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謇職業教育思想及其當代價值研究

[摘要]張謇是我國著名的實業家、教育家，是近代職業教育的奠基人與開拓者。民族危亡之際確立“實業救國”“教育救國”人生理想，在職業教育辦學實踐中形成“教育救國、振興實業、保障生計”的職業教育宗旨，形成“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父教育、母實業”“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注重實踐、學以致用、知行并進”“以實業挹注教育”等深刻反映職業教育本質規律的前瞻性思想，表現出深刻的國家性、實用性、實踐性特征，對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借鑒價值。

[關鍵詞]張謇;職業教育;父教育;母實業

[作者簡介]安培（1990- ），女，河北衡水人，中共天津市委黨校馬克思主義學院，助理研究員，博士。（天津? 300191）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中華職業教育社第一屆黃炎培職業教育思想研究規劃課題重點項目“以黃炎培為代表的中國近代職業教育先驅人物思想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ZJS2022Zd17，項目主持人：李夢卿）

[中圖分類號]G719.29?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2）14-0072-07

張謇（1853—1926），江蘇南通海門長樂鎮人，清末狀元，我國近代著名的實業家、教育家，近代職業教育的奠基人與開拓者，他一生創辦20多家企業，370多所學校，為近代民族工業興起和近代職業教育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所謂實業教育是近代為培養農工商各業所需要的專業技術人才實施的與普通教育相對應的教育類型，其功能定位、辦學模式與現代職業教育同質，實業教育是職業教育的早期階段，后稱職業技術教育，即今天的職業教育。張謇厲行實業教育，強國之大本也，創辦了從職業啟蒙教育到大學的近代職業教育體系，形成“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父教育、母實業”“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實業之所至，教育之所至”“以實業挹注教育”等深刻反映職業教育本質規律的職業教育思想，表現出深刻的國家性、實用性、實踐性。張謇職業教育思想是中國職業教育思想史上的一塊“富礦”，回眸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形成過程，把握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核心內容、時代特征，探尋張謇職業教育思想蘊含的內在規律，以期為新時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經驗借鑒。

一、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形成

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任何人都不能脫離歷史時代而自成。張謇厲行職業教育、大力興辦實業學堂也借鑒了西方國家職業教育的辦學經驗，在興辦實業、興辦學堂實踐過程中其職業教育思想逐漸形成并走向成熟。

（一）民族危亡時立志實業救國、教育救國

張謇所處的時代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西方列強瘋狂侵略中國，經歷鴉片戰爭、甲午戰爭、八國聯軍侵華戰爭，清政府割地賠款、喪失關稅與貿易主權，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國勢衰微，民生凋敝，滿目瘡痍。張謇目睹國勢日蹙，國弱望虧，憤然至極，深刻認識到余觀列強致富之源在于實業，中國救亡圖存也唯有實業、唯有教育。張謇秉承實業救國、教育救國的理想，以崇高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辭官下海，辦廠經商，大興實業，廣開學堂。

（二）以“觀察世界之眼光”，取日本職業教育經驗之長

“觀察世界之眼光”是張謇認識世界、改造中國的方法論視角。張謇認為“今日我國處列強競爭之時代，無論何種政策，皆須有觀察世界之眼光，旗鼓相當之手段，然后得與于競爭之會，而教育尤為各種政策之根本”①。“世界的進化、國際的競爭，中國要強要富，絕不是舊理論、舊法子可以辦到的，至少方法是一定要學一學歐美、日本了。”②抱著開放的心態，凡先進者，不問國別皆學之。“1903年，張謇赴日本參觀第五屆日本大阪勸業博覽會，重點參觀教育機構35處。”③張謇對日本職業教育的考察，從學校制度、經費來源、師資培養、科目設置、教學方法到教室、教學設備、桌椅板凳尺寸等，一一詳細記錄。張謇深為日本國之強不在兵在教育、教育為開億萬人普通之識、為發明實業，有與人之規矩，不徒恃口舌之空理等教育理念所震撼。日本職業教育不是為了培養少數精英，而是為了提高國民素質、開發國民人力資源，重視學生實踐能力的培養。這些先進的職業教育理念為張謇回國后興辦實業、廣辦職業教育提供了思想先導與經驗參考。

