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洲
目前,全球氣候變暖和全球要應對氣候變化已成不爭的共識。世界各國無論是積極還是被動,都無可選擇地朝著碳中和目標邁進。在這一進程中,歐美等西方發達工業國既是該議題的始作俑者,又占盡了國際道義高地和謀利先機,這就是碳緣政治的源頭。
實現碳中和,要以相當高的經濟成本為代價。據國際著名咨詢公司伍德麥肯茲估算,全球實現碳中和將累計損失75萬億美元GDP,其中僅中國就將損失20萬億美元。各國損失GDP的絕對值和相對值是多是少、該多該少,是碳緣政治中各方已經并在未來仍將不斷博弈的焦點。
碳緣政治正悄然顯現
隨著全球碳達峰碳中和的不斷推進,一種新的國際關系形態悄然形成。所謂碳緣政治,是在全球應對氣候變化體系中,國家之間引領與被引領、攫取或維護利益的行為和博弈,是影響全球資源重新配置和利益重新分配的重要杠桿。當前主導碳緣政治的是歐美等西方發達國家,它們占盡應對氣候變化的國際道義高地,占據著能源科技的優勢,控制著碳達峰碳中和話語權,左右著“雙碳”進程,并不遺余力地忽悠、逼迫高碳消費、高碳排放國家作出更多、更進一步的承諾,將全球所有國家納入由它們構筑的減碳軌道。
與地緣政治不同,碳緣政治將世界各國劃分為三大類別,第一類是以清潔能源消費為主的發達國家,包括歐洲、美國、加拿大、日本、韓國、新西蘭、新加坡等國。它們的能源消費結構中,非化石能源和天然氣占比已分別達到22.4%和28.3%,而煤炭占比僅為12.6%。這類國家有明確的碳緣政治目標,不遺余力地推進溫升1.5℃情境下的碳中和。美國則因油氣資源豐富,是油氣消費/碳排放大國,且實現了“能源獨立”,為顧及其化石能源家族利益,特朗普政府背棄國際義務,一度退出了《巴黎氣候協定》,今后其政策可能“翻燒餅”。
第二類是廣大發展中國家的能源消費國,其能源消費中煤炭仍占很高比例,碳排放居高不下;中國、印度、巴基斯坦等新興市場國家尤甚。中國能源消費的非化石能源和天然氣占比分別僅為15.7%和8.2%,天然氣占比尤其低,煤炭占比仍高居56.6%。印度的非化石能源和天然氣占比分別為10.3%和6.7%,煤炭占比亦高達54.8%。這類國家在氣候變化“國際道義”面前主動或被動作出“雙碳”承諾,有些正在采取切實措施履行承諾,多數在盤算和觀望。
第三類是依賴化石能源出口的資源國,以俄羅斯、澳大利亞和沙特等中東北非資源型國家為代表。這類國家面臨雙重困境:一方面要實現本國碳中和,另一方面要面對全球能源轉型后化石能源需求急劇減少的尷尬局面,所以對碳中和的態度更趨保守和保留。這三類國家將圍繞著“雙碳”問題,進行一輪接著一輪的博弈。
西方碳緣政治玩家的三重目標
繼續引領世界,保持領先優勢
隨著全球化的進展,西方發達國家正在失去高科技領域絕對領先的優勢。全球變暖、氣候變化、升溫2/1.5℃控制,在一眾專家論證之后,便成為它們繼續引領世界、保持領先優勢的核心抓手,不遺余力地積極倡導和推進。目前它們仍在發號施令全球各國,圍繞碳減排、碳中和與升溫控制議題,并且憑借自身清潔能源消費占盡先機的優勢,獲取未來競爭優勢。
利用低排放優勢,廣泛榨取碳利益
2019年12月,歐盟發布的《歐洲綠色新政》中提出了碳邊境調節機制(俗稱碳關稅),要求歐盟進口的商品,須根據含碳量購買相應的碳排放配額,使進口商品與自產商品承擔相同的碳成本。在該機制下的后續立法即將完成,預期在2026年將正式施行。碳關稅一旦施行,將成為各國產品出口歐盟的重大障礙,引發一股新的貿易保護主義潮流,其他國家和經濟體也將競相效仿。與此同時,歐洲正在對貿易商品推行綠色論證和綠色標識,這又是一種新的非關稅壁壘。
在這一安排下,發達國家利用自產商品低碳排放優勢,一方面通過收取碳關稅榨取他國利益,加上非關稅壁壘抬高進口商品成本,削弱進口商品的競爭力,藉此支持本國經濟,打擊出口國經濟。
扼殺化石能源出口國經濟
