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鈺 廖小琴
摘要:以全覺傳受為基本特征的融媒體傳播全面開啟了人的媒介化生存圖景,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因勢呈現新格局。從現實邏輯層面來看,融媒體傳播為青年意識形態認同提供技術助力,同時融媒體傳播對文化生態的建構力為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提供價值引領力。從方法遵循層面來看,要處理好分眾與整合、具象與抽象、感化與教化、國際與國內幾對辯證關系,實現結構貫融、情感交融、場域互融、視界匯融的四“融”統一,為認同形塑提供方法指引。從機制建構層面來看,要實現“傳播—沉浸”機制、“溝通—融合”機制、“參與—感召”機制、“升華—踐行”機制的相互聯結、相互促進,生成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強大合力。
關鍵詞:融媒體;青年群體;意識形態認同
中圖分類號:D43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22)06-0056-0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人民精神生活發展的歷程與規律研究”(18FKS024);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新時代我國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本質內涵和實現規律研究”(2018SJZDI003)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張潔鈺(1996-),女,江蘇鎮江人,東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廖小琴(1973-),女,四川瀘州人,東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
伴隨傳播媒介形態的迭代演進,不斷打破舊有媒介邊際、使一切社會元素媒介化的融媒體形態逐步生成[1]。在“萬物皆媒”的融媒體傳播格局下,人們開啟了媒介化生存方式,新的社會生活秩序已經到來。在這一時代背景下,青年意識形態認同進入新境遇,融媒體傳播的本質屬性決定其能夠成為青年意識形態認同的技術手段,并為之重構時代性文化空間。梳理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現實邏輯,并以此為基礎展開其方法探索和機制建構,能夠為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實踐提供學理基礎及行動指南。
一、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現實邏輯
青年意識形態工作能否具備實效性,關鍵在于能否獲得青年群體的實在認同,即其正當性、合法性地位能否獲得青年群體的認可。探討當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問題,應當以當代青年的現實生活境遇以及青年在此境遇中形成的文化心理結構為基礎。融媒體作為當前傳播媒介深刻變革、強勢演進的高階產物,不僅在技術維度上作為一種全新媒介樣態促進沉浸傳播格局的實現以及人的媒介化生存,同時也在文化維度上重塑著人的感知與思維,引領人形成新的文化體驗。于此而言,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須對技術賦能與文化引領兩個維度予以深入探究,明確當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現實邏輯。
(一)技術維度:關系鏈接與全覺傳受的客觀賦能
