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視覺中國
2022年3月末,38歲的前程序員、財經博主楊曦發現自己“火了”。他最新發布的一條短視頻,兩三天的瀏覽量就達到79萬。初涉短視頻創作一個多月,這讓楊曦既興奮又緊張。
楊曦在視頻里講述了自己作為互聯網大廠的一名程序員,所遭遇的協商離職和35歲“中年危機”。
視頻中,楊曦的臉撐滿屏幕,像是一張放大了的二寸證件照,背光,身后是家中陽臺一角,鏡頭還晃來晃去,他認為把自己“拍丑了”。但互聯網大廠、35歲、程序員、裁員等字眼,還是吸引2萬余人點贊。一些人評論,“真實”“接地氣”;還有人留言,“臉色不正常,近期做過全身體檢嗎?”
作為互聯網大廠的中年程序員,楊曦們自帶“流量”,他們服務于快速迭代的互聯網行業,與公司一起追求技術創新和財富增長,但中年危機似乎也來得更早。
2021年底,楊曦離開工作七年多的一家互聯網大廠。
最初,楊曦被經理告知合作團隊對他有所不滿,希望他轉崗,他自認熱愛工作,拒絕轉崗。在拉扯中,裁員補償提上日程,幾次溝通之后,楊曦拿到“N+一個月休假+半個月獎金”的補償。略有遺憾的是,楊曦750股股票期權未到期,只能作廢,另一部分股票出售后收獲50多萬元。
楊曦在短視頻中稱自己比較“淡然”。他調侃說,“35歲就應該被裁,這比想象中還晚了一些。”
八年前,楊曦從一家二線互聯網企業跳入互聯網大廠,當時這家大廠以技術強聞名,楊曦跳槽后薪水漲了50%。但時年30歲的楊曦明白,程序員在大廠如果做不到管理層,“35歲后會很被動”。楊曦告訴《財經》記者,在前一家公司,他轉過產品經理崗,這是很多程序員工作幾年后轉型的一個方向,但他自認為做產品經理并不適合,又重回研發一線。
雖是資深程序員,但為避免“35歲危機”及中年之后“路越走越窄”,楊曦在五年前開始積極布局。入職大廠后,正趕上O2O風潮,楊曦在公司旗下團購平臺做研發,鏈接商家和消費者。一年多后,公司戰略調整,不再重點發力這項業務,團隊大規模削減。
楊曦選擇繼續留守,即便當年漲薪幅度和年終獎都“特別少”,但他堅信,這個領域將大有可為,因為對中小微商家來說,O2O更容易形成商業生態。楊曦有給一些商家賦能的想法,還請做支付功能的朋友收集不少中小商家的“痛點”,希望開發讓商家線上開店的系統,使每個商家都能成為O2O主人。楊曦將思路分享給經理后,獲得的實際支持有限。不過經理告訴他,可以利用業余時間將部分創新想法提交為公司的創新項目。
楊曦希望這個項目能做成,工作之余,經常加班到凌晨2點。持續了一年多后,開發的系統實現了楊曦的部分設想,他還自己打印宣傳頁到自家附近門店推廣。但后來楊曦所在的整個業務線收縮嚴重,最終他的項目“不了了之”,不得不嘗試轉型其他業務。
當時,楊曦的積極性并未受到太大打擊,他打算利用業余時間做一個篩選和預測基金漲跌的小程序。楊曦在上一家公司做過股票和基金方面的后端開發,多年以來愛好買基金,并賺到一些錢。2017年,他發現買入的基金不好,就寫代碼抓取數據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再買入的基金表現都不錯。
利用2018年春節假期,楊曦花六天時間開發了一個基金方面的小程序。在2020年,這個小程序開始商業化,實行會員收費模式,每月3元。“就這么便宜,我當時一個月能賣1000多元。”楊曦說。
