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仕衛
愛茅臺的人,被稱為“茅粉”。茅粉遍布五湖四海,代春林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代春林是個奇人,喝水只喝自來水,請客只用茅臺酒。
代春林喝水不用杯子,彎腰用嘴對著龍頭,然后擰開水龍頭往嘴里灌。出門在外,他車子的后備箱精心準備了一個方型水桶,里面隨時裝滿自來水,只供自己喝。
代春林年輕時在工地上打工,后來做工程,辦公司,也還是粗獷,這輩子都沒穿過皮鞋,三伏天也從來不穿短褲。春夏秋冬,總是一雙北京布鞋,配西褲。
不喝茶,不喝礦泉水,不抽煙,但是只要請客,一定是茅臺酒,管夠。
與朋友見面,代春林一般不說話,先遞只煙上去。一屋子人高談闊論,他一言不發,坐在一旁,大眼睛看著說話的人,滿臉和善的笑容。
五十三歲的代春林話不多,“兒女”多:一是收藏的一百多款不同類型的茅臺酒,二是十余年間資助的八十多位貧困學子。
代春林有個微信群叫“春林之光”,是他資助的孩子們建的。群里聊天聊得熱鬧,孩子都叫他“代爸爸”。代春林很少搭話,只是隔不了幾天,就會往群里發紅包。
喝茅臺
代春林今年唯一一次在家里請客,是大年初三,客人,是他的幾十個“兒女”。
過春節,被資助的孩子多數都回了貴州家里。代春林在群里發了請客的信息,孩子們便喜滋滋從各地趕來省城。
代春林早早將三件茅臺酒放到客廳。
“哇,又喝茅臺!”金天一進門,便忍不住打趣。在代春林資助下,金天去年從哈爾濱商業大學順利畢業,先是入職寧波一家科技企業,因離家太遠照顧不了雙老,便辭職回來,暫時在代春林公司打工。
每年春節,雷打不動請孩子們吃飯,也雷打不動喝茅臺酒。面對一屋子“兒女”,代春林倒像個服務員似的,話也不說,笑瞇瞇往孩子們手里遞茶倒水。
開飯,三張桌子占滿了客廳。代春林終于說話了:“今天放開喝,最好一瓶都不剩。”然后就舉杯敬大家,先敬三杯,然后挨個單獨喝,三桌轉下來,四十多杯。
雙休日代春林也常會請客。因為這兩天,代春林總要回播州區平正仡佬族鄉的老家,陪伴九十多歲的老母親。鄉友不少在貴陽、遵義或者仁懷工作,雙休日也在家,代春林就會在餐廳里定了包房,從車上翻出茅臺酒,請大家吃飯、喝茅臺。
年輕時候,代春林從來沒喝過茅臺酒。十八歲那年,代春林從遵義縣職業教育中心無線電專業畢業,揣著兩百塊錢,從貴陽轉車,打算去深圳找工作。剛到貴陽,就被人“丟了包”,旅費進了騙子的口袋。代春林兩手空空,遵義回不去,深圳又去不了,只好在貴陽找份工打,打工、打拼,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剛到貴陽的那個身無分文的年輕人干過什么呢?代春林回憶說,在粉塵彌漫的砂石場抬石打砂,替人清洗抽油煙機,幫人洗車,嘟囔挑著擔子賣菜,凌晨四點掃街道,做過推銷,還當過報童……
1992年,代春林在一支消防工程施工隊找到了固定的工作,好學上進的他很快便掌握了消防施工的所有關鍵技術,成為技術骨干。轉眼到了2000年,代春林注冊了自己的公司,事業蓬勃發展,還拿到了一級資質。
生意場上的代春林喝到了茅臺酒。茅臺離家不過二十公里,打小就聽過的名字,如今真正喝過,從此就忘不掉了。
“只有茅臺酒,才是真情意!”代春林說,“我做工程也得拿出和茅臺酒一樣的質量,才能贏得甲方的滿意與信任。”
藏茅臺
代春林的公司在貴陽市高新區都勻路金利大廈。
