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妙醫生”

吳素玲

孫軍從省城中醫學院畢業后，原本準備考研，但老家村委會找到他，說村里偏僻，村民們看病不方便，想請他回村里開個診所。

孫軍上大學期間，村里人沒少接濟他，現在到了回報鄉親們的時候了，他義不容辭。就這樣，他放棄了考研，回到村里開了一家中醫診所。

雖然孫軍年輕，但畢竟是科班出身，“望、聞、問、切”的基本技能運用得得心應手，時間不長，便有了點兒小名氣。

最近，孫軍遇上一件煩心事：村里王大牛的老婆張花花得了傷食癥，這原本是常見病，可他開的藥卻不見效。

他正納悶，王大牛的電話又打來了；“孫醫生，花花吃了藥，肚子疼得更厲害了！”

孫軍不敢耽擱，急忙背起藥箱趕到王家。

見花花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直叫喚，孫軍正想上前給花花把脈，王大牛卻說：“孫醫生，有一張藥方想叫你看看，能不能治我老婆的病。”說著，他遞過來一張藥方。

孫軍疑惑地接過藥方一看，吃了一驚：“這上頭只有一味苦楝子，劑量還這么大，能行嗎？這藥方是誰給你們開的？”

王大牛說：“三個月前，我老婆在路邊小店買東西時，一個過路郎中對我老婆說，你肚子里有很多蟲卵，三個月后蟲子長大了恐怕要‘造反，我留一張藥方給你，到時候一劑見效！我們起先也沒理會，可三個月過去，我老婆果真發病了，這不是被他說中了嗎？我們這才想起這張藥方。”

一聽“蟲卵”兩個字，孫軍猛地一驚：對啊，中醫書上有關于苦楝子打蟲的記載，難道自己先前診斷的“傷食”是誤診？可這是一個過路郎中的藥方，如果吃出了問題，責任算誰的？損害了花花的身體怎么辦？他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自己母校的張教授。張教授是全國聞名的老中醫，孫軍當時就想師從張教授讀研，沒能成為張教授的弟子，孫軍心有不甘，所以一直跟他保持著聯系。

對，不妨向張教授咨詢一下，把握就大了。想到這里，他撥通了張教授的手機號，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手機那頭，傳來了張教授渾厚的聲音：“那過路郎中確實有底子，患者得了蟲癥，你可以按照那個藥方抓藥，讓患者足劑喝下！”

孫軍連忙讓王大牛去抓藥，煎好后讓張花花喝下。果然，不到兩個小時，花花拉出一大團死蛔蟲，人立刻就精神了，開始嚷嚷肚子餓。

夫妻倆對孫軍連聲道謝，孫軍卻紅了臉，擺手說：“謝我什么呀？我跟著學了本事呢！你們要感謝那位過路郎中和張教授！”

王大牛抓抓頭皮，說那是一個過路郎中，怎么感謝？去哪里找他呀？花花說：“我聽路邊店的老板說，那位過路郎中這幾年常到梅花嶺采藥，有時還會在山上一幢看山人住的老房子里住幾天，附近村民都找他看病呢！”

孫軍高興地說：“我陪你們一起去找他吧，也好當面向他請教請教！”

過了幾天，孫軍陪著王大牛夫妻上了梅花嶺，可惜撲了個空，那幢看山人住的土屋“鐵將軍把門”。土屋周圍倒是打掃得干干凈凈，屋右邊向陽處用竹籬笆圍了好大一塊地，里面種了多種草藥。其中有幾種孫軍都沒見過。

這時，孫軍見一側的竹籬笆倒了，附近有些雜亂的野豬腳印，當即挽起袖子把竹籬笆扶正、踩實，又給那些被踩傷的草藥苗培上了土。

這時，有個老太太來到屋前，互相一打聽，她也是來感謝過路郎中的。

老太太說，這個過路郎中經常為附近的村民看病，除了收點兒土特產，從不收錢。他開的藥方很靈，治好了不少人，大家都說他是妙手神醫，時間久了，人們便叫他“妙醫生”。老太太還說：“我多年的哮喘病，就是妙醫生治好的，我也是來感謝他的！”

