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學情緣

尚應平

一

在我上小學時，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我非常喜歡讀唐詩，第一首唐詩當然就是《詠鵝》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我的啟蒙老師尚老師給我們講到作者駱賓王，她說這首家喻戶曉的詩出自一個7歲的孩童之手。當時心里很好奇，很欽佩，幼小的心靈就萌生了寫詩的念頭，從此就愛上了唐詩，只要課文中涉及到的唐詩就把它背下來，自己再模仿著作詩。記得自己作的第一首打油詩《收秋忙》：

東方剛亮魚肚白

農民伯伯忙起來

沙沙沙沙鐮刀忙

金黃糜谷鋪滿場

后來老師給了我一本發了黃的《千家詩》，里面有上百首詩，如獲至寶，整天愛不釋手，這本書也成為我人生第一本床頭書，每天睡前背誦一兩首，睡覺時把書壓在枕頭下，母親回憶說我小時候常常抱著自己心愛的東西入睡。

二

上初二時，有一天教室里來了一個小伙子，純樸憨厚，他懷里抱著一堆書，他開門見山自報家門：劉志成，熱愛文學，書是他寫的。記憶最深刻的是他讀了一篇自己的散文《趕會》，他繪聲繪色地描述農村趕會的場景，畫面感十足，代入感很強，一下子將我們帶到農村趕回的情景中：扶老攜幼，三三兩兩，男女老少，成群結隊；少年男女們說著情話，啃著瓜子，擠眉弄眼，你推我扯；老婆兒老漢們糜谷黑豆、家長里短…聽得我們個個都出神入化，沉浸在趕會的情境中。后來受他啟發，我也寫了一篇同題散文《趕會》，在《西部散文選刊》中發表。打那以后，我就特別關注劉志成的作品《懷念紅狐》《待葬的姑娘》《殉葬的童嬰》等，《懷念紅狐》突出了母愛的偉大無私和陜北人的純樸、善良；《待葬的姑娘》和《殉葬的童嬰》側面反映出舊時陜北人的愚昧、無知、落后。從劉志成的作品中我汲取到創作的靈泉，他從一個三輪車夫成為一個享譽盛名的全國散文家，從他的事跡中我倍受啟發、鼓舞，更加堅定了我創作的信念。

三

喜歡上蘇東坡源于一場報告會，榆林市委組織的一場“榆林大講堂”，由走出家鄉的榆林人康震主講，當時由于董卿的“詩詞大會”，全民詩詞熱盛極一時，點燃了每個中國人內心的詩詞世界，也點燃了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燎原之火。康震作為點評嘉賓，當時也被推到時潮的風口浪尖。作為走出家鄉的榆林人，從情感上，地緣上，以及打小對詩詞鐘愛，更加增進了我對康震老師的認同和敬佩。他講到蘇東坡風神俊朗，豁達灑脫，歷經人生浮浮沉沉，他從容應對，視逆境為修煉，那種“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慰平生”的精神使人折服，特別是他的詩詞，開創了豪放派的先河，大氣磅礴，蕩氣回腸，飽含人生百態之況味。一些詩詞如源于亙古的一股清流滋養著中國人的靈魂世界。當我們登高望遠，極目遠眺滔滔江水，會不禁吟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當中秋佳節家人團聚，望著皎潔明月會不會想起：“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絕美詩句？當我們留戀于西湖的美景，會禁不住抒情：“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當我們遭遇人生之無常，頓覺人生之短暫，不禁會感嘆：“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或“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和秋涼”，總有一句詩詞能戳中你內心的柔軟，直抵靈魂深處。你無論遭遇什么樣的人生際遇，總能在他的詩詞中找到你的影子，只不過時代背景不同而已。

四

我與《讀者》的真正結緣始于老婆在單位管理圖書室，近水樓臺先得月，每次報刊回來，她先把《讀者》給我篩選出來讓我讀，有時是我偷偷地藏起來，緊鑼密鼓地讀，讀完了再給她放回去。《讀者》在全球廣受人們青睞，年銷量居各報刊行業之首，抱著這份好奇心我走進《讀者》，我試圖讀完每一期的每篇文章。初讀時有些文章哲理性強，較抽象，對于一個被感性思維占據半壁江山的文科生來說有點兒吃力，但一些文章筆法細膩，情感真摯，清新雋永，直抵心靈，時時觸動著我。最愛讀《讀者》的卷首語，文辭優美，短小精悍，或感人肺腑，或飽含哲理；還有最后一頁《詩箋》里的詩，美妙的詩句、優美的意象、豐富的想象力，如沐春風，如吮甘露。精辟的《言論》微言大義，極簡的文字道出人們生活的卑微與崇高，謬論與真諦。《名家軼事》眾生海海，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讀者》能以包羅萬象，海納百川的姿態吸納和包容每個讀者，感知世態炎涼、品味人情冷暖，讓飄落的靈魂得到安放和滋養。