辦公室壁柜里有各種各樣的茅臺酒。六斤裝的,五斤裝的,兩斤裝的,一斤裝的,半斤裝的;五十年的,三十年的,十五年的,十年的,五年的;各種生肖的,各種紀念日出品的;飛天牌的,五星牌的;黃的、紅的、黑的、藍的……110多款茅臺酒,琳瑯滿目。
1998年,在朋友家里見到獨特的收藏品:平時在市場上從沒見過的十多款茅臺酒,這讓代春林心里一動。
有位親戚是茅臺酒制酒車間老酒師,1999年春節,代春林去親戚家里拜年,親戚將代春林帶到了茅臺中國酒文化城。在那里,代春林購到了第一批收藏酒。
代春林辦公室壁柜有一個專柜是存列錢幣的,他幾乎收藏了全世界各地的錢幣。相對而言,他對錢幣收藏的時間更早一些,沒想到,收藏錢幣的愛好,為自己打開了收藏茅臺酒的一條通道。
代春林有不少錢幣藏友,這些錢幣藏友多數也有收藏茅臺酒的愛好,便把多余的同款茅臺酒分享給他。代春林最鐘愛的兩件藏品,分別是2013年人民領袖誕辰120周年和2015年抗戰70周年推出的紀念酒。
“把酒擺放在辦公室,每天上班的時候,只要摸一摸,看一看,就感覺舒服”,不愛說話的代春林,說起收藏茅臺酒,居然眉飛色舞,看到報紙上、網上有關茅臺的消息,則是一字不漏讀完,標點符號都不放過。
學茅臺
2008年,茅臺題名中國100家最受尊敬上市公司榜。這讓代春林很激動。他想讓自己的公司也變成受尊敬的企業。
當年6月3日,《貴州都市報》報道了一篇題為“萬元手術費難住漂亮女孩”的文章,該文報道了畢節地區女孩宋丹身患血管瘤,卻無錢醫治。代春林當即給宋丹送去一萬元醫藥費。第二天《貴州都市報》以“好心老板送來萬元治病錢”為題作了跟蹤報道。
一個月后,代春林出資六萬元,資助平正仡佬族鄉二十多名優秀學生和他一起到北京旅游參觀。當年游過北京的學生,如今均已大學畢業參加工作。
從2009年開始直到今天,代春林和朋友一起,每年選擇一所鄉村小學,捐贈物質。
那些被資助的孩子們,從此裝進了代春林的心里。每一年,在活動舉辦所在的村子,代春林請當地學校老師或村干部幫忙留意,若有考上大學的貧困學子,他便出資協助,標準為每人每月1000元生活費,直到大學畢業。畢業后考取研究生的,他繼續資助。
平正仡鄉女孩張悅的父親于2009年病故,留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代春林成為她的資助人。張悅順利讀完了初中、高中,并以優異成績考入大學,2020年又考取了西南財經大學的研究生。
2012年7月12日,貴州茅臺攜手中國青基會、全國33家省級青基會聯合發起了“中國茅臺國之棟梁”希望工程圓夢行動,茅臺每年出資1億元資助2萬名寒門學子圓夢大學。代春林聽說了這個消息,更加堅定了在捐資助學這條路上的步伐,于是除了固定資助貧困大學生外,每年家鄉平正鄉的學子高考過后,他還找到其中數名成績優異者,贈送筆記本電腦。資助的學生,假期可以來代春林的公司實習、打工。
金天從寧波回來,忙著復習應考,代春林把他請到公司,為來訪客人掃碼登記疫情狀況,每月計薪3000元。
7月里,捷報傳來,金天成功聘上了一家銀行。
代春林說的話讓金天很感嘆:“將來有機會,報考一下茅臺酒廠試試。”
代春林不止捐資助學,也曾為數十名家境貧寒的患者支付醫療費,還捐款捐物過百萬元,為貧困鄉村鋪路修橋。
2018年,代春林獲得了“貴州好人”的榮譽,人前依舊少言得他,笑的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