“‘時空融合’造就了時間與空間的統一,形態融合造就了內容與關系的統一。”[2]145不斷超越舊有媒介邊際并使之不斷聚合又延伸的融媒體傳播,在客觀上為意識形態認同提供了技術支撐。當代青年無疑是虛擬網絡世界中最為活躍的群體,網絡空間已然構成當代青年的重要生存場域,自在、自主與自由成為其生存樣態的主要特點,這一點也成為融媒體傳播與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相契合的客觀基礎。當虛擬技術賦予主體符號化的生存與發展方式時,認同就必須適時轉向時空融合的維度,融媒體在技術理性層面作為“觀念的載體”的重要價值應當是首先被關注到的。融媒體傳播的偏向是“關系”,也就是說,“融媒體傳播的內容本體,實質上是一種不斷鏈接增殖的關系傳播,即社會交往過程”[2]144。當主流意識形態以去結構化的模式在虛擬現實相交織的社會空間中傳播時,其認同生成的規模將可能呈現“倍數效應”,成為融媒體時代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重要機遇。換言之,融媒體傳播通過媒介邊界的聚合與延伸實現認同培育場域的極大拓寬,主流意識形態內容對于青年群體而言不再是“遠在天邊”,轉而成為日常生活結構中常可習得的流動性信息,這實現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常態化轉向,奠定了青年意識形態認同的現實性基礎。除此以外,融媒體也為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奠定了情感性基礎。依據麥克盧漢的媒介技術思想,每一種形態的媒介都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人的感知比率,進而影響人的感知方式。融媒體傳播同樣不例外,這一媒介形態不再局限于增強人的某一種感官??的感知功能,而是通過技術手段達成受眾整體感知閾的拓展。換言之,融媒體傳播所建構的全覺傳受,使得人“沉浸在自我設定的狹小但又無所不至的空間內,參與或建構不同形態的場景”[2]49。在這種沉浸式的擬態空間中,政治參與感與政治效能感使得受眾完成對意識形態最大程度的“不自覺”感知與“無意識”接受,為青年意識形態認同提供技術助力。
(二)文化維度:具身參與和情感聯結的主觀驅動
以人工智能與大數據鏈接為基本特征的融媒體開啟了全新的場景時代,如果說由媒介融合塑造的結構入口是無處不在的擬態場景,那么媒介融合生成的出口則是受眾的心理感受與文化體驗。正如伊尼斯所言:“一種媒介的長處,將導致一種新文明的產生。”[3]每一種媒介形態的傳播偏向都深刻影響著那個時代的文化生態建構,融媒體也不例外。透過融媒體時代呈現的新型文化景觀能夠清晰地看到,在技術賦能下逐漸形成時代性文化樣態——融合文化。融合文化生態內蘊著“草根媒體與大媒體相互交織、舊媒介與新媒介敘事相互碰撞”[4]201的互動交往形式,在這一文化生態中應運而生了典型代表——數字化參與文化。當大數據的技術屬性呈現于文化場域,傳播與接受主體便突破馬克·波斯特語境中的“與眾”范疇,轉而過渡至泛在網絡中的“泛眾”[5]12范疇。此時,互動和參與便成為符號流動、意義生成的新表征。通過融媒體的技術“鏈接”,“泛眾”能夠輕而易舉地進入共享場景,進而制作、共享這一擬態空間中的符號文本,通過強烈的參與互動性生成對彼此的身份認同與意義認同,并在這一過程中實現自我確證。事實上,由于物質生活環境的大幅改善以及生存發展空間在一定意義上接受媒介技術的重構,自我實現及自我效能感一躍成為當代青年的重要精神需求,主體意識的進一步發展及對個性自由的熱烈追捧成為他們行為實踐的內在驅動力。從這一層面上來講,融媒體時代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實踐與文化場域中的數字化互動參與體驗,在價值生成的維度就具有鮮明的同構性,具身參與、情感聯結與身份認同成為它們的同構基礎。
二、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方法遵循
對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的現實邏輯予以梳理和把握,探索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科學方法,能夠為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實踐提供基本價值遵循。概括來講,應當處理好分眾與整合、具象與抽象、感化與教化、國際與國內幾對辯證關系,促進結構貫融、情感交融、場域互融、視界匯融的四“融”統一。
(一)結構貫融:分眾與整合的辯證統一