化石能源出口是大多數資源國(如俄羅斯和中東國家)的經濟支柱,其化石能源在GDP中占比、納稅占比、出口創匯占比都較高。全球一旦走向碳中和,對化石能源的需求將降至歷史峰值的5%-10%,這些資源國為保有市場將面臨激烈的競爭。如果不及時大力調整經濟結構、尋求新的經濟支柱,其前景堪憂。
左支右絀:資源國應對乏力
在應對氣候變化各大里程碑上,各資源國雖然是議定書、協定和條約的簽署國,基本沒有落下任何一次、任何一個環節,但無論是減排行動還是對減排、溫升、碳中和的認識,資源國并不是熱心者、主動方或推動力。連發達國家澳大利亞對于“雙碳”都遲遲不肯跟進承諾,更遑論俄羅斯、沙特、尼日利亞這樣經濟實力不夠強、更加依賴油氣的國家了。它們對“雙碳”承諾顯得很被動,左支右絀、應對乏力。
以俄羅斯為例。俄羅斯一直拖延到COP26峰會召開前,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才作出承諾。2021年10月13日,普京宣布致力于2060年碳中和;同年11月1日俄政府拋出粗線條的相關戰略,計劃半年內制定具體實施方案,并要求下屬政府機構和企業據此制定相應戰略規劃。
該戰略規劃要求在維持減排和宏觀經濟穩定間平衡的前提下,2031年起進入減排階段,確保到2050年(與未采取減排措施相比)總排放量減少6.91億噸,吸收量增加6.65億噸,凈排放量減少13.56億噸。不晚于2060年實現碳中和。
目前,俄羅斯發展新能源的基礎幾乎為零。據《BP統計年鑒》,2020年俄羅斯的水電與核電能力分別占世界的5%和8%,但可再生能源發電量僅占世界總量的0.1%,相當于中國的0.4%。同期中國綠色能源占世界總量的27.4%,幾乎與歐洲相當,為美國的1.56倍。由于化石能源極其豐富,俄對發展光伏、風電、生物質能等可再生能源缺乏意愿,幾乎是白紙一張。在固碳、發展CCUS(CO2捕集、利用和封存)/CCS(CO2捕集和封存)方面,俄最近剛在亞馬爾LNG項目(由俄、法、中國企業合資,依靠中法兩方技術資金支持)進行示范性試驗。在發展碳交易市場方面,俄僅有薩哈林島碳市場正在建設中。中國則于2021年初推出了覆蓋全國的碳交易市場。
俄羅斯有苦難言。碳中和實現后,全球對化石能源的需求約為峰值的5%-20%。按高限20%測算,到2050年全球需求石油10億噸(峰值按2020年需求量41.65億噸的1.2倍計算)、天然氣1.2萬億立方米(峰值按2020年需求量3.85萬億立方米的1.5倍計算)。這點市場“蛋糕”由如此多的資源國來瓜分,俄羅斯能分到多大的份額?對于經濟和財政嚴重依賴油氣出口的俄羅斯來說,這是不堪設想的,由此,盡快推進經濟轉型是俄羅斯的急迫戰略任務。普京在宣布碳中和目標的同時宣布了新的LNG戰略,要求到2035年俄LNG產能由原規劃1億噸提高到1.4億噸,占全球份額的20%;當歐洲提出大力發展氫能時,俄隨即提出向歐洲大量供應藍氫(用天然氣制氫并配套CCS)。如此一來將有大量二氧化碳需要在俄境內封存。
俄碳中和目標存在較大不確定性。俄從今年起啟動減碳項目,到2030年碳達峰時,碳排放總量需上升至9300萬噸/年,比2019年增加4.4%;與不采取任何措施比,目標排放量只減少區區4100萬噸(1.8%);而碳匯(減碳)能力只增加區區400萬噸/年,說明未來9年俄控排減排的措施力度有限。到2050年碳排放量比2030年減少3.82億噸(17.3%),力度依然有限;但碳匯比2030年猛增6.61億噸(增123.3%),這需要大力發展CCS/CCUS才可能完成。2050年后剩余的6.3億噸/年要在10年內實現年度中和,又談何容易。
可見,西方所玩的碳緣政治可能是資源國的夢魘,大概率將對其社會經濟造成嚴重沖擊甚至是毀滅性打擊。
破解西方碳緣政治魔咒
履行“雙碳”義務、兌現承諾,必須切實采取措施并加以落實。然而,履行承諾不是一切隨著西方的調子起舞,不去認真算清這筆賬。應該認真分析、面對和破解西方主導的碳緣政治。
