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僧官制度的淵源、發(fā)展及特點

崔 佳

(河南警察學院 指揮戰(zhàn)術系，河南 鄭州 450046)

北魏作為一統(tǒng)北方中原的少數民族王朝，與南朝對立發(fā)展。動蕩的社會環(huán)境卻也蘊藏生機，佛教在此時深深根植于兩方水土。一時間，僧尼成群，寺院遍地，佛教組織成為一支誰也不能漠視的社會力量。北魏時期作為佛教在中國發(fā)展的黃金時代，興盛程度大大超過了同一時期的南方諸朝。這時統(tǒng)治者出于管理佛教的需求，加大了對僧團的管控力度，僧官制度也伴之而生。

白文固先生與謝重光先生所合著的《中國僧官制度史》[1]，是中國內地首次全面系統(tǒng)研究古代僧官制度的著作，其中對北魏僧官制度的建立背景、職權劃分都做了較為系統(tǒng)的梳理。謝重光先生后期單獨所著的《中古佛教僧官制度和社會生活》[2]，也從佛教中國化的角度，將中古時期的政治框架、經濟結構與社會背景的變化作為切入點，闡述了僧官制度產生的原因，分析僧官制度在佛教發(fā)展下的構建，并全面地表述了僧官制度在這一時期的歷史動態(tài)面貌，是當下學術界比較少見的記錄中國古代在佛教傳入后的管理通史。本文一方面采納了前人對僧官制度研究的優(yōu)秀成果，另一方面也對其有待商榷之處做了進一步的考察。而且，學界對僧官制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隋唐之后，對南北朝重視不夠。關于北魏佛教發(fā)展的盛況，正史及諸僧史均有詳細完整的記載，但僧官制度的發(fā)展脈絡、機構特點仍缺乏梳理。因此，本文在《魏書》的基礎上，加以僧俗文獻中關于北魏僧官的零散資料進行參校。通過對北魏僧官制度的考察，并以此為切入點挖掘僧官制度的發(fā)展、特點，對于僧官制度的研究無疑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

一、僧官制度的初設與嘗試

繼西晉短暫統(tǒng)一之后，國家再度分裂，此時的戰(zhàn)亂與苦難更是佛教興盛的催化劑，促使僧尼人數激增，佛教勢力迅速發(fā)展。面對這一境況，如何管理好龐大的僧團就成為重中之重。對此封建政府和僧團自身都實施了一些初步的舉措，用以規(guī)范僧團的治理。

我國最早的僧官出現于四、五世紀之交，在東晉政權中首先出現了僧官官職的設置。南朝梁代的《高僧傳》和唐代釋道宣的《續(xù)高僧傳》中為我們提供了明確的線索，在《續(xù)高僧傳》中可查信息是僧人僧遷：

遷深窮理窟，特招敷述……中興荊鄴，正位僧端。職任期月，道風飚舉，恂恂七眾，不肅而成。昔晉氏始置僧司，迄茲四代，求之備業(yè)，罕有斯焉，自后探索幽求，經誥盤結，皆針盲起廢，怡然從政。[3]214

文中記載僧遷富于才學，被梁武帝首任僧司，正位“僧端”，即僧人擔任的主要僧官。僧遷在任職期間道風飚舉，持戒嚴謹，沒有過多嚴肅的施教卻達到了整治僧團的效果，可見僧遷在僧團中具有極高的威望。傳中明確地提出“晉氏始置僧司”，直至梁代，由此可見“僧司”并非漢、魏沙門所屬的以禮賓為主責的鴻臚寺，而是指在晉代僧官制度中，中央專門設置的泛稱為僧司的僧務官職。

