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研究

摘 要：本文批判性地評估了實現時尚產業轉型的前景，以時尚服裝企業為例，從政府、非政府組織、時尚企業和消費者的角度來分析時尚服裝企業克服可持續性轉型發展所面臨阻礙的方法，把意識變成行動，行動變成成效，共同推進時尚產業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時尚產業;可持續發展;紡織服裝

一、引言

時尚產業在全球經濟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平均六個人就有一個人在時尚相關的領域工作（Henninger et al.2017）。但是，近年來時尚產業因對廉價勞動力的使用、對全球氣候變化和社會影響的高度忽視而成為可持續發展計劃中的最大阻礙。2021年8月IPCC 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發布的第六次評估報告《Climate Change 2021：the Physical Science Basis》指出，全球變暖的情況越發嚴重，除非立即大規模地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否則將升溫限制在接近1.5 攝氏度或甚至是2 攝氏度是不可能達到的目標（IPCC，2021）。在報告發布之后，瑞典環保少女在推特譴責時尚產業是全球變暖的最大原因。這讓人們開始關注近年快速崛起的快時尚品牌以及如何讓時尚產業向可持續產業轉型。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將可持續性定義為一個發展的模式，讓人們可以滿足當前的需求并且不損害未來應當滿足的需求（Gardetti&Torres，2013）。時尚產業現在正需要向可持續化轉型來減輕對社會的惡劣影響以及對環境的損害。實現這一目標需要時尚領域的行動者共同努力。這篇文章將批判性地評估實現時尚產業轉型的前景，并且分析了克服可持續性轉型所面臨障礙的方法。

二、改變時尚產業的前景

工業革命時代之后，新技術的興起使得低效慢速的傳統手工方法退出了歷史舞臺。時代的飛速進步和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使得人們對多樣性、時效性產品的需求與日俱增。于是Zara、優衣庫等新興快時尚服裝品牌以低廉的價格和與時俱進的設計成為了消費者們追捧的熱門品牌。在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后，人們可以通過網絡來了解最新的時尚消息，線上銷售加速了潮流的更迭。快時尚被消費者追捧的熱點正是因為可以讓他們用大眾品牌的價格買到像奢侈品牌一樣的設計，讓熱愛時尚潮流的普通人擁有了享受最新潮流的權利。然而，快時尚產業為了使他們的產品可以一直跟上潮流的腳步而陷入了“快速生產-快速消費-快速浪費”的循環之中（Hines&Bruce，2007），并且為了提高產量和更新頻率而忽略了地球自然資源的浪費和勞動力的社會需求。

作為與快時尚相對的概念，慢時尚作為一種可持續發展的模式漸漸進入社會大眾的視野（Jung&Jin，2016）。慢時尚的概念最早由英國設計師Kate Fletcher提出，她認為快時尚是貪婪的產物，時尚產業應該開始考慮選擇質量而不是數量，應將時尚和責任聯系起來。她旨在通過更環保、耐用、優質的時尚設計與生產來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其設計理念主要為材料的創新，如純素皮革、有機棉和再生塑料。隨著從數量到質量的轉變，慢時尚讓供應商不再需要強迫工人過度加班和雇傭臨時工來達到大批不可預知的訂單目標。所有的工人將花費更多的時間在每個產品上，因此他們有了固定的工作崗位也擁有了晉升的機會（Kate Fletcher，2007）。原來一件產品從收集靈感到設計樣板到生產出成品可能只要半個月時間，而慢時尚讓一件產品的設計和生產時長擴展到半年甚至更長。時間和質量成本的增加使得消費者的購物數量減少，從而引領人們樹立更理性、更環保的消費觀念，減少服裝的丟棄數量。只不過快時尚向慢時尚的轉變需要一定的時間，在快時尚風靡全球的巔峰時期突然向慢時尚轉換，需要時尚企業對未來進行合理的規劃，以及考慮到消費者的接受能力。這種改變時尚產業的提議在當今情況下是有實現的可能的。從2000年開始，阿迪達斯就意識到其產品原材料中的化學物質和生產過程中的污染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因此，他們開始發布年度可持續發展報告，并成立了一個社會和環境事務小組，以確保與他們合作的其他公司能夠遵守可持續發展指南（Sicoli，Bronzetti&Baldini，2019年）。阿迪達斯意識到他們的社會責任，從源頭上進行可持續的變革，以確保他們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和計劃能夠應對其未來的商業挑戰。