破解西方碳緣政治,我國擁有自身的優勢。一方面,發展新能源我們已初具規模,我國非化石能源消費比例已經達到15.7%,雖然不及發達國家,但絕對量遠高于其他各國,很多方面居全球第一。2021年,我國風電和光伏發電裝機容量合計已達6.4億千瓦,新能源車銷量近500萬臺,占全球53%;氫能的配套發展也起步較快;儲能電池發展勢頭良好,寧德時代電池已占據全球市場份額的37%。我國新能源科技已有長足進步,光伏、風電、特高壓輸電、核聚變等技術已經獲得全球領先地位。
同時也要看到自身劣勢。一是能源消費結構不合理,煤炭等高碳能源消費占比過高;二是碳排放體量大,2020年碳排放量達到110億噸,占全球的近1/3,減碳的任務十分艱巨;三是部分核心新能源科技仍落后于發達國家。我們唯有認清形勢、揚長避短,才能切實維護好自身利益,扭轉當前不利局面,破解西方碳緣政治。
把控“雙碳”節奏
大力發展新能源,改善能源結構,推動能源轉型。國家規劃已經明確,到2025、2030、2060年,非化石能源消費比重要達到20%、25%和80%。這就意味著化石能源消費比例將加速下降,能源結構將進行重大調整。要大力發展太陽能、風能、氫能、核能、生物質能、地熱等新能源和傳統水電,到2030年碳達峰時,太陽能和風能裝機容量要達到12億千瓦。保持天然氣消費適度增長,到2060年碳中和時,天然氣消費需維持在5500億立方米/年;為此要加快國內天然氣開發,加快推進頁巖氣、煤層氣、致密氣等非常規天然氣資源規模化開發。到2060年碳中和時,石油消費應維持在2億噸/年左右。加快煤炭減量步伐,“十四五”時期嚴控煤炭消費增長,“十五五”時期逐步減少,嚴控煤電裝機規模,加快現役煤電機組節能升級和靈活性改造。在發展新能源強力減碳的同時,還需要發展負碳技術和產業,大力發展CCUS/CCS和森林碳匯。
從我國作出的“雙碳”總體承諾出發,根據具體實際,安排“雙碳”推進節奏。全國各行各業要從自身實際出發,安排減碳進展,切忌一窩蜂,更忌盲目跟風、緊跟西方的調門跑。中央要求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做好碳達峰碳中和工作,處理好減污降碳和能源安全、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糧食安全、群眾正常生活的關系,防止過度反應,確保安全降碳。能源的飯碗要端在自己手里,減碳的節奏同樣要握在自己手中。
在不折不扣完成“雙碳”目標的前提下,減碳能晚些減時就未必要搶著早減,因為畢竟減碳需要成本,要付出代價;能在與西方斗爭中爭取到一些空間,就不要畫地為牢、拘泥于西方的要求;能在低付出領域減,就不要去挑高付出領域減;能在(用)付出的同時也能有相當收益的領域(方式)減,就不要選擇只付出無回報的領域,不要選擇只付出無回報的減碳方式。這便是減碳的節奏。
保障能源安全,尋求“能源獨立”
在實現碳達峰、碳中和過程中,始終要把能源安全作為前提。能源供應的安全一旦受到威脅,“雙碳”的實施就很難一帆風順。可能威脅能源安全和經濟安全的情況有:受歐美逼迫承擔過高過多義務,化石能源消費減速過快;碳邊境稅過早過高、單邊推行,碳非關稅壁壘嚴重阻礙國際貿易,導致經濟損失過大;履行減排義務過程中經濟損失過重,導致經濟發展受到嚴重影響等。
實現碳中和的同時,以國內油氣產量加上我國周邊穩定的管道運輸量,可基本實現我國能源獨立目標,不再依賴于穩定供應性差的油氣生產國和海上運輸通道。2060年我國實現碳中和后,對石油和天然氣的年需求分別大約為2億噸和5500億立方米,以國內的原油年產量(1.5-2億噸)加上現有中俄、中哈、中緬原油管道的穩定年輸量(8000萬噸),基本可保證石油消費;以國內的天然氣年產量(3500-4000億立方米)加上增建后的中俄、中亞、中緬天然氣管道年輸量(2000億立方米以上)和北極幾個LNG項目年份額氣(140-200億立方米),也足以保證天然氣消費。
