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色山雀的旅行

張海華

第一次見到雜色山雀這鳥名，是在日本人鈴木守的繪本《山居鳥日記》中。這書是我買給女兒航航看的，那時她還在讀小學。鈴木守一家居住在山中，隨時觀察身邊的各種鳥兒，然后畫出它們一年四季的故事，這樣的生活讓我羨慕不已。

后來，喜歡畫畫的航航開始照著《山居鳥日記》畫鳥，其中包括銜細絲準備筑巢的雜色山雀。我把航航充滿稚氣的畫發(fā)到微博上，沒想到還聽到了不少贊揚聲。那是2012年6月的事。那時，我以為，雜色山雀與我的交情就到此為止了。因為它們雖在日本很常見，但在中國大陸則主要分布在遼寧的局部地方，此外在廣東南嶺也有零星留鳥記錄。因此，有人稱它們是“我國大陸分布區(qū)域最小的鳥”。

不過，機會來臨之快，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組團旅行”聲勢不小

僅僅3個月后的9月15日，就有“鳥人”在舟山嵊泗列島的小洋山發(fā)現(xiàn)了雜色山雀。它成為了那年的浙江鳥類新記錄之一。“鳥人”們欣喜地說，今年又出“妖怪”啦，這鳥兒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有人首先按照慣例猜想：它們原來可能是籠養(yǎng)的寵物，屬于“逃逸鳥”。但接下來的觀察記錄馬上粉碎了這種假設。因為很快，香港、青島、南通、無錫、上海市區(qū)等地都發(fā)現(xiàn)了它們的蹤影。顯然，在這些距離相差甚遠的地方，雜色山雀們不可能會不約而同地大批“越獄”。

“逃逸”說排除了，那么毫無疑問，它們是遷徙來的。2012年的國慶長假，雜色山雀成了“鳥人”們觀察、拍攝、討論的“大明星”。10月4日清晨，通過連接上海浦東與小洋山的長達32公里的東海大橋，我來到這個面積只有1平方公里多的小島。這個島以光禿禿的巖石為主，而在其北側靠海的山坡上有一片樹林，還有小水塘，以及兩三戶人家。這對于剛剛飛過茫茫大海遷徙的鳥兒來說，無疑是一塊令人欣喜的海中綠洲。

半山坡一小片長著小紅果的雜木叢，是雜色山雀經常光顧的地方。上島的“鳥人”們就在一旁架好“大炮”守候。雜色山雀三三兩兩，跳到枝頭尋覓果子，有的當場就用爪子按住啄食了，也有的將果實藏到了樹洞等隱蔽處作為將來的食物，這習性跟黃腹山雀一樣。

山坡上，一排民房前的水龍頭總是在滴水，它們時常跳到那里去喝水。即使我老婆在房前曬太陽看書，它們依舊大大方方地跳上僅隔三四米遠的水龍頭。近距離看這鳥兒，藍灰、栗紅、乳黃、黑白……真覺得“雜色”兩字名不虛傳，非常漂亮。

10月6日，復旦大學一位喜歡觀鳥的老師在校園里發(fā)現(xiàn)了雜色山雀。當時，他發(fā)了條微博：“我不得不震驚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2012世界末日’？是什么原因造成它們種群分布地的變化？希望真實的原因不會令人擔憂。”

這話道出了所有“鳥人”的疑惑。

看到雜色山雀在幾乎中國的整個東部沿海地區(qū)突然出現(xiàn)，寧波“鳥人”“黃泥弄”想到了鎮(zhèn)海的招寶山。10月7日，他在那里如愿拍到了雜色山雀。自然，也為寧波鳥類添了一個新的分布記錄。

爆發(fā)之謎至今難解

2012年是雜色山雀的大年？其種群究竟是如何“爆發(fā)”與擴散的？

國內著名觀鳥人士、上海的“觀星者”猜測，很可能，它們是搭乘貨輪，從日本、朝鮮半島等地，漂洋過海來到中國東部沿海的。

“觀星者”說，8月底開始，韓國、日本的觀鳥者就發(fā)現(xiàn)海岸邊有成群的雜色山雀西飛。“相信以雜色山雀的能力，想直接飛越黃海還是很難的，這時候海上唯一能停歇的地方只有貨輪，上面可能還有殘留的昆蟲和雨水。幾年前在長江口坐船調查的時候，北遷的雀鳥會找船只停歇，而且趕都趕不走。”

