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雨
排隊近兩年,招股書更新7個版本,遭遇深交所三輪問詢,羅振宇的敲鐘夢還是破滅了。
8月2日,深交所顯示,羅振宇實控的北京思維造物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思維造物”)日前撤回了在創業板的上市申請,IPO處于終止狀態。
對此,羅振宇在內部信中間接回應了撤回上市的原因。他表示從做出“這個”決定起,就有身邊的同事問他“你難受么?”面對現狀羅振宇直言“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記得羅振宇曾在“時間的朋友”演講中提到,自己以前看電影印象最深的臺詞是:“行就行,不行我再想想辦法。”這句話用在思維造物的上市路似乎挺“應景”。

不過,思維造物選擇主動撤回上市,引得業內一片嘩然。“羅胖的上市夢碎了”“知識付費做不下去了?”“雞湯講不下去了?”等各種質疑撲面而來,同時這也意味著知識付費第一股的“爭奪戰”暫時告一段落。
羅振宇,可以通過個人IP達到年營收超1.5億元的人,都無法將知識付費推上市,其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2016年知識付費風口來襲,資本們蜂擁而至地下注。
羅振宇在那年的跨年演講中,正式將自己定義為有夢想的商人,闡述了自己“作為商人的納斯達克夢”,2019年10月則變成“科創夢”,2020年9月又變成“創業板夢”。
得益于資本投資熱的機會,羅振宇的思維造物得到了紅杉中國、真格基金、順為資本等明星投資機構紛紛加持,使得公司一時風頭無兩。
思維造物算得上一家從事“終身教育”服務的企業。公司旗下有羅輯思維、得到App、得到高研院、時間的朋友等眾多知名品牌。在羅振宇個人IP的光環下,思維造物有過一段令業界嘆為觀止的高光時刻。
以得到App為例,2019年-2021年,新增注冊用戶數量分別為 397.50 萬人、456.46 萬人及357.77 萬人,年年遞增,其新增付費用戶數量分別為 91.10 萬人、82.61 萬人及 59.09 萬人,將知識付費的商業潛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另外,思維造物2015年推出“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首創“知識跨年”新形態。截至2021年12月31日,思維造物已舉辦7屆跨年演講,現場參與人數累計超過4萬人,并且在線上受到持續關注和廣泛傳播。
近幾年,知識付費市場規模的增長率均超過40%,2021年中國知識付費市場規模達675.0億元,較2015年增長約42倍,增長率達到72.2%,預計2023年市場規模將突破1 800億元。
而思維造物的營收主要來自三部分:一是線上知識服務,公司在線課程數量超320門,比2017年末增長了近4倍,利用得到App交付課程、聽書及電子書產品,讓用戶可以在線上獲取想到的咨詢、知識甚至交流的機會。
二是線下知識服務,主要有3種形式:“得到大學”“跨年演講及知識春晚”“線下課程及知識發布會”。2018年思維造物推出“得到高研院”,為職場人士提供線上課程學習、線下實踐轉化和社交的創新學習方式。截至2021年12月31日,“得到高研院”線下校區已覆蓋國內10個城市,開設198個班次,錄取學員超過15 000人。
三是實體、電子書、閱讀器等電商收入。其主要圍繞知識服務配套展開,主要銷售實體圖書和周邊產品。2019年年底,公司與硬件廠商合作研發了一款“得到閱讀器”,并自主研發了相配套的軟件系統,通過自有和第三方渠道進行售賣。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人們對知識的渴求造就了知識付費,也正是因為這份渴求,倒逼內容業態不斷迭代。短視頻、直播等新業態的誕生,逐漸蠶食知識付費的市場份額。

以直播為例,這種融合了強社交屬性、購物、帶貨等多功能于一體的平臺產品,以輕松、便捷、內容集中、表現力強等諸多優勢,迅速讓用戶們深陷其中,滲透日常生活。數據顯示,我國預計2022年在線直播用戶規模將達6.60億人,更多內容形態的出現為在線直播行業吸引了更廣泛的用戶群體。
而這種新興業態不僅成長迅速,其“撈金”能力也首屈一指。以抖音為例,其本身并不賺錢,但通過直播、短視頻的鏈接,可以直接跳轉至抖音自身的電商平臺,其中的交易中介和廣告收入納入平臺收益,這也讓背后運營商字節跳動大賺一筆。
短視頻、直播能讓消費者第一時間感知到內容價值,短視頻內容是否引人入勝、直播帶貨是否物美價廉。相比知識付費提供的價值,會更快、更直接。
想要推出一個在專業領域掌握足夠的知識,又能將其轉化為有價值內容的輸出者,不是一件易事。這也是思維造物就算簽約由數十人提升至上百人,人們仍然也只記住羅振宇、薛兆豐的名字的原因。
思維造物早已陷入后繼乏力的怪圈之中,這樣的狀態只會讓公司的新增用戶數及新增付費用戶數不斷下滑,收益遭遇增長瓶頸。2022年8月初,堅持2年IPO的羅振宇還是夢碎,思維造物也未能登頂“知識付費第一股”。
資本正在快速逃離知識付費。
數據顯示,知識付費投資在2017年有52起投資事件,2018年有41起,到2019年僅有不到10筆投資,現在很難再見到闖入知識付費的投資者了。
資本頻頻退出可以清晰地反映出整個行業的現實經營情況。知識付費之所以不能繼續深受資本青睞,普遍問題依舊是難以變現。
以思維造物為例,雖然公司處于盈利的狀態,但過分消耗用戶的價值及難以收獲新用戶的情形下,無法做到降本增效,其所在的知識賽道也不足以撐起整個知識付費,因此IPO之路才無比艱難。
當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不是羅振宇,而是財經作家吳曉波。他創建“吳曉波頻道”,其訂閱用戶已經超過400萬人,在內容廣告、內容付費和內容電商等傳統內容變現手段外,吳曉波還試水過會員制,普通會員180元/年,“企投家”會員費則高達49 800元,可獲得獨家的吳曉波音頻及直播課程。
其當年想通過全通教育實現上市,不過在公司發布重組公告后就因巴九靈對吳曉波個人IP的依賴,以及巴九靈是否與吳曉波名下其它企業存在關聯交易等問題,被深交所問詢,最終也歇菜了。
還有大家熟知的樊登讀書、知乎、喜馬拉雅、混沌學園等早期知識付費領域的領跑者,業內還將混沌創始人李善友、羅振宇、吳曉波、樊登稱為“知識付費四大天王”。不過這些企業因無法長期實現真正變現,也在這場競爭中敗下陣來。

