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實踐主體思維方式下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

陳芳

摘 要：馬克思從“實踐”這一本體論根基來深度探討自由觀，以此突破認識論從精神領域來談自由的局限。實踐唯物主義體系中的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反映了自由的二重性、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自由的歷史性與社會條件性等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特質。因此，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探討，要堅持實踐主體思維踐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一方面要揭露各種錯誤的非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真實面目，另一方面要批判性地發展一種科學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使之成為實現人類自由全面發展的精神武器與理論指南。

關鍵詞：實踐主體思維;馬克思主義;自由觀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2）07-0028-03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第一次系統闡述了歷史唯物主義，也被稱為“實踐唯物主義”，這一系列具有開創性的思想構成了系統的實踐唯物主義理論體系。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實踐”范疇的根基地位和決定性作用日益彰顯，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體系中的革命性變革。在《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中，恩格斯科學預測了人類社會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最終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對自由觀的探討與追尋，一直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最高旨意。

一、實踐主體思維方式與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本質

“實踐思維范式下的本體論意義是以人的解放為目的”[1]。科學實踐的范疇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中居于基礎的總體性的地位，實踐主體思維方式是把握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體系的關鍵，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本質就在于實踐。

（一）實踐主體思維方式的含義

實踐主體思維方式“不過是作為主體的人的生存方式、行為方式或活動方式的反映”[2]，從實踐和主體（人）兩方面來理解這一新的思維方式，體現了實踐思維方式與主體性思維方式的統一。實踐的主體總是人，作為主體的人的存在活動與物的生存本性相區別，也正是人的實踐活動才能更好地證實人的本性、本質以及與社會的關系。因為人類社會是由人組成的，社會歷史是由人創造的，所以人正是通過實踐創造歷史。唯物史觀是以自我批判、自我革新的方式改變世界的[3]。實踐主體思維方式是在對傳統直觀思維方式揚棄的基礎上確立起來的，二者都是對特定歷史時期社會實踐的反映。但傳統的思維方式脫離了真實的社會實踐基礎，只是通過一些外部、片面的方式來反映社會實踐。馬克思實踐主體思想不同于舊哲學主體思想的深層原因在于其思維方式的不同[4]。首先，傳統的思維方式雖然尋求世界的本原，但都脫離實踐，遵循的是本體思維方式和還原式思維，最終導致機械的庸俗的唯物論和絕對精神的唯心主義。其次，這種思維方式在注重客體性思維方式的同時卻忽視了主體性思維方式。客體性思維方式的確起到過積極的作用，但也導致了它的局限性。最后，傳統的思維方式必然也會是形而上學的思維，與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形成了明顯的對比，這種辯證法的思想也是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必不可少的。

（二）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反映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本質

馬克思實踐唯物主義的確立，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史上的偉大變革。實踐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居于首要核心地位，在推動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具有決定性的作用。實踐的主體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現實的個人”是實踐唯物主義的起始概念。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人類歷史的過程是作為主體的人的全部實踐活動，歷史唯物主義體現的是以人為主體的實踐。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從實踐的觀點出發來解釋人的本質，使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人性觀與先驗主義的人性觀區別開來。實踐主體思維方式與費爾巴哈“只是希望達到對現存事實的正確理解”[5]不同，他們關注哲學理論向現實實踐的轉化。這正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創立的新世界觀與舊哲學的區別，將其提升為唯物主義歷史觀的基本原則。對實踐的唯物主義者即共產主義者來說，全部問題都在于改變世界。在他們看來，實現“人的解放”的現實手段也只能是實踐，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是關于人的解放的學說，那自由的本質就在于實踐。這也是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區別于其他非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合理和優越之處。

二、實踐主體思維方式與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特質

不同歷史時期的思想家對自由范疇的認識不盡相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是在前人思想批判繼承的基礎上形成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要從認識論和生存論本體論雙重維度上把握：一方面，要辯證地看待自由與必然的關系，自由雖受制于客觀規律但又能動地利用客觀規律;另一方面，要突破認識論的局限進入生存論的視角，自由即人的自我實現。在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多樣化闡述中，以實踐唯物主義的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內在性規律性為依據，揭示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特質。

（一）“關系思維”與“自由的二重性”

實踐思維方式揚棄傳統思維直觀的客體的方式，發展了一種從實踐（人的對象性關系的運動）出發的“關系思維”。這是一種具有雙重關系的屬人關系世界，不是原來只有單一性質的自然關系。這種思維方式考慮的是自然與人、主體與客體、主觀與客觀等雙重關系的對立統一，既不是把對象、客體放進一般的自然、社會中，也不是簡單地思考對象、客體之間的關系。實踐思維方式要求作為主體的人在對任何對象思考時，都要置于“現實實踐關系”、主客體的全面的關系中進行，才能究其根本、探其本質、把握全局。在這種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指導下，我們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特質的解讀就會更有章可循。也正因為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實質就在于實踐，是區別于其他思想家自由觀的本質特征，那么探究根源其脫離了實踐唯物主義的根基，出現了認識論上的絕對自由觀。馬克思主義的自由觀立足于社會現實生活，從作為主體的人的實踐活動出發，徹底變革了思辨哲學的觀念自由。