三、面臨的障礙及克服障礙的方法

對于時尚企業來說，向可持續性轉型的最大障礙是處理好企業利益與社會責任之間的關系。快時尚在時尚行業迅速崛起的原因在于其設計和生產一件受歡迎的產品所需的時間和成本都更少。對時尚企業來說，較低的時間和材料成本意味著較高的凈利潤率（Hines&Bruce，2007）。如果企業考慮其社會責任，那么他們必須同時承擔四種責任：經濟、法律、倫理和慈善（Sicoli，Bronzetti和Baldini，2019）。許多企業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成為實現可持續發展的主要障礙。對于各國政府來說，時尚行業轉型的最大障礙是缺乏強有力的監管來規范時尚企業的行為。政府間缺乏跨部門合作來規范時尚企業的浪費和污染。以下將分別從政府、非政府組織、時尚企業和消費者的角度來分析時尚服裝企業克服可持續性轉型發展面臨阻礙的方法。

第一，從政府的角度來看，一是政府應考慮時尚服裝企業的社會責任。明確時尚企業責任范圍是為了更好地從源頭防止浪費，鼓勵行業內產品的可持續生產和消費，促進實現公共回收和材料管理目標。政府應該通過低息貸款、稅收優惠等政策鼓勵重復使用、維修和回收，獎勵那些積極采取行動減少浪費的企業并且為他們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支持。同時讓過度生產的時尚企業為他們制造的浪費負責，違反法律的要予以處罰，此類罰款可用于國內改善服裝收集和分類處理所需經費的支出。二是政府應建立健全廢舊紡織品回收系統，編制發布廢舊紡織品分級利用標準，引導社會力量開展廢舊紡織品的統一收儲和規范化處理，提高廢舊紡織品利用率。三是政府應該完善服裝加工廠中勞動力的社會福利制度，保護臨時工的基本權利，杜絕過度使用勞動力。

第二，從非政府組織的角度來看，通過新媒體技術來宣傳可持續發展時尚和推動人們對慢時尚產品的消費。例如，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一直在努力提高人們有關時尚對于環境影響的普遍認知，希望消費者們可以反思他們以往的消費習慣。2017年，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在哥本哈根時尚論壇正式發起循環時尚的倡議，倡導全球時裝產業向循環經濟轉型。在可持續時尚和慢時尚的概念剛提出之際，大部分消費者都不了解這兩個關鍵詞的真正含義，也不了解快時尚的真正定義。也正因為如此，大部分消費者在抵制快時尚的思想下依然在一些偽裝的快時尚品牌中消費。這些非政府組織結合線上和線下共同宣傳可持續發展時尚，讓慢時尚和快時尚的概念在大眾消費者中普及。快時尚帶給自然環境的不可逆轉的損害和對底層勞動力的過度使用和不公平的對待，引起了消費者對快時尚的思考和抵制。