隨著兩晉之際勢力的擴大，僧人的行為需要戒律來規(guī)范，僧團的利益更需要建立規(guī)章制度來保障。在面對如何建構治理機制上，許多僧團都大量翻譯律典、完善戒律體系，為實現僧團自治而努力。其中以佛圖澄的兩位弟子道安、竺僧朗以及師從道安的慧遠所建立的僧團影響最大。道安不僅是著名的佛學家，更是影響深遠的僧團領袖。他師承佛圖澄、收徒廬山慧遠，根據當時佛教的現實情況自創(chuàng)僧尼規(guī)范。廬山慧遠是繼其師道安之后東晉中后期南方佛教的領袖人物?；圻h繼承其師遺志，制定“遠規(guī)”，創(chuàng)立廬山僧團，一生行跡都包含著他個人深刻的戒律思想。在慧遠的領導下，僧團“皆端整有風序”[4]211。竺僧朗作為佛圖澄的弟子，同樣在對僧團的管理方面卓有成效?！端涀ⅰ分蟹Q：“沙門竺僧朗，少事佛圖澄，碩學淵通，尤明氣緯。”[5]209他的領導成為一時楷模，各割據政權的最高統(tǒng)治者如苻堅、慕容德、姚興等對竺僧朗都很尊敬，競相招致。在道武帝拓跋珪平定中山時，就聽說沙門僧朗與其徒隱于泰山，“帝遣使致書，以繒、素、旃罽、銀缽為禮”[6]3030，可見泰山僧團風氣整肅，在北魏初期已經廣具影響力。

這一時期佛教領袖們創(chuàng)立的僧尼規(guī)范，在僧團內部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行政命令意味。但在封建社會世俗政權高于教權的情況下，統(tǒng)治者不可能容許教團完全自治，必然會把教團控制在政權之下。因此，上述封建統(tǒng)治者和僧團領袖的做法都是通過不同的方式，來對僧團進行管理和控制。但都因時局震蕩、制度短暫，實施的效果并不理想。而北魏僧官制度就是在兩者基礎上進一步發(fā)展演變，伴隨著封建官府和僧團自身的不斷嘗試，總結僧俗兩界教團控制的經驗，從而形成更加完備的僧官制度。

二、北魏僧官制度的創(chuàng)制及其沿革

據現存史料所知，我國的僧官出現于東晉之時，僧官制度創(chuàng)制于北魏道武帝。道武帝時期，初設監(jiān)福曹為中央一級僧務機構，此系北魏僧官制度之肇始。經文成帝改道人統(tǒng)為沙門統(tǒng)，終由孝文帝改名為昭玄寺，同時增設副職都維那。北魏僧官機構歷經多次變革，不僅僅是單純易名的問題，而是伴隨著佛教勢力在境內的擴張，僧尼數量增長速度超出當局者的掌控，龐大的教團不得不面臨調整，需要更加嚴密的管理體系，來適應僧團擴大、僧務漸繁的趨勢。

(一)道武帝的初步探索

皇始年間，北魏初設監(jiān)福曹，專管全國佛教僧侶之事，這是北魏最早的僧官機構。太武帝崇拜黃老佛教，在行軍過程中對僧人道士禮遇有加，每遇佛教寺廟都專門敬拜。直至皇始年間首任趙郡高僧法果為道人統(tǒng)，北魏獨具特色的僧官制度開始形成?！俺?，皇始中，趙郡有沙門法果，誡行精至，開演法籍。太祖聞其名，詔以禮征赴京師。后以為道人統(tǒng)，綰攝僧徒”[6]3030。北魏的第一任僧官法果，開啟了境內僧人參政的先河，也助長了沙門盡敬君主的作風。在法果管理全國僧眾之后，道武帝創(chuàng)立了監(jiān)福曹，專設為僧務機構。因為北魏初期只設立了一名中央僧官，所以僧人出任道人統(tǒng)的歷史，就是監(jiān)福曹這一機構運轉的全部內容。

根據文獻記載，出任道人統(tǒng)的還有法達?！陡呱畟鳌肪硎恢行叩膫饔涍@樣提道：“有沙門法達，為偽國僧正，欽高日久，未獲受業(yè)。”[4]413偽國是慧皎站在梁朝的立場上對北魏的稱法，僧正也是南方對中央僧官的稱呼，可見法達也曾任過道人統(tǒng)。

(二)文成帝的逐步完善

道人統(tǒng)的設立是北魏僧官制度的第一階段，也可以看作是初創(chuàng)階段。這時僅設道人統(tǒng)一名為中央僧官而管理全國僧眾，于地方并無機構也無下設僧官。文成帝和平年間，北魏很快進入了其僧官制度的第二階段，改道人統(tǒng)為沙門統(tǒng)，主管僧人稱“沙門都統(tǒng)”?！夺尷现尽分袑τ谒母兄敿氂涊d：“和平初，師賢卒，曇曜代之，更名沙門統(tǒng)?！盵6]3030

