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小矮人的生存之謎

蔡沁

英國作家托爾金在長篇奇幻小說《魔戒》中，塑造了個頭迷你、身手敏捷的霍比特人形象;中國的《山海經》里，記載了僬僥國的居民身高三尺（1米）……這些書里的小矮人都是作家杜撰出來的，然而在印度尼西亞的海島上，科學家真的發現了身材矮小的史前小矮人化石。本期，就讓我們走進海島小矮人的世界，揭秘他們的生存之謎吧。

弗洛勒斯島位于印度尼西亞東南部，島上山地綿延，風光旖旎。一支澳洲-印尼聯合科考隊在島上的梁布亞洞穴中，發現了一具完整的人類遺骸化石。從骨骼上看，該遺骸是一位身材粗壯的婦女，盡管她早已成年（約30歲），但身高僅有1米左右。經鑒定，古人類學家認為，這是一種生活在19萬～5萬年前的史前人類——弗洛勒斯人。

從分類上看，弗洛勒斯人屬于人科人屬，是智人的遠親。然而，弗洛勒斯人的長相卻和我們不大一樣：從發現的化石來看，弗洛勒斯人遺骸中最高的一具也只有1.09米，體重僅25千克。要知道，今天地球上個頭最小的民族——生活在非洲中部的俾格米人，都比他們高大許多。

不僅如此，科學家還發現弗洛勒斯人的腦袋較小，腦容量僅有350毫升，和一顆橘子差不多大。那人類的腦容量有多大呢？據測算，現代智人的腦容量高達1500毫升。這巨大的差距足以表明，弗洛勒斯人的智商遠遠比不上人類。

此外，弗洛勒斯人的胳膊很長，腕骨形狀也與南方古猿、黑猩猩等原始靈長類更像。而且，他們雙腿又粗又短，雙腳又大又寬。為什么弗洛勒斯人會演化出短腿大腳的獨特結構呢？研究人員猜測，一雙大腳可以幫助他們在島上的沼澤地里行動——雖然奔跑緩慢，但卻更適合在島上的復雜環境中生存。

弗洛勒斯人的個頭為什么這么矮小？他們的腦袋尺寸小于現代人類，會不會是患有某種疾病呢？

美國生物學家羅伯特·馬丁認為，弗洛勒斯人的小腦袋是由小頭畸形這種疾病導致的。小頭畸形是因常染色體變異等各種原因，導致胎兒在母體中發育異常，引起大腦發育遲緩及各種癥狀的一種疾病。然而，美國神經學家迪恩·福爾克卻反駁了馬丁的猜測，他表示，弗洛勒斯人大腦的額葉和顳葉都發育良好，這與小頭畸形的表現不符。

澳大利亞皇家理工大學的研究員皮特·奧本多夫提出了一個新猜想：弗洛勒斯人很有可能患有克汀病（又名呆小癥）。克汀病是因胚胎發育階段母體缺乏碘元素，引起的甲狀腺功能不全，最終導致幼兒的中樞神經系統，尤其是大腦發育異常的一種疾病。

奧本多夫指出，弗洛勒斯人身材矮小、大腦體積縮小、垂體窩增大以及四肢粗短，這些都暗示了克汀病的存在。

然而，迪恩·福爾克又對奧本多夫的猜想進行了反駁：通過對弗洛勒斯人的化石進行電子計算機斷層掃描（CT），他們發現這些古人類的垂體窩并沒有明顯增大，其他骨骼特征也沒有達到克汀病的標準。

還有人提出，弗洛勒斯人會不會是得了侏儒癥呢？侏儒癥是由于體內缺乏生長激素，導致身體發育遲緩，肢體和身材不成比例。這種疾病在近親繁殖的人群中比較常見，由于島上人多地少，弗洛勒斯人族群近親繁殖的現象可能很普遍。

然而，古人類學家表示，想要證明弗洛勒斯人確實患有侏儒癥，需要提取脫氧核糖核酸（DNA）證據。可是由于種種原因，弗洛勒斯人化石上的DNA材料已經消失殆盡，現有技術無法提取。

