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芮含
新冠疫情仿佛給偌大的沈陽城按下了暫停鍵,全城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小蘭家的小區封閉一個月了,當護士的媽媽常小芳也整整一個月沒有回家了!
被困在小區里的小蘭有點煩,感覺就像困在干涸灘涂的魚兒,再不能去萬達廣場的游戲場玩了。在這一個月里,爺爺、奶奶、爸爸也有些煩躁,不是天天跟外地的親屬打視頻,談論各自地方的疫情,就是在廚房里忙碌。10歲的小蘭每天除了上網課,就是趴在陽臺上看看院子里的那株丁香花,綻放又凋零,花叢里有兩三只蝴蝶在嬉鬧。這煩人的疫情啊!今天丹東又有5個人染上了病毒。這疫情病毒啊,據說空氣都能傳播,感染者離你一丈遠,你都可能被傳染,真比魔鬼還魔鬼!爸爸倒是天天在家了,每天鉆進書房里看書,看煩了,在客廳走來走去,像沉思的樣子。小區外的飯店、商店、咖啡店、面包店、服裝店、花店等,大門緊閉。每天有志愿者往小區送些蔬菜和水果,有時晚上八九點還敲鄰居的門呢。爺爺奶奶聽到那清脆的敲門聲,總是感慨一聲:“這些志愿者真辛苦!”
讓爸爸煩惱的是,小蘭一遍遍問:“媽媽上哪啦?怎么這么長時間不回家了?”爸爸總是敷衍她:“快了!快了!”“快了是幾天啊?”爸爸就尷尬地笑了,“看情況!看情況!”這期間,媽媽打過來一次視頻,看上去瘦了不少。小蘭搶上去問:“媽媽,你啥時回來呀?”邊說邊用小手抹起了眼淚。媽媽從來不對她發脾氣,她晚上總和媽媽唧唧喳喳嘮個沒完。這么多年,媽媽除了值夜班,幾乎沒離開過小蘭。這次是媽媽離開她最長的一次了,她私下里躲在屋里落過兩次淚,她有些責怪媽媽,咋就不管自己了!這次看到媽媽,她又落淚了。視頻里的媽媽穿著一身白色的防護服,就像出征的戰士一般。一聽小蘭的話,媽媽的眼圈也紅了。她轉過頭去,似乎在抹眼淚。這時,視頻里有人呼喚媽媽:“快走!又要核酸檢測了!”媽媽說聲:“寶貝!聽爺爺奶奶和爸爸的話!”就匆忙掛斷了電話。
那段日子,最重要的事就是下樓核酸檢測,兩天一次。有一天晚上8點多鐘,爺爺奶奶帶著小蘭到附近的學校去做核酸,在路燈和星光的映襯下,校園里那三排長長隊伍的影子有序地挪動著。教學樓門口擺著幾張桌子,幾個大白在緊張地工作著。爺爺奶奶掃了碼,和“大白”親熱地說了幾句話,很熟悉的樣子。小蘭跟著爺爺走到那名“大白”前,借著朦朧的光,小蘭看到那雙眼睛很熟悉,“大白”的聲音也熟悉極了:“小蘭,在家好嗎?”小蘭愣了,“大白”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她看到“大白”的眼睛里涌滿了淚水,站了起來,顫聲說道:“我是你的媽媽呀!”“媽媽?媽媽!你啥時回家呀?”這時,傳來了后面不耐煩的聲音:“快點!怎么還嘮上了!”小蘭依依不舍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媽媽也顧不得自己的女兒了,又接著給下一位居民檢測核酸,但眼睛卻不舍地向小蘭的方向張望。小蘭跟著爺爺奶奶邊往校園外走邊回頭張望著。媽媽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刻進了小蘭的心里,她永遠也忘不了。
約莫過了十來天,一天晚上六點左右,爸爸在家接到一個電話,臉色大變,很緊張的樣子,就帶著小蘭急匆匆地出了小區。小區門口停著一輛急救車,車門一開,跳下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務工作者,對爸爸說:“你別擔心,小芳是累的,休息幾天就好了。”上了車,通過那位醫務工作者的介紹,小蘭才聽出事情大概,當天,媽媽做核酸檢測時,突然暈倒了,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爸爸和小蘭在醫護人員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病房,媽媽就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臉色煞白。吊瓶的藥液滴滴答答地流進了她的體內。小蘭撲上去,要抱媽媽,被爸爸制止了。她流著淚,無聲地哭泣著。不知是他們的動靜驚動了媽媽,還是媽媽應該醒過來了,她看到病床前的丈夫和女兒,那雙熟悉的大眼睛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這時,一縷強烈的陽光射進病房,她蒼白的臉上抹上了一層紅暈。
媽媽那雙大眼睛是那么美!那么美!小蘭第一次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從心里為媽媽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