不只是琢磨代碼,楊曦從2017年開始,利用上下班時間跑起滴滴。他的住處和上班地都是程序員聚集的區域,接單非常快。“下班更好拉,公司那邊晚上打不到車,一般取車的時候打開網約車軟件,立馬就有人回應。順風車沒有關停時,可以選擇95%順路,他就跟你回家路線基本一樣。”跑滴滴只是順路賺點零花錢,楊曦會借此和搭車的同行們交流,了解各個公司的業務,聊聊行業八卦、基金、股票、投資、買房等。
工作這些年,楊曦早在北京買房置業。十幾年前,楊曦在通州買下第一套房,當時房價每平方米5000余元,他用炒股、買基金賺來的錢付了首付。2016年,他在通州的房子每平方米漲到2萬多元,考慮到換房算二套房的成本,以及從投資角度出發,他賣房后在目前居住的小區先后買了兩套商住房。2018年,偶然發現民宿的需求量很大,收益不錯,楊曦將房子改做民宿。2020年,楊曦在密云區古北水鎮附近又買了一套民用住房,專門托管給中介做民宿。
回顧這些年的多手準備,楊曦表示,他工資部分結余并不多,大部分收入其實來自投資和副業,家庭收入一度主要依賴他一個人。
離開互聯網大廠前,楊曦負責的業務一再調整。
最初從事的業務收縮后,楊曦轉入一項新業務。楊曦稱,做了一段時期后,那項業務開始有收入,他記得大約有3000萬元,自己還挺有信心。但一年多后,因盈利不及公司預期,整個項目被砍掉,不少同事都不理解,楊曦也一樣,他形容這就像猴子掰玉米,吃了一半,看到更好的就把原來的扔掉。
再后來,楊曦轉入公司的金融研發業務,此后壓力倍增,經常加班,有時甚至通宵工作。楊曦一般夜里10點半以后下班,這算是所在團隊走得較早的人之一,晚上10點半去男衛生間,“還經常沒有位置”。
累歸累,楊曦表示自己其實喜歡做金融方向的研發,這和他在上一家企業的工作經歷有關。但他認為公司的金融業務缺乏創新,“做的是一些很基礎的東西,同行可能幾年前就做過了。”他對產品開發提出過一些想法,但公司分工太細,有些領導認為技術就應該專注技術,不要“瞎折騰”。而技術方面,他認為多是偏基礎的活兒,太簡單,重復性強,工作越來越沒興奮感,“純粹是一份搬磚的體力活”,這是他覺得累的主要原因。
這種重復勞動、缺乏成就感帶來的累,38歲的李銘亦深有體會。李銘告訴《財經》記者,“你在做無意義、沒價值的事情時,就會累。”
李銘今年離開此前服務近十年的一家互聯網大廠,入職一家處于上升期的公司,并從技術總監轉型為產品運營。
李銘當年剛開始工作時曾憧憬,程序員會朝某個技術方向深入鉆研,成為領域內的“大牛”。但隨著年資增長,他發現工作中這樣的機會并不多。李銘認為,很多互聯網公司偏應用型和產品主導,技術人員主要是執行公司決策。一些公司更希望快速盈利,并不需要程序員有太高深的技術創新。另外,公司用戶增長,系統容量提升時,對程序員技術的挑戰比較大,當業務穩定后,技術提升的空間有限。因此,李銘認為自己在技術路線上升空間不大時,主動選擇轉型。
40歲的陳明是一名技術架構師,熱愛研發,過去的十幾年,他跳槽了七八次,從事過銀行和海關相關業務研發,后來轉向移動支付領域,目前在一家合資企業從事企業軟件研發。
陳明對《財經》記者表示,很多程序員,尤其是資深程序員希望高質量研發,但大部分互聯網公司希望快速做出產品,短時間做出一個產品,先搶占市場,再通過上線新功能來完善,而一旦產品不成功,“大不了就去換新的產品方向”。

單位:元。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21年,《財經》記者王麗娜整理 制圖:顏斌
作為研發人員,陳明也經歷過公司不斷試錯、產品快速迭代的時期。陳明在上一家公司曾做過助貸業務,這項業務在國內有了起色后,希望開拓海外市場。陳明等研發人員認為,因商業模式和功能類似,公司可以嘗試構建一套系統復用到海外。但產品部門不同意,最后在海外市場的每個國家,公司都會重新招聘團隊,重做類似的項目。
