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飄京城

張田

春日融融的北京，陽光和煦，大地上冒出一簇簇嫩綠色的小草，枝頭上“蓄勢待發”的新葉也展露了新顏。紫色的地丁、藍色的二月蘭、淡白的杏花、粉紅的桃花、紫色的玉蘭花相繼開放，這些美麗多姿的花朵將春日里的京城打扮得五顏六色霞光溢彩。

從初春到深秋各式各樣的花卉肆意地開放，盡情地展示自己的美麗，只有梅花最與眾不同，它綻放于嚴冬，卻在百花盛開的春天結束花期，是京城最早盛開的花卉之一。梅花傲骨迎霜，疏離淡雅，艷而不俗，贏得了文人雅客們的喜愛，與松、竹合稱為“歲寒三友”。許多著名的詩人都為梅花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句，像黃蘗禪師的“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王安石的“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盧梅坡的“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辛棄疾的“更無花態度，全有雪精神”，等等。

梅花原產地為中國，多生長于溫暖濕潤的南方，寒冷干燥的北京極少見到。蒙古人建都北京后，梅花才大量從南方移植過來，元末明初的史學家陶宗儀在其《輟耕錄》中載：“初，燕地未有梅花，吳閑閑宗師全節時為嗣師，新從江南移至，護以穹廬，匾曰‘漱芳亭。”吳閑閑，即吳全節，字季成，號閑閑，元代玄教著名道人，酷愛梅花，有“梅花道士”之稱。元代文人范槨曾在漱芳亭內與吳全節作詩唱和，留下了《次韻賦吳尊師漱芳亭白紅梅花二首》。北京最早種植梅花的漱芳亭，據明人孫承澤《天府廣記》的記載就在齊化門外，齊化門就是今天的朝陽門。

明、清兩代梅花受到了皇家、士大夫及富紳的喜愛。京城內外的名園、寺廟、皇家苑囿都植有梅花，像明朝李皇親的新園內就種植了大量的梅花。不僅如此，園內還建有一座形似梅花。的梅花亭，“砌亭朵朵，其為瓣五……鏤為門為窗，繪以壁，甃為地，范為器具，皆形以梅。亭三重，曰梅之重瓣也”。李皇親指的是武清侯李偉，是明朝著名外戚。他是李太后的父親，萬歷皇帝的外祖父。

臨高梁河畔的極樂寺內也植有梅花。明人袁宏道在《游高梁橋記》曾寫到：“遇同年黃昭質拜客出，呼而下，與之語，步至極樂寺，觀梅花而返。”

清朝的圓明園、西苑、靜宜園及紫禁城內也都遍植梅花。乾隆皇帝的《詠靜怡軒前梅花》：“江左梅樹欲結子，禁中梅樹方放蕊。南北遲早殊若斯，都緣氣候之所使。氣候天然弗可違，不齊之齊乃大齊。豈無古幹及香片，火攻巧奪由花師。”

未若庭前雙植樹，只須氊棚冬略護。暮春亦自芳葩開，不藉人工足天趣。溪邊山畔縱未能，風亦香飄月亦橫。恰如髙士弗欲速，素履貞吉饒余清。”靜怡軒位于紫禁城建福宮花園內，建福宮花園是一處融合了皇家園林和江南園林的宮殿區，景色十分優美，是紫禁城內四大花園之一，可惜的是宣統皇帝溥儀在搬出紫禁城前夕，花園突被大火焚毀，僅剩下了蕙風亭和一片山石瓦礫。

《淳化軒對庭梅作》也是乾隆皇帝所做的一首詩，“盆梅不一足，庭梅北地稀。南暄北地寒，氣候誰能移。然而有權衡，亦在人為之。去盆植于庭，棚架護略施。巧植臘雪優，更逢春早期。清明即開花，較南未大遲。御園隨處有，出類乃在斯。斯為淳化軒，繁英發前墀。朵朵吐芳英，累累重垂枝。雖繁而弗艷，是謂仙人姿。向陽棚開門，護樹架旁圍。匪只憐芳華，其義頗可思。棚為藏用道，樹乃顯仁時。互妙在合撰，闡精摛斐詞。”此詩描述了長春園（今圓明園東）含經堂內梅花盛開的場景。