在實施碳達峰、碳中和的過程中,根據中美沖突對抗的烈度預測,按上述能源獨立的界定方法考慮,亦可一定程度地保障能源安全基本盤,輔之以一定的能源有序消費管理,可應對美國的封鎖與訛詐。
大力發展能源科技
按照“雙碳”目標,以下十個科技方向值得關注和深入研究,包括:(1)適應高比例可再生能源并網的智能電網技術;(2)長周期大容量的儲能技術;(3)安全高效的核能技術;(4)推動道路交通降碳的先進電池技術;(5)實現船用燃料替代的關鍵技術;(6)實現工業深度脫碳的原料替代技術;(7)工業高品位熱源替代技術;(8)低碳高效、因地制宜的供暖技術;(9)系統性節能提高能效技術;(10)CCUS/CCS等負碳排放技術。當然,傳統化石能源中的煤炭地下氣化和頁巖油原位轉化技術也需要格外關注和研發。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儲能技術和“人造太陽”(可控核聚變)技術。儲能技術如獲得突破性進步,新能源的利用將呈幾何級進展。我國“人造太陽”技術已經領先于世界,中科院合肥物質科學研究院等離子物理研究所已成功實現可重復的1.2億℃101秒、1.6億℃20秒和7000萬℃1056秒等離子體運行;成都可控核聚變研究裝置中國環流器二號M(HL-2M)核聚變已將內部溫度升高到2億℃,相當于太陽中心溫度的13倍。但該項技術距實際利用還有較長的路要走。一旦技術可控制、駕馭和利用,僅一兩個人造太陽就夠全人類所用,而且所需原料“氘”在海水中富含,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借力使力推動能源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
推進“雙碳”,首先意味著煤炭等高碳能源產業的逐漸萎縮,代之而起的新能源產業有光伏、風能、氫能、地熱能、生物質能、核能等產業,以及新能源汽車、新材料、CCUS/CCS、伴生資源、稀有金屬等產業的蓬勃興起。這里詳細談及個別特殊產業。
一是大力發展CCUS/CCS產業。IPCC稱,沒有CCUS/CCS很難完成減排目標;到2050年CCUS/CCS將貢獻全球減排量的13%。目前全球已有65個商業CCUS/CCS項目,其中26個在運行、2個暫停、3個在建、13個待完成投資決定、21個處于早期論證階段,每年永久封存二氧化碳4000萬噸。有34個試點和示范項目、8個CCS技術測試中心。擬建和在建的商業CCS項目有兩大進展:一是美國樞紐和集群,通過規模效應大大降低二氧化碳封存單位成本,以商業協同效應降低投資風險。大多數新增商業設施可使用CarbonSAFE二氧化碳封存樞紐;二是英國2個新項目與亨伯零碳集群有關,亨伯將成為英國第一個凈零產業集群。我國CCUS產業也已起步,如中石油新疆CCUS技術測試中心是全球八大中心之一,新疆油田和吉林油田等已建成30萬噸/年以上規模的CCUS項目;大慶油田和中石化勝利油田100萬噸/年CCUS項目已經啟動,正全力建設。CCUS/CCS產業發展空間無限,按目前碳排放水平,要實現碳中和,全球每年需要封存二氧化碳 68.1億噸(524×13%),中國每年需要封存14.3億噸(110×13%)。
二是發展碳交易市場。作為“雙碳”的輔助工具之一,碳交易市場可起到碳價格發現、籌集資金等作用,有效促進碳中和進程,是前景較好的新興服務業。全球碳交易市場尚在成長中,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已運行的市場,包括1個超國家機構(歐盟成員國、冰島、列支敦士登、挪威),8個國家(中國、德國、哈薩克斯坦、墨西哥、新西蘭、韓國、瑞士、英國)和24個一級行政區,其管轄區占全球GDP的54%,覆蓋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16%,區域人口占全球近1/3。