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廢令背景下，造紙原料解決方案專家訪談

梁 辰

廣西造紙學會秘書長

邵學軍

山東世紀陽光紙業集團有限公司副總工程師

孫 韜

紙圈-和或科技(天津)有限公司總經理

王鳳品

濟寧華隆機械制造有限公司銷售總監

曹春昱

中國造紙學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保利中輕總工程師

明 星

東莞建暉紙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

吳春花

中冶銀河紙業有限公司市場負責人

徐婉成

Fastmarkets RISI廢紙高級分析師

劉建濤

鄭州磊展科技造紙機械有限公司董事長

聚焦行業發展

1 針對禁廢令帶來的原料問題困擾，從行業角度出發，您建議紙企應從哪些方面進行調整，以應對這一改變？

曹春昱

以廢紙為原料生產包裝紙和紙板的傳統企業，尤其是中小型紙廠，現在面臨的是一個重大的選擇，是利用各種方法、手段生存下去，還是在合適的時機退出市場。長期來看，競爭能力不強、環保設施不夠完善的紙企，將來會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

包裝紙和紙板行業是規模經濟，在原料、環保和市場需求不斷提高的情況下，中小型企業必須要考慮長期生存和發展的能力與可能性。對于競爭力不強的中小型紙企，即使現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用以維持企業運轉，但其效果的可持續性仍值得考慮，這些投入是否能夠幫助企業在未來的5～8 年繼續生存下去，這個問題需要認真思考。

面對廢紙原料緊缺的壓力，有少部分企業不是積極拓寬原料結構，尋找新的纖維來源，而是采用一些不合規的做法，例如添加一些非纖維材料，甚至采取一些不利于廢紙再循環利用的技術手段，解決其原料不足問題。這些做法是明顯的短視行為，不可能幫助企業長期生存和發展，不僅不利于廢紙的回收和高質量利用，更阻礙包裝紙板行業的健康發展。

2 目前廣西的造紙原料結構怎樣？近年來廣西新上了幾個超大型的造紙項目，這對廣西的纖維原料供應是一大挑戰，這些項目投產后原料供應會存在哪些問題？今后的主要發展思路是什么？

梁 辰

以前廣西造紙行業基本是以原生漿為主，原料以本地的蔗渣為主，以及少量木材加工行業的板皮等下腳料。產品結構基本是以原生漿為原料生產生活用紙，這是廣西造紙原料的特點或者優勢。

目前廣西有兩個大型造紙項目正在建設，金桂二期和太陽紙業。他們的原料都是以木材為主，即桉木和相思木，生產高得率漿和部分化學漿。產品主要是白卡紙、文化用紙和生活用紙。此外，還有玖龍紙業也將在廣西建設大型造紙項目，其中也包含自制原生木漿，既有化學漿也有高得率漿。

這幾個大項目的投建，改變了廣西造紙的生態。

這么多即將落地的造紙產能，原料如何解決？據我了解，現在廣西林業資源大部分用于木材加工行業，主要是做板材，真正能夠用于造紙的桉木資源并不豐富，當然這其中也有地方政府的選擇與平衡問題，因為板材行業更多的是地方小企業。但對于造紙行業而言，只有兩家大企業在使用木材資源。

我曾去金桂調研過原料情況，他們的木材原料主要是從海南以及東南亞進口，以桉木和相思木為主，本地產的并不多。以前斯道拉恩索旗下的一個林業公司，曾規劃了一個很大的項目，但該項目目前基本處于半退出狀態，這部分木材資源可能會用于太陽紙業或金桂紙業，但數量并不是特別大。未來這些企業可能更多地還會以進口原料木片為主。

