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行動

羅新雨

的確，每個蘭博基尼車主都毫無疑問在財富上是人類頂尖中的頂尖，他們對愛車的追求是極致的稀缺性，強悍的動力和過目不忘的造型，而非拯救人類和地球。但作為一家企業，蘭博基尼也承擔著為它所在的博洛尼亞市的納稅和環保等社會責任。尤其是考慮到它的銷量從2005年的1600臺車增長到2021年的8405臺，利潤更是火箭式增長到了2005年的8倍多。這家2021年營業額19.5億歐元的公司是這個地區不可小覷的力量，它的一舉一動影響著當地民生、福祉和希望。考慮到汽車制造是個重資產行業，保證可持續發展，其實也是在保護蘭博基尼自己的未來。畢竟雇工人、搬工廠可比把代碼從一個服務器上傳下載到另一個服務器困難多了。

基于這些考慮，蘭博基尼在2021年5月發布了一個名為“Direzione Cor Tauri”（向金牛座之心前進）的發展規劃，并在同年組織了首屆可持續發展日活動。2022年，蘭博基尼邀請我參加了該活動的第二屆。在緊湊的一天行程中，用噴漆工藝、電動自行車、植樹、養蜂等多種生動活潑的形式介紹了蘭博基尼在可持續發展上豐富而卓有成效的舉措。

噴漆工藝的門道

為了閃亮而富有層次的漆面，噴漆工藝十分復雜，很多特別的色彩都需要進行兩步、四層的噴涂。然而噴漆工藝是整個汽車制造過程中污染最大的環節，它浪費水、浪費熱量、還制造污染。2019年建立的蘭博基尼A級Urus涂裝車間中，蘭博基尼的工程師充分利用可降解的水性涂料，將其比例提升至95%。并采用了涂料霧化系統的尖端技術，讓80%的涂料真正用在車身上，盡可能減少浪費。作為參考，普通的噴漆技術中這個數字只能做到50%。

在之后的烘烤過程中，蘭博基尼利用后燃燒器來回收其他烤箱的余熱，并將其重新用于加熱涂裝線上的烤箱，進一步降低能耗25%。

在噴漆車間，蘭博基尼最近剛剛實現了一項空氣處理的冷凝水回收技術，它將能夠回收高達15%的總消耗的工業用水。

最后，E-Cube技術可以在噴漆過程中捕獲過噴涂料（overspray），從而省去了空氣過濾法帶來的額外耗水。最終的過噴處理中，蘭博基尼用兩個大罐子來分別收集水性過噴和油性過噴。工程師坦言，其實我們本可以只用一個罐子混合采集，省事兒又省錢，但那樣會對環境造成較為嚴重的污染，這是蘭博基尼不愿看到的。

燒面粉和稻草的鍋爐

2015年，蘭博基尼采用了這個新的三聯供熱系統，它為整個工廠獲得二氧化碳中和認證。該認證在碳中和計劃的框架內，是世界上第一個由世界領先的環境分類、評估和管理公司之一DNV GL（Det Norske VeritasGermanischer Lloyd） 頒發給公司的認證。蘭博基尼在2015年實現了這一重要目標，通過減少和抵消與整個生產基地的能源使用相關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三聯產是一種高效系統，它允許從單一燃料（在蘭博基尼的案例中是天然氣）產生電能、熱能和冷卻能。通過使用吸收式制冷機的制冷循環可以將熱能轉化為制冷功率，吸收式制冷機的運行基于制冷劑的相變以及用作吸收劑的物質。有兩個系統，每個系統的裝機功率為1.2MWh。裝機熱容量為1，190kWt，在11月至3月的冬季期間使用。在夏季（從4月到10月），兩個三聯產發電廠產生的熱能通過兩個專為空調應用而設計的吸收式制冷機轉化為冷能（約890kWh）。產生的電力分配給工廠的南部區域，而熱能和冷卻能則通過地下和架空內部網絡進行分配。

