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義欣,郭吉濤
(齊魯工業大學(山東省科學院) 管理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3)
2020年10月,黨的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提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是在質量效益明顯提升的基礎上實現經濟持續健康發展。但在現實經濟中存在一批僵尸企業,這些企業不僅阻礙社會資源配置效率和行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加劇產能過剩問題,而且暗藏著金融風險,成為拖累我國經濟健康發展的巨大隱患。關于僵尸企業的成因,部分學者從政府干預和銀行信貸扶持的角度進行研究。從動機來看,地方政府出于保障就業和稅收的考慮,通過政府補貼和干預銀行信貸等方式,使那些高負債、經營效率低下的企業不能正常破產出清,從而成為僵尸企業,這一現象在國有企業和規模較大企業中更為顯著;銀行為了防止出現大量不良貸款導致監管資本比率惡化,只能通過“僵尸借貸”維持僵尸企業的生存,希望其未來能扭虧為盈擺脫壞賬。但從企業自身角度分析,有學者認為,獲得政府補貼和信貸扶持并不是企業成為僵尸企業的充要條件。目前有一大批企業面臨嚴重的融資約束問題,導致其缺乏再投資和創新能力,生產效率低,產品缺乏市場競爭力,但出于其他原因(如破產成本高)沒有退出市場,最終成為僵尸企業。
從稅負角度來看,稅收負擔與僵尸企業之間的關系還未有定論,但眾多學者對稅收經濟效應展開的豐富研究為其奠定了理論基礎。從稅收的積極效應來看,有學者認為,稅收收入是政府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政府的財政收入越高,用于教育、科技研發等公共支出的資金就越多,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促進作用也更顯著;同時,稅收的“稅盾”作用也會激勵企業進行更多的研發活動,有利于提升企業的創新水平。從稅收的消極后果來看,部分學者認為,稅收是對企業利潤的“強制性分享”,會削弱企業的內源融資能力,而且較高的稅收負擔會壓縮企業的生存空間,導致企業活力不足。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實行以結構性減稅和普惠性減稅并舉的減稅政策。調整增值稅稅率、降低社保繳費比例等一系列的減稅降費政策成為深化供給側改革和實現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推手。在此背景下,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著何種關系?當前大規模的減稅降費是否能夠有效抑制我國企業僵尸化?對這些問題的研究,一方面有利于我們深刻理解國家減稅降費政策,另一方面也能為深化供給側改革、抑制新僵尸企業形成、推動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提供一定的參考。
稅收效應理論認為,政府課稅會對企業發展產生激勵效應和阻礙效應。從宏觀角度分析,政府在對企業征稅后,會通過公共支出為企業提供“反哺式”的配套服務,在一定程度上會對企業的發展產生激勵作用。政府通過向企業征稅來汲取財政收入,并將資金用于教育等部門的公共支出,向企業部門輸送了大量的人力資本和高端的科學技術,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企業的科技進步,從而對企業的發展產生正面激勵作用,有利于抑制企業的僵尸化。企業稅收是政府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若企業稅收負擔過低,會使政府財政面臨巨大的壓力,導致財政收支矛盾不斷凸顯,科技和教育等領域經費投入不足,無法滿足企業發展所需的人力資本和財政支持。因此,隨著企業稅收負擔的增加,財政收入也會相應增加,政府用于教育、研發等公共支出的資金就越多,對人力資本的積累和科技進步等方面的促進作用也會更強烈,進而能夠從整體上激發企業活力,降低企業僵尸化的概率。此外,從企業自身角度分析,由于企業的研發投入被認定為可抵扣的費用,具有“稅盾”的作用,稅收負擔的加重會觸發“倒逼機制”,刺激企業進行更多的研發活動來達到避稅的目的,有利于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增加企業產品的附加值和科技含量,使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處于優勢地位,獲得較高的盈利能力和持續發展能力,降低僵尸企業的形成概率。
然而,過高的企業稅負會抑制企業的創新活動,降低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對企業未來的發展產生阻礙效應,增加企業僵尸化的概率。一方面,高稅負會增強企業的尋租動機,導致其與政府建立特殊政治關聯來獲取稅收優惠的意愿就越強烈,不僅加劇了政府腐敗行為的滋生,而且也壓制了企業自身的創新精神和創新能力,造成企業創新不足。另一方面,稅收負擔過重會減少企業的現金流和留存收益,對企業部門的研發、固定資產和人力資本等投入產生強烈的擠出效應,制約了產品創新能力和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使企業產品缺乏競爭優勢,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無法自助脫困,最終淪為僵尸企業。因此,本文假設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著最優臨界點。當企業的稅收負擔不超過最優臨界點時,稅收負擔會對企業的發展表現為激勵作用,隨著企業稅收負擔的加重,企業僵尸化的概率逐漸降低。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最優水平時,稅收的激勵效應無法彌補高稅負對企業發展的負面影響。此時,稅收對企業的發展則會表現為強烈的阻礙效應,即企業稅收負擔越重,企業僵尸化的概率也越高。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著正“U”型關系。