第三，從時尚企業角度來看，要建立時尚企業可持續性發展的社會責任。為了塑造時尚企業良好的社會形象，贏得社會大眾的認可和口碑，時尚企業應該大力推行綠色服裝產品和服務。不管是政府的政策性要求、非政府組織的宣傳引導和消費者的抵制都沒有從源頭開始限制浪費更加有效。一是時尚服裝企業要增強可持續性發展的企業主體責任。最近的一項研究顯示，全世界83%的飲用水已被衣物中的合成紡織品所包含的數十億塑料顆粒污染，服裝業正成為全球第二大污染行業，因此時尚服裝企業有責任去推動時尚產業可持續發展（樓慧玲，2018）。時尚中的可持續性不是當下流行的潮流，而是時尚行業中的必需品。時尚產業的改革需要從源頭開始。在可持續發展的時代，有遠見的企業不會將可持續發展看作產業發展的附屬品，而是將可持續性融入進組織的各個方面。越來越多的時尚企業制定了可持續發展計劃和企業社會責任措施。考慮到時間和金錢投資的成本，時尚企業未來可以通過對環境的戰略管理來有效地掌握競爭優勢。時尚企業需要對不斷變化的市場動態進行戰略分析并對內部組織進行自上而下的經濟和環境上的改革，實現自身可持續發展。二是時尚服裝企業要切實實施建立污染預防體系等促進可持續發展的舉措。傳統的污染預防等級由三個R組成，分別是減少、再利用和回收利用（Ho et al.，2009）。2009年Etsy和Winston提出了5R模型，分別是回收、重用、減少、重新設計和重新想象。（1） 回收是可持續發展中最關鍵的一個步驟，回收就是收集材料，加工成可重復使用的形式，然后再用作新產品的原材料。為了使其有效，應該將廢物拆卸成組件并且按照材料區別回收。通過廢舊服裝纖維再造技術將廢棄服裝變成高質量原材料，從而延長材料的使用壽命（周美會，2019）。回收染色技術可以將廢棄服裝轉化為彩色粉末，作為染色原材料加入到新產品的加工過程中去。這可以有效減少染布過程中對水資源的污染和有害物質的產生。（2） 重用的前提是產品的設計具有可變性和多元化，產品的材料有一定的質量且耐用。具體辦法就是不丟棄那些物品，最大限度地挖掘產品的使用潛能來滿足人們的多重需求，讓產品可以得到重復使用來延長使用壽命。或者設計師在設計產品的時候就兼顧服裝結構的轉變，將模塊化的概念運用到服裝設計之中。例如替換拉鏈、紐扣等服裝上的小組件來延長整個服裝的使用壽命。（3） 減少意味著從源頭防止浪費。時尚企業應更加仔細地考慮在哪采購原料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對環境的損害。設計師在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怎樣減少邊角料的產生。改革傳統的服裝制作流程，借助創新技術在生產的過程中用最少的原料和能源達到生產目標，簡化生產流程，減少化學成分的添加和溫室氣體的產生。在囤積庫存的時候利用數據庫分析出最適宜的庫存數量，以減少材料的浪費。（4） 重新設計首先在于產品的設計，對已存在的產品進行二次設計，創造新的設計思路，開發出新的產品用途和使用價值。例如賦予不符合當下時尚潮流的產品新的設計來達到消費者的要求。其次是重新設計生產流程，簡化生產、物流和業務流程以提高運營效率。多采用本地材料生產，還可以在銷售地設立工廠減少物流消耗，減少碳足跡。并且重新考慮怎樣使用產品材料才能達到環保的標準。（5） 在重新設計之前，時尚企業應該重新想象產品的設計和生產流程，重新考量設計和生產有可能造成的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通過對未來的規劃和環境創造性的思考，意識到怎樣才能為企業創造更長期持久的企業價值和愿景，助推時尚企業可持續發展。加拿大設計師Amelie Mongrain提出了6R可持續設計原則，她在5R的基礎上多加了一個恢復（Zhao&Wang，2021）。恢復原則主要是對衣服局部損壞的修復和整體產品的后期維護。對于局部損壞的產品，其他大部分都具有良好的使用價值，顏色和款式都符合主人的要求，只需要局部修復就能延長產品的使用壽命。或者以情感為依托對舊衣服的瑕疵進行修復，將人與物之間建立起情感的連接，使舊衣服上的污點變成歲月的痕跡。這種時尚產業轉型的辦法是現階段最容易普及和實施的，也是讓消費者能盡快接受的轉型方式。時尚企業未來需要通過循環經濟來創新和尋求競爭優勢。以上六個方面污染預防舉措對保障時尚服裝產業可持續性發展是非常必要的。三是時尚服裝企業過度使用勞動力如延長勞動時間、提高勞動強度等成為阻礙其可持續發展而必須解決的迫在眉睫的問題。時尚服裝企業可通過專注高質量產品的生產，仔細生產每一件產品以固定工人的工作崗位，避免雇傭大量臨時工來追趕不可預估的生產目標，從而過度使用勞動力。