孫軍急忙問：“妙醫生給您開的藥方還有嗎？”老太太說沒帶在身上。

孫軍跟老人家約好，過幾天去她家看藥方。幾個人就這樣說著說著下了山。

回到家里，孫軍又給張教授打電話做了匯報。張教授高興地說：“我對這個妙醫生也很感興趣，你抄到什么偏方要告訴我，我們好一起探討探討！”孫軍連連答應。

幾天后，孫軍又一次來到梅花嶺，他不僅拜訪了山上遇到的那位老人家，抄下了她的藥方，了解到妙醫生看病的過程，還走訪了梅花村和周邊村十幾個被妙醫生治好的病人。一天下來，孫軍的收獲實在太大了。真是“關了一扇門，開了一扇窗”呀。

回到家后，他顧不得休息，就打電話把這些原原本本匯報給了張教授，還告訴張教授，自己準備拜“妙醫生”為師，這樣就可以繼續為鄉親們服務，不錯過這個學習機會。張教授聽了連連稱贊。

這天一大早，梅花嶺的那個老人家就打來了電話，“我們村主任說，妙醫生明天要來了！還要請我們這些村民去參加他的收徒儀式。你不是想見他嗎？明天早點兒來哦！”

聽到這個消息，孫軍心里既高興又失望，他到現在都沒見過妙醫生的面，妙醫生卻要收徒了，自己又沒戲了。他把這件事告訴張教授，語氣里滿是遺憾，張教授笑著說：“你明天在家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見他。”

第二天一大早，張教授就來到了孫軍的診所，兩人一起趕往梅花嶺。張教授雖然上了年紀，但步履輕快，孫軍一路上向他討教醫理藥理上的學問，他一一作答，一老一少說說笑笑上了山。

雖然孫軍和張教授緊趕慢趕，可還是慢了一步，那幢老屋前已擠滿了人。

孫軍剛說了一句：“想不到妙醫生師徒這么早就到了……”他的話音未落，那些人就“呼啦啦”地朝他們跑過來。孫軍正不知所措，只見大家七嘴八舌地圍著張教授叫“妙醫生”，簇擁著他向老屋走去。

孫軍傻傻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難道說妙醫生就是張教授？他是省中醫學院教授，堂堂的全國著名老中醫，怎么會到大山里當起了“過路郎中”？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急忙跑進了屋，只聽張教授說：“這幾年，我和我的團隊一直在研發一種抗癌中藥，梅花嶺是我的研發基地，鄉親們給了我很多支持，我今天要向鄉親們道一聲感謝！”

“妙醫生呀！您真是太客氣了，我們要謝謝您呀！”

“是呀是呀！我們村主任說，您是中醫院的教授！您是人民的好醫師！”

張教授示意大家安靜，然后轉身拉過孫軍，說：“這位孫軍醫生是本地人，想必你們好些人認識他。我告訴大家，我很欣賞他！本來他早應該成為我的徒弟，但他為了給鄉親們解決看病難的問題，毅然放棄了考研究生的機會。一位熱愛中醫中藥事業、好學上進的年輕人，又有一顆醫者仁心，懂得知恩圖報，這正是一位醫者最可貴的素質啊！所以，我決定正式收他為徒，每個月我會抽出一周時間來這里，一邊給鄉親們看病，一邊帶孫軍。中醫事業的未來，就在像他這樣的青年一代的身上！”

“嘩……”現場響起了如潮的掌聲。

這個意外的驚喜砸暈了孫軍，他激動得不知說什么好，憋了老半天，才說出一句話：“想不到，我能成為妙醫生……哦不不，是張教授的徒弟！真是太讓人激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