社會分化論與選擇性接觸理論指出,具備不同興趣與利益格局的受眾形成不同類型的“分眾”[6],傳播媒介必須對不同類型的分眾予以精準的特點識別與目標定位,才能通過有效契合其需求點而網羅各類分眾,從而更有效地覆蓋全部受眾。馬克思曾在《神圣家族》中指出:“我們的闡述自然要取決于闡述的對象。”[7]分眾化形塑就是指在引導與形塑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過程中,充分尊重青年群體內部出現的差異性與層次性,同時關涉不同類型群體的興趣點與需求點,設計制定差異化的引導教育方案,在促進供需平衡中高效收獲這一層次類別青年的實際認同,而非眉毛胡子一把抓,簡單追求單向覆蓋率與表面認同度。整合化形塑意即在形塑認??同的過程中注重協同性與整體性,將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統合為一個完整的、有效率的、目標一致的系統。從系統論視角來看,其中所包含的各個子系統即不同類型青年的認同形塑過程應當相互協調、相互聯系,共同向總目標邁進。分眾化與整合化也絕不是僅取其一,而是應當在具體實踐中實現兩者的辯證統一,在分眾化形塑中注重一致性整合與銜接,在整合化形塑中兼顧每一類分眾的特色與協調。
從當代青年群體特征來看,由于物質生活條件與成長環境的大幅改善,加之新興媒介技術的迅速發展與強力應用,當代青年相較于其父輩,已經形成更為強烈的主體意識與個體能動性,對于世界的認知方式變得更多元,對未知的探索更多維,對美好的向往也更深層。事實上,不同專業方向、政治面貌、學歷背景、媒介使用習慣的青年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已經形成差異化格局,圈層化認同模式逐漸顯現。依循青年群體的成長發展規律及其認同的生成演繹邏輯,在形式手段上按需求、分眾形塑認同,在實質主旨上實現各圈層認同的串聯、銜接與整合,就具有現實必要性。同時,在融媒體的顯性技術語境中,大數據與沉浸傳播使分眾化、整合化形塑的有機統一具有操作可行性。“個性需求”與“全景監控”的疊加與融合就是融媒體傳播的基本特點,“全景監控在形式上可能類似于‘現代全景監獄’,但在功能上它能實現全方面個性化服務”[5]107。由于物聯網與泛在網的發展,融媒體傳播實現了鏈接的全面性與實時性,而沉浸傳播的“定位——傳播——反饋”[5]102機制又進一步為個性化需求的滿足奠定了技術基礎。因此,在融媒體時代形塑青年意識形態認同,要充分把握分眾化與整合化的辯證統一,精準聚焦各個圈層青年的主體特征、興趣方向與現實需求,以個性化、定制化意識形態內容完成高效率供給,在精神與心理層面實現其理想信念、價值觀念的統一整合,有效形塑其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認同。
(二)情感交融:具象互動與抽象感知的辯證統一
意識形態就其形式來講是一種“形而上”的觀念理論體系,抽象性必然是意識形態的基本特征之一,而這種抽象性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青年對它的廣泛、深層認同。“通過具體、直觀、可感知、可識別的載體和形式”[8]促使主流意識形態具象化,進而通過隱喻和表征的方式隱性傳遞主流價值,將有助于形塑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有效認同。
實際上,意識形態就是“感性的對象性活動”在觀念上的反映,那么其具象化過程就是落到“感性的對象性活動”中去。儀式就是一種具象互動與抽象感知辯證統一的實踐載體。在儀式實踐中,具象互動以儀式中的集體回憶、共同話語為載體來完成,通過情感連帶將其中傳達的主旨符號與價值通過不同主體的同向移情,呈現為共同關注的焦點,形成“人同此心,心同此理”[9]的聯結格局。此時,抽象感知的對象就是這一過程中所形成的共在感。在這種具象互動與抽象感知的疊加融合中,儀式感得以生成,主體自覺接受儀式中的價值規訓,并進一步生成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感性認同。融媒體作為一種強大的社會隱喻載體,為儀式實踐的整體完成提供支持與保障。“場景作為大數據中的一部分已經無處不在,由此帶來的融媒體景觀使我們處在一個隨時隨地可以‘在場’傳播的‘泛在化’環境之中。”[2]24從儀式的互動結構來看,其中需要包括在場感、場域化、共情性等重要因素[10],而融媒體時代的各類符號化、超時空化的沉浸場景就恰好兼具了這些要素,使得儀式感在這些互動因素中更加自然且無意識地生成。因此,在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形塑實踐中,應當巧妙運用融媒體傳播的技術優勢,以互動儀式為重要載體,促進具象互動與抽象感知的辯證統一,破除主流意識形態“遠在天邊”的隔閡感與距離感,增進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情感認同。
(三)場域互融:生活感化與理論教化的辯證統一