第四，從消費者角度來看，要建立消費者對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的新認知。一是培養消費者對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的意識。隨著消費者負責任消費意識的提升，他們已經對快時尚這種服裝生產模式對于生態和社會環境的巨大影響逐漸有了更多的認知，曾經備受追捧的快時尚品牌們如今逐漸門前冷落了。廣大消費者愿意多掏錢為有利于可持續發展、社會責任和環境保護的產品和服務來買單。例如，特斯拉電動汽車剛開始在美國本土銷售價格并不低廉，但由于新能源汽車對環境保護的積極作用，從而受到很多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士和環保人士的熱捧。通過新媒體對循環經濟的宣傳，讓消費者懂得購買高質量和耐用的時尚產品，而不是追求快速更新的大量時尚產品，并且對舊衣服進行改造或者替換部分小零件以延長使用壽命。或者消費者應該至少將廢棄的服裝與其他垃圾區分丟棄以達到回收再利用的目的。二是加強消費者社會責任的教育。要通過教育改變消費者的消費偏好，促進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2015年，Hill和Hyun-Hwa 從快時尚零售商那里收集有關“潛在的可持續產品線延伸”的信息，結果表明，消費者對品牌行為準則或實施可持續發展實踐的目標有更深入理解，對購買和穿著可持續服裝系列表現得就更積極。消費者對環境問題的關注與可持續購買之間的差距，表明了對消費者進行責任教育的重要性。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十年尋求將可持續發展納入教育的各個方面，著重增強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包括自然資源的流失、污染和人類的人權和健康（Landgren&Pasricha，2011）。根據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我們需要減少紡織品浪費、提高資源效率并減少我們購買的衣服的碳排放。簡而言之，我們只需要少買、修理、出租。為了支持這一點，英國政府建議在學校中開設有關設計、制作、修補和修理衣服的課程，還可以解決青少年日益嚴重的焦慮和心理健康問題。除了提供促進創造性表達的空間外，所學到的技能還可以成為獲得工作機會的潛在途徑。三是消費者通過租用服裝、修補服裝等主動行為為可持續性發展做貢獻。Lang，Armstrong and Liu 在2016年討論可持續消費和可持續服裝零售模式，目的是確定消費者的創新選擇一致性與接受新的可持續服裝零售模式之間的關系，重點是產品的銷售、重新設計、維修、租賃和更換，以及咨詢服務。調查結果表明，消費者對重新設計的服裝越來越感興趣，而且對租用服裝的興趣也在增長。18歲至34歲的女性與35歲至 49歲的女性以及收入較高的女性之間存在差異。結果表明，收入較低的年輕女性比年長的女性更愿意重新設計服裝，年輕女性更希望通過穿著不同的衣服脫穎而出。對局部損壞的時尚產品進行部分的修補和對舊衣服的時尚改造甚至會發展出一個新的“綠色”職業，專門對破舊時尚產品進行改造以延長使用壽命。對廢棄衣服的各部分分類和成分回收也會促進回收材料產業的發展，使再生可回收纖維逐漸取代由化石衍生聚合物制成的纖維，如聚酯、丙烯酸、彈性纖維和尼龍等。

今天，時尚產業可持續發展已經成為共識，同時也成為中國紡織服裝新機遇。在廣大消費者對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理念不斷增強的同時，時尚產業向可持續化轉型同樣需要政府、非政府組織、時尚企業和消費者的共同努力，多措并舉，為推動時尚產業可持續性發展盡一份力、作一份貢獻。大批公眾人物已經開始為可持續性時尚做宣傳，很多奢侈品牌也開始在內部進行改革以應對社會上可持續環境的變化。希望更多政府、更多的企業、更多的消費者按照2012年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大會要求，能夠對可持續時尚產業投入更多的創意、舉措和資源，把意識變成行動，行動變成成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共同推進時尚產業乃至整體社會可持續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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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nvironmental Audit Committee.Fixing fashion：clothing consumption and sustainability.https：//publications.parliament.uk/pa/cm201719/cmselect/cmenvaud/1952/full-report.html.2019.[2022-01-13].

作者簡介：胡嘉祺（2000- ），女，安徽樅陽人，英國杜倫大學商學院，本科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