實踐主體思維方式中的“關系思維”特征可以引證出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中對“自由的二重性”的理解。傳統思維方式導致對自由觀的局限性，能啟發我們對自由觀的探討，確證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合理性和優越性。自由何以成為可能？需要正確把握“自由的二重性”。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探究是從價值與現實兩個維度展開的，由此呈現出了絕對自由與相對自由的雙重性。一方面，更接近于自由的概念本身的“絕對自由”，它作為終極價值目標引領著人類向理想的社會前進;另一方面，處在特定歷史階段中的“相對自由”，它與這一時代具體的、現實的歷史條件相適應呈現出特定的自由形態。自由是有條件的，受特定的經濟基礎、政治結構以及歷史文化特點所限制。絕對自由和相對自由都具有某種相對確定性并相互聯系，絕對自由通過理想感召現實，為相對自由提供價值導向;相對自由則隨著歷史進程的發展而逐漸趨近于絕對自由，并為絕對自由的存在提供確證。自由的二重性特征為理解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提供啟發。

（二）“主體性思維”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強調的是一種“主體性思維”，這與傳統思維方式中的客體性思維截然不同。從二者能否發揮作用方面看，不可否認，客體性思維曾在歷史上發揮過積極作用。但另一方面，客體性思維相比較主體性思維有其固有的局限性，忽視了作為主體的人的地位和作用。相反，主體性思維是以作為主體的人為出發點，但這里絕不是唯心主義者所理解的“理念”、上帝、“絕對精神”等，這里的人不僅是具有生命存在的“現實的個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處在現實的社會實踐活動中的、具體的、歷史的人。主體性思維強調從主體方面看，一方面，否定了傳統思維中的“客體中心論”;另一方面，從主體方面看是要從主客體之間關系、主體自身屬性特質等來把握現實的客體及其兩者的關系。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探討，是關于作為主體的人在歷史發展過程中追求的永恒主題。那么，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就恰如其分地要回歸到主體性思維上，從實踐主體思維方式的視角揭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何以發展而來且何以實現的。

“實踐本身構成人確證自身‘本質及實現‘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的一個最為重要的方面。”[6]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從現實的人出發，并結合實踐能力的水平，發展出了關于人的發展“三個階段”理論。第一個階段是人的依賴關系占統治地位的階段;第二個階段是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的階段;第三個階段是人的自由和全面發展的階段即共產主義階段，這是以生產關系或者說是“從個人同社會共同體的關系出發”而劃分出來的。在第一個階段人的依賴關系中，人的生產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相當落后的社會條件的限制。在第二個階段以物的依賴關系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人們的實踐水平明顯提高，自由程度也隨之提升，但也出現了異化問題。第三個階段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被看作是“類本質的自由”，出現了自由人的聯合體，實現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第三種社會形態是在前兩種社會形態基礎上發展的，相比較而言有了巨大的飛躍。“沒有人類共同的實踐能力的提升，自由的進步是難以想象的。”[7]人們在自由人的聯合體中實現自由，是在實踐基礎上通過主客體關系交互完成的，正是實踐主體思維方式的體現。

（三）“辯證的思維”與“自由的歷史性與社會條件性”

實踐主體思維方式還體現的是一種“辯證的思維”，是以實踐的辯證法為基礎。同樣地，它是相對于傳統思維方式中的直觀形式即形而上學的特點，創造性地發展起來的。辯證的思維、唯物辯證法的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它不是孤立、片面地思考問題，而是從實踐出發，動態、全面地考察主客體之間的關系。它不是固守某種既定的形式，對對象性的活動進行靜態的分析，而是從主體與客體、主觀與客觀等的對立統一中進行全面綜合的思考，使思維成為現實的、開放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與實踐主體思維方式體現的“辯證的思維”是一脈相承的，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理解必須要堅持辯證的思維。雖然我們探討了自由二重性中的絕對自由，但它只是在價值維度上提出的，是為我們不斷推進相對自由提供的一個指向標。對人的發展“三個階段”理論的分析，其實也體現了辯證的思維，不同社會歷史發展階段會對應和它相適應的人的發展狀態。所以，對于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理解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有辯證思維的聯系與發展、動態與綜合的眼光。