（三）興辦實業、興辦教育的成功實踐促進張謇職業教育思想成熟

張謇在興辦實業過程中，飽受農工商業技術人才匱乏之痛，并為此深感焦慮。為了民族企業不用借才于西域，不延歐人以司其命，張謇大力興辦各級各類實業學堂，培養農工商各業需要的專業技術人才。1902年在通州師范附設測繪科、農科、工科、蠶科，1906年創辦唐家閘實業公立藝徒預教學校，1911年在通海五屬中學附設銀行專修科、創辦吳淞商船學校，1912年創辦南通紡織專門學校、南通醫學專門學校、吳淞水產學校，1913年創辦鍍鎳傳習所，1914年創辦南通甲種商業學校，在女子師范附設女工傳習所，1915年創辦河海工程專門學校，1919年創辦伶工學社。截至1926年，南通地區先后辦有“各類職業學校30余所（包括職業培訓班）”④，辦學成效日益凸顯。豐富且成功的興辦實業、學堂的經驗使張謇能夠深刻地認識職業教育辦學規律，形成成熟的職業教育辦學思想。經歷興辦實業、興辦職業教育的實踐，張謇得出實業教育二事，有至親至密的關系，即父教育、母實業;實業之所至，教育之所至;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以實業挹注教育等經典的職業教育思想。張謇注重人才培養的完整性，遵循循序漸進的原則，先創辦初級職業學堂，再依據實際情況和現實條件，創辦中、高級層次職業教育，創辦完整的近代職業教育，形成“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的職業教育思想。

二、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核心內容

張謇職業教育思想主要包括以教育救國、振興實業、保障生計為目標的教育宗旨，“類別教育”的地位與定位，“父教育、母實業”的產教關系，重視實踐、學以致用、知行并進的人才培養方式，以實業挹注教育籌措職業教育經費等，內容豐富，思想深邃，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一）職業教育宗旨：以教育救國、振興實業、保障生計為目標

“教育救國”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首要宗旨。張謇認為“中國之不振，是民智不開，公理不明之故”⑤，“天下將淪，唯實業、教育有可救亡圖存之理”⑥，“今日最亟之教育，即救亡圖強之教育也”⑦。因此，張謇興辦職業教育始終將職業教育與救亡圖存聯系在一起，職業教育是實現救亡圖存的手段和路徑，國家富強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終極目標。

興辦職業教育以振實業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重要目的。張謇在為張之洞所擬的《務陳立國自強疏》中提出“國非富不強，富非實業不張”。張謇在辦廠過程中，對當時國人不諳機械原理，處處受制于洋人技師甚為感慨，飽受缺乏專業技術人才的切膚之痛。因此，培養適應社會各部門各行業所需要的專業技術人才以振興實業，成為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重要動力。

保障生計、改善民生是張謇舉辦職業教育的基本目標。張謇說過，“竊維環球大通，皆以經營國民生計為強國之根本，其根本之根本在教育”，職業教育擔負保障生計、改善民生的重任，“是解決百姓飯碗問題的謀生教育”⑧。因此，通過職業教育使貧窮的中國百姓為農者必蘄為良農，為工者必蘄為良工，為商者必蘄為良商，獲得立足社會的本領、保障生計、改善民生成為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基本目標。

（二）“類別教育”定位：開創從職業啟蒙教育到大學層級完善的近代職業教育體系

“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是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重要內容。1911年張謇在中央教育會開會詞中提出“救亡圖強之教育，就形式一方面而言，全國大別為普及教育、師范教育、實業教育、高等教育、武備教育之數者”⑨，“將實業教育作為一個類別”⑩，確立了實業教育的“類別教育”地位與定位，這與新時代《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中提出的“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是兩種不同教育類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清末國家失序、民族危亡的時刻，張謇高瞻遠矚地提出“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具有無可比擬的超前眼光。

在“類別教育”定位基礎上，由初級向中、高級層次發展職業教育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原則遵循。1925年張謇在《正告南通自立非自立各學校學生及教職員》中提出“師范啟其塞，小學導其源，中學正其流，專門別其派，大學會其歸”，形象地講明了其認為的完整的教育體系構成以及師范教育、中小學教育、實業教育、大學教育之間的關系。張謇認為發展職業教育應由初級向中、高級層次發展，應在普及教育的基礎上發展實業教育。

