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靜暉, 楊鋼橋, 黃 丹, 謝金華
(華中農業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 武漢 430070)
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黨中央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點。黨的十九大提出了鄉村振興戰略,并以此作為新時代“三農”工作的總抓手。產業興旺是鄉村振興的基礎。在社會主要矛盾發生新轉變、全國深入貫徹生態文明建設新戰略的條件下,必須轉變農村產業發展方式,充分利用農村地域空間的多種功能[1],走產業融合發展道路,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才能實現產業興旺和鄉村振興[2-4]。自2015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來,全國各地都在全面實施農村產業融合政策,大力推進農村產業融合試點工作。近5 a來,農村產業融合政策實施成效究竟怎樣?受到哪些因素影響?這是目前亟待研究的重要課題。
所謂農村產業融合,是指通過農業與二三產業的融合滲透和交叉重組,形成要素跨界流動、資源跨界配置和產業跨界融合,實現農村業態轉變和組織經營模式創新[5]。土地作為農村產業發展的空間載體,本身具有經濟、生態和社會多種功能[6-7]。農村產業融合作為一種新的農村經濟增長方式,通過農業與其他相關產業的有效結合,發展新業態,為農業增效、農民增收注入新動能,必然要求土地的多功能利用[8-10]。因此,從土地多功能利用視角來評價農村產業融合政策的實施成效,成為學術研究的新關注點[7,10]。
學術界對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評價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已取得較為豐碩的成果。國外學者有關土地多功能利用與經濟社會發展關系的研究主要圍繞土地可持續利用展開,如土地利用情景的可持續性影響評估[11-12]、土地功能變化對土地利用可持續性影響評估[13]。而國內學者主要圍繞產業融合對土地多功能利用結構、土地生態功能變化展開。研究發現,產業融合模式具有多樣性,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產業發展水平及其產業結構具有差異性[9,14];一個地區的土地多功能利用結構狀況與其產業發展水平密切相關,土地多功能利用結構取決于產業發展水平,同時土地多功能利用結構對產業結構也有影響[15-16]。上述研究為本文提供了理論基礎和方法借鑒,但仍有如下不足:第一,產業融合影響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但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究竟有何差異并不清晰;第二,農村產業融合與土地多功能利用的關系,以定性為主,定量研究較少,且主要集中在國家、省域和市域等大尺度,缺乏村域小尺度的研究,而行政村是鄉村振興的基本單元。基于此,本文以湖北省部分產業融合試點村為例,通過構建評價指標體系及其耦合協調度模型,計算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對比分析不同農村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的差異性,為促進新時期農村產業轉型發展和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提供科學依據。
經營組織是產業融合的主體,也是土地利用的主體,合理有效的經營組織能提高土地利用效率、農業生產效益,降低市場風險,促進農村產業發展。經營組織在認知、生產經營決策、利益分配方式等方面的差異,決定了其對土地利用的差異,進而導致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差異。因此,本文根據經營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組織形態差異,將農村產業融合模式劃分為3種類型:農戶獨立經營模式(簡稱“模式Ⅰ”)、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簡稱“模式Ⅱ”)、“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簡稱“模式Ⅲ”)。農戶獨立經營模式主要是農戶集生產、管理、加工、銷售于一體,獨立行使生產經營自主權,以家庭勞動力為主、從事規模較小的個體農業和個體工商業。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是指組織化的經營管理機構,具有獨立的法人地位,以市場為導向、以經濟效益為主要目標,進行規模化的生產經營活動。“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是“三大主體”(小農、農業企業、合作社)相互融合,形成分工協作、優勢互補的組織形態。
根據本文研究目的,研究區域的選擇應滿足以下要求:一是案例村莊具有典型性及代表性;二是案例村莊一二三產業融合情況較好,具有示范作用及引領作用;三是案例村莊自然資源稟賦、基礎設施狀況、政策導向差異較小。本文最終選擇了湖北省武漢市江夏區五里界街小朱灣、武漢市黃陂區姚家集鎮杜堂村、荊門市京山市羅店鎮馬嶺村。小朱灣代表模式Ⅰ,杜堂村代表模式Ⅱ,馬嶺村代表模式Ⅲ。3個案例村的基本情況見表1。

表1 案例基本情況
為確保調研問卷的合理性和數據的可靠性,課題組對調研人員就問卷內容、抽樣方法等進行培訓,并在武漢市江夏區進行預調研,在此基礎上對調研問卷進行完善。課題組于2019年11月深入上述3個產業融合試點村,采取隨機抽樣方法進行面對面訪談式問卷調查,受訪對象為農戶、企業經營者及村干部,調查問卷分為:農戶問卷、村莊問卷和企業(集體)問卷。調查問卷所獲取的數據信息分為兩種:一是村集體、企業、合作社資料,主要包括村莊各類土地資源利用情況、生產類項目投資情況、農村土地綜合整治情況、經營規模、組織結構及體制、利益分配情況、生產投入及產出情況等;二是農戶資料,主要涉及土地流轉情況、家庭收入及其構成、村莊環境及民生滿意度等。本文以2019年的數據來反映產業融合后的情況,以2015年的數據來反映產業融合前的情況,產業融合前的數據通過受訪者追述回憶或查閱有關臺賬資料、官方報道、內部文稿等形成案例資料的三角印證,增強研究結果的信度和效度。