馬克思主義堅持用辯證發展的眼光來看待人類自由的實現問題，認為隨著實踐的不斷發展自由也會相應地實現并不斷發展。人的自由狀況與一定社會歷史的現實條件有關，并通過相應的實踐活動來改造社會。作為主體的人的對象性活動是不斷發展的，自由的實現與更高發展也是永無止境的，沒有最自由的時代，只有更自由的時代。同時，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不同特性也受其社會歷史條件變化的影響。實現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飛躍的條件首先必然是生產力的高度發展、社會物質財富的大幅提高;然后需要有思想制度方面的條件，有一個自由人的聯合體即“共同體”，這就是共產主義社會的理想。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以其包含著的辯證法思維和歷史觀思維，客觀正確地揭示了自由的特質，并最終回歸實踐本身。

三、現實意義

“自由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既是人的主體性存在的集中體現，也是人類實踐活動的最高價值目的。”[2]在人類社會發展的歷程中，對自由的追求從來都是在不斷實現與發展中。對于現階段即“人對物的依賴”的社會中，很容易出現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偏離。如何在價值維度和現實維度、思想層面與實踐層面把握好自由，必須立足于自由的本質即實踐。在現實社會生活中，對自由的理解不是主觀的臆想即“虛幻的自由”，而應該是一種現實的自由觀，具有歷史性、現實性和真實性。所以，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探討，一方面要揭露各種錯誤的非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真實面目，另一方面要批判性地發展一種科學正確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旨在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一）修正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歪曲解讀

人們對自由的理解很容易陷入主觀自由，由于其脫離了實踐這一本體論根基，故而只是發展了自由的能動方面。有其可能性不探其現實性，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不就被片面地曲解了嗎？現實社會中，一些所謂民主主義者宣稱的自由實質上就是主觀自由的表現，他們借以損人利己。接著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歪曲解讀局限在了認識論視域，而對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完整的把握應該從認識論和生存論、本體論來理解。如果說認識論視角是解讀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必要條件，那么本體論視角才是解讀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的充分必要條件。認識論對解讀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有一定的意義，是處于全局中的部分、全面正確解讀的必要條件之一。認識論的自由把實踐與自由割裂開來，認為人對知識的掌握程度決定了自由的程度。這種庸俗化的自由觀還認為在科學技術不斷發展的過程中，自由就是人對自然必然規律的把握。這種庸俗化的歪曲理解不僅會帶來許多困惑：在現實生活中，是知識最豐富的人最自由嗎？擁有越多知識的人就一定能享受到更多的自由嗎？其實現實生活中的拜金主義、陌生人社會中的異化問題，部分原因是人們對自由庸俗化的理解。實踐主體思維方式反映的馬克思主義自由觀，修正了庸俗歪曲的解讀。

（二）堅持實踐主體思維，踐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

“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新發展應始終以為人類尋找解放道路作為本質使命”[3]。“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人類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的飛躍”“共產主義社會的實現”等這些出自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中有關自由的經典論述，使我們對未來社會有了無限向往，但也不能陷入唯心的主觀自由和庸俗機械的自由中。誠然，必須以實踐唯物主義為出發點，把握實踐主體思維的科學真理性。這既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區別于其他一切舊哲學的根本特征，也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的本體論根基。這一真正自由必須把生產實踐貫徹始終，必須通過生產實踐來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繁榮發展，在物質財富極大豐富和人們精神境界極大提高的基礎上，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才得以實現。在當今社會，人類的實踐形態出現了“知識實踐”這一適應時代發展的新形態。知識生產、科學技術隨著時代進步在生產實踐中越發受到重視，科學技術勞動生產力也就變成了社會生產力，社會勞動的自由時間（如休閑、思考）變成了公共性的，“人享有自由時間、自由勞動、自由社會關系”[8]。所以，我們當下所處的每一個歷史階段都是接近自由的時代。政治、經濟、文化等的發展都緊緊圍繞著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發展的目標，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立足于全人類解放與自由事業的偉大實踐。歷史滾滾向前，我們要始終為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而終生奮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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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德順，孫偉平，趙劍英，等.馬克思主義哲學范疇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28.

[3]陳永盛.再談馬克思新唯物主義哲學的實踐本體論[J].馬克思主義哲學論叢，2019（2）.

[4]王大春，高軍.馬克思實踐主體思想及其當代價值[J].學習與探索，2015（4）.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6]張同功.基于歷史與實踐的自由——馬克思倫理思想中的古希臘維度[D].長春：吉林大學，2018.

[7]方捷.馬克思自由觀的實踐本性研究[D].無錫：江南大學，2020.

[8]劉海春.休閑與自由——馬克思自由倫理觀的當代闡釋[J].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20（1）.

（責任編輯：李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