張謇非常重視職業啟蒙教育，如小學開設社會服務部、販賣部等，要求小學生參加諸如賣貨、裝訂書籍、紡織手工業品、栽培植物、飼養家畜等社會性勞動，在實踐中灌輸工商業知識，養成勤勞習慣。張謇還主張“小學加課農業辦法，以利小學生了解農業生產、參加農業勞動”11，注重從小培養學生的職業興趣，養成良好的職業習慣，為開展專門職業教育奠定基礎。

為滿足實業發展需求，解決專業技術人才短缺問題，為農工商發展儲備人才，張謇由初級向中、高級循序漸進地創辦了多種實業學堂。1906年創辦唐家閘實業公立藝徒預教學校，在女子師范附設手工傳習所、女子桑蠶講習所、女紅傳習所，這類藝徒學校、傳習所屬于初級層次;中級層次包括銀行專修科、南通甲種商業學校等;高級層次包括南通農業專門學校、南通紡織專門學校、南通醫學專門學校、河海工科專門學校等。種類齊全、形式多樣、層級完善的近代職業教育體系為南通實業發展、社會進步做出了重要貢獻。

（三）職業教育與實業之關系：父教育、母實業，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

1907年張謇在《通州中學附國文專修科述義并簡章》中提出“國所與立，以民為天;民之生存，天于衣食;衣食之原，父教育而母實業”12。“父教育、母實業”體現出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教育與實業同等重要，唯教育與實業可以挽救民族危亡;二是實業與教育是相互促進的關系。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實業與教育迭相為用，實業發展需要職業教育培養的專業技術人才，職業教育發展又需要實業供給經費資源，兩者相輔相成，共同發展才能產生良好的循環效應。

“實業之所至，教育之所至”，張謇認為實業發展到哪里，職業教育就應該發展到哪里。南通有紗廠，爰設立紡織專門學校，南通經營鹽墾，爰設立農校。另外，為服務銀行、醫院、商船、河海發展需求，張謇又倡議創立銀行專修科、南通醫學專門學校、吳淞商船學校、河海工程專門學校，而實業學堂培養出來的人才又促進了實業發展。1921年大生三廠全部紡織新機的排車設計和安裝工程全部由紡校畢業生完成，效果良好，為大生省了大錢，爭了氣，真正做到了實業與職業教育相互促進，相迭出彩。

（四）重視實踐：學必期于用、用必適于地，學以致用、知行并進

學以致用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指導思想。學必期于用，用必適于地，培養的人才必須能夠為實業發展所用。因此，“張謇所創辦的職業學校十分重視實踐教學環節，科學地安排實習課時，努力創設實踐場所”13。張謇認為“專門教育，以實踐為要;良知之學，重在知行并進;將欲行之，必先行之，有課本之學習，必應有實地之經驗”14。因此，學生到工廠參觀、見習、實習、實驗等都占有相當長的時間。

張謇通過增加實習實踐課程時間，加大實習實驗設備經費投入，創辦實習場地，增強教學情境性，培養學生的實踐操作能力和專業技能。“1912年3月張謇與三兄張詧以私資創辦私立南通醫學專門學校，醫校特別重視實踐教學環節，醫校生三、四年級時每天上午輪流到醫院實習。”151916年，張謇以六七千金從上海購得南通第一臺X光機，供醫學專科學校學生實習之用。“1912年4月以企業之資創辦紡織染傳習所（1913年更名為南通紡織專門學校）”16，為培養滿足實業發展需求的實用人才，“張謇要求南通紡織專門學校的學生上實習課，為此他劃出資金到英國訂購用于教學的紡紗機器，讓學生圍繞機器轉”17，為學生創造實習實訓場所。1915年，張謇創辦河海工程專門學校，為養成切實應用之智識，注重學生的實地練習，經常組織學生到水利現場參觀、調查、實習，甚至組織學生到抗洪一線救災。張謇高度重視實踐，通過多種方式，培養學生的實踐操作能力，為實業發展源源不斷地提供具有實踐能力的專業技術人才。

