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硬菜

溪青淺

在我的食譜里排骨是絕對的硬菜，即便有肥蟹鮑蝦，珍饈春菜都無法與排骨的地位比肩，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副圖片，土豪的方便面上層攢簇著厚厚的一層冬蟲夏草，壓在錫紙蓋子上的赫然是一摞摞人民幣，且不說蟲草泡方便面是否美味，豪門逼人的貴氣也不在我等肖想之列。在我心里，就算根根面條都鑲上了金箔，也無法和攥在手里的紅燒排骨相媲美。

西北人吃肉盡顯豪爽，羊排骨必須是尺把長的肋巴，完全不需剁成小段，加少許青鹽花椒清水煮熟即可，吃的就是手抓羊肉的原汁原味，要么撒上椒鹽，要么生烤，一手持一根長長的肋巴，猶如長劍在握，江山我有。一手抓幾粒生蒜，肉在滴油，嘴角也在滴油，吃的就是肥美的羊肉脂肪帶來的心滿意足。

牛排則剁成七八公分左右的正方形，炕鍋水煮皆為美味，炕鍋必得加上土豆玉米，吸收了牛肉的脂香，素菜的味道也變得濃郁厚重，水煮則以汁多鮮嫩的白蘿卜為輔，蘿卜吸收了牛肉湯的鮮，的確是給肉都不換的美味。

在我來說，最為解饞的自然是紅燒大肉排骨了，因為少數民族聚居的原因，西北的豬肉都稱為大肉。大肉因為肥瘦相間，既沒有羊肉的膻，又沒有牛肉的硬，又因其價廉物美，自然是大眾的首選了。

春日田社，夏日打平伙，秋天貼秋膘，冬日賞雪天，四季家人聚餐，紅燒排骨絕對是受所有人喜歡的不二選擇。排骨的做法有很多種：冬瓜排骨湯、山藥燉排骨、蓮藕排骨、話梅小排、糖醋排骨、錫紙排骨、粉蒸排骨。

各地的做法不一而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頭好。

我更喜歡味道濃郁色澤誘人的紅燒排骨，有了生抽，老抽，蠔油，冰糖，各色調料的加持，有了土豆、胡蘿、玉米、香菇、豆腐、寬粉等等各類食材的加盟，大眾食材排骨，搖身一變，成為餐桌上最豪憨的快意風景。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餐桌上的硬菜往往由男人做出更為美味。熱火朝天的廚房滿滿是煎炒烹炸的香味;轟隆作響的抽油煙機是最溫馨的背景音樂;穿著白色跨欄背心，圍著圍裙的男人是最性感的畫面。

紅燒排骨必得用大盆裝了，或者干脆直接端鍋上桌，呼朋喚友圍坐，裊裊上升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剛剛觸及又縮回的手;咕隆作響的喉間;寸步不移的眼神;穩準狠伸出的筷子，手邊堆成小山的骨頭和口中問答透著敷衍的“嗯嗯啊啊”。

瞅準了心儀的一塊排骨就趕緊下手吧！小心被別人搶先，在美味排骨面前失了矜持的大有人在。細嚼慢咽，吃相完美不存在，凡是要吐骨頭的食物就別在乎優雅！你爭我搶才是吃紅燒排骨的氛圍。

索性就上手，用牙齒撕扯咀嚼，口角流汁，面頰也沾上肉末，吃個暢快，啃個滿足，敲敲骨髓吸一口，最暢意的莫過于心滿意足地嘬手指，剔著牙縫閉上眼睛，只余回味。

紅燒排骨沒有鮮花點綴餐桌，沒有紅酒提高品位，吃排骨的儀式感就在于看著滿桌狼藉骨頭的愜意和滿足。人生苦短，得此饕餮一餐，才對得起當初歷劫下凡。

每個屋檐下的紅燒排骨都少不了自家的秘方，加的輔料也各花入各眼，有人專挑土豆下手，棄排骨不顧;有人喜歡鍋底的筍干，豆角;有些人喜歡吸飽了湯汁的豆腐香菇;有人專愛撈寬粉，還愛在湯汁里煮面條，有了排骨的濃香浸潤，所有的輔料都被賦予了一種全新的味道，有時比主菜排骨更搶手。三高加身的人們對脂肪心存顧慮，所以吸飽了肉香的素菜更招人喜歡。

也許只有媽媽做的排骨才最好吃，母親的味道永遠是最難忘的，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盼到年底才能殺豬，殺豬的那天無異于過年，那一大鍋紅燒排骨勾出了許多童年的口水，正因為不能吃個盡興所以才記憶猶深。

如今紅燒排骨雖是家常便飯，但一鍋誘人的紅燒排骨仍然會令人垂涎欲滴，是我餐桌上妥妥的硬菜。不在乎手藝，不在乎食材，在乎的是那種熱鬧的氛圍，那種暖暖的回憶。

你家餐桌上的硬菜是什么？若有紅燒排骨，那就舉起骨頭，先啃為敬吧！

選自《美食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