師賢的僧官官職幾經變動。《魏書》中記載文成帝復佛后再度請其出山，并親自為他剃發(fā)，下詔“師賢仍為道人統(tǒng)”，恢復其沙門身份。宣布師賢恢復最高僧官官職，仍舊主持北魏僧務。由此可知在太武帝禁佛、滅佛之前，師賢已經是北魏的道人統(tǒng)。和平年間，文成帝改道人統(tǒng)為沙門統(tǒng)。在師賢去世后，“沙門統(tǒng)”由曇曜接任。曇曜也是北魏僧官史中的重要人物，他歷經文成、獻文、孝文三帝，被皇帝奉為師父，與當局者關系親密。曇曜在仕途上平步青云，由其主導改革的僧務機構更是使北魏僧官體系步入了正軌。

(三)孝文帝的最終確立

僧官制度的第三階段以昭玄寺的確立為標志，主要表現為僧官體系的完備和機構的獨立。昭玄寺是由監(jiān)福曹易名而來：“先是，立監(jiān)福曹，又改為昭玄，備有官屬，以斷僧務?！盵6]3030這條記載說明了機構名稱的改變，由“監(jiān)福曹”改為“昭玄寺”。目前所見史料中監(jiān)福曹改為昭玄寺的具體設立時間已經難以確定，學術界普遍存在兩個看法：一是昭玄寺設立于文成帝時期，二是設立于孝文帝時期(1)任繼愈認為是在文成帝復興佛法時改監(jiān)福曹為昭玄寺，謝重光認為在文成帝時期曇曜代師賢任主官時，監(jiān)福曹一并改名為昭玄寺。湯用彤亦依據《魏書》記載，將昭玄寺易名改革時間明確定于孝文帝時期。參見任繼愈：《中國佛教史》(三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80頁；謝重光：《中古佛教僧官制度和社會生活》，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第56頁；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商務印書館2015年版，第225頁。。本文根據前人研究以及史料記載，大致將這一變化定為孝文帝時期，理由如下：首先，《釋老志》在孝文帝時期第一次具體記錄了全國的寺院、僧尼數量，“四方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僧尼七萬七千二百五十八人”[6]3039，這一巨大的數據是文成帝復佛之后的翻倍，說明此時的北魏境內佛教的迅速發(fā)展，客觀情況要求孝文帝配備更加完善的管理機構。其次，《魏書》卷一百一十三《官氏志》載：“自太祖至高祖初，內外百官屢有減置，或事出當時，未為常目?！盵6]2983這說明北魏自道武帝到孝文帝時期，官名時有變動，這時僧官機構易名符合常規(guī)官制改革。也可理解為由于初設機構存世時間過于短暫，并沒有形成有規(guī)模且固定的組織體系。最后，孝文帝在“太和十七年，詔立《僧制》四十七條”[6]3039，側面說明配合管理機構的相應制度也已出臺。昭玄寺是中央一級的僧官機構，相較之前的獨立僧官道人統(tǒng)更為完善。孝文帝時期出現曇曜、僧顯、僧義等高僧相繼主持該機構，可見其機構名稱、職能已經趨于穩(wěn)定。

孝文帝改革之后的僧官制度，其具體的官員配置、職權范圍和機構設置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僅在職人員由先前的一人增至多人，也開始出現副職都維那。據《釋老志》中所載，沙門統(tǒng)有一副職“都維那”幫助“沙門統(tǒng)”統(tǒng)領全國僧眾?！岸季S那”為昭玄寺的副職，作為僅次于沙門統(tǒng)的僧官，是梵漢對譯得到的名稱，也可譯作“授事”“知事”。在《廣弘明集》孝文帝敕任僧顯的詔書中，同時任命了皇舅寺的僧義：“皇舅寺法師僧義。行恭神暢溫聰謹正，業(yè)懋道優(yōu)用膺副翼，可都維那以光賢徒。”[7]237因僧義品行謙恭、做事謹慎公正，加之修行上卓有成就，被孝文帝敕任為都維那。僧暹、僧頻任職都維那見于《釋老志》中高肇彈劾僧曹的奏章中，“而都維那僧暹、僧頻等，進違成旨，退乖內法，肆意任情，奏求逼召”[6]3024，先不論僧曹貪冒違法的罪證，從上文中可知兩人在被大臣舉報時稱為都維那，而且奏折中所述僧暹、僧頻均擔任此官職，僧務管理機構中同時任命了兩位副職，可見隨著僧團擴大、僧務增多，從最初僅設沙門統(tǒng)統(tǒng)攝僧眾，到后來副職都已經增設至兩人。任過此職位的還有名僧惠猛，《釋老志》記載，“世宗以來至武定末，沙門知名者，有惠猛……并見重于當世”[6]3047，而其墓志上刻錄“魏故昭玄沙門都維那法師惠猛之墓志銘”[8]507，可知惠猛任職應在宣武帝至孝靜帝時代(490—539)，昭玄寺的中央都維那也可以稱為昭玄沙門都維那，其名稱上的小異，應也是為了與州、郡、縣乃至寺院的維那相區(qū)別。