（五）教育經費來源：以實業挹注教育，多渠道籌措經費

張謇認為“官立之校用國家稅，公立之校用地方稅，私立之校而力不足者，政府以國家稅、地方稅補助之，此各國之通例也”18。但清政府無心無力支付教育經費，張謇則靠發展實業為發展職業教育做支撐。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經費來源有三：一是大生系統企業資助，二是自己捐資，三是社會集資。

張謇大力興辦實業，先后創辦大生紗廠、通海墾牧公司、廣生油廠、大興面廠、大隆皂廠、資生鐵廠、淮海實業銀行、大生輪船公司、南通大有房地股份有限公司等企業，形成以大生紗廠為核心的具有相當規模的大生資本集團。張謇利用企業利潤為興辦職業教育提供資金保障，規定大生系統各廠每年按比例負擔教育經費。

除了以企業盈利挹注職業教育以外，張謇自己捐資也是重要途徑。1900年至1925年間，從實業所得的薪俸257萬多兩全部用于教育、慈善及地方公益事業。張謇個人因為辦學而負債達89萬元，辦學經費不足時，舉債或鬻字以補之，張謇無私奉獻的教育精神創造了南通職業教育的輝煌奇跡。另外，在張謇的大力倡導下，張謇的親人朋友、各工廠企業及其他股東出款數目也較為可觀，社會集資也為職業教育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三、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時代特征

張謇是一位愛國主義實業教育家，強調職業教育要為挽救民族危亡、振興實業、保障民生服務，強調職業教育要以實用為本，注重學生實踐能力養成，其職業教育思想表現出深刻的國家性、實用性和實踐性特征。

（一）國家性：職業教育為挽救民族危亡、振國興邦服務

張謇提倡國家主義教育，愛國是張謇興辦實業、廣開學堂的初心。張謇悉知《馬關條約》內容后糜心碎膽、憂心忡忡、夜不能寐。張謇認為《馬關條約》是國恥，中華民族為列強欺辱，國勢國望極虧是國恥，“欲雪其恥而不講求學問則無資，欲求學問而不普及國之教育則無與”19。教育以應國家社會之需求，而為世界之比較。“夫世界今日之競爭，農工商之競爭也，農工商之競爭，學問之競爭也。立國由于人才，人才出于興學”20，注重培養農工商各行各業的專業技術人才，以開農智、興工業、通商利為宗旨，適應各行各業發展需要，以備將來與歐美抗衡。因此，在張謇看來，興辦職業教育是與國家危亡、民族危機、國家社會需求、世界比較、與歐美抗衡聯系在一起的。教育在張謇那里經常被稱為“救亡圖強之教育”，由此可以看出，張謇為職業教育賦予了救亡圖強的重大歷史使命與時代責任。張謇提倡舉辦職業教育應以國家利益為重，將職業教育與國家興亡聯系起來，體現出其職業教育思想的國家性。

（二）實用性：職業教育要為國家、地方經濟社會、實業發展服務

實用性是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又一重要特征，張謇注重職業教育的實用性，強調職業教育要為經濟社會發展服務，具體表現在職業教育適應國強之需求、職業教育適應地方發展需求、職業教育適應實業發展需求三個層面。

職業教育適應國強之需求。今求國之強，當先教育，先養成能適應之人才，興辦教育必須放眼世界，預測未來，必須適應世界大勢之潮流，也要顧及本國之勢。“教育必與時勢相消息，倘昧于時勢之變遷，墨守定章，一成不變，則其教育與時勢不相應，雖有成效，何補于國，何補于民？”21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特別強調要適應世界與中國的形勢，要因形勢變化而變化，培養適應國強之需求的專業技術人才，服務當下形勢與未來趨勢，以適應國強民富之需求。

職業教育適應地方發展需求。凡事必求其適，如常人置一冠，購一履，尚唯適之是求，職業教育也如此。張謇認為“教育尤其宜有變動，不過必當顧及本地的需要。例如，在南通講教育，先要想什么是南通需要的，什么是適合南通的”22，即職業教育的地方適應性。職業教育要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地方經濟發展需要什么，職業教育就要供給什么。