這些大型紙企在廣西建廠并不是看重本地的原料資源，更多地是考慮廣西面向東南亞的區位優勢，進口木材、木片原料的運輸距離與成本都有較大優勢。

聚焦紙企應對方略

1 作為以廢紙為主要原料的紙企，希望上游廢紙回收領域如何變革以滿足下游紙廠的需求？

明 星

目前廢紙散亂差的回收體系非常不利于行業發展。對此，東莞建暉曾做過一些嘗試，一是集團化操作，成立像綠色聯盟這樣的廢紙回收組織，滲透到所有居民區去回收廢紙，定點供應給造紙企業。二是將造紙企業與廢紙回收企業構建成一個體系，在某些劃定的區域內，全部由造紙企業出資，廢紙回收企業負責廢紙回收和分選，并定向送給該紙廠。在此過程中，紙廠給回收廠留出一定的利潤空間，使回收利用形成良性循環。

而在目前的廢紙回收體系中，紙企與回收企業各自完全獨立，導致回收的廢紙出現兩個問題：摻假和分類不當，部分原本可以高效利用的高檔廢紙被當作低檔廢紙使用。因此，我個人認為廢紙回收企業和造紙企業需要進行聯動，才更加有利于行業發展。這樣做的優點，一是使送到紙廠的廢紙得到更好的分類，例如將可以進行打漿的廢紙單獨分開等；二是使回收企業收益更穩定，提高其積極性。

因此，我認為較好的做法是，造紙企業能夠向產業鏈上游延伸，將廢紙回收與造紙企業結合在一起，形成有機結合的產業鏈條，鏈條上的每一部分都有各自的利潤，促進整個產業鏈更加健康和可持續地發展。

2 禁廢令實施后世紀陽光紙業遇到了哪些原料問題，采取了怎樣的應對措施？作為一家超大型紙企，希望國家的造紙纖維原料政策怎樣調整？

邵學軍

目前，廢紙是包裝行業的主要原料，以前進口廢紙占比較大，進口配額減少后原料以國廢為主。然而國廢因循環次數較多，造成成紙強度降低，造紙過程中的添加劑用量增加。

解決辦法是：一方面，補充一些強度更高的優質纖維原料，削弱纖維多次循環帶來的強度影響。另一方面，從工藝角度增加或維持纖維強度，一種方法是開發相關化學品進行外界補充，另一種方法是研究纖維本身的性質，分析纖維強度下降的原因，從強度下降的機理上研發一些酶，或找到一些有效方法來恢復纖維本身的強度。

但從纖維使用角度講，補充新原生漿的效果最好，現在許多工廠都是這樣做的。例如一些工廠用枝丫材等木材原料生產機械漿、化機漿以替代廢紙。還有一些工廠以非木纖維原料制漿替代廢紙。我曾在麥草、蘆葦、竹片、木片、金珠草等多種纖維原料生物制漿方面也做了許多研究工作，這些原料制取的紙漿都適合生產包裝紙產品。所以說，在廢紙原料替代方面，不僅要考慮如何保障產品質量，更有必要注重提升廢紙纖維回收利用的循環強度，我們還需要探索出一些有效的替代技術方案。當然也有一個很好的現象，就是目前也有一些外廢以再生紙漿等形式進口進來。

目前，我們回用國廢時的處理難度比原來大了，主要原因之一是含雜量越來越高，比如處理難度較大的膠帶，在包裝過程中使用越來越多。現在希望國家能出臺相關政策促進膠帶減量化，降低廢紙含雜量，推進以紙代塑，這對提升廢紙利用率和回收率是極其重要的。

3 禁廢令發布后，針對目前的原料困境，中冶銀河紙業采取了哪些應對措施？

吳春花

中冶銀河目前遇到的主要問題是廢紙原料緊缺，同區域同行業競爭更加激烈。對此，我們采取了以下的措施：一是積極開拓和尋找新的廢紙替代原料。根據區域內的資源優勢，我們相繼試用和使用了本色楊木機械漿、麥草機械漿、蘆葦本色漿、外廢漿板等；二是增加填料等物料的使用，降低廢紙漿等纖維原料的用量。