昭玄寺的出現及完善起到了充實機構、加強僧官職權的作用，使僧官制度權責平均、正職和副手各司其職。而我們也應該注意到機構在易名背后所附帶的內容，是僧團日益擴大的現狀與僧官制度不完善之間的矛盾。

北魏僧官任職表

三、北魏僧官制度的體制特點

北魏僧官制度的機構沿革、人員增減、政策變遷等歷程，使其形成了機構設置完備、皇帝直接敕任、管理簡樸化等特點。僧官制度運行內容作為核心部分，經歷了魏初草創(chuàng)，多由皇帝直接敕任僧官，后因僧團擴大、僧務繁多，機構改制并配備至地方，構建出一套從中央到地方的一元化僧務體系。

(一)機構設置完備

隨著北魏境內佛教的全面勃興，僧官制度呈現出日趨完備的態(tài)勢。首先是中央僧官機構——昭玄寺的設置，“沙門統(tǒng)”為中央正職，“都維那”為副職?！端鍟分袑Ρ饼R的僧官制度有全面記載，因北齊多依前代之法，官職設置承襲魏制，可從卷二十七《百官志》中同時考察北魏僧官機構設置：“昭玄寺掌諸佛教，置大統(tǒng)一人，統(tǒng)一人，都維那三人，亦置功曹、主簿員，以管諸州郡縣沙門曹。”[9]758北齊依舊沿用昭玄系統(tǒng)，名稱和人數雖與北魏有所差異，但整體架構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北齊繼承了北魏的僧務配置，對佛教的管理依舊以昭玄寺為中心，沙門大統(tǒng)掌理全國事務，又增設了功曹、主簿等辦公人員，負責協(xié)助中央僧官處理日常事務，以及管控地方僧官。北魏地方行政單位是州、郡、縣，下設州維那、郡維那、縣維那。孝文帝延興二年(472)的詔書中提道：“若為三寶巡民教化者，在外赍州鎮(zhèn)維那文移，在臺者赍都維那等印牒?！盵6]3043當時僧人“巡民教化”的風氣很盛，以致需要特別下詔，從事巡行教化的僧人在外要帶有都維那、州鎮(zhèn)維那出具的“文移”和“印牒”，就是當時僧人的證明文件，然后才能自由行動。這條詔書不僅提到地方的州鎮(zhèn)維那，更從側面說明了僧尼活動的條件和管理程序。由于僧尼眾多，政府規(guī)定“其在畿郡，送付本曹”，僧尼“然后聽行，違者加罪”。由此可見，在孝文帝執(zhí)政初期就已經在各州鎮(zhèn)都設置“維那”之職。

在寺院經濟的管控詔令中也出現了“郡維那”“縣維那”：“若輸五百石入京倉者，授本郡維那，其無本郡者，授以外郡；粟入外州郡倉七百石者，京倉三百石者，授縣維那?！盵6]2943據《官氏志》，在魏末孝莊帝(507—531)頒布賣官入粟制度之時，僧官官職已經按照地方等級高低明碼標價、一一對應，州、郡、縣的沙門曹分別設有副職。由此可見，地方僧官制度貼合北魏地方行政體制，其具體表現為設州(鎮(zhèn))級—郡級—寺級的三級體系。僧官制度“縱向”延伸，形成了一個從中央到地方且組織嚴密的僧官系統(tǒng)，標志著北魏佛教管理人員的配備齊全和日臻完備。

