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親去旅行

陳麗君

父親喜歡旅行已經(jīng)到達(dá)近乎癡迷的地步，尤其是去探索各處的古城，那更是他的偏愛。每次他回到家就會繪聲繪色地講那些古城傳承了多少年的文化歷史，自己在那又有了怎樣的心得與體會。似乎，就這樣一趟短暫的旅行也能讓他品味出不一樣的人生意義。說到興起時，他可以做到幾小時都不喝一口水，那神采飛揚(yáng)的樣子好像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

不過，若是帶我們兄妹幾個去旅行，他一般會選擇到那些有著百年歷史的大學(xué)去看看，美其名曰：“讓你們親身體驗一下文化的熏陶，這樣對你們?nèi)蘸蠖繕?biāo)有所裨益。”但這對于年少時的我們來說，其實并沒有多大用處。

記得那時候，我只會看樹上都有哪些鳥兒，花壇里都種了什么花，以及那些來來往往的女同學(xué)都剪著怎樣的發(fā)型和穿著如何時髦的衣裙。父親則自顧自地觀看學(xué)府中的各大碑帖。有一次，父親指著一塊石碑上刻著的“厚德載物”4個字，讓我們兄妹幾人看。我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最后還是一臉茫然地望著父親發(fā)呆。父親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聽著父親的輕嘆不禁羞紅了臉，總覺得父親是在怪我讀書不夠用心，是以沒能理解其中的含義。想著想著，心里就越發(fā)地羞愧起來。后來再去其他學(xué)府，我就索性不再去看這些東西了，一門心思只往花園里跑。看著那些大學(xué)生在花園里的長廊上認(rèn)真地看著書、做著題，或在操場上打著籃球，熱情而奔放……我才突然明白，該努力學(xué)習(xí)了，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在這些學(xué)府里綻放屬于自己的青春年華。

除了名勝古跡和各大學(xué)府，爬山也是父親的一大愛好。記得有一年，父親突然對我說，只要我的各科成績都有進(jìn)步，寒假就帶我去衡山走走。因為很久以前，我就對媽媽說很想去看看傳說中的“南岳”衡山是什么樣的。衡山是什么樣子，父親沒和我說，他只是告訴我，衡山的海拔有1 300多米，要我考慮清楚是否真能徒步上去。而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又覺得自己是在山區(qū)長大的孩子，走山路不成問題，便說出“區(qū)區(qū)一個衡山爬上去肯定不在話下”的大話。于是，我們當(dāng)天就帶上了水和食物，來到了衡山腳下。一開始，我還神氣十足，1個多小時的攀爬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壓力，甚至還在沿途拍了許多照片。可等到攀爬時間到2個小時左右時，我就明顯感到體力吃不消了。尤其當(dāng)我看到一塊指示牌上寫著“此處距離祝融峰還剩下5公里”時，我就斗志全無了。我看了看父親，腳上像放了鉛塊，一步也挪不動了。“要不，我們回去吧，反正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我?guī)е耷粚Ω赣H說。“不行，既然來了，就一定要爬到山頂上去！相信自己，你肯定可以的！”父親說。我看著語氣堅定的父親，不敢再吭聲，只好打起精神繼續(xù)向上爬。腿酸了，就歇幾分鐘再繼續(xù)。終于，我們在2個多小時后到達(dá)了山頂。

“爸爸，我的腿像灌了鉛一樣，一動都不能動了。”一到山頂，我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快看，這里的云霧好美呀！說是仙境也不過分！”這時，父親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大叫起來。一聽到父親這話，我渾身像打了雞血一般，“騰”地跳了起來。只見那煙云從山澗中裊裊升起，隨著清冷的山風(fēng)流動，慢慢匯集成一片片奔涌的云海。遠(yuǎn)處群峰欲見不見，隱匿在飄渺的云霧里。云海無聲，卻暗流涌動，直到撥開天與地。一時間，巍峨的祝融峰似漂浮在流云中的蓬萊仙山，遠(yuǎn)處的萬丈霞光將層云染成五顏六色，形成一幅稍縱即逝的水墨畫。啊！真的好美！我不由得在心里贊嘆起來。神奇的是，那原本的疲倦感突然消失不見了。

后來，父親還帶我去過很多地方，蘇州的小橋流水人家、西寧的古道西風(fēng)瘦馬……在旅途中，我們體驗了當(dāng)?shù)氐拿袼罪L(fēng)情，結(jié)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親眼看見一些與想象中大不相同的景點。父親說，他最喜歡詩人歌德的那句話：“旅行的目的并不重要，旅行中的過程才真正讓人享受。”

如今，父親年紀(jì)大了，出門旅行的次數(shù)也逐年減少了。但是，當(dāng)我每一次獨自背起行囊，邁出家門的那一刻，都會想起父親那溫柔、堅毅的眼神，他在不斷地告訴我：“不要怕，堅持住，勇敢向前走吧！走出去，你才會知道山是什么顏色，水是怎樣的流向，還有那微風(fēng)、白云，以及生活是如此美好。”

（編輯 耿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