進一步的證據是，今年雜色山雀在中國的擴散地點有一個共同點，如青島、上海、寧波和香港等，都是東亞幾個大港口。在上海附近，最早的記錄是在小洋山和外高橋一帶，就是上海兩大集裝箱港口所在地。

不過，另一位資深觀鳥人士董文曉問道：“為什么非要坐船？沒有船的時候難道鳥就不遷徙了？我認為，很可能雜色山雀是從遼東半島順海岸南下，這也包括跳島飛行。很多鳥掌握著循海岸遷徙的能力，哪怕路程更遠。”

不管是坐船旅游還是沿海岸線一路觀光旅行，今年雜色山雀大舉南遷的原因確實讓人好奇。這些小鳥為什么不惜離開故園，遠渡重洋呢？

杭州一位鳥友推測，或許與臺風有關。2012年8月底，兩個大臺風布拉萬和天秤，相繼登陸并嚴重影響朝鮮半島。據報道，這是近10年來影響韓國最強烈的臺風。臺風過后的9月，韓國的雜色山雀的西遷就持續(xù)了近一個月，難道是臺風對其棲息地造成影響，然后迫使其向外擴散？

也有人說，可能是因為2012年雜色山雀繁殖特別成功，導致種群爆發(fā)，原棲息地提供不了足夠的食物，于是有很多鳥只好背井離鄉(xiāng)，遠走高飛去討生活;還有人猜，說不定是因為果實歉收，食物匱乏;甚至有人說，是雜色山雀們在初秋的時候預感到了2012年可能出現(xiàn)超級寒冬，于是趁早溜之大吉……

不管怎么說，這些可愛的小山雀的旅行目的，絕不是為了欣賞風景，而是為了更好地生存。

以后幾年，我只看到少量的有關雜色山雀在我國東部沿海的記錄，而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2012年秋季那樣的爆發(fā)式亮相。或許，我們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觀察與研究，才會真正對它們的大搬家有所了解。也可能始終無解。

驕傲的大自然，永遠都想保留一份神秘。

故事多一點 好奇又好動的山雀

如果有誰問：寧波哪一類鳥最好奇最好動？我會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山雀啦！”在寧波有分布的山雀分為山雀科與長尾山雀科，共5種，分別為：大山雀（現(xiàn)在也叫遠東山雀）、黃腹山雀、雜色山雀、紅頭長尾山雀、銀喉長尾山雀。其中好奇心最強的，當屬大山雀，稍有點風吹草動，第一個跳出來查看情況的，基本上就是它。

就鳥兒本身而言，大山雀已經是山雀中的大個子了。它全長約14厘米，跟麻雀一樣大，而黃腹山雀、雜色山雀、紅頭長尾山雀等，體長才10—12厘米。別看大山雀這么小，它可是著名的食蟲鳥，特別善于捕捉毛毛蟲等蟲子，對保持森林的生態(tài)平衡十分有益。

比起大山雀，黃腹山雀與紅頭長尾山雀真的是小太多了，書上說它們有10厘米長，但實際看起來更小，簡直就像是一枚小小的樹葉。跟其他山雀一樣，它們異常好動，總是無比快捷地在枝葉間飄飛，喜歡一起亂哄哄地從這棵樹飛到那棵樹。這兩種山雀都常見，它們主要生活在山里，不過像在秋冬、早春這樣比較寒涼的時節(jié)，也會垂直遷徙，從山中到城里覓食。有一個秋日，我到公園拍鳥，看到一只黃腹山雀將一顆滾圓的果實夾在腳趾間，然后狠命啄食。可惜果殼太堅硬了，盡管它把頭甩得像敲榔頭一般，啄得“篤篤”響，可就是吃不到果肉。小家伙急了，轉身換個姿勢再啄，還是沒用。我在樹下一邊拍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紅頭長尾山雀是山雀中長得最萌的，我們“鳥人”都說它長著一副“京劇臉譜”：頭部是紅、黑、白等經典搭配，均為大色塊，濃墨重彩。最有趣的，是它那小小的眼睛，黑眼珠外面有一圈白框，因此從正面看它，總覺得它的小眼神很迷茫。

銀喉長尾山雀是寧波最少見的山雀（如果不算雜色山雀這種偶爾出現(xiàn)的迷鳥的話），它們是留鳥，但在寧波數量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