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的詩 [組詩]

老刀

孤 獨

真正的孤獨

是一個人

與自己頻頻干杯

勸自己喝酒

是一個人

行走在雨中

留出一半

走出兩個人的感覺

小黃花

這些年來

他欣賞粗礪悲壯之美

他欣賞一位父親

對摔斷腿的兒子大吼

你給我站起來

他欣賞張二棍詩中

老女人抓住

頭痛難受的兒子

往墻壁上撞

從近似殘忍中

他似乎感受到了

深藏在人性深處的真

他以為自己成熟了

他以為這是

成熟的一個標志

昨天他讀詩詞

當他讀到

“戰地黃花分外香”

他被那些沾滿

硝煙味道

只開給戰士看的

柔美小黃花

深深打動

舊 物

沒有什么

不會被時間拿走

苦難是暫時的

幸福也是

存放好的東西

就一直這么存放著

別去翻動她

一經翻動

就會多出來

再也無法裝下

散 步

殘留的雨水

不時從高大的

榕樹芒果樹上灑種下來

我的脖子、臉部

不時感到雨滴

爬動的浪漫

和生根的微涼

一個年輕女人

打著花傘

繞小區花園

順時針方向散步

我逆時針快走

一圈又一圈

每一圈我們都會在

花園不同的位置相遇

她小巧的臉龐

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她朝我身后走去

我朝她的身后走去

照 相

我拿著手機

對著一棵開滿了

紫荊花的樹拍照

花朵們爭相往我鏡頭里擠

一朵擠著一朵

跟密集恐懼癥似的

我拍得非常認真

不斷變換角度拍攝

盡量拍全

留下它們的美麗

因為我知道

這幾天正在變天

風雨要來了

可回到家看照片

沒一張滿意

切土豆片

廚房里傳來

沙、沙、沙的聲音

是她在切土豆

窗外春光迷人

金色的土豆片

一片緊挨著一片

倒在菜板上

又薄又均勻

像憧憬過的幸福

牦 牛

我喜歡

西北的野牦牛

披著長毛

渾身散發著

強者習性

它在埋頭吃草

余光輕瞟

你一眼

你都會膽怯

我更喜歡

看牦牛打架

不像羊

打斗起來

要后退助跑

也不像南方的牛

一路狂奔

老遠就低著頭

做好了懟的準備

牦牛打斗

非常原始

兩頭牦牛相遇

眼睛一瞪

頭一低

就干了起來

那爆發力

陰囊緊收

三下兩下

就分出了英雄

挖 土

最近喜歡看人挖土

一鋤頭下去

泥土翻轉過來

自自然然蓬松碎開

泥土里有什么

就看見什么

他們不耙平整理

也不刻意展示

如果翻過來的泥土

板結成塊

他們會用鋤頭背

敲砸一下

他們不停往前挖

新鮮泥土

不斷向他們

身后拓展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