政府補助對企業的影響會隨著企業稅收負擔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在企業稅收負擔較輕的時候,政府補助會進一步增強稅收的收入效應,主要表現為稅收負擔減少了企業的可支配收入,企業為維持以往的收入水平不得不增加投資,此時政府補助能夠為企業投資提供免費的資金來源,從而降低企業成本和風險,改善企業經營狀況,有助于降低企業僵尸化的概率。信號理論認為,企業獲得政府補助可以向外界傳遞積極信號,表明企業得到了政府的認可和扶持,企業更容易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因此,政府補助有助于緩解企業因稅收負擔造成的融資約束,進一步增強企業承擔風險的能力和意愿,推動企業進行創新和拓展市場,培育企業競爭優勢,避免淪為僵尸企業。但企業稅收負擔過重時,政府補助則會進一步強化稅收的替代效應,導致企業減少投資活動,對政府補助產生過度依賴。稅收的替代效應主要表現為企業對外投資或生產所帶來的收益不足以彌補高稅負帶來的損失,導致管理者減少或停止對外投資。由于企業獲取的政府補助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維持企業的生存,因此,高額的政府補助會使企業管理者產生依賴心理,造成決策“短視”,進一步放大了高稅負對企業生產和經營的負面影響,增加了企業僵尸化的概率。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政府補助在企業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起調節作用,當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時,政府補助會強化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但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政府補助則會進一步加劇因企業稅收負擔過重導致企業僵尸化的風險。
創業導向是企業一種特定的戰略決策觀念與模式,體現了企業的組織創新性、前瞻性以及風險承擔性,集中反映了企業發展的戰略導向。創業導向會通過企業創新性、先進性和風險承擔性來影響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的關系。較低的稅收負擔使企業的留存收益相對較多,管理者容易出現過度自信。在創業導向的影響下,企業為了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獲取持續的競爭優勢,會選擇更為激進地進入新的產品市場,同時進行更多的研發活動,給企業帶來了高成本和高風險,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低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當企業的稅收負擔逐漸加重超過最優臨界點時,會壓制企業管理者的創業精神和冒險精神,導致企業活力下降,面臨經營不善的威脅。而積極的創業導向不但會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而且可以使企業準確地掌握市場發展趨勢,為企業生存尋找新的“藍海”。此時,企業創業導向則可以通過推動企業研發創新、把握市場機會、積極應對風險等方式實現后發趕超,以顛覆性知識和技術構建競爭優勢,提高企業的經營績效,從而緩解高稅負對企業發展的負面影響,降低企業僵尸化的概率。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企業創業導向在企業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起調節作用,當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時,企業創業導向會進一步削弱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但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企業創業導向則會削弱企業高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促進作用。
本文以2010—2020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企業作為研究樣本,并對樣本進行以下處理:(1)剔除了金融行業的上市企業樣本;(2)為了識別僵尸企業,剔除了研究期間上市時間不滿3年的樣本;(3)剔除了研究期間ST、ST、PT的樣本;(4)剔除了核心指標數據缺失的樣本;(5)剔除了企業稅收負擔小于0的樣本。經過以上處理,最終得到19 148個觀察值。此外,對所有連續型變量進行了1%的Winsorize處理,采用STATA16.0進行實證分析。本文所有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
2.2.1 僵尸企業(ZF)
目前相關文獻關于僵尸企業的判定標準主要包括“CHK法” “FN-CHK法”和“持續經營性虧損法”等。識別僵尸企業應立足僵尸企業的根本內涵和中國現實情境,因此,部分判定標準可能并不適用于中國企業。2015年12月,國務院常務會議強調要對持續虧損3年以上且不符合結構調整方向的企業進行“出清”。因此,本文借鑒朱舜楠等、饒靜等的做法,采用持續虧損判別法作為僵尸企業界定標準,若企業符合“連續三年扣除非經常損益后的凈利潤為負”條件,則將其判定為僵尸企業。
2.2.2 稅收負擔(Tax)
在企業稅收負擔衡量標準的問題上,國內學界存在著較大分歧,目前還沒有統一的標準,本文借鑒劉鎧豪等的研究,基于數據的可得性,以企業支付的各項稅收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率來衡量企業的稅收負擔。
2.2.3 政府補助(Gov)
關于政府補助,現有學者多采用政府補助金額的對數或企業是否獲得政府補助的虛擬變量作為衡量指標。因此,本文選擇企業當年獲得政府補助金額的自然對數來體現企業獲得政府補助的力度。
2.2.4 創業導向(Eo)
企業的研發投入和投資活動現金流量凈額體現了企業的創新性、先動性和風險承擔性,能夠有效反映企業的創業導向。因此,本文借鑒韻江等的研究,利用企業研發支出占企業銷售收入的比例和投資活動現金流量凈額占銷售收入的比例來構造反映企業創業導向強度的綜合指標,具體計算方法見式(1)。
=((研發投入/銷售收入)+(投資活動現金流量凈額/銷售收入))(1)
2.2.5 控制變量(Control)
本文加入了相關控制變量,主要包括產權性質、企業年齡、股權集中度、杠桿水平和企業發展能力,具體定義和描述性統計見表1。

表1 主要變量定義及描述性統計