第二類是正在建設中的碳市場,擁有明確授權或在起草相關法律法規,包括哥倫比亞、烏克蘭、黑山、越南、印尼和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州、俄羅斯薩哈林島。第三類是正在準備的國家和地區,包括巴西、智利、芬蘭、土耳其、巴基斯坦、泰國、菲律賓、日本和美國華盛頓州等。全球碳市場已通過拍賣配額為促進碳中和籌集資金1000億美元以上。我國在8省市試點的基礎上,于2021年初啟動了全國碳交易市場,但目前交易還不夠活躍,交易價格較低,交易量有限。2021年第一個履約周期累計成交額僅1.4億噸,累計成交額58億元。總體看,碳交易市場發展前景看好。
三是發展伴生資源開采產業。在油氣開采過程中,曾經一度被忽略的伴生資源應得到保護和開采,如遼河油田的鈾、錸、鈧等伴生戰略資源和稀有金屬礦、塔里木油田的伴生戰略資源氦氣、青海油田的可制備粗碳酸鋰的鹵水等資源,都具備產業發展條件。
四是發展稀有金屬采掘和冶煉加工產業。碳中和將大幅推高對鋁、銅、鋅、鎳等稀有金屬的需求。據伍德麥肯茲測算,在基礎情境下實現能源轉換所需鋁、銅、鋅、鎳和鉛的全球年需求量,將分別增加1500萬噸、1100萬噸、480萬噸、230萬噸和620萬噸;在加速實現碳中和、氣溫上升控制在2℃情境下,對前四種金屬的年需求量需進一步增加680萬噸、360萬噸、80萬噸和100萬噸(10%-16%)。另一方面,碳中和還將抬高稀有金屬的成本和價格,據測算,到2025年,1.5℃情境下鋁、銅、鎳等金屬成本和價格將升高118%、54%和34%。屆時這些金屬的采掘和冶煉加工產業將得到大發展,部分稀有金屬甚至可能出現全球性短缺。
前文提到,實現碳中和將使我國GDP累計損失20萬億美元,這是加速能源轉型的巨額成本和代價。另一方面,發展新興的新能源產業又可創造巨大投資機會。據我國環境與發展國際合作委員會估算,碳中和將為我國創造138萬億元投資機會,其中2021-2030年為22萬億元、2031-2060年116萬億元。如果把握得當,善于借力使力,GDP的損失可以從新的投資機會中得到彌補。
敢于斗爭、善于斗爭
在全球邁向碳中和過程中,不同類型的國家所履行的義務理應不同,公平原則理應得到切實體現,碳關稅理應對發展中國家有相應照顧性安排,而不進行斗爭是不可能自動實現的。在2021年11月舉行的第26屆聯合國格拉斯哥氣候峰會上,各方提出的7個方案(IPCC方案、G8方案、UNDP方案、OECD方案、Garnaut方案、CCPSM方案和Srensen方案),沒有一個對發展中國家給予了恰當的照顧,沒有一個對公平原則體現到位。
西方發達工業國碳排放幾百年了,如今輪到發展中國家求發展的時候,忽然不讓碳排放了;西方發達國家能源消費已經趨于清潔化、易于實現碳中和了,卻拉著消費高碳能源為主“吃粗糧”的廣大發展中國家一道,只許“吃細糧”;西方發達國家花費上百年才可能實現的碳中和,卻要拉著廣大發展中國家在短短三四十年里強制實現。這些都顯然有失公平,這些細賬必須在西方人面前算清楚,首先讓西方世界背負道義責任,其次讓西方世界承擔更大、更多義務。為此需要與西方發達國家作長期艱苦的斗爭。
歐盟即將推出碳關稅,正在推行綠色認證和綠色標識。可以預期,美國等其他發達國家也將緊隨其后。這一嚴重損害發展中國家出口貿易、有損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的新的碳緣政治安排如何破解,需要我們以無可辯駁的數據面對西方國家的苛求,維護和爭取自身正當權益。
中國作為第二類國家的代表,既要為維護自己的權益和權力敢于斗爭和善于斗爭,也要為第二類國家的多數、為廣大第三世界國家仗義執言,始終和它們站在一起,與它們一道共同維護和爭取自身的利益。
(編輯 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