職業教育適應實業發展需求。張謇認為學生入實業學校，固將為實業界效力也。因此適應實業發展需求，服務實業發展是張謇興辦職業教育的目的之一。張謇創辦紡織學校，明確提出紡織教育為社會之需要，創辦河海工科專門學校為江淮導治造就人才，且為全國水利專門之備。因此，職業教育適應實業發展需求，培養實業發展需要的緊缺人才，為實業發展儲備人才，是其基本辦學思路，也是其生存之本。

（三）實踐性：以理念、制度、投資、師資保障學生實踐能力養成

張謇東游日本，借鑒日本職業教育重實踐、重實操的經驗，強調職業教育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形成高度重視學生實踐的理念。張謇認為專門教育，以實踐為重，學問兼理論與閱歷乃成，一面研究，一面踐履。張謇提出“諸生在校數年，科學知識，日新月異，然此為書籍上之研究，至實地作業又重實驗，諸生他日辦事，當隨時隨地出以虛心，蓋所見而是，故我之助，所見而非，亦我之助”23。

為培養實業發展需要的具有專業技術的實用人才，張謇特別強調職業教育的實踐性，要求學生知實踐、務合群、增閱歷、練能力，以養成實用之知識技能。為此，1915年張謇將實習教學納入《南通私立紡織專門學校學則》，將實習教學納入學校章程，以制度規范保障學生的實踐活動。此外，張謇加大對學生實習實踐的投資，重金購買實踐設備，多途徑創辦實踐場所，以供學生實踐所用。張謇還聘請歐美、日本先進的專業技術人員以及國內知名大家、技能大師充當實業學堂教師，教授學生專業技能。

四、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當代啟示

張謇重視學生實習實踐，建構“理念·制度·投資·師資”四維一體的實習實訓質量保障機制，建構實業與教育至親至密的產教關系，為新時代現代職業教育發展提供經驗與借鑒。

（一）建構“中職·專科·本科”有效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人才和技能支撐

張謇發展職業教育遵循循序漸進的原則，將實業教育作為類別教育，由初級向中、高級發展，創辦由職業啟蒙教育到大學的近代職業教育體系，為保障生計、振興實業、救亡圖存培養大量專業技術人才。新時代，建構“中職·專科·本科”有效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堅持職業教育的類型特色，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人才和技能支撐，貢獻職教力量。

新時代，穩步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成為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關鍵一環。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到2025年，職業本科教育招生規模不低于高等職業教育招生規模的10%，本科層次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規模將大幅增加。目前，教育部已經分批建成了32所職業本科學校和3所開設職業教育本科專業的普通高校。與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招生數量增加幅度相比，本科層次職業大學數量和專業數量依然有限。應在不降標準保障質量的前提下，適當加快本科層次職業教育發展的速度與規模，培養更多高層次技能人才。另外，本科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專業設置、課程開發、教學實施都應堅持職業教育類型定位特征，向產業靠攏，實現與產業深度對接，培養現代產業體系需要的高層次技能人才。

構建“中職·專科·本科”有效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需要“堅持中等職業教育的基礎地位，大力提升職業專科教育質量”24，需要完善中職、專科、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間的貫通機制。加強“職教高考”制度的頂層設計，完善“文化素質+職業技能”考試招生辦法，實現學生多渠道升學，提高招生質量。加強中職、專科、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在人才培養目標、專業、課程、教學銜接方面的溝通，提升現代職業教育質量，培養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人才和技能支撐。

（二）建構“理念·制度·投資·師資”四維一體的實習實訓質量保障機制，提高技術技能人才培養質量

張謇倡導學以致用，認為實習實踐是培養實用人才的根本途徑。為此，張謇通過建構“理念·制度·投資·師資”四維一體的學生實踐保障機制，培養農工商實業需要的專業技術人才。

新時代，國家高度重視職業院校學生實習實訓，2021年教育部等八部門制定《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對職業院校學生實習組織、實習管理、實習考核、安全職責、保障措施都進行了詳細的規定，對規范職業院校學生實習程序，提高職業院校實習質量具有重要促進意義。但也存在“部分企業和院校頂崗實習政策落實不力，一些院校以營利為目的違規組織實習，安排與專業無關的簡單重復或高強度勞動等，實施過程評價流于形式”25，實習實訓存在形式化、質量不高的問題。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職業院校未樹立正確的實習實訓理念，對實習實訓重視程度不夠，投入力度不足。

