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值視角下價值鏈嵌入位置與省際貿易成本研究
——來自京津冀電子信息產業的證據

吳怡丹，萬 科，武倩茹，韓雨虹

（華東交通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一、引言

為使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得以充分激活，2020 年5 月黨中央明確指出應當“充分發揮我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內需潛力，構建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并突出強調“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的雙循環格局。而釋放國內有效的最終需求以及保證區域間產業鏈的穩定和高效是構建國內大循環的關鍵所在，這與構建自主可控的國內價值鏈(National Value Chain，NVC)是相得益彰的。

作為雙循環的重要組成部分，京津冀地區一直是我國北方經濟增長的核心，其發展對雙循環體系成功運行具有重要意義。盡管較為完善的政策支持和一些實質性項目支撐為京津冀地區的協同發展作出了較大的貢獻，但與經濟更加活躍的長三角和珠江地區相比，區域經濟一體化程度仍有非常明顯的差異。此外，在以經濟轉型方面為主的諸多方面，中國的高技術產業目前存在著各地區發展極不平衡、關鍵技術缺乏、整體投入產出效率低等問題。同時，全球化潛在的許多重大風險也在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展現出來，“逆全球化”的浪潮也為京津冀地區帶來了的一大機遇與挑戰。為實現中國經濟的穩健和可持續發展，我們應該充分利用內在規模效應，通過發展省際與區域貿易，形成緊密的協作體系。本文由此引出了幾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貿易成本與省域間貿易有怎樣的聯系？貿易成本的變化是否會促使省域間國內價值鏈的重構？貿易成本與國內價值鏈中增加值傳輸距離是否存在相關性？

二、文獻綜述

一方面，在貿易成本的測度上，現有貿易成本測度主要集中在對外貿易方面。例如，為對工業化國家之間的貿易成本進行靜態分析，Anderson 和Van Wincoop在理論上建立了一個一般均衡模型。Novy通過對技術假設的放寬，進一步考慮到了模型的雙邊不對稱性和動態特征，這帶來了這一領域的一個重大跨越，并使得測度貿易成本的主要范式轉向基于貿易流量的事后反推。隨著加入WTO 后中國對外貿易的極速發展，借鑒Novy的成果對中國外貿成本的研究在不斷涌現。而潘文卿和李跟強利用1997-2007 年的區域間投入產出表對雙邊互動進行探討，說明了不同地區間貿易成本的變化。不過，由于Novy的模型是利用傳統貿易流量進行事后反推，在價值鏈分工的背景下，要反映實際的貿易成本是困難的。隨著全球價值鏈的不斷發展，傳統統計口徑在“虛假統計”和“第三方效應”方面的問題不斷涌現。在此基礎上，袁凱華將Novy的模型擴展到增值貿易視角，測算和比較增加值貿易視角與傳統貿易視角之間的貿易成本差異，并描述了價值鏈分工的新特征，是這一領域目前較為前沿的研究。

另一方面，目前Meng 等、Ito & Vézina提出的“微笑曲線”這一觀點是關于價值鏈增值傳導結構的主流研究，即價值鏈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之間呈“兩頭高，中間低”的形態。然而，值得一提的是，上述增值傳導結構假定價值鏈是一個簡單的線性結構，各環節之間的距離為“1”，并通過與初始供給或需求的相對距離來間接估算價值鏈中的嵌入位置，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出現誤導性的結論。為解決這一問題，在此基礎上，萬科提出放松價值鏈增值結構是簡單線性的假設，應用投入產出模型區分直接關聯產業和間接關聯產業，設計這兩個關聯產業的連接方法，最后構建國內價值鏈完整內生增值傳導網絡結構圖，對這一模型進行了形象化的展示與描述。

通過文獻梳理可知：第一，隨著中國提出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導的經濟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以圍繞價值鏈展開為代表的相關研究逐步得到重視，但很少有直接關注省域間國內價值鏈的實證文章。第二，在貿易成本的研究方面，現有文獻主要基于投入產出模型計算貿易成本，但對價值鏈嵌入位置與省際貿易成本及增加值的關系關注較少。第三，袁凱華基于增加值貿易視角改進引力模型測算貿易成本，可以更全面地度量省際貿易成本。本文擬借鑒該模型并利用最先進的投入產出表來測度中國國內高技術產業的貿易成本，并結合萬科構建國內價值鏈完整內生增值傳導網絡結構圖的方法，探究增加值視角下不同價值鏈位置上的貿易成本及其變化趨勢。

