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趙書先生

我可親可敬的師長趙書先生

驚悉好師長——北京民族事務委員會副主任趙書先生于3月7日因病去世，享年81歲，深感悲痛。2022年4月9日晨6點半，收到趙書老伴用趙書的微信發給我的信息：“我是趙書的老伴，趙書走了。”我隨即回“噩耗已知，愿趙老一路走好，愿您節哀！”

趙書先生管我叫“娘家人”，他是由北京紡織系統調任北京民族事務委員會接替啟功先生的。1964、1965年曾兩次入選全國勞動模范國慶觀禮團，受到毛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他還是北京文史館館員、北京民協第四屆理事會主席，主編《中國民俗大典》（北京卷）、《中國民間故事（北京卷）》、《中國民間歌謠集成（北京卷）》、《中國舞蹈（北京卷）》，撰寫了《京華民族傳統體育項目50例》《傳統禮儀歌訣八十八》《吉祥文字百字百圖》《八旗子弟傳聞錄》《踏歌尋典》《旗下絮語》等，是我國著名的民俗學家、民族學家。近年來他積極推動傳統體育項目冰蹴球成為2022年北京冬奧會展演項目，為中國非遺傳統體育項目作出了重要貢獻。

1971年，趙書先生開始有意識地利用業余時間從事民間故事、歌謠、諺語和民俗的搜集工作，先后整理出《女真定水》《靈觀塔與富二爺》《禿子王爺府》等，因發表的民間文學作品多影響好，他當選為北京民協第四屆理事會主席。

力促冰蹴球冰上項目的五老

20世紀90年代，我是北京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趙書先生是該協會的主席，自從相識后，我將在報刊發表的作品寄給先生，得到先生的贊賞。我與先生一同考察妙峰山廟會及多次民俗活動，多次拜訪先生，一段時間還與先生通信，現在檢點收到先生的信件竟有17封之多，其中還有兩封中國滿族定名374、379年暨滿族頒金節紀念，我家在旗，很喜歡趙老寄來的滿族頒金節紀念封。

力促冰蹴球進冬奧會

趙書先生2015年7月22日給我的來信中談到：去年北京提出申辦冬奧會，正值我住院，我聽說奧運會可以推出自己的項目“大寒冰雪文化節”，從此“冰蹴球”三個字出現在了中國體育史上，并為今后舉辦冬奧會做了技術準備。冬奧會有項規定，冬奧會所辦國推薦的冰上項目必須是傳承兩百年以上的項目，因此趙書先生嘔心瀝血籌辦的冰蹴球沒有進入2022年冬奧會，但這并不影響冰蹴球這個項目在國內成為一項民眾喜愛的冰上運動。為推廣冰蹴球這項冰上運動，我曾拜訪過趙書先生，2016年考察了什剎海舉辦的第二屆冰蹴球比賽，寫成《為促成冰蹴球進入冬奧會而奔波的趙書先生》，發表在北京市政協的《北京文史資料》上。

趙書先生與我

趙書先生1961年畢業于北京工藝美術學校，有很深的繪畫功底。2012年夏天他寄來一幅《云中有水遍山流》，并在信中說，畫債太多，我“是娘家人中第一位得到他作品的人”。該作品氣勢宏偉，云霧籠罩的群峰極為壯麗，云海縹緲，松柏壯麗，瀑布飛流，令人流連忘返，可見先生的繪畫功底，讓人心生敬意。

趙書先生給我的來信（17封）

我與趙老都是嗜書如命之人，從趙書先生客廳的兩面墻全是裝滿書的書柜，可見趙書先生藏書豐富，趙書先生感覺近年來身體虛弱，將自己的藏書，分批地捐獻出去，其中也送我一些，除了一些期刊以外，還有《中國古代寓言》《北京手工藝的傳說》《京華譚玉錄》等。

2016年，因撰寫冰蹴球的文章采訪趙書先生，趙老說：“一會兒我帶你見個人。” 趙書先生想帶我見的是溥仕先生。趙老家住安外東河沿，距離地壇南門很近。我們來到地壇公園里，溥仕先生常常鍛煉身體的地方，溥仕先生卻已經鍛煉完離開了。趙老馬上給溥仕先生打電話，得知溥老已和老伴走到地壇西門了，正在等公交車，得知我要見溥老，溥老當即往回走。就這樣，我們在地壇西大門相遇，趙老把我介紹給溥仕先生，溥仕先生熱情地握著我的手，我們聊了一會兒，趙老幫我與溥仕先生合了影。之后，我將我寫的《圓明園景觀志略》及《丹棱記事》寄給溥老，溥老將他與家族人撰寫的《紀念愛新覺羅·載濤誕辰130周年紀念冊》寄給我，我寫了篇《我與愛新覺羅家族最后一位溥字輩的交往》。