借鑒張謇興辦職業教育開展實習實踐的經驗，建議職業院校建構“理念·制度·投資·師資”四維一體的實習實訓質量保障機制。一是樹立正確的實習實訓價值理念，以學生“就好業”為本，不以營利為目標組織實習，注重提升人才培養質量，服務產業發展需求;二是對標對表、嚴格執行《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要求，并將學生實習實訓納入學校章程，建立學校實習實訓制度，以制度規范學生實習過程，減少不規范現象，提高學生實習質量;三是加大對學生實習實訓的投入力度，將學生實習實訓經費納入學校年度預算，多渠道籌措經費，支持學生實習實訓，為學生購買實習責任保險，并加強對學校內實訓設備升級改造，建設虛擬實訓基地，開展智慧實訓;四是建設技能大師工作室，聘請技能大師、勞動模范、能工巧匠、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等高技能人才到職業院校任教，參與職業院校人才培養，教授學生實踐技能，提高人才培養質量。

（三）基于“人才·技術·資源”利益契合點，優化職業教育“產教關系”提高校企合作質量

張謇提出的“父教育，母實業”，反映出實業與職業教育之間至親至密的關系。張謇以“人才·技術·資源”為契合點，實現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的目標，為新時期解決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存在的主體融合度不高，企業參與校企合作不積極問題，構建新型職業教育“產教關系”，推動職業教育校企合作高質量發展提供借鑒經驗。

“人才·技術·資源”是新時代經濟高質量發展需求，是產業更新迭代需求。經濟高質量發展、產業轉型升級需要高質量、高層次技術技能人才，需要先進技術支持，需要各類資源加持。職業院校是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培育組織，具有開發新技術的教育優勢，又有先進的教師資源、實訓設備資源。因此，“人才·技術·資源”是教育系統與產業系統、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的利益契合點，以利益契合點為中心，加強職業教育系統與產業系統、職業院校與企業合作，優化“產教關系，創新升級產教融合模式”26，實現教育系統與產業系統共同發展、校企共贏的目標，提高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質量。

[注釋]

①21李建求.一位實業家的教育思想與實踐——張謇的教育救國夢[M].廣州：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4：223，200.

②楊宏雨.論張謇的實業、教育互動思想[J].南京中醫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1）：32.

③方曉敏.張謇實業教育思想發展脈絡研究[J].中國成人教育，2011（1）：136.

④⑦⑨1423張蘭馨.張謇教育思想研究[M].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5：134，281，281，291，150.

⑤馬萬明.張謇教育思想的探討[C]//張謇研究中心.再論張謇——紀念張謇140周年誕辰論文集.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5：243.

⑥171819千江月.近代中國實業第一人張謇傳[M].北京：新世紀出版社，2021：258，147，272，257.

⑧馬斌.張謇、黃炎培、陶行知職教思想探源[J].教育與職業，2011（17）：18.

⑩政協南通市文史編輯部.南通文史資料選輯（第14輯）[M].南通：南通文史編輯部，1995：185.

11季云飛.張謇教育思想論述[J].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4）：88.

12南通報業傳媒集團.張謇與唐家閘[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21：40.

13張廷棲.張謇關于實業與教育相結合的思想[J].江蘇高教，2004（2）：118.

15王敦琴，陳蕊.張謇[M].南京：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20：84.

16馬斌.張謇職業教育思想的源流及脈象[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6（34）：103.

20王敦琴，陳蕊.張謇[M].南京：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20：72.

22曹從坡，楊桐，向榮，等.張謇全集：第4卷[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20.

24呂玉曼，徐國慶.從強化到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屬性確立的實踐路徑[J].現代教育管理，2022（2）：111.

25彭振宇.頂崗實習管理流程規范運行狀態良好[N].中國教育報，2022-03-01（5）.

26李夢卿，陳竹萍.“雙高計劃”高職院校產教融合的實施維度與推進策略[J].現代教育管理，2022（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