所幸,海外市場發展比較順利。陳明稱,互聯網產品迭代升級很快,產品部門希望趕快出產品,因為剛開始誰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可能先去強調系統質量,只能快速把產品推出去,先占領市場,再求發展。“也許他們是對的,很多產品因為市場原因放棄,當業務都沒了,東西即使設計得再好再通用,能留下的價值有多少?”陳明提出他的疑惑。
身在互聯網大廠,如果只是一線搬磚的“工具人”,“35歲現象”成為不少人心中的一道坎。
在公司或者社交群里,對年齡稍大的程序員,李銘經常聽到大家私下調侃,“你該去滴滴報到(跑車)了,你該去美團報到(送外賣)了。”
雖是玩笑話,但李銘、楊曦、陳明都多少感到尷尬。35歲前后,他們都已經結婚生子,不可能經常像剛畢業的年輕人那樣,忍受高強度加班,此外,學習新技術的能力也已不如年輕人。資深程序員可能代碼寫得更精煉,經驗更豐富,但薪資待遇已經高出年輕程序員不少,面對一般的基礎性崗位,他們的可替代性很大。
李銘打比方說,“就像我們建房,如果蓋茅草房就行,就能把錢賺了,你肯定不會找有蓋精品大廈資歷和經驗的工匠。”這幾年他負責團隊招聘時,雖然不會特意看重應聘者的年齡,但面對競爭力同等或近似的人,他會優先選擇年輕人。
百森智投(深圳)科技有限公司創始人冉濤,曾擔任過華為全球招聘負責人,他告訴《財經》記者,從職業成長規律看,確實存在25歲、35歲、45歲現象:一般情況下,25歲是思考適合干什么、喜歡干什么的階段;35歲時,則需要找到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在互聯網企業,35歲的理想狀態是做到中層,分管一塊業務或者產品;35歲之后容易進入迷茫期,中層到高層的通道窄了很多,晉升不上去就會很尷尬。因此,35歲-45歲對職場人最大的挑戰是,“我有沒有可能沖到VP(副總)層面,在行業領域成為有點名氣的人”,如果沒有這個機會,內部晉升受阻和外部行業建立影響困難,就會壓力倍增。

在互聯網企業,35歲之后容易進入迷茫期。圖/視覺中國
冉濤認為,35歲對研發人員來說是一個更明顯的拐點。互聯網行業變化快速,到了35歲,如果積累的技術價值沒有上去,實際的能力水平沒有超越薪酬上漲,“看起來投入產出比低,勝任度不夠,就進入危險期了,但這時候你的家庭支出和消費各方面上去了,降不下來,壓力就會非常大”。
華東師范大學傳播學院副教授夏冰青,主要研究領域包括數字勞動、數字經濟與生產等。她曾經出版《依碼為夢:中國互聯網從業者生產實踐調查》。
夏冰青表示,她的田野調查貫穿了2009年-2011年以及2015年的互聯網行業。早在2009年她開始調研時,當時的第一代互聯網員工就向她強調,這是一個青春行業,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退休生活,甚至無法想象自己40歲以后的生活。她認為,這其中的緣由不乏這個行業盛行加班,產品更新換代,需要旺盛的精力去不斷學習知識、更新專業儲備等,這些都對從業者的體力和精力有極高要求。因此,所謂的“中年危機”,其實在“初代大廠員工”中就已經達成共識。
近年“35歲危機”的說法進入大眾視野,在夏冰青看來,是因為這一現象也在其他行業出現。比如,事業單位和公務員體系招聘也或明或暗拒絕35歲以上的應聘者,“互聯網行業只是更被人關注”。