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形塑過程中的生活感化是指積極構建認同的日常生活框架,使得主流意識形態在日常生活場域能夠充分發揮涵化功能,促進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件與主流意識形態的“大”敘事產生高度關聯,為其“潤物細無聲”的引導機制的順利運行奠定心理基礎。理論教化則是指依托傳統學校教育尤其是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充分發揮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魅力,以理論的鮮活力及其對現實的闡釋力進一步鞏固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理性認同。在這里,理論教化“不單指獲得一種理智上的概念普遍性,而更指獲得帶有某種敏感性和合適感的感覺,可以說是一種‘普遍的感覺’”[11]。
如果說,生活感化搭建了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產生感性認同的橋梁,那么理論教化的終極目的則是培養青年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敏感性、探索性思維,使之獲得理性把握主流意識形態合法性邊界的能力。在融媒體時代,得益于融合媒介技術與文化功能的加持,主流意識形態引導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實現“自由流動”與“文化滲透”轉向,進而有效拓寬價值涵化場域。青年對于融合媒介塑造的虛擬生活場域的依賴直觀地表現在他們對于新興媒介技術的依賴上。同時,融媒體在客觀上所具有的模糊且開放的場域邊界與這種主觀依賴相互契合并合力作用,推動虛擬對象物與現實對象物的相互轉換,為主流意識形態在虛擬與現實相融合的場域中實時流動提供了技術手段,使之在日常生活中實現“自由流動”。除此以外,融媒體的沉浸傳播模式通過賦予身處其中的青年以豐富的文化體驗,進一步完成生活化的、可感知的主流意識形態隱喻。而這種由媒介釋放的隱喻式信息又悄無聲息地進行著對青年主體的價值“強提醒”,沉浸于這種“文化滲透”中的主體自然而然地會在腦海中勾勒并不斷回放其中所傳達的意義圖示。不僅如此,格伯納等人還進一步提出“共鳴”理論,即當主體從媒介處接收到的信息與自身經歷一致時,主體將會由于信息的進一步強化而產生共鳴,此時由媒介生成的涵化效果達到最大值[12]。也就是說,當青年所接收到的主流意識形態信息與其日常生活中所接觸到的“主觀現實”相匹配時,將會產生更深層次的認同感。至此,融媒體通過日常生活中的隱性接觸與強化感知,實現對青年主體的主流意識形態涵化,在感性層面有效形塑認同。然而,認同的進一步深化以及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探索性思維的生成,則需要經由理性認同來完成。思想政治理論課就是實現理性認同的重要依托,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無疑擔負著以馬克思主義理論教養、教化青年,培育其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敏感性、探索性、建設性思維的重要使命。思想政治課教師應當盡用、善用融媒體,以技術優勢進一步提升理論的闡釋力。如此,以感性促理性,以涵化輔教化,才能夠在融媒體語境下有效形塑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深層、牢固認同。
(四)視界匯融:國際視野與民族情懷的辯證統一
習近平總書記曾強調,高校“要教育引導學生正確認識世界和中國發展大勢”,通過“正確認識中國特色和國際比較,全面客觀認識當代中國、看待外部世界”[13]。在全球化、信息化程度日益加深的背景下,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形塑與引導必須牢牢把握國際視野與民族情懷的辯證統一。國際視野不僅是一種視界,更是一種能力與品格。只有在整體上把握世界發展大勢,才能正確認識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科學對待文化差異,做到包容互鑒的同時切實抵御西方錯誤社會思潮的侵襲。民族情懷絕不是固步自封、孤芳自賞,而是主動對接國際,在交往與互動中進一步汲取多元智慧,在制度比較中鞏固與提升民族自信心。我們應當通過把握國際視野與民族情懷的辯證關系,促進青年在與制度“他者”的對比中實現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確證。