本研究旨在探究“農村產業融合如何影響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這一問題。為了深入挖掘和系統剖析該問題所蘊含的內在規律,需要對不同農村產業融合模式下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進行單獨分析和交互分析,特別強調不同產業融合模式的差異性。本研究側重于分析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變化的差異性,單案例研究方法因為強調對動態互動以及事件脈絡的把握而更適用于本研究[17]。具體而言,本研究通過建立指標體系,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選取研究案例村莊,對不同產業融合模式與土地多功能利用之間的關聯互動進行重點考察,在此基礎上進行差異性的比較分析。
1.3.1 土地利用功能類型劃分 由于研究目的和側重點不同,學者們在土地功能類型劃分上還存在差異。有學者將土地功能劃分為生產、生活和生態3類[18-19];也有學者將土地功能細分為生態、經濟、社會、生產和負向功能五大類[20]。隨著土地可持續利用研究的不斷深入,第一種分類更被廣大學者認可和應用[21-22],因而本文將農村土地多功能劃分為經濟、生態和社會功能3類。
1.3.2 構建評價指標體系 農村產業融合,要以本地農業為基礎,發展非農產業,延伸農村產業鏈,形成新技術、新業態、新商業模式[5,23]。農村產業融合過程中,資源分配越合理、產業與資源環境越協調,所產生的經濟、社會和生態效益也就越大。考慮到農村產業融合政策實施時間不長,一些村莊的產業融合發展項目正處在實施過程中,其效果尚未充分顯現,同時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取性,因而本文從“過程”和“結果”兩個維度[24-25],構建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見表2。
經濟功能。經濟功能是指土地利用中農業物質生產與非農業經濟發展所產生的經濟價值。農村產業融合促進了農村一二三產業之間的緊密相連,協同發展,實現土地利用經濟功能效益最大化。因此,基于過程視角,在產業融合過程中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主要從農業與非農業生產投入方面來衡量。基于結果視角,評價指標主要包括農業產出和非農業產出。
生態功能。生態功能是指土地利用提供的環境條件。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滿足農業物質供給及農村旅游發展的關鍵,產業融合發展的過程中必須要減少污染源、完善治污設施、重視環境維護。因此,基于過程視角,在產業融合過程中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主要從所采取的生態環境維護行為對農村生態系統服務的影響來衡量。基于結果視角,主要從生態環境治理情況來衡量。
社會功能。社會功能是指土地利用滿足人類生存和發展等基本需求的能力。農村產業融合發展帶來的產業鏈價值增值,成為拓寬農民增收渠道、提高農民生活水平的有效對策[26]。因此,基于過程視角,在產業融合過程中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一般通過就業保障和利益分配來表征。基于結果視角,主要從生活水平和民生滿意度衡量。

表2 產業融合背景下農村土地利用多功能水平評價指標
1.3.3 確定指標權重 指標權重可以用來衡量評價指標的相對重要性程度,確定權重的方法通常有主觀賦權法、客觀賦權法。為使評價結果更加真實、可靠,本文采用熵權法模型對農村產業融合背景下的土地各功能利用水平和總水平進行測度。具體步驟如下[27]:
(1) 指標數據無量綱化
正指標:
(1)
逆指標:
(2)
式中:y′ij為指標標準化后的數值;yij為指標原始值。
(2) 采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
指標權重確定公式如下:
(3)

1.3.4 計算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
(4)
式中:F1,F2和F分別為各指標功能值、各分項功能利用水平及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wij,W1和W2分別為指標層、因素層及子功能層的權重值。
1.3.5 耦合協調度模型 深入剖析土地利用各分項功能之間的耦合協調度,有利于把握農村產業融合的發展階段與方向,實現土地資源可持續利用,從而促進農村經濟高質量發展,推進鄉村振興目標的實現[19]。因此,本文通過構建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模型,考察農村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社會功能之間交互耦合作用及其協調發展水平,其計算公式如下:
(7)
(8)
式中:C為功能耦合度,C∈(0, 1];f(x),g(y)和h(z)分別表示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和社會功能的利用水平;T為土地生產、生活和生態功能綜合評價指數;α,β,γ分別為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和社會功能利用水平的權重系數,考慮當前經濟發展階段,本文認為3種功能同等重要,因此均賦值為1/3;D為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耦合協調度,反映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社會功能利用水平之間交互耦合的協調程度。參照相關研究成果[28-29],并結合本研究相關情況,將D劃分為5種類型見表3。

表3 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等級分類
