭梢。我卻常常忽視它，一心只期待自己被看見。

我們期待被他人看見，卻又常常處于不被人看見的困境;我們期待被他人看見，卻又常常看不見他人。那些隨時間揉碎了的、湮沒了的單向箭頭無不彰顯著我對被看見的渴望，同時它也啟發了我：我應該看見父母親人，以及他們對我的好。【四川綿陽中學2021級（13）班】

◆點評

本文從單向的關愛這一角度揭示了父母與孩子之間彼此被忽略的關愛。我們期待被他人看見，卻又常常處于不被人看見的困境;我們期待被他人看見，卻又常常看不見他人。所選事例雖然較為普通，但貼近高中生的日常生活，語言凝練，構思巧妙，值得借鑒。

（指導老師：張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