借鑒劉婧等的做法,采用如下模型檢驗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具體模型設定為:

其中,為企業個體,為年份;被解釋變量為虛擬變量,當企業判定為僵尸企業取1,否則取0;解釋變量為企業稅收負擔;為調節變量,為控制變量,包括產權性質、企業年齡、股權集中度、杠桿水平和企業發展能力;此外,為了控制年份和行業因素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模型中進一步控制了年份效應()和行業效應()。
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的實證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表2的第(1)列結果顯示,企業稅收負擔的二次項為正,一次項系數為負,且均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著非線性關系,通過計算,曲線的拐點為15.68%,根據表1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可知,曲線拐點位于最大值與最小值之間。以上結果表明,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并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而是更為復雜的“U”型關系。企業稅收負擔存在著一個最優臨界點:當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時,隨著企業稅收負擔的增加,企業僵尸化的可能性逐漸下降;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隨著企業稅收負擔的增加,企業僵尸化的可能性會逐漸升高,假設1成立。
3.2.1 政府補助的調節效應檢驗
為了探究政府補助在企業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過程中的調節作用,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政府補助變量及其與企業稅收負擔的交互項,檢驗結果如表2第(2)列所示。回歸結果顯示,政府補助與企業稅收負擔一次項的交乘項(×)系數顯著為負,政府補助與企業稅收負擔二次項的交乘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政府補助變量使稅收負擔的正“U”型曲線的上升和下降趨勢更加陡峭。以上結果表明,政府補助強化了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當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的情況下,此時政府補助會強化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但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政府補助則會進一步加劇企業高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假設2成立。
3.2.2 企業創業導向強度的調節效應檢驗
表2第(3)列報告了企業創業導向的調節效應檢驗結果。回歸結果顯示,企業創業導向與企業稅收負擔一次項的交乘項(×)系數顯著為正,企業創業導向與企業稅收負擔二次項的交乘項(×)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企業創業導向使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U”型曲線的上升和下降趨勢更加平緩。上述結果表明,企業創業導向削弱了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當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的情況下,此時企業創業導向會進一步削弱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但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企業創業導向則會削弱高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促進作用,假設3得到驗證,企業創業導向對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正“U”型關系的調節作用成立。

表2 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
3.3.1 內生性問題
為了緩解檢驗結果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以及時滯性問題,本文將解釋變量企業稅收負擔滯后一期()與企業僵尸化的關系進行實證檢驗,結果顯示,加入滯后變量后,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的正“U”型關系依舊成立。因此,本文的結果是穩健的(限于篇幅,結果未列出)。
3.3.2 替換自變量
為防止稅收負擔測量誤差對回歸結果的干擾,本文參考李林木等的研究,以(企業支付的各項稅費-企業收到的稅費返還)/主營業務收入來衡量企業的稅收負擔水平。本文使用新的稅收負擔指標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除了變量的系數大小有所變化外,變量系數的正負和顯著性與上述結果均沒有顯著差異,本文的結論仍然成立(限于篇幅,結果未列出)。
前文已經證實了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正“U”型影響。那么,到底是流轉稅稅負還是企業所得稅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產生影響作用?本文進一步將企業的稅收負擔分為流轉稅負擔和企業所得稅負擔,并對流轉稅稅負與企業所得稅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作用進行了對比分析。借鑒相關學者的研究,本文將企業所得稅稅負()定義為企業繳納的所得稅費用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將企業流轉稅稅負()定義為企業流轉稅額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重。表3報告了不同稅種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