融媒體時代,傳播模式的泛在化、傳播鏈接的關系化,使得信息流動呈現非線性與復雜性格局,這一點既為青年主流意識形態形塑提供機遇又帶來挑戰。青年擁有更多置身多元文化場域的機會,并活躍于各類融媒體景觀中,在活躍思維、豐富精神生活的同時也將自己置于各類異質文明的碰撞與沖突之中。在青年價值觀培育的“拔節孕穗期”,如何避免其“成為西方思想文化和價值觀念的‘應聲蟲’”[14],是一個意義重大的現實問題。同時,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引導與形塑也正蘊含于這一問題的解決過程之中。例如,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過程中,中國始終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引領,強化國際合作,及時發布疫情相關信息,承受住了一次又一次的疫情考驗,用行動充分展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鮮明優勢。而在這一過程中,部分西方政客利用嚴峻的疫情形勢,在國際上肆意造謠疫情“內幕”,刻意“甩鍋”中國,企圖通過疫情政治化來丑化中國形象。在形式與手段上,他們充分利用媒介優勢,如在推特上使用“中國病毒”一詞,以此掩蓋西方國家疫情防控的不力甚至是失敗,并趁機妖魔化中國。事實上,疫情防控效果產生巨大差異的根源仍然在于制度。在這樣的語境中,更應當把握并運用融媒體傳播機制,化被動為主動,立足國內實踐的同時強化培育青年的國際視野,進一步引導青年的意識形態審辨能力,識破西方敵對勢力的意識形態陰謀,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及其制度優勢究竟何在。只有青年對國際問題了解透徹、準確研判,才能真正以世界眼光看待社會發展問題,在關懷全人類生存與發展境遇之中強化民族情懷,增進主流意識形態的自覺、自信、自為。
三、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機制建構
從系統學視角來看,機制是“系統內各子系統、各要素之間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的形式以及內在的本質的工作方式”[15]。融媒體時代,青年意識形態認同形塑的機制意指,在融媒體時代形塑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所需要的、具有一定規律性的方式及其相互關系。簡言之,該機制是主流意識形態內容得以在青年群體中有效傳播,順利促使青年對其產生認同并自覺外化為日常行為的方式。依據這一實踐過程中所包含的幾個基本要素及其運動規律,應當建立“傳播—沉浸”機制、“溝通—融合”機制、“參與—感召”機制以及“升華—踐行”機制,同時通過四大機制的互聯、互動、互為,共同促進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形塑實踐的完成。
(一)“傳播—沉浸”機制
主流意識形態要得到青年群體的認同,首先要實現其在青年生存發展空間內的順利流通,這是達成認同形塑目的的前提性條件。如若主流意識形態內容不能得到充分流動,青年群體不能與之進行充分接觸,一切認同都無從談起、無從展開。換言之,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青年的認同度。在現代信息技術迅速發展的今天,以沉浸傳播為主要特征與基本格局的融媒體已經對人們的生存與發展實踐構成顯著影響,以融合、泛在為特征的第三媒介時代撲面而來[5]108。在沉浸傳播格局中,個體是完全專注的,它所達到的傳播效果是形成“讓人看不到、摸不到、覺不到的超越時空的泛在體驗”[5]43。因此,在融媒體時代,作用于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形塑過程的“傳播—沉浸”機制是指依托融媒體完成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的泛在化傳播,依靠其個性化、定制化傳播,實現青年在這一過程中的“沉浸”狀態,從而在無意識層面提升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效果。需要指出的是,這里的“沉浸”意指身體與心靈的共同沉浸,即肯定了“身體在場”,代表著人、媒介、環境共融的狀態。