有趣的是，在活動當天的下午，蘭博基尼別出心裁地為我和各位媒體同仁們組織了一個電助力自行車騎行的活動。這個活動從生態園出發，一路沿著一個供熱管線去往供熱系統的鍋爐和谷倉。這里提到的鍋爐是一種特別的鍋爐，它并不燒普通的天然氣或汽柴油，而是燒一種源自生物質（biomass）的發酵產生的燃料。用它代替之前采用的天然氣，讓蘭博基尼工廠的運營不僅完成了減碳目標，甚至開始步入碳中和時代了，畢竟這里提到的生物質（不可食用的面粉和稻草的混合物）在生長階段是吸收碳的，在發酵階段只不過是把生命中吸收的碳又釋放回了大氣，完成了零碳循環。

植樹和養蜂科研

對資源的節約和對環境的保護并不是蘭博基尼金牛行動的全部，除了這些實打實的舉措，蘭博基尼還用真金白銀從科研方向上支持本地大學進行環保研究。這其中就包括在蘭博基尼公園中的植樹和養蜂科研的實踐。

植樹不是什么高科技，但如何該如何植樹，以怎樣的密度和方式植樹是需要經過科學研究的。在2011年，蘭博基尼在博洛尼亞圣阿加塔建立了蘭博基尼公園，它聯合市政府、博洛尼亞、博爾扎諾和慕尼黑大學進行植樹研究，在占地約17英畝的區域內種植10，000棵幼橡樹（櫟樹）。其目標是更好地了解樹木密度、林業生產力以及根據氣候吸收二氧化碳排放和維持生物多樣性的能力之間的關系。未來幾年在公園進行的土壤采樣和分析將使土壤碳含量的增加能夠根據種植密度進行評估。公園的研究將有助于提供有關天然木材碳動態的寶貴信息，以及如何最大限度地在重新造林地區和種植、管理的森林中提供指導。

蜜蜂在維持生態系統方面發揮著關鍵作用， 80%的植物依賴昆蟲授粉，約三分之一的水果和蔬菜依賴蜜蜂授粉。蜜蜂代表了可持續發展的典范，它們從植物的花朵提取能量和食物，而植物在授粉的過程中得到蜜蜂投資的能量，互利互惠。鮮花是能量的廣泛傳播者，蜜蜂是飛行的交通工具，蜂巢是蜂蜜形式的加工和儲存中心。因為蜜蜂確保了植物繁殖，這個生態系統才得以保持平衡，。

在蘭博基尼公園中，養蜂研究團隊的專家為我們展示了他們基于蜂箱的環境生物監測站，它由組成13個蜂箱中的三個組成，用于生產蜂蜜，約有600，000只蜜蜂，其中120，000只在當地覓食。通過對蜂巢基質（蜂蜜、蠟和蜜蜂本身）的分析，蘭博基尼與昆蟲學家和蜜蜂學家合作，可以在蜜蜂覓食的三公里內檢測出廣泛的環境污染物：農業、城市和私人綠地中使用的殺蟲劑、重金屬、芳香族化合物、二惡英等。

匠人公司的經營之道

無論是噴漆工廠的后處理，還是專門為了節能鋪設的制冷制熱管線，抑或是聯合本地大學進行的植樹、養蜂研究，都是蘭博基尼在跑車制造這個核心業務之外對可持續發展這件事的努力。對于蘭博基尼，他們的車在社會上是暴發戶的象征，車型的性格也透著不羈和浮躁。但當我看到他們這些以十年為尺度的環保努力時，我對蘭博基尼的理解突然多了一個角度——這是一家愿意為遠期目標而臥薪嘗膽的公司，一家踏實、務實的意大利匠人公司。

想到中國在過去的七八年間突然如雨后春筍般出現了幾十家上百家新勢力，然后再一家家死掉。那些曇花一現的車型，那些為了PPT上誓言幾十萬臺產能修建的工廠幾十天內就能人去樓空。不得不讓人重新思考，什么才是我們該為這個地球、這個世界做的事。

保持自己的特色，不盲目擴張，對自己所在的地區充滿關懷，盡可能省每一度電，節約每一滴水，蘭博基尼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可持續發展不只是大國之間博弈的籌碼，它也可以是一種內嵌在一家59年歷史的匠人公司的經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