表3第(1)列報告了企業所得稅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回歸結果。在加入流轉稅稅負的二次項后,企業所得稅負擔的一次項系數顯著為負,二次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企業所得稅負擔與企業僵尸化之間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也存在著顯著的正“U”型關系。可能的解釋是,所得稅的征收會對企業造成正反兩方面的影響。一方面,在企業所得稅負擔不超過臨界點時,所得稅的正面影響發揮主要作用。所得稅的征收會增加企業成本、降低企業利潤,因此,為了降低生產成本,企業不得不淘汰落后產能,加快技術創新,促進企業產品升級,同時提高企業的資源配置能力,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提升企業的核心競爭力,進而降低企業僵尸化的可能性。另一方面,由于企業所得稅無法轉嫁,因此當企業所得稅負擔超過臨界點時,所得稅的負面影響發揮主要作用。此時,較重的所得稅負擔不僅會減少企業的經營現金流,加劇企業的融資約束,降低企業實際收益,還會抑制企業的研發創新,不利于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地提升,從而增加企業僵尸化的概率。
表3第(2)列結果顯示,流轉稅稅負的一次項系數顯著為負,二次項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流轉稅稅負與企業僵尸化之間存在著正“U”型關系。可能的解釋是,由于流轉稅和企業所得稅的征收方式不同,因此不同稅種的稅負轉嫁難度也存在較大差異,其中,增值稅、消費稅等流轉稅在商品交易環節征收,具有易轉嫁性,在企業流轉稅稅負不超過臨界點的情況下,企業可以通過抬高商品售價等行為向消費者轉移,不僅能夠轉移企業的稅收負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企業的利潤,從而改善企業的經營狀況,降低企業僵尸化的可能性。但是我國大多數企業所處的行業市場競爭激烈,其產品的需求彈性大而供給彈性小,若企業流轉稅稅負過高,企業轉嫁流轉稅的行為不僅會對企業的銷售規模產生負面影響,也不利于提高企業的長期競爭力,進而增加企業僵尸化的概率。

表3 稅制結構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
以上結果說明,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正“U”型影響是企業所得稅和流轉稅共同作用的結果。
本文基于2010—2020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了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影響及影響路徑。研究發現: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存在著顯著的正“U”型關系,隨著企業實際稅收負擔的加重,企業僵尸化的概率先減弱后增強;在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仍然成立。進一步研究企業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的路徑時發現,政府補助和企業創業導向在稅收負擔影響企業僵尸化的過程中發揮調節作用。在企業稅收負擔不超過臨界點的情況下,企業稅收負擔有利于抑制企業僵尸化,此時,政府補助會強化企業稅收負擔對企業僵尸化的抑制作用,而企業創業導向則會削弱稅收負擔的抑制作用;但當企業稅收負擔超過臨界點后,高稅負會增加企業僵尸化的概率,此時,政府補助和企業創業導向則分別強化和削弱了高稅負對企業僵尸化的促進作用。從稅制結構角度分析,企業稅收負擔與企業僵尸化的正“U”型關系是企業流轉稅稅負和企業所得稅稅負共同作用的結果,企業流轉稅稅負和所得稅稅負對企業僵尸化均呈正“U”型影響。
根據實證結果,本文主要得到以下政策啟示:
從政府角度來看,企業稅收負擔對僵尸企業具有重要影響,但防范僵尸企業的形成不能簡單地通過減稅降費來實現,還應當考慮稅收負擔給企業帶來的激勵效應。首先,我國企業稅負還存在減稅空間,減稅降費政策能在一定上促進企業的發展,抑制僵尸企業的形成,因此政府應當進一步深化減稅降費政策。政府可利用大數據、區塊鏈等新型數字技術,對稅收數據進行分析,將企業稅負設定在合理的水平,從而實現財政增收和企業發展的共贏。其次,流轉稅稅負和所得稅稅負都會對企業僵尸化產生影響,實施結構性減稅有利于防范新僵尸企業的形成。政府在實施結構性減稅政策時需考慮流轉稅及所得稅的特點,制定科學合理的結構性減稅政策,合理確定減稅幅度,充分發揮各稅種的正向作用。再次,政府必須審慎評估,針對不同企業采取差異化的稅收政策。由于不同企業之間的實際稅負差距較大,稅收征收部門應當在保證公平效率的原則下將稅收優惠政策更多地向那些實際稅負高、發展潛力大的企業傾斜,同時為這些企業提供適當的政府補助,激勵其進行創新等有利于企業發展的活動,防止這些企業因高稅負成為失去活力的僵尸企業。
從企業角度來看,企業創業導向能在惡劣的環境中激發企業的求生欲望,是推動企業創新發展、激發企業活力的重要驅動力。首先,企業在接受政府扶持的同時,也應當進一步地培育自身的創業文化,提高企業的創業導向水平,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前瞻能力和風險承擔能力,從而增強企業在市場中的競爭優勢,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其次,企業要根據自身情況選擇適宜的創業導向戰略。當企業實際稅負較低時,其面臨較為寬松的經營環境,企業在進行創業活動之前應做好評估,不要盲目自信選擇過于激進的擴張型戰略導致企業資源被大量占用,從而拖垮企業。再次,當企業面臨高稅負等惡劣的經營環境時,應充分發揮企業的能動性,增強創業意識。企業可利用眾創空間發揮集成效應,克服資源匱乏等問題,通過高質量的創業活動拓寬企業的盈利來源,不僅能從根本上防止企業僵尸化,也可實現僵尸企業的“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