精準定制程度越高、沉浸體驗程度越高,青年越能夠對主流意識形態產生積極認同。那么,沉浸狀態何以生成?應當明確,其實現有賴于外部情境與主體認知結構的共同作用[16]。也就是說,除了以技術建構仿真的擬態環境,還需要通過隱喻等方式賦予這一場景以特定的文化意蘊,使主體在擬態環境中完成隱喻認知,形成高峰體驗進而達到心神聚焦的狀態。具體在形塑認同的實踐中,應當積極運用泛在網絡,著力建構青年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擬態環境,同時促進這一環境可意象性的提升。在意識形態傳播方式、載體的選擇上要敢于創新求變,建構一種“處處可見、時時浸入”的傳播場域。例如,運用兼具視、聽與交流互動的VLOG(視頻記錄)形式、網絡直播形式等,并在其中添加意識形態意象元素。通過這一過程中的虛擬符號景觀的象征性,完成空間中的文化隱喻,并延長和拓寬受眾在這一環境中意識沉浸的時間與空間,使受眾在意識層面消除媒介空間與虛擬空間的邊界,實現自身認知的沉浸狀態,集中注意力完成意義的感知與理解。這在本質上亦與鮑德里亞“意義內爆”思想相符合,通過時空的“消弭”,在最大程度上發揮擬態環境中虛擬符號的感知與判斷作用。
(二)“溝通—融合”機制
如果說創新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方式,為青年充分接觸主流意識形態內容奠定空間基礎是形塑其對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第一環節,那么促進主流意識形態與青年群體的有效溝通,完成這一過程中主客體的視域融合,使青年愿意理解、主動理解主流意識形態內容并為之所感染而形成情感互通,就是緊隨其后的第二環節。德國哲學家漢斯—格奧爾格·伽達默爾提出了著名的哲學解釋學理論,他指出“理解”和“解釋”不僅具有方法論意義,更具有一種揭示人的存在方式的本體論意義。由于人類經驗的社會歷史性,“理解”這一過程就是視域融合的過程[17]285。在這一過程中,解釋者的現在視域與被解釋對象的前在視域相融合。在這樣一種溝通式、對話式融合的過程中,兩者都實現了視域的擴大與更新,共同抵達新的視域。在這一理論基礎上,英國傳媒研究專家約翰·B.湯普森提出,用于分析日常生活文化現象的深度解釋學方法論能夠用于意識形態分析[17]24。據此,在充分把握大眾傳媒文化意義的基礎上,湯普森指出,現代社會中我們的“文化經驗在深層次上由各種大眾傳播媒體的象征形式傳布所形成”,并且“意識形態分析應當集中關注大眾傳播的技術媒體所傳輸的象征形式”[17]273。
在融媒體語境中探求青年的主流意識形態認同,我們仍然需要關注:青年群體的意義認知圖式究竟如何?融媒體作為一種全新的媒體技術又怎樣通過象征形式影響青年群體的文化經驗?在這樣的社會中又應當如何通過融媒體象征形式完成意識形態的價值傳遞,從而通過視域融合的順利實現,發揮主流意識形態的吸引力與感染力?質而言之,“溝通—融合”機制應當致力于青年與主流意識形態的不斷溝通、反饋來實現視域融合后,進而發揮主流意識形態吸引力與感染力,增進青年的有效認同。這就需要充分關注融媒體的文化意蘊,準確描繪青年群體的心理需求圖景,不斷完善意識形態的敘事表達形式,在一次次溝通融合的過程中,不斷抵至青年的內心深處,激發青年主體性,使之產生主動理解、認同主流意識形態的心理欲望與情感共鳴。
(三)“參與—感召”機制
當青年與主流意識形態通過“溝通—融合”機制順利實現視域融合后,整個認同環節的運行就集中到主體感召層面。美國學者亨利·詹金斯最早在《文本盜獵者》一書中提出了“參與文化”一詞,并以這一概念對粉絲行為的文化邏輯展開闡述[18]1。在《參與的勝利:網絡時代的參與文化》一書中,詹金斯將網絡時代的“參與文化”定義為“在人際交往中所體現出來的多元和民主的價值觀,人們被認為能夠單獨或共同地進行決策,且擁有通過各種不同形式的實踐進行自我表達的能力”[18]2。在他看來,參與文化的特點表現為廣泛的社群面向、較低的表達門檻、個體普遍擁有自我效能感以及社群成員擁有群體歸屬意識。可以看到,在特定的參與社群中,存在著一種能夠有效聯結各個成員的共同思想或價值,如此各個成員才能信任這種社會聯系,并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有價值的。對于共識在社群聯結中的必要性,德國學者韓炳哲在《在群中:數字媒體時代的大眾心理學》一書中有過這樣的表述:“人與人的偶然聚集尚不能構成大眾,只有當一個靈魂、一種思想將他們聯系在一起,才能組成一個團結的、內在同質(homogen)的群體單位。”[19]17也就是說,在數字媒體時代大眾的團結與聚集仍然有賴于一種共同的思想或價值,同時他還認為這樣的團結與聚集能夠生成政治能量[19]20。