知乎曾站在行業的頂端,成立6年后才開啟在線廣告服務,找到變現的方式。相比起步更晚的小紅書,后者在去年完成E輪融資后,市值估值飆升195億美元。
知識付費就像是把原本的知識,用更加通俗易懂,用更好的聽的方式來表達給用戶。但外界看來,知識付費更像“販賣焦慮”。
他們將知識裝在膠囊里并喂大家吃下去。誰要是不吃,似乎就會被時代所拋棄。然而隨著社會節奏不斷加快,愿意為知識付費買單的消費群體,開始面臨更多職場和生存壓力。這樣的付費形式如果僅僅是對開闊視野有益,遠遠不如回歸到實質價值的產品更令人樂于買單。
曾有主持人調侃羅振宇像搞傳銷的:“中年人聽羅胖的跨年演講,與老年人買權健的營養保健品,其本質上沒有任何差別。”
如果從單價來看,愿意付費的用戶付費預算在10~20元的用戶占比最高,達總數的31.2%。一個人花一二十元可能并不多,但國內海量的人口基數,每個人稍微支出點費用,累積起來就相當可觀了。
自2015年來,中國知識付費用戶規模由0.48億人增長至2020年的4.18億人,2021年規模達到4.77億人。
好酒還怕巷子深,知識付費吸引用戶最離不開的是內容本身,而內容主要來源于兩大類:一類是像“知識付費四大天王”這樣的大咖,所擔任的主播節目;另一個就是用戶自創所謂UGC內容,比如像喜馬拉雅這樣的在線音頻平臺,普遍加大UGC、PUGC、PGC優質內容的創作力度,吸引有能力的內容創作者進駐,增強平臺的吸引力。
但在內容營銷方面,各個平臺似乎更要掌握套路。而所謂的線下演講會、直播、春晚等形式都是為內容增加趣味的營銷方式。
不過,“四大天王”之所以混得不錯,更多是趕上有聲書、音頻視頻興起的這一波紅利。但這波紅利過后,不約而同進入冷靜期,或許用戶是“錢真的多”,但“并不傻”。只有更優質的內容才能吸引用戶,而不是單一的IP和販賣焦慮。
知識付費的商業模式長期伴隨著一些隱患,可以說生意越好,隱患越大。
最初,知識付費伴隨是一、二線城市用戶的普遍焦慮而生,內容需解決用戶在職場、生活、或對專業領域的具體認知需求。相較其他內容付費產品,知識付費的用戶實際上有更強烈的解決某項認知的需求,不僅是知識傳遞,更重要的是知識觸達。
但現階段的知識付費,更多的是靠個人IP來撐起整個品牌。在這個過程中,IP人物經常利用販賣焦慮、雞湯文學來吸引用戶,這是知識付費的通病。
就像個完整的閉環,知識付費野蠻生長,更多的玩家想加入其中,但并未創新和體現所傳達知識的價值,從而直接凸顯內容同質化問題,對用戶吸引力下滑嚴重,最終導致知識付費產品的復購率低。
這樣的情況下,企業依舊選擇用“走捷徑”的方式吸引用戶。利用用戶對IP的信任,通過販賣焦慮的方式刺激消費,用戶購買后發現實際價值不及預期,再一次降低付費的意愿,也減少了對知識付費的付費。
其實,優質的知識產品不缺用戶。玩家們應該加強知識產品的建設與版權保護,可以通過眾包方式進行售賣低價知識,作為吸引用戶的引流方式,后續提供差異化服務,為用戶需求做出個性化服務以及一對一的深度咨詢。
同時,平臺應形成自成體系的、具備原始創新性的內容持續產出機制。但這方面可能會曲高和寡,還需要較長時間的積累和嚴肅的學術研究。
不過,知識付費尚處于發展初期。對用戶來說,需要更高效和高質量的知識,得來越容易的認知與滿足感,很容易消散,也很難起到升級與賦能的作用;對企業來說如何保持高毛利與用戶數、消費與內容兩者之間的平衡,仍需長期探索和創新。
知識付費本就是一個沒有規范及界定的賽道,沒有人或企業能做到掌控完整的行業話語權。這一特性直接影響到知識付費的變現之路較為單一,雖有很多形式的輸出,可內容總是萬變不離其宗。
其實如果做知識付費的企業如果只為參與這一賽道,或多或少都可以賺到錢。可是上市這件事不是單一的眼前收獲,更多的是考慮整個企業和行業的發展及變現的手段。
所以說,不是知識付費上市難,而是知識付費需要平衡的因素太多,需要經歷的考驗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