溥仕先生是載濤貝勒幼子，趙書先生推廣冰蹴球的五老之一，童年時他們就在什剎海一塊兒踢“冰核兒”，童年的游戲，由趙書先生與北京體育大學的老師規范成為可以比賽的冰上體育項目，溥仕老還制作視屏介紹冰蹴球的歷史，為冰蹴球的發展做了大量的工作。

壯志未酬的《十二生肖詩畫配》

2015年2月17日寄來的紀念封內還附有：乙未年到了，寫生肖歌祝賀：羊年順居為老八，吉祥如意事業發。五羊銜穗風光美，跪乳孝行堪當夸。祝萬事如意，羊年大吉！趙書2月16日夜。

2019年11月10日我收到趙書先生寄來的《鼠年賦》，寫得很精彩，為饗讀者引綴如下：“鼠年是生肖之首，亥豬之后，為踐行‘眾生平等，各有所長，循環良轉，有序成綱之俗律，特擬庚子對聯一副：亥豬已載百寶去，鼠咬天開又重來。橫批為‘志在創新。嗚呼，鼠者，通天之靈獸也。時至21世紀，人類進入了互聯網時代，仿生學機器人闖入浩瀚星空，誰能執棒指揮重任？唯生肖之首也。鼠標成電腦交響之棒，形似而功能全，執之溫順，聽之悅耳，用之通宇宙，執之隨心所欲。鼠標，天降華人鼠年之寶乎？雙2雙0，寓意雙贏，此祥年也。落款為：北京文史館館員趙書并鈐印，在旁有墨筆‘金鑒先生指正字。”

趙書先生這篇《鼠年賦》，實則將鼠這種既讓人惡，又讓人愛的小小精靈，活靈活現地展示在讀者面前，顯示出趙書先生在文字方面的功夫，寓意深刻，是民俗領域的大手筆，令人信服。

2021年11月12日趙書先生在與我的微信中說：“我正編《十二生肖詩畫配》，列明年計劃”。趙老在2021年11月27日在微信里告訴我：“《前言》：生肖文化是中華民族最普遍的民族信仰，10幾億人、56個民族、5000年歷史，居然在十二生肖上達成了統一認識，這是一股什么力量？！生肖文化有三大特點，一是不怕重復，二是發自內心，三是公眾行為。這是中華民族最普遍的民間文化信仰，統一信仰把人們的理想凝聚在了一起。生肖文化，博大精深，涉及人們對宇宙萬物、世間風物變化規律、宇宙神話故事等等，揭示了宇宙奧秘，要求我們以科學情懷，繼承這份遺產，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方面做出我們這一代人的貢獻。我們只是敲了一下鐘，希望能引起大家關注，把《生肖學》引入更多人視線，為世界和平貢獻力量。”我回：“趙老：您對古老的生肖理解透徹，鑒極為贊賞，期盼著您的大作早日成功。”趙老回：“謝謝。身體實在撐不住了，主要眼睛不行了，天要不支持，奈何？”在微信中明顯地可以看出趙書先生身體的衰弱，眼神不好，不僅符號有的用錯，而且“了”字寫成了“3”。

趙書先生2022年1月7日在《北京晚報》五色土發表的《寅年說虎，虎虎有生氣》中說：“生肖是生命的符號，這種行為文化，是人類創造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高度抽象的觀念物。老虎是十二生肖的精彩代表，其形象是在漫長的生產、生活中形成的。”趙書先生不愧為我國民俗大手筆的學者。

趙書先生在《北京晚報》五色土發表的生肖虎的文章

十二生肖是天干地支形象的代表，深受中國傳統文化陰陽五行哲學的影響，是天人合一的體現。生肖文化反映中華民族風俗習慣、思維模式、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審美情趣。趙書先生作為京城民俗界的代表，對老祖宗留下來的燦爛文化理解是透徹的，我很欣賞，遺憾的是趙書先生的這部《十二生肖詩畫配》的著作沒有完成，該是北京乃至全國民俗生肖文化的一大損失。

趙書先生為人低調，一生做學問、辦實事，為我國民俗文化、為滿族民間文學、為我國民族體育項目兢兢業業、嘔心瀝血，作出了杰出貢獻，他留給我們的敬業精神、人格魅力，對我國民俗文化的追求、挖掘、探索與傳承，受到了人們的愛戴。趙書先生的去世，是我國民俗界的巨大損失，是滿族文化的巨大損失，北京痛失民俗巨匠，我也失去了可親可敬的師長。

趙書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