融媒體是以“關系”為傳播偏向的新型媒介形態,這一特點為各個開放化場景中人的高度參與和交互提供了契機。無需繁冗的技術操作,沒有特定的身份限制,泛在網絡與大數據技術使得沉浸于特定交往空間的個體更易于通過精準的關系鏈接而生成與關系圈以外群體相區別的身份符號系統。通過這些符號系統的建構與風格的彰顯和確證,個體能夠在特定的交往圈層中完成身份認同并形成明顯的群體歸屬感。同時,在這一群體的集體活動中,成員往往能夠形成較強的價值感與獲得感。在融媒體時代,形塑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應當合理借鑒這一思路,設計“個體認同——群體認同——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建構路徑,通過參與實踐中群體共識的聯結功能,隱性引導并形塑青年群體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例如,以“帝吧出征,寸草不生”為口號的“帝吧er”就是一個十分典型的自發形成的網絡愛國社群組織。他們自發“結盟”并主動傳播主流意識形態,自覺成為網絡意見領袖,在網絡空間中傳播正能量、弘揚主旋律,實際上是網絡參與文化同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實現完美融合的典型案例。網絡參與文化的亞文化風格在群體的自我認同感、集體協同感與效能感的激發中放棄了風格抵抗,甚至是在熱烈的情感表達中主動擁抱主流文化。作為這一社群結構中主要成員的青年,則實現了身份認同與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相互融合。
(四)“升華—踐行”機制
“實踐作為價值標準的現實表現,是唯一能夠充分表現價值標準的形式。”[20]青年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實踐也即行為踐行是其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最高形式。因此,經由“傳播—沉浸”機制、“溝通—融合”機制、“參與—感召”機制的有序運行,青年主流意識形態認同的形塑最終需要以日常踐行為落腳點與最終歸宿。事實上,當前仍然有部分青年難以做到對主流意識形態的“知”“情”“行”的協調和匹配,從而真正將“知”與“情”落實落細到“行”中去。在融媒體語境下建構“升華—踐行”機制以引導青年成為主流意識形態的模范踐行者,具有充分的必要性。
融媒體使人與媒介的互動延伸至人與人的互動,同時人與人的互動又呈現出虛擬關系與現實關系相交織的邏輯,社會互動與實踐已由“場景”建構。在這一語境下,對青年主流意識形態的踐行引導也同樣應當遵循移動場景的融合邏輯,將“在場”的行為行動與開放化、動態化的移動網絡場景融為一體。要綜合運用媒介優勢條件充分激發青年群體在信息政治參與中的政治效能感,有效激發其主動踐行的內源性動力。“所謂政治效能感指的是公眾對于自己是否能夠影響到政治活動能力的信念或者信心”[4]62-63,而這一效能感又與意識形態認同呈正相關關系。正如前文所述的“參與—感召”機制建構思路,要尊重并遵循當代青年主體意識激發、自我實現需求提升的心理發展規律。只有青年在主觀上保持高度的踐行意愿,從“要我做”轉向“我想做”的心理狀態,才有可能真正落實于行動。因此,可以充分利用青年群體使用頻率較高的網絡文化社區和媒體平臺,積極圍繞青年群體的政治興趣,引導其自主設置議題,主動表達政治觀點并完成網絡意見領袖的角色轉型與自動定位,有效發揮身份建構中的自我驅動力,促使其在掌握政治參與的主動權中生成政治參與的獲得感與效能感。除此以外,要進一步提升青年科學知網、理性用網的實際能力,切實培育青年的媒介理性。在信息無限流動但質量良莠不齊的“媒介化”社會中,形塑、提升青年的媒介素養至關重要。對于青年群體而言,擁有理解與辨別信息本質的思考研判能力、以內涵與意義為建構目標的信息生產與傳播能力,理性完成自身的網絡政治實踐尤為重要。依靠青年群體的內源性政治實踐動力與良好的媒介素養,自覺、自信、自省地實現主流意識形態外化實踐,將進一步推動形塑其主流意識形態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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