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51天, 韓國造船巨頭大宇造船海洋公司(下稱“大宇造船”)平息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罷工運動。但無論對于這家船廠還是工人來說,都沒能迎來更美好的結局。
罷工工人進“鐵籠”
今年6月2日以來,由大宇造船外包企業工人組成的工會———全國民主勞動組合總聯盟旗下巨濟、統營、固城造船轉包工會分會發起罷工,要求資方上調薪酬30%。從事涂裝、腳手架踏板制作、搭載、組裝、設備安裝等業務的上千名工人參加了此次罷工。
直到7月22日,大宇造船外包企業代表與工會工人代表在慶尚南道巨濟市的玉浦造船廠握手言和,達成臨時協議。談判結果是, 公司同意將轉包工人的工資上調4.5%;向他們支付50萬韓元(約合2600元人民幣) 的節日休假費和40萬韓元(約合2080元人民幣)的暑期休假費;最少保障1年的雇傭期限,禁止多重承包;優先雇傭已停業的轉包工人等。
這是尹錫悅政府上臺后的又一次大規模罷工,今年6月中旬,韓國貨運工會進行了長達8天的罷工。對此,韓國媒體評論呈現兩極化———有聲音認為,正是工人們的“犧牲”才得以揭露韓國造船業的結構性問題; 亦有聲音稱,這次罷工將成為新政府勞工改革道路上的試金石,“如果不對非法罷工進行追責,非法行為將會永遠持續下去”。
在罷工的工人心中,將自己關進一立方米“鐵籠”中的大宇造船轉包分會副會長柳崔安和在大型原油運輸船上靜坐示威的6名工人,是這次罷工運動中的英雄。直到達成勞資談判的7月22日下午,柳崔安才同意結束長達31天的靜坐,之后,他被擔架抬出“鐵籠”送往醫院。另外6名靜坐示威的工人也于當天傍晚結束靜坐。
“我們這些工人中,40歲以上的占到大多數。很多人20多歲就在造船廠工作了,但直到現在依然拿著最低的工資,這像話嗎?”一名參與罷工的工人抱怨道,“在造船業不景氣的時候,很多人勸我轉行。如果去外地工作,我每個月估計能賺到700萬韓元(約合3.7萬元人民幣), 但在造船廠只有300萬韓元(約合1.6萬元人民幣)。但這里(巨濟)是我的家鄉, 我在此生活了幾十年,我不想去外地打工。”
2014年韓國造船業繁榮時,該行業的轉包工人超過13萬人, 如今只有約5.2萬人。由于經濟不景氣,有六成工人近來遭到解雇,未被解雇者拿到的工資也大幅減少。
與工會的“斗爭”不斷上演
深陷罷工危機的大宇造船,并未停止承接新船訂單的步伐。今年截至目前,大宇造船已接獲54.7億美元新船訂單, 實現年度目標89億美元的六成以上。訂單雖有增加,但對這家造船巨頭來說,情況并不樂觀。因為長期大幅虧損、成本大漲、人力短缺,還有工人罷工,外加俄烏沖突取消新船訂單等導致經營環境惡化而陷入困境,大宇造船早就“四面楚歌”。去年,該企業的營業虧損達到17547億韓元(約合92億元人民幣), 不僅與前一年相比由盈利轉為赤字,虧損金額也超過三星重工和韓國造船海洋,成為韓國船企的“虧損王”。這次罷工開啟后,大宇造船7月6日以公司代表理事、社長樸斗宣的名義向全體員工發送“談話文”,宣布進入“緊急經營模式”,并敦促全體員工共同參與。韓國產業銀行相關人士則發出警告稱:“如果罷工長期下去, 大宇造船將無法正常運營,恐怕要考慮破產。”
就在勞資雙方艱難交涉之時,韓國政府也開啟干預手段。7月19日,總統尹錫悅在回答是否將就解決大宇造船罷工事件投入相關公權力時表示:“我認為,國民和政府都等了很久。無論在生產現場還是勞資關系方面,不能置之不顧和容忍勞資雙方的非法行為。”有分析認為,相關發言是在暗示政府將投入警力干預。
韓國總理韓德洙亦表示, 經歷了多年困境的韓國造船業正迎來復蘇的機遇。“在這個重要的時刻, 生產上卻因罷工出現差池,非常令人惋惜,這是給經濟復蘇潑冷水。如果違法行為持續下去,政府將不得不根據法律和原則嚴正應對。”
尹錫悅表態后, 在工人靜坐的示威地點,20多輛警車、消防車和急救車在周圍排起長隊。警方的直升機在造船場的上空盤旋,來自慶南、釜山、蔚山、大邱地區11個警察中隊進行了警力支援,現場聚集了上千名警察。就在達成協議的7月22日,韓國檢察機關以妨礙業務為由對包括柳崔安在內的9人申請了拘捕令。不過,地方法院對上述拘捕令予以駁回。7月23日, 此前被工人占領的造船廠船塢重新注滿海水,并開始對30萬噸級超大型原油運輸船進行性能檢測。
早在競選時期,尹錫悅就多次強調“將消除工會強硬的暴力行為”。但在今年6月的貨運工會罷工事件中,政府最終接受了工會提出的大部分主張,也沒有追究對方的法律責任,從而備受輿論批評。當時為期8天的罷工同樣給韓國產業界造成嚴重損失。根據該國產業通商資源部的統計數據,6月7日至12日,汽車、鋼鐵、石化、水泥等主要行業的生產、出貨、出口損失達到近1.6萬億韓元(約合84億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