為探究農村產業融合對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影響,本文分別測算了3個案例村莊產業融合前后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社會功能利用水平,以及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結果見表4。
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差距較小,均處于較低水平。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均大幅度提高。3個案例村分別代表3種產業融合模式,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差距較大。這說明產業融合可以提高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不同產業融合模式對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影響差異顯著,結果見圖1。

表4 不同產業融合模式對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的影響差異

圖1 產業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
(1) 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22,模式Ⅱ為0.011,模式Ⅲ為0.017,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Ⅰ>模式Ⅲ>模式Ⅱ。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382,模式Ⅰ為0.112,模式Ⅲ為0.137,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Ⅰ>模式Ⅲ>模式Ⅱ。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變化率排序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與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同樣發展以鄉村旅游為主導產業的產業融合,但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差異較大,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采取農戶獨立分散經營模式,這種以“一戶一策”,自負盈虧為主要特征的產業融合模式,農戶之間存在直接利益競爭關系,有利于激發農村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為滿足鄉村旅游者多樣化的需求,農戶會主動回避同類型項目,創造出了千姿百態的鄉村體驗式的休閑項目,在保持鄉土本色的同時融入現代元素,游客吸引力高。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經營主體主要是木蘭花鄉旅游公司,農戶將農地和空閑農房入股合作社,由合作社成立的旅游公司對土地和房屋進行統一規劃設計,統一改造整修,統一運營管理,這種融合模式雖有利于資金投入、規范化管理,但旅游項目“城市化”“同質化”現象嚴重,對游客吸引力較低。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采取“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全作經營模式,農業企業將企業發展與村莊建設、農戶增收有機的結合起來,為農戶提供農資農具和先進的生產技術,在提高產量的同時,降低了生產成本;農戶依托農業企業及合作社,充分獲取市場信息,按需生產,降低經營風險;馬嶺村的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低于杜堂村,主要是因為馬嶺村發展以生態種養業為主的產業融合,體驗式旅游和休閑式旅游剛剛起步,第三產業收入相對較低。
(2) 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19,模式Ⅱ為0.023,模式Ⅲ為0.022,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Ⅱ>模式Ⅲ>模式Ⅰ。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87,模式Ⅱ為0.033,模式Ⅲ為0.246,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變化率排序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3個試點村在產業融合過程中,都重視村莊內部環境整治,生活垃圾實行“戶收集—村轉運—鎮(街道)處理”,生活污水則“入市政管網”進行集中處理,村莊內部環境改善,但這3種模式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存在顯著差異。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毗鄰梁子湖畔、薰衣草莊園、龍鳳咀郊野公園等休閑旅游園地,在3個案例村莊中自然生態環境最為優越,但農戶獨立經營模式下,農戶缺少統一的組織、管理與監督。農戶缺乏自覺生態生產行為,為追逐經濟利益,不斷擴大建設用地,發展鄉村旅游業,土地硬化比例較高,壓縮了土地生態功能利用空間。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深度結合民俗文化與自然文化,發展具有“城市性質”的大型綜合花卉游樂園,不僅土地硬化比例較高,而且因花卉生長需要施用較多的農藥化肥,面源污染指數遠遠高于其他兩個試點村,對其土地生態功能利用產生較大影響。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下,企業發展往往只重視投資項目本身的經濟效益,對清潔生產帶來的生態效益不夠重視。企業對村莊土地利用結構具有主導權,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受限于企業決策者的水平。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下,企業精準定位市場需求,合作社組織農戶參與生態技術培訓,優先發展生態循環農業和綠色加工業,現已發展了黑山羊養殖場、冬暖蔬菜大棚、有機稻、木本花卉等生態農業項目,生物質原料生產線、秸稈飼料生產線等生態工業項目,初步形成了“生產過程無污染、資源循環利用、高品質生態產品”的生態生產格局,所以其土地生態功能利用水平顯著高于其他兩個試點村。