? 弗洛勒斯劍齒象的體型遠不及它的中國遠親——師氏劍齒象

除了疾病，科學家推測弗洛勒斯人長不高是由島嶼效應造成的。什么是島嶼效應呢？島嶼效應，又稱福斯特法則，是英國科學家約翰·福斯特于1964年提出的理論。福斯特教授在考察了116個島嶼上的物種后，發現了一個規律：凡是居住在大陸上的大型動物，在海島上體型往往就會縮小;大陸上的小型動物，進入海島后體格反而變大。原來，海島上空間資源有限，而大型動物消耗較多，在這樣的環境下就不容易生存，所以體型較小的個體更能適應環境。反之，小型動物在海島上缺乏天敵的制約，體型大的個體更能搶占寶貴的資源，因此體型就逐漸變大。

島嶼效應普遍存在于世界各地的島嶼上，例如：科學家發現馬達加斯加島上的變色龍比非洲大陸上的小了數十倍;生活在內陸的烏干達紅疣猴，比桑給巴爾島上的紅疣猴大上一圈。

弗洛勒斯島上也能發現相應的化石證據：古生物學家在弗洛勒斯人身邊挖掘到了史前象類的化石——一種身高只有1.5米、體重僅800千克的弗洛勒斯劍齒象。和中國中原地區長達8米、重達12噸的師氏劍齒象相比，弗洛勒斯劍齒象堪稱“萌萌小可愛”。古人類學家推測，弗洛勒斯人的祖先是生活在東亞地區的直立人，他們或抱著浮木或游泳，漂洋過海來到東南亞的弗洛勒斯島上定居。由于島上資源有限，原本身材高大的他們為了適應環境只能被迫縮小體型，最終演化出弗洛勒斯人。

弗洛勒斯人需要面對的威脅可不止島上匱乏的資源，虎視眈眈的掠食者也在他們身邊環繞，讓弗洛勒斯人每天都提心吊膽。

強壯禿鸛是一種已滅絕的巨大飛禽，也是現代禿鸛的史前遠親。強壯禿鸛站立時身高超過1.8米，在弗洛勒斯人面前簡直是巨鳥。而且，它的喙部尖銳鋒利，能夠輕易啄穿弗洛勒斯人的胸膛。此外，強壯禿鸛還會搶奪弗洛勒斯人捕到的獵物，用體型對后者進行壓制。

除了天空的威脅，陸地上也存在危險。現存最大的蜥蜴——科莫多巨蜥會在島上游蕩，它們體長可達3米，性情兇猛，嘴里長有銳利的牙齒，腳上還有堅硬的趾爪。更令人驚訝的是，這種蜥蜴口中還長有毒腺，對著獵物咬上一口，對方除了皮開肉綻外還會中毒。

可見，弗洛勒斯人的島上生活真是充滿艱險，為了御敵他們不得不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弗洛勒斯人在島上生活了十幾萬年，直至距今約5萬年前滅絕。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很多科學家認為造成弗洛勒斯人滅絕的原因是史前智人的入侵。他們推測，東亞地區的史前智人乘著獨木舟成群結隊地南下，進入包括弗洛勒斯島在內的東南亞各個島嶼。智商更高、工具更精良的史前智人對弗洛勒斯人而言是強大的對手。

然而，最新研究卻顯示，弗洛勒斯人滅絕的時間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早——或許早在史前智人進入弗洛勒斯島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在全新世末期，地球環境發生劇烈變化，尤其島嶼對這種環境的變化極為敏感。因此，弗洛勒斯島上包括弗洛勒斯劍齒象、弗洛勒斯巨鼠和強壯禿鸛等在內的各種生物，都步入了滅絕的深淵。受環境變化和失去獵物的影響，弗洛勒斯人的處境更加艱難，最終徹底告別了地球。

然而，還是有不少專家堅信，弗洛勒斯人滅絕的時間和史前智人出現在當地的時間接近，這或許不是巧合。到底是環境因素還是智人入侵造成了弗洛勒斯人的滅絕？可能需要更多的化石證據才能找到答案。

（責任編輯 / 黃盈盈? 美術編輯 /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