三、模型構建

(一)高技術產業國內價值鏈網絡結構圖構建

本文參考萬科進行高技術產業國內價值鏈網絡結構圖的構建。

(二)高技術產業國內價值鏈省域國內增加值分解

1.分解框架

與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將各個國家作為價值鏈構成的基本單元類似，各個省域也是中國高技術產業國內價值鏈的構成基本單元。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某一國家產業的增值傳導僅涉及單一類型主體(即其他國家)，而在國內價值鏈體系中，某一省域產業的增值傳導則同時涉及外國、國內外省2 類主體，這有必要對不同的貿易類型進行區分。據此，在2012 年中國省域間投入產出模型中各省投入產出表已劃分進口、出口的基礎上，進一步增加外省輸入、外省輸出2 項指標數據(見表1)。

表1 中國省域非競爭型投入產出表

基于表1，將與x對應的直接消耗系數表示為A，則存在以下等價方程：

(三)貿易成本計算

本文參考袁凱華和彭水軍文章中對貿易成本的計算方式，并將此方法中對我國各區域雙邊貿易成本分解拓展到具體行業部門——電子信息產業的貿易成本的分解。

下面對計算貿易成本的模型以3 區域3 部門的經濟體進行簡要說明。根據投入產出中的行向關系，存在:

四、實證分析

(一)數據來源

本部分涉及一國內部區域的國內增加值分解框架，這需要編制一個國內省際非競爭性的投入產出表。為了對中國省域產業的國內增加值來源進行更詳細的分類，本文使用China-IRIO 的2012 年非競爭型投入產出表。需要注意的是，在編制該表時，為了平衡投入產出數據，各省的出口和產出數據與各省實際統計數據可能存在一定差異。從2016 年科技部、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聯合印發的《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管理辦法》中所列的中國重點支持的高新技術產業中選擇電子信息產業進行分析。根據2017 年9 月國家統計局發布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4754-2017)的分類標準，電子信息產業包含在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中。由于中國國家統計局編制的投入產出表每五年公布一次，本文使用最新公布的投入產出表(2012 年中國42 個部門投入產出表)中的數據，分別測算通信設備、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的主要上下游直接關聯核心產業部門和間接關聯核心產業部門(見表2)。

(二)網絡結構圖構建

1.關聯產業部門分析

根據萬科相關鏈接方法構建國內價值鏈完整網絡結構圖(具體鏈接路徑見表2)，同時得到4 個上游間接關聯非核心產業部門。

表2 京津冀地區2012 年電子信息產業國內價值鏈間接關聯核心部門鏈接路徑

2.構建京津冀電子信息產業國內價值鏈內生增值傳導網絡結構圖(見圖1)。

圖1 京津冀地區2012 年電子信息產業國內價值鏈內生增值傳導網絡結構圖

(三)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與增加值的價

值分布

本文以2012 年京津冀電子信息產業為例，利用相關數據計算上文所構建網絡結構圖上的關聯產業部門的貿易成本、增加值、貿易成本平均值、增加值平均值(見表3)，并將數據可視化(見圖2)，從而利用圖表分析增加值與貿易成本的關系。

圖2 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與增加值的價值分布

表3 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與增加值的價值分布

首先，價值鏈的上中下游的貿易成本呈現出兩端高中間低的情況，其中上游產業2012 年北京金屬制品、機械和設備修理服務的貿易成本為0.02，北京非金屬礦和其他礦采選產品的貿易成本為0.23，北京儀器儀表的貿易成本為0.12，北京通用設備的貿易成本為0.36；中游產業2012 年通信設備電子計算機制造業的貿易成本為0.36；下游產業2012 年北京造紙印刷和文教體育用品的貿易成本為0.22，天津專用設備的貿易成本為0.21，北京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的貿易成本為0.40，天津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的貿易成本為0.40。貿易成本最高的為下游產業2012 年北京和天津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貿易成本最低的是上游產業2012 年北京金屬制品、機械和設備修理服務。因此，就貿易成本平均值而言，上游產業為0.11，中游產業為0.36，下游產業為0.09，呈現出中間高兩端低的形態。其次，貿易增加值上，上游產業2012年北京金屬制品、機械和設備修理服務的增加值為0.25，北京非金屬礦和其他礦采選產品的增加值為0.40，北京儀器儀表的增加值為0.10，北京通用設備的增加值為0.11；中游產業2012 年通信設備電子計算機制造業的增加值為0.11；下游產業2012 年北京造紙印刷和文教體育用品的增加值為0.10，天津專用設備的增加值為0.46，北京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的增加值為0.20，天津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的增加值為0.74。增加值最高的是下游產業天津專用設備，增加值最低的為上游產業北京儀器儀表。就增加值平均值而言，上游產業和下游產業相等，均為0.11，中游產業為0.22，增加值上基本滿足微笑曲線的學說。這大體表明增加值越高，貿易成本越低。