(3) 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19,模式Ⅱ為0.017,模式Ⅲ為0.010,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51,模式Ⅱ為0.018,模式Ⅲ為0.232,其排序結果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社會功能水平變化率排序為Ⅲ>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的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顯著高于其他兩個試點村,究其原因主要是: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一二三產業均衡發展,就業容量較大且比較穩定,而且注重集體福利均衡分配、集體利益共建共享,農戶生活水平和滿意度最高。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重點發展農家樂和民宿等服務業,不僅能使家庭勞力充分就業,還能吸納周邊農民就業,但受農戶自身素質影響,存在對市場定位不準確、市場規律把握能力不足、經營決策失誤、公共資源分配不協調等問題,所以其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居次席但較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景區由木蘭花鄉旅游發展有限公司統一經營,農戶將房屋及其宅基地流轉給公司,獲得房屋及其宅基地租金和入股紅利,不參與商業經營活動,本地就業率較低,加之景區屬于花卉型景區,季節性和不穩定性較明顯,農戶收入波動性較大,所以其土地社會功能利用水平最低。
(4) 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059,模式Ⅱ為0.051,模式Ⅲ為0.049,其排序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如下:模式Ⅰ為0.520,模式Ⅱ為0.163,模式Ⅲ為0.615,其排序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變化率排序為Ⅲ>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對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的貢獻度為78.07%,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對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的貢獻度為89.87%,表明這兩種產業融合模式所在的試點村,土地利用仍然以經濟功能為主,單一功能向多功能轉變的趨勢不顯著;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土地經濟功能利用水平、生態功能利用水平、社會功能利用水平對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的貢獻度分別為21.21%,39.57%,39.22%,表明該模式所在的試點村土地利用已表現出明顯的由單一功能向多功能轉變的趨勢,且生態功能、社會功能的地位較為凸顯,見圖2。

圖2 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各功能利用水平貢獻度
根據上述耦合協調度計算公式,即可得到3個案例村莊產業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的耦合協調度。模式Ⅰ的耦合協調度由融合前的0.140提升到融合后的0.346,耦合協調類型由嚴重失調型轉為中度失調型;模式Ⅱ的耦合協調度由融合前的0.128提升到融合后的0.200,但耦合協調類型仍處于嚴重失調型;模式Ⅲ的耦合協調度由融合前的0.125提升到融合后的0.445,耦合協調類型由嚴重失調型轉為基本協調型。產業融合前,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排序結果為:模式Ⅰ>模式Ⅱ>模式Ⅲ;產業融合后,3種模式的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排序結果為:模式Ⅲ>模式Ⅰ>模式Ⅱ,均與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的排序結果一致。這表明,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越高,其耦合協調度越高。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產業融合后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達到基本協調水平,進一步驗證了該種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利用已表現出明顯的由單一功能向多功能轉變的趨勢。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與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產業融合后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均未達到基本協調程度,處于較低水平,主要是因為模式Ⅰ農戶獨立經營模式下,農戶缺少統一的組織與監管,市場信息獲取渠道較為單一,無法準確把握市場規律,分析市場供需矛盾,在生產經營過程中盲目擴大生產,追求經濟效益,不斷的壓縮生態效益及社會效益;模式Ⅱ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下,龍頭企業管理者通常聘請外來專業人員,雖然有利于企業經營決策的科學性,但缺乏對本地自然資源及鄉土人情的情感認知,企業經營決策往往以本企業經營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忽視生態環境及村民社會生活水平提高,因此其土地利用生態功能及社會功能水平較低,土地各功能利用的耦合協調度水平最低,見表5。