擁有十余年人力資源工作經驗的陳方,曾在知名企業和互聯網大廠任職。她對《財經》記者分析,35歲在招聘時并不是絕對的限制條件,但不同業務特點也不同,面向C端的業務,前些年因為年輕用戶居多,產品設計人員偏年輕,在產品做主導的公司或創業型項目,可能要求一線技術人員也偏年輕,才能跟上產品的思維,“項目不在風口,立馬就換一批業務,非常需要創新”。有互聯網大廠就提出培養干部的“三板斧”,即強調心力、腦力、體力。但面向B端的業務,產品更注重穩定性,對產品的豐富性需求不強,就更側重技術團隊的能力。
陳方表示,大廠并不會特意淘汰歲數大的一線員工,但一般35歲以上的員工上有老下有小,其體力和精力可能會有所下降,抗壓能力也會差一些。
在“奔四”的道路上,有相當一部分互聯網大廠人主動或被動尋求轉型。
2020年9月,陳明進入當前就職的公司,從事技術架構師,這是他喜歡的工作,他認為代碼和系統架構有其美好之處。已經38歲的他自稱,“換工作比較慎重”。一年多以來,陳明在家遠程辦公,工作之外,還能兼顧家庭和孩子,目前的工作內容、強度與節奏,與他的狀態很吻合。
曾經,在30歲出頭時,陳明從通信行業轉入互聯網公司,當時考慮的是互聯網行業發展勢頭正盛,能學到更多技術,也能增強個人競爭力,但后來公司業務發展受限,他選擇主動跳槽。
同在互聯網行業,雖然并非研發人員,劉萌也不得不考慮新的職業方向。2022年4月,35歲的劉萌遭遇裁員,離開一家互聯網大廠。此前劉萌在大廠做綜合業務,入職時還負責管理團隊,她在懷孕后職業發展受到影響。孩子逐漸成長,需要更多的陪伴時間。兩年前劉萌開始思考職業轉型問題。
協商離職敲定后,劉萌甚至有一點“輕松和解脫”。她此前的經歷,使得她在大廠的職級和薪資都不錯,但工作內容枯燥,也時常加班,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一個舒服的狀態”。
接受采訪時,劉萌已經在家賦閑兩周,還沒想清楚下一步的方向。劉萌說,她或許還會選擇大廠,看能否找到工作興趣和成就感,也可能嘗試做自媒體,時間自由地做點事情。受到收入多元論觀念的影響,這幾年劉萌也有副業,經營社群,賣母嬰產品等,收入也夠孩子日常開支。
大廠中年員工的職場格局,也折射出行業的變化。
在研究初期,夏冰青重點關注互聯網從業者動態,但隨著研究深入,她發現必須宏觀地觀察整個行業的變化。從2015年開始,夏冰青重點觀察研究互聯網產業的宏觀變化。“那一年,正好是互聯網產業出現高度集中化的發展態勢,大廠紛紛加大并購與投資規模,從最初的內部研發轉向并購、投資以及外包并行的模式。更多的互聯網大廠選擇‘購買已經擁有固定用戶群的產品,而非進行自我研發。”
在夏冰青看來,這一趨勢導致一些大廠的工作內容開始變得愈加標準化、系統化和重復化。所以,在夏冰青的觀察中,從業者在近幾年越發體會到在大廠學不到太多技能,更多的是在從事重復性的機械化生產。“自己扮演的是機器上的螺絲釘角色,這實際上也是‘大廠這個詞的由來與背后深意。”夏冰青說。
高強度加班、內卷嚴重,這些互聯網從業者經常提到的問題,都應該拉長視線去解讀。夏冰青表示,這和近些年互聯網工作被切割得更為細化有關。從發展角度來說,一個產業發展到較為成熟的階段,工作會變得更為標準化、工業化、系統化。“中國互聯網產業目前進入的階段是,很多大廠投入大量資金去購買產品和服務,大到新的產品開發,小到公司內部的人事服務等。這就導致大廠中的工作缺乏創新性。而對于進入大廠工作的人來說,很多人最初是抱有‘實現創意的理想,這就使得這些人對于‘創新不足或是‘無法體現價值的工作方式抵觸感更深。”