此外，由于非金屬礦和其他礦采選產品(京)產業在增加值增加的同時，貿易成本也增加，與其他產業出現了相反的趨勢，因此整體大多數產業是增加值越高，貿易成本越低，但存在行業異質性。

(四)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三年變化情況

本文除了分析2012 年京津冀電子信息產業，同時通過分析2002 年、2007 年相關數據以進行縱向對比(見表4)，同樣為了使數據更加直觀，本文將數據可視化(見圖3)，從而研究網絡結構圖上關聯產業部門貿易成本的變化情況。

圖3 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與增加值的價值三年變化情況

表4 網絡結構圖上關聯部門貿易成本三年變化情況

由圖表可得，就三年變化率而言，上游產業北京金屬制品、機械和設備修理服務為-0.81，北京非金屬礦和其他礦采選產品為-0.40，北京儀器儀表為-0.54，北京通用設備為-0.58；中游產業通信設備、電子計算機制造業為-0.12；下游產業北京造紙印刷和文教體育用品為0.26，天津專用設備為4.80，北京石油和天然氣開采產品為2.34。這表明上游貿易成本隨時間有下降趨勢，下游貿易成本隨時間有上升趨勢。

五、結論及啟示

本文建立了分析京津冀地區高技術產業價值鏈網絡結構的框架，并利用改進的增加值貿易成本模型測算了2002 年、2007 年和2012 年京津冀高技術產業在網絡結構圖上不同環節的省際貿易成本。主要結論如下：首先，增加值越高，貿易成本越低，但存在著行業異質性。上游貿易成本較低，下游貿易成本較高，且貿易成本與增加值呈現反向變動關系，這種關系在下游更加明顯。當貿易成本趨于增加時，增加值趨于減少。這表明，為了刺激增值貿易的增長，需要降低貿易成本，特別是下游產業的貿易成本，并促進區域間分工的一體化。其次，上游貿易成本隨時間推移呈現降低趨勢，而下游貿易成本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加。這表明，上游產業的國內市場整合程度較高，而且國內市場整合正在逐步加快。下游國內市場一體化的程度較低，可能是由于該行業積極參與國際分工，對外開放程度不斷提高，導致了區域間市場的分割。第三，北京對電子信息產業鏈的貢獻較大。與天津、河北相比可知，北京的經濟發展水平更高，其經濟增長率也更高，對貿易增長的貢獻更大。由此可見，真正的問題，如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巨大差異和區域間生產力的不平等，需要得到解決。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認為，面對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后疫情的再度猛烈沖擊，以及"逆全球化"趨勢的不斷加強，應積極尋求降低省域間貿易成本的有效途徑，構建國內外雙循環彼此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首先，應解決地方政府的保護主義現象，以減少貿易壁壘，從而為省際貿易創造條件。徹底發掘中國的大國優勢、巨大市場自身蘊含的潛力、韌勁及回旋余地，創建起更完整的產業鏈。近年來隨著我國網絡信息產業的迅速發展，以此為基礎的教育、物流、文化、金融等新產業相繼而生，不僅在嚴重疫情沖擊下使社會的基本運行得以維續，還對應急救援給予難得的支持。隨著數字化、信息化推動社會消費和傳統產業的更新升級，我國的發展充滿著無限的未來。在疫情沖擊下或許還能加快發展模式轉型向效益和質量。其次，通過降低運輸成本和擴大運輸基礎設施來減少省際貿易的成本。在區域合作的大背景下，提高基礎設施的共用效率，減少綜合成本，這需要國家的統籌規劃，與地方政府更多的配合與前期投入。再次，根據上游行業和下游行業貿易成本不同的變化趨勢，有針對性地降低貿易成本。上游產業的國內市場整合程度較高，而且國內市場整合正在逐步加快，能夠徹底利用這一優勢對上游產業進行創新性發展；下游國內市場一體化程度較低，可能是由于該行業積極參與國際分工，對外開放程度不斷提高，導致了區域間市場的分割，此時需要深化加強國內市場的進一步整合。最后，全球經濟危機中存在值得充分利用的積極元素。在全球化遭到重挫之時，我國仍有能力依舊持續推動全球化，對于發達國家里的全球化支持者，尤其是對于廣大發展中國家里渴望借助全球化福利來改變自己命運的力量，仍然能夠起到動員及號召效果。如果處理妥當，中國竭力爭取參加或引領某些全球會議，或許能抓住意料之外的機遇。最后，應深化區域間經濟合作，進一步推動三大區域協同發展，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