(二)皇帝直接敕任

北魏僧官系統(tǒng)按照俗官行政制度層層設立，形成了從中央昭玄寺到地方州、郡、縣各級僧曹的直屬體系。這樣一套健全的僧官體系，也輔之以比較定型的任免辦法。就僧官任免來說，視官職高低、時期而有不同的情況。北魏朝廷“備有官署，以斷僧務”，可以證明北魏僧官已經是常設職官。北魏的僧官任免情況分為兩個階段，前期為監(jiān)福曹時期，這時的北魏王朝初建，僧官的設置只限于中央皇帝的個別任免。因為僧官概由皇帝敕任，所以人數很少，任職僧人均為在僧團中有威望的高僧大德。至于地方，卻因為政局混亂、佛教并未在全國普及等原因沒有設置管轄僧官。基層寺院的管理者為寺主，這時也并沒有納入整個北魏官吏系統(tǒng)中，管理范圍只限于所在寺院。所以在僧官制度草創(chuàng)的北魏前期，涉及任命的主要官職是中央僧官道人統(tǒng)，且都由皇帝直接任命。

僧官由皇帝任命，具有官方身份，但任期并無嚴格的限制。從北魏開朝至滅亡所擔任的中央僧官中，大多是直到去世才卸任官職，并被皇帝授予封號爵位。如北魏第一任僧官法果，歷經兩代君主，終生任職后被封為“老壽將軍、趙胡靈公”。而在太武帝滅佛后接任的師賢，在任職期間去世后由曇曜接任，其間也有因故罷任或者主動辭職的僧人，也可證明北魏的僧官制度并沒有固定的任期。

隨著政局的穩(wěn)定，不僅僧官“官職屢有增置”，中央僧官機構也易名為昭玄寺，并具備了更加完備的職能。昭玄寺的主要僧官仍舊由皇帝直接任免，但這時的中央僧務機構比前期的監(jiān)福曹多配備了副職，到后期甚至增至兩位。無論是都統(tǒng)還是都維那，都歸屬于皇權的嚴控之中。但值得注意的是，次級僧官的選派與升降交由沙門統(tǒng)全權負責。昭玄寺任免官員有很大的自主權，不僅有權力對下級進行提拔和任免，同時昭玄寺制定的規(guī)章制度一旦下發(fā)到各級僧官機構，各州、郡、縣的沙門曹必須嚴格執(zhí)行，否則昭玄寺有權對州以下的各級僧官予以降級或者解職。

(三)管理簡樸化

北魏居于代北之時疆域尚小，故一開始就有國家級的僧官。道人統(tǒng)由統(tǒng)治者任命的名僧大德出任，不僅作為王朝政權和佛教界的溝通中介，更是全國重大佛教活動的主持者。擔任過道人統(tǒng)的法果、法達以及師賢均備受崇奉，統(tǒng)治者既盡量予以利用，又很注意加以控制，他們直接受命于皇帝，但不曾配備副職、屬員等。后期創(chuàng)設監(jiān)福曹，其僧官稱為沙門統(tǒng)，也由皇帝直接任命，但其下并沒有副職。這時統(tǒng)治者只創(chuàng)立了單一的僧務機構，僧官機構也不在政府機構序列之中。因當時北魏尚處于初步統(tǒng)一階段，僧務較為簡單，所以監(jiān)福曹的職官設置簡樸。

機構更名昭玄寺后，由于中央僧官的特殊地位，一手包攬了所有僧務。昭玄寺對于次級僧官是直接任命的，甚至還包括了對違律僧人的懲處管理。北魏僧務機構的廉潔只能依靠于僧官個人的素質與操守，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極容易受到僧官個人喜惡、外部環(huán)境的影響。

從僧官制度初創(chuàng)起，統(tǒng)治者就大力扶持、利用佛教，給予它承諾和特權，同時又對其進行嚴密的防范和管制，北魏除太武帝短暫滅佛外，其余統(tǒng)治者都熱衷于佛教的信仰和事業(yè)。北魏僧官的權力與同時期的南朝相比，甚至與后代愈加嚴管的形勢相較，都可以稱為中古時代僧官權力的巔峰。一方面，昭玄寺在權屬上只聽命于皇帝，不隸屬于其他官署，政令傳達方式單一。但權限極大，甚至還曾涉及對道教的管理，都可見昭玄寺的權勢極盛。另一方面，僧官被賦予了巨大而廣泛的權力，卻沒有監(jiān)察機構對其權力進行約束。因其管理流程的簡樸直接，致使后期僧官制度的管理逐漸松散，才引發(fā)了僧官人才的流失，僧團管理積弊太深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