五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悲傷的日子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終將來！讀了普希金的詩頓時豁然開朗，如釋重負。去年得了一場病，醫生要求手術，細思極恐，以為自己會死去，那時，我就不敢看見親人的背影，看到了就黯然神傷，潸然淚下，整日惶恐不安。術后，醫生建議輔助治療，我像到了人間煉獄，整天躺在病床上，那種無助與無望無人能體會，眼睛盯著天花板，絕望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至親們使出渾身解數安慰我，鼓勵我要我挺住。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要好好活下來，要做好與病魔斗爭的準備，為了他們，我決定用堅強的意志與疾病死磕到底。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安撫惶恐的心靈，我每天拼命讀書、寫作，從書籍中汲取生存下來的力量。《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保爾柯察金；南非總統曼德拉渡過40年的牢獄之災，最后走向人生的高光時刻；王陽明龍場悟道，最后終成一代圣人。他們那種頑強的精神，鐵一般的意志激勵著我，鼓舞著我。泰戈爾說：生活以痛吻，而我卻報之以歌。我開始寫作記錄自己抗病的點點滴滴，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一切不如意盡在筆與紙間揮灑。在《致敬生命里的英雄》里這樣寫道：

一滴，兩滴，三滴……

從早到晚

整整一天

眼盯著三大"弟兄"，數個小袋液體

一個人穿著白色的病號服

躺在病床上

心跳隨著液體的節奏

一下，兩下，三下

一連幾天

從早到晚

汗水里甚至發稍間

散發著藥的味道

不敢回首

與時間賽跑

難以想象

與死神擦肩

六

與稻盛哲學邂逅純屬意外，一次，在機場候機時信步來到書店，看到熱銷書中擺放著稻盛和夫《活法》《心法》《干法》《成法》等系列叢書，隨便翻閱一本就被里面的"毒雞湯"式的“雞血”激勵。隨手買了幾本，一讀再讀，受益匪淺。《活法》揭示了人生的意義在于提升心性，磨煉靈魂。《成法》告訴你，付出不亞于任何人的努力，結果只有成功！當你飽受疾病之苦時，它又告訴你：“疾病領悟真理。”《心法》告訴你“心不喚物物不至”，“心想事成是宇宙法則”。最使人受用的是他的故事打動了我，稻盛和夫歷經人生之不幸和打擊，小升初考試失敗，接著染上不治之癥的肺結核，考大學失利，求職受挫等等，他在人生際遇不佳的情況下，能竭盡全力地活著、極度認真地過好當下的每一天，用"付出不亞于任何人的努力"的精神在人生中不斷精進，他赤手空拳創辦了京瓷和KDDI兩家世界五百強企業；78歲高齡出任破產重建的日航會長，僅僅一年時間，就讓日航扭虧為盈，創造日航60年歷史上最高利潤；僅用2年7個月日航就再次上市，他的商業奇跡空前絕后，稻盛哲學從此被商界奉上神壇。他說：“疾病領悟真理，病是心的投影。他的叔父患上肺結核，因為他害怕感染，每次經過叔父房間時，總是捏緊鼻子快速跑過，而父親和哥哥在叔父身邊精心護理，他們卻安然無恙，而他特別敏感，特別忌諱，避之唯恐不及，唯獨他感染了肺結核，他的一顆企圖逃避的心，一顆厭惡疾病的心，一顆脆弱的心最終喚來了災難，一顆消極的心引來了消極的現實。”這些話如當頭棒喝，使人醍醐灌頂，原來我也如稻盛和夫一樣，曾經害怕疾病，逃避疾病，討厭疾病，這顆心終于喚了災禍，也許這就叫“宇宙吸引力法則”。

有人說：“當生活停止的時候，文學就開始了。”紀伯倫說：“當你嘴里塞滿食物，你怎能唱歌呢？當你的手里握滿金子，你怎么能舉起你幸福的雙手呢？”當一個人衣食無憂，整日花天酒地，你的心能沉靜下來嗎？你還有心思去讀書，寫作嗎？一般人也許很難做到。林清玄說：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常思一二，不想八九。我的文學情緣也許源于生活不如意之八九吧！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