夏冰青認為,很多互聯網公司不斷調整項目,以期在最短時間內實現盈利。一旦發現所購買的產品/公司,無法達到預期的目標,就會快速拆分這些項目,進行所謂的“優化”。身在其中的從業者就會直觀地感受到不斷地被調整項目/小組,被間接或直接裁員,這也是互聯網從業者高頻高速流動的一個原因。
冉濤認為,從互聯網1.0時代到2.0時代,從信息化到電子商務,隨著技術進步,未來可能進入更具顛覆性的互聯網3.0時代、4.0時代,每次變革都帶動互聯網公司的業務轉向,對從業者的技術能力也提出新的要求。而這些年信息化建設的加速,企業數字化轉型,帶動各行各業對研發人員的需求增多。他觀察到,35歲以上的程序員離開大廠后,通常有幾條發展方向。比如,選擇創業型公司做持股合伙人,進入國企做研發,自己創業或承接外包項目等。
陳方建議,職場人應打造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才能更好地擁抱變化。陳方曾查閱過各個大廠負責人和高管的公開簡歷,“在這個充滿想象的行業,沒有一個人的路子和其他人一樣,他們的成長路徑包羅萬象。個人也沒有必要都擠到大廠里。”
根據2022年4月脈脈發布的數據,35歲以上的大廠離職員工中,有超過40%選擇前景可期的中小企業,38.2%選擇獨立自主創業。
賦閑近半年,楊曦雖然洽談過一些大廠的工作機會,但他認為互聯網公司短期內還是會堅持主營業務模式,所以他傾向于自己創業。
楊曦在繼續研發基金大數據方面的產品。他表示,國內基金投資者主要是機構投資者和散戶投資者,散戶們需要這方面信息的整合。同時,他也明白,沒有大平臺的資源和支持,這項業務很難做成。
入職新公司不久,李銘更長遠的想法也是創業。他說,不少程序員都心懷用科技推動社會變化的初衷,雖然現實是殘酷的。
2015年左右,李銘從上家大廠辭職,放棄期權,自帶幾十萬元的“干糧”,與一個同事共同研發一個互聯網金融項目。“我之前任職的那家公司已經上市,雖然和基層從業者實際上沒太大關系,但我覺得已經在一個成功上市公司待過一次,該去初創公司了,因此成為前10號員工。”
當時社會經驗并不豐富的李銘很快發現“上了”賊船,合伙的那個同事只想賺快錢,并沒有按照創業藍圖做業務,也不想給大家分享收益。李銘又回到大廠嘗試孵化創業項目,但后來也并不理想。
互聯網行業的股權期權激勵機制,能讓員工實現或接近“財富自由”,這是能夠吸引優秀人才加入的因素之一。對此,夏冰青表示,即便是對第一代互聯網員工來說,持股背后都有很多代價,比如并不是人人都能持股,持股也不意味著一次性兌現,很多時候持股會成為人力與員工談判的籌碼等等。現在很多互聯網公司招人,會給出一個package薪資(打包價),里面的股票事實上是由一部分工資轉化的。對于員工來說,這里面有很多風險,比如公司股價下跌、股票兌現需要不同的服務年限等。隨著互聯網公司股票的下行趨勢,尤其是這兩年中概股的屢受重創,“使得一些從業者對于‘依賴股權/期權激勵實現財富自由的夢想變得渺茫”。據她觀察,短期快速盈利的“逐利性”也迅速在中小型互聯網公司中蔓延。
在暫離職場的“空窗期”,劉萌雖然還沒有明確近期目標,但她發現自己挺開心的,她有更多時間陪伴孩子,能在溫暖的春末夏初享受陽光,不像以前上下班總見不到太陽。在街上閑逛時,她有些恍然,“生活的狀態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在格子間里卷來卷去”。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楊曦、李銘、劉萌、陳方、陳明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