表5 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
(1) 農村產業融合是一個長期的,多階段發展的過程,產業融合發展的不同時期,不同階段,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會存在差異。本文雖然比較了農村產業融合前后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變化,但由于農村產業融合發展還處于起步階段,所以沒有考慮農村產業融合發展階段對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產生的影響。另外,區位條件、資源稟賦及社會經濟條件的區域差異性,也會對農村產業融合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產生影響。由于目前產業融合發展較好的案例村數量不足,本文在案例選擇時無法完全規避其他因素帶來的影響,未來的研究中應對不同區域的同一農村產業融合模式下的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其耦合協調度進行比較研究。
(2) 本文采用單案例研究方法,每一種產業融合模式僅選擇一個行政村作為案例進行分析,比較了3種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及耦合協調度,雖然發揮了案例研究所具有的深入性優勢,但也無法完全避免單案例研究在普適性等方面的不足。因此,未來的研究可以采用多案例比較分析法,以彌補單案例研究的缺陷,進一步驗證農村產業融合與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之間的關系。
(1) 農戶獨立經營模式存在產業發展融資能力差、抗風險能力弱、技術水平提升慢等弊端,制約村莊經濟社會發展水平[30]。但本文中,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土地經濟功能水平明顯優于其他兩個案例村莊,主要是因為,模式Ⅰ所在的小朱灣相較于模式Ⅱ所在的杜堂村,區位條件更好,旅游業發展過程中全員參與、全員獻策,旅游項目更具有創新性;相較于模式Ⅲ所在的馬嶺村,其顯著優勢在于旅游業與種植業、養殖業相比,產品溢價空間更高,收益周期更短。但小失灣土地生態功能水平及社會功能水平,顯著低于“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下的馬嶺村,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仍處于中度失調階段。其主要原因是農戶獨立經營模式下,農戶缺少統一監管,為擴大生產,增加收益,不斷地壓縮生態用地;農戶自身素質及受教育程度較低,影響經營決策的科學性及資源分配的公平與效率。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受多方面因素影響,農村產業融合經營模式是土地多功能利用協調性及可持續性的關鍵。因此,在鄉村振興過程中,不僅要加快多元新型經營主體的培育,而且要注重培養具有創新意識、管理能力的“新農民”,以破解農村經濟社會發展內生動力不足的困境,加快美麗鄉村建設步伐。
(2) 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存在顯著差異。綜合土地經濟功能、生態功能和社會功能利用水平以及土地多功能利用總水平來看,“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下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明顯優于農戶獨立經營模式、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農村產業融合的過程,就是土地利用由單一功能向多功能轉化的過程,不同產業融合模式下這種轉變存在明顯差異。從所選案例試點村莊情況來看,農戶獨立經營模式、農業企業規模化經營模式下土地利用仍然呈現以經濟功能為主的單一功能的特點,“農業企業+合作社+農戶”合作經營模式下土地利用表現出明顯的由單一功能向多功能轉變的趨勢,且生態功能的地位尤為凸顯。因此,今后應鼓勵各地采取“企業+合作社+農戶”的產業融合模式,提高農村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以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最終實現鄉村振興。
(3) 農村產業融合能提升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關系決定了土地多功能利用水平,目前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還處于較低水平。今后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以提升土地多功能利用耦合協調度:第一,大力發展綠色循環農業,壯大第一產業,這是農村產業融合發展的基礎;第二,因地制宜的發展農產品綠色加工業,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在農村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第三,加強以生活垃圾和污水為重點的農村環境綜合整治,在此基礎上積極發展各具特色的鄉村觀光休閑產業,加快農村“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轉化的步伐;第四,在農村產業融合過程中,應充分尊重農民意見,切實保護農民利益,高度重視農民權益,以提升農民收入水平、獲得感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