我們希望國家能調整造紙纖維原料的相關政策，例如加大對可重復、可再生纖維原料的開發力度以及政策支持。

聚焦市場與貿易

1 紙圈互聯網平臺解決了國內再生纖維資源市場的哪些痛點問題，對行業的有序健康發展將發揮怎樣的作用？

孫 韜

目前造紙企業傳統的廢紙收購模式的資金使用成本為20%～50%，每年廢紙價格上下波動的成本在25%左右，這種利潤空間基本已轉化為上市公司的利潤空間。目前為止，資金的超額使用導致成本全都轉移到造紙行業，即造紙廠承擔這部分成本。

紙圈互聯網平臺使得廢紙交易的真實性得到了保證，從而金融資本就可以進入再生資源回收領域。資本介入后，年資金使用率降至10%以下，即紙廠的資金運營成本可以下降到原來的30%。

2 針對目前國內廢紙市場存在的問題及對紙企的影響，您對紙企有哪些建議？

徐婉成

禁廢令發布之后，紙企采取了很多應對措施。個人認為，紙企應通過多元化纖維原料來合理規劃與之相適應的更多產成品結構，實現產成品結構優化與多元化。

雖然我們無法從全國角度對產能和纖維原料供給進行平衡。但對企業來說，可以將這些情況綜合在一起，想辦法進行自我原料平衡。將木漿、再生紙漿及廢紙相結合，再補充一些非木纖維以及化機漿。根據自身的原料獲取情況，匹配相應的產品，提高企業競爭力。

聚焦技術與裝備

1華隆機械怎樣從自身設備角度出發，協助造紙企業應對造紙原料結構調整和變化？

王鳳品

華隆機械多年來一直專注于廢紙制漿設備，禁廢令的實施對我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也為我們帶來了新的挑戰。現階段公司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了努力：

一是提升和挖掘系統產能。針對新制漿系統以及舊系統改造，從機械性能和工藝設計兩個方面，提升和挖掘系統產能。與前幾年的系統相比，目前我們提供和改造的制漿系統產能基本可提升20%以上，這對于企業來說是節能降耗的最佳解決方案，也為企業帶來了直接的經濟效益。

二是提高紙漿得率，減少纖維流失。減少纖維流失就等同于提高利潤和經濟效益，為提高纖維得率進行制漿設備改進與研發，一直是華隆機械重點努力的方向。目前這方面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現在有許多優秀案例已得到了市場驗證。我們的理念是提高分離效率，最大限度地將雜質分離，得到干凈的漿料。

三是纖維再回收利用。最近幾年我們重點關注雜質閉環處理，這屬于制漿系統固體廢棄物的再回收利用。再回收是針對排出系統外的有效纖維進行回收，主要是對系統排出的雜質進行清洗、分揀和再利用。目前此項目已趨于成熟。

四是單體機械設備的升級。主要是提高耐磨性、延長使用壽命等各方面的設計，包括材料的研發利用、制作工藝的改進，后續硬化處理的多樣性，最終目標是最大限度地發揮設備潛能，延長使用壽命。單體機械設備的升級包括設備的各個核心部位，如轉子、篩板、旋翼、螺旋等。例如原來一條螺旋使用壽命為6～8 個月，現在可確保使用壽命達1 年以上，為造紙企業帶來更多的經濟效益。

2 針對目前行業比較關注的化機漿問題，磊展機械在這方面是否有所突破？

劉建濤

您談到的這個問題，我們早有打算。根據目前情況，一些過小的項目或者企業不太適合采用化學機械法制漿。因此，磊展機械針對稻草、麥草秸稈、龍須草等纖維原料推出了非木原料生物法制漿技術。目前，我們與英國某公司合作正在推進的山東臨清項目，就是利用麥草進行生物法制漿。這項技術不僅能為造紙廠提供紙漿，還可以將秸稈中的非纖維素物質提煉出來用于醫藥產品生產。這項技術推廣應用前景非常廣闊，不僅解決了秸稈還田帶來的環境和土地減產等問題，而且實現了資源綜合利用，為造紙企業提供了纖維原料，是一項多方共贏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