清末民初，北京農事試驗場（今北京動物園）和中央公園（今中山公園）等原來的皇家苑囿，陸續開辟為提供百姓休閑娛樂之用的公園，為了美化這些公園的環境，公園內廣植梅花。民國二十二年（1933年）國立北平天然博物院（1929年8月，農事試驗場在原基礎上擴大改組，更名為國立北平天然博物院。）工作報告載：“新增添之花木——本年增添……梔子六株，碧桃二百株，梅花三百二十余株……”《中山公園志》載：“1938年，園內花木種類達122種……探春、杜鵑、臘梅、梅花……”

除了觀賞梅樹外，盆梅也是人們最喜愛的盆景之一。據文獻記載，盆梅是在明朝時由南方傳入北京的，盆梅比起室外種植的梅樹來說，第一不需要很大的地方種植而且方便擺放，第二造型優美品種多樣，第三經過窖養后的梅花可以控制其開放的時間，因此盆梅也受到了大眾的歡迎。明朝名臣吳寬就留有賞盆梅的詩篇《盆梅紅白二色二月盡始開》：“燕山何處識天寒，細蕊初開春欲蘭。之子莫將桃葉詠，有人真作杏花看。素姿似是留晴雪，冷艷分明綴渥丹。縮取江南地來此，暗香浮室勝芝蘭。”到了清朝，盆梅更為普遍，成為各大廟會上的熱銷產品。清康熙年間的大臣孫在豐曾在《竹枝詞》中寫道：“臘后春前春未回，燕京臘月少花開。明朝十五慈仁寺，買取盆梅屋里栽。”皇家更不能免俗，皇宮苑囿內也常以盆梅作為擺設。 乾隆二十年（1755年），乾隆皇帝到西苑游玩，御制承光殿詩一首：“祈春回法駕，路便一登臨。雪積西山遠，波涵太液深。盆梅新歲色，庭檜古時陰。韶景融芳潤，因之暢素心。”到了民國，歲首觀梅已經成為了北京人的一種舊俗。

如今，人們提到賞梅一定會想到京西臥佛寺的蠟梅，一株株淡黃色的梅花掩映于紅墻碧瓦之中，似有似無的香氣縈人衣袖，尤其雪后的梅景，堪稱一絕，引得京城內大批攝影愛好者前去“打卡”。天王殿東側有一株蠟梅，相傳此梅植于唐代貞觀年間，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歷史，被譽為“京城第一枝”。

蠟梅花的花期在北京地區是1-3月份，今年因氣候原因臥佛寺的蠟梅花提前到了2月份盛開，盡管花期已過，但想要觀梅的朋友也不要遺憾。近些年來北京引種了許多品種優良的梅花，它們的花期大多在3-4月份。像北京植物園的梅園和明城墻遺址公園內，都種植了大量的梅花;這些梅花涉及了幾十個品種，顏色、花型各異 ，有白色系的白獅子、二綠萼、月影、香瑞白、山桃白、燕杏、徽州玉蝶、龍游等;粉色系的花蝴蝶、小美人、美人、俏美人、楊貴妃、小牡丹、送春、入日之海、豐后、花木蘭、宮春等，這些都屬于淡顏系的梅花，還有一些屬于濃顏系的梅花;這些梅花呈紫紅色、深粉紅色，如紅千鳥、紅須朱砂、江北朱砂、鐵骨紅、大盃、多萼朱砂、烏羽玉、小骨里紅等，這些梅花的花期大多在3月中旬至4月底。

除了這兩個地方外，頤和園的農樂軒、耕織圖景區，香山的梅谷，中山公園的蕙芳園和紅螺寺的梅園也都是觀梅的好去處，屆時想去賞梅的朋友也可以到這些地方一飽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