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潔文化治理腐敗的作用機理

腐敗的實質在于公權力的不正當使用以謀取私利，表面上看來是權力側的問題，以致長期以來反腐敗的理論聚焦于以權力為直接目標的制約和監督機制，但往往因“內部人陷阱”導致控權失靈，因為實際上腐敗發生的根本在于運用權力的“人”。顯然破解對策就是要以“人”為核心，建立“人”“權”并重的“正人治權”權力運行制約和監督機制，通過“正人”來實現“治權”。以“人”為反腐敗的出發點，是因為“人”是一切社會活動的最根本要素，在決定“人”現實行為的種種因素中內因才是決定性的。長期以來的反腐敗實踐中聚焦于“權”而忽視了“人”，使得圍繞“權力”設計諸多精良的控權措施并沒有發揮預期的效果，利益沖突無法根本消除。歐美國家的實踐也說明了防范利益沖突的重點實際上并不是“權力”而是“人”，加拿大、美國、英國等國家都將管理利益沖突的制度制定為法律，強化利益沖突行為的懲戒機制、形成防止利益沖突的組織保障機制，他們防范利益沖突的重點實際上并不是權力運行中的“風險點”，而是官員的財產、經濟行為等個人利益。

加強新時代的廉潔文化建設，就是以“人”為導向的反腐敗策略。廉潔文化治理腐敗的功能體現在崇廉拒腐的導向功能、廉榮腐恥的激勵功能、戒貪禁腐的約束功能和警變懼化的警示功能四個方面，其作用機理在于通過“正人”而治權，即以理想信念強基固本、以先進文化啟智潤心、以高尚道德砥礪品格，以人的主體性內生行為與制度的客觀性外在壓迫相互融通構成廉政防火墻，繼而通過廉政介質和載體教育來樹立崇尚廉潔、鄙棄貪腐的價值理念，形成從政人員內生的自覺行為和社會價值判斷傳導的文化壓力，從而抵制腐敗動機和腐敗行為的發生。

首先，堅定信念以達廉政自覺。通過各種廉政場所、場館、基地及其古今中外的廉政故事和人物傳記、廉政影視作品、網絡電視等介質，培育權力主體堅定信仰和理想信念、養成廉潔意識和價值理念，強化“廉榮腐恥”的倫理判斷和精神動力，激發推崇廉政理念和趨向廉潔行為的自覺來實現道德內省，勸導權力主體建立拒腐防變的廉政價值觀，以德性內化和行為秩序慣式養成達到廉政自覺，從而形成不敢腐的自我懲戒機制。具體來說，一是道德品格促使廉政人格自省。通過教育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高尚的道德品格，導引權力主體具有崇廉拒貪和榮廉恥腐的價值自覺和廉潔人格自省;二是倫理精神決定廉潔心理傾向。通過教育宣傳國家、集體、人民利益至上的行政倫理精神，使權力主體杜絕貪婪念頭的發生，自覺抵制住金錢美色等腐敗的誘惑，趨向清正廉潔的行為作風，構筑不想腐的心理習性傾向;三是德行禮序養成廉政行為慣式。通過教育宣傳推進美好道德和倫理精神的外化、良好的黨性修養和作風養成，不斷涵化權力主體養成廉潔行為慣式，始終堅持清正無私、去奢戒貪習性，自覺趨向清正廉潔的行為作風。

其次，警示利弊以求廉潔自律。這一功能的發揮，需要廉政組織的強力行動以營造高壓反腐的氛圍，使權力主體對違背理想信念或者各種廉潔制度帶來的后果獲得認知，構筑約束權力主體用權行為的廉政律尺準繩。權衡利弊以廉政自控也就是權力主體自覺遵守黨紀國法，形成對腐敗的理性認知。廉政組織通過強力反腐行動以警戒和震懾權力主體，使其強烈感受到不要心存幻想，清醒、明確、強烈的行為結果預知將自己的行為規約在廉潔從政可以做、應該或必須做的行為范圍內。廉政組織的強力反腐行動強化廉潔文化的警示功能，尤其是對典型重大案件的分析和反面腐敗行為警示教育，以權力主體親身感受失去自由甚至生命的切膚之痛，親耳親眼去聽去看被判處極刑罪犯的絕望心態，令其震驚、促其警省，不斷提高“莫伸手，伸手必被抓”的腐敗風險意識，避免工作一生最后付出身敗名裂的沉重代價，使未腐敗者不敢去腐。

最后，廉潔社會以成清明政治。作為社會價值體系中的重要內容，廉潔文化的塑造和建立必定是在一個總體社會中進行的，其動態引導著社會中整體性的向上向善的價值品格，約束警戒向下向惡的負面動機和行為。構建全社會廉潔文化，一是營造與清明政治具有共同價值取向的廉潔品格，通過宣傳教育調動一切積極因素，整體性營造全社會的廉潔風尚，培養整個社會廉潔從業的個體道德品格和修養作風。二是凝聚清明政治價值認同的廉政意識。加強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就是通過宣傳教育極力倡導廉政理念和大力頌揚廉政行為作風，使得社會成員對清廉所帶來的行為肯定、腐敗所帶來的行為惡果不斷凝聚共識，達成對干部清正、政治清明、政府清廉清明政治的價值認同。三是傳承與清明政治秩序規范相符的廉政習俗。營造廉潔社會氛圍離不開優秀社會歷史廉潔習俗的傳承。中華文化中無論是道德、倫理、政治學說還是宗教文化在個人家庭倫理（修身、齊家）與政治（治國、平天下）諸方面有著豐富的廉潔習俗，從政者往往言有規、行有矩、事有則、動有序。加強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就是要通過器物場所型介質、文藝型介質、媒體型介質、教育培訓型介質來傳承和弘揚其所在社會風俗習慣、行為禮儀（家風家訓）中所蘊含的廉潔美德，構筑正向的為民服務、忠于職守、清正廉潔的職業工作規范和簡樸節約、嚴管家人、擇交良友、堅拒誘惑的生活秩序規范;形成堅決遵守法紀法規的廉潔行為規范，實現干部清正、政治清明、政府清廉的清明政治。

當然，廉潔文化治理腐敗還需要與其他各項反腐敗措施進行合力協作。事實上任何單向度的反腐敗舉措都需要與其他手段相互協同才能取得治理成效。廉潔文化對腐敗的治理需要與廉政制度和廉政組織合圍形成CSO立體反腐敗體系，才能有效制約和監督權力的運行，真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廉潔文化一方面作為制度的“補丁”，對權力及其主體形成正式約束和非正式約束，以“公生明，明生廉”的廉潔價值觀加強廉政自覺;另一方面在 “零容忍”的高壓反腐敗常態下，廉潔文化成為腐敗動機的抑制劑，對權力主體形成強力壓迫，以“趨利避害”的利益權衡加強自身的廉潔自律。

收稿日期： 2021-12-29

作者簡介： 徐玉生（1967— ），男，江蘇鹽城人，江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管理現代化研究會廉政治理與建設專業委員會副會長。B96C7615-2BEB-4A0D-B320-767E4BD38D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