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勇 楊君
摘要:新聞報道能否帶有個人感情色彩、能否帶入主觀判斷,一直是新聞界持續爭論的熱門話題。基于此,本文立于真實性、客觀性的角度,以平陰縣融媒體中心相關報道為研究對象,深入分析了新聞情感本體化、新聞真實主觀化以及二者的主要表現形式,以期能夠為相關理論與實踐研究工作提供一定的參考與借鑒。
關鍵詞:新聞報道;情感本體化;真實主觀化
新聞領域包含多重含義:報道認為,新聞即是針對最近發生的事實開展的報道;事實說認為,新聞是廣大群眾所關注的新近事實;而信息說則認為,所謂新聞,是經媒介報道的最近形成的事實信息。可以看到,無論立于何種角度,新聞都與“事實”相關聯。但就目前新聞學術界的發展情況來看,雖然不少人以“事實”為出發點對新聞的內涵進行了各種角度的認知與解讀,卻存在過于極端的觀點。其中,有觀點認為新聞報道者不得在報道中附帶個人感情、不得加入主觀判斷,其實這過于片面地注重報道的客觀性,將報道者的個人情感與理性判斷視為與“事實”相對立的事物,存在形而上學的問題[1]。
雖然這些觀點有走入誤區的風險,且對部分新聞報道者帶去了迷茫與困擾,但不少具備獨立思維的優秀新聞工作者在實際工作中并未遵循這些刻板化、教條化的思想觀念,而是以新聞的實際出發,以群眾的真實訴求為基礎,突破了新聞理論與概念的束縛,實現了對新聞情感本體化、真實主觀化的重新認知與解讀,創新了新聞的具體表現形式。
一、新聞情感本體化及其表現形式
新聞是針對最近發生真實事件的報道,這是人民群眾最為熟知的新聞概念,也是對于“新聞”一詞最為精準、最為全面的概括。不少學者認為,新聞報道是一種客觀的事物,與報道者的個人情感是無關的、對立的,但事實并非如此。
一方面,任何一個新聞事件均因“人”而起,是“人”這一個體行為引發的直接或是間接作用的產物,“人”是具備充沛情感的生物,那么新聞事件必然也包含著情感元素,天然便具備著對于善與惡、愛與恨、對與錯的主觀情緒,這些主觀情緒與情感是一直客觀存在的;另一方面,新聞報道者也是“人”中的一個個體,自身也具備著情感與情緒,不可能對新聞事件中的人物與事物進行情感上的隔絕,這是生而為人的天性所決定的[2]。情感應被歸屬于主觀事物這一范疇,但在新聞報道中的情感元素實際上是客觀事物的一部分,是一種客觀的存在。因此,在新聞報道中,情感與事實并非完全對立的事物,只重事實而罔顧情感,也會導致新聞報道走向刻板化、教條化的誤區。
追根溯源來看,新聞報道中的情感元素一直存在,即便是在抵觸、排斥個人情感的新聞發展時期,情感元素也偶有出現,如20世紀60年代的《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一文,新聞編輯在報道中加入自身對于焦裕祿同志的充沛情感;又如同時期的《為了六十一個階級弟兄》一文,全文并非遵循著傳統新聞報道中冷峻、克制的語言表達方式,而是使用了大量的背景描寫與情感帶入手法,烘托出了新聞事件背景的緊張情緒以及報道者對于郝書記等基層干部的敬仰、欽佩之情,提升了文字的宣傳力與感染力。[3]然而,上述的案例畢竟屬于少數,過去絕大部分的新聞報道給予受眾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譜”,或是以國家、階級等宏大的、抽象的情感元素遮蔽了個體的鮮活情感,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一種情感失真的體現,使新聞報道與受眾間出現了距離與代溝,這一問題時至今日仍時有發生。
改革開放后,新觀念、新思想不斷涌入新聞領域,人本主義思想也逐步得到新聞界的廣泛接受與認可,新聞報道的價值取向也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模式化、機械化的新聞報道形式走下歷史舞臺,新聞工作者在報道中加入了人文關懷的元素,積極主動地在報道中加入情感與情緒。
新聞界一直有一種觀點認為重視情感元素的新聞報道應當被稱為“情感新聞”,這其實是對新聞概念與內涵的刻板認知與解讀。新聞報道者在報道中所附加的情感元素有隱性與顯性之分。而所謂的中性敘事方式,本質上一種隱性情感表達形式,對于情感元素進行了藏而不露的處理并非完全的中性。因此,刻意以是否重視情感元素來區分新聞報道的類型是毫無疑義的,是對新聞報道中情感元素本體性、主體性的扼殺。
也有人認為,新聞報道中情感元素的融入是“中國新聞報道在感情維度的一次縱深式創新”,這其實是過度拔高了情感元素的重要性。縱觀中國的新聞發展史,情感元素并非憑空產生,而是一直都存在于新聞發展歷程之中,只是因為歷史觀念的影響,使其表達受挫。隨著時代的發展與觀念的進步,新聞工作者在不斷嘗試與實踐中認識到情感元素對于新聞報道的重要意義,開始重視情感元素,使情感元素慢慢恢復了其應有的本體地位。就目前新聞報道中情感本體化的表現形式來看,可以將其分為以下兩種類型。
(一)將情感隱匿于客觀敘事背后
以平陰縣融媒體中心的新聞報道《〈時代先鋒〉——抗疫一線上的巾幗帶頭人》為例,該報道向受眾展示了張樹霞這位抗疫最前線中的巾幗英雄形象。當記者去拜訪張樹霞時,作為縣衛生健康局副局長的張樹霞正在組織分管科室負責人開會,向他們講解最新文件的規范標準。記者以現場同期錄制的方式,通過客觀、冷靜的鏡頭語言,充分展示了張樹霞對于中央文件精神的領悟,對于疫情形式的了解,對于解決措施的認知,以及貫穿于其中的身先士卒的工作態度。其后,記者通過采訪張樹霞及其他的醫療服務專家組的成員,以客觀中性的敘事手法,更進一步地將張樹霞在疫情爆發后的工作狀態、應急措施呈現于受眾面前。
整體來看,《〈時代先鋒〉——抗疫一線上的巾幗帶頭人》內容看似客觀、冷靜的平鋪直述,但其實做了巧妙的取舍,將鏡頭的重點放置在了以下兩方面內容上:一方面是采訪對象。記者通過采訪其他專家組成員,借助他們的語言間接展示了張樹霞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后的工作狀態;另一方面是采訪內容。記者將采訪的重點內容放置在了專家組疫情防控策略的制定上,間接地展示出張樹霞在疫情防控問題上思路清晰、反應迅速,且取得了良好的防控效果。通篇報道全面地勾勒出了一個始終立于疫情防控最前線,時刻發揮自身先進模范作用,以奉獻與擔當踐行自身使命的共產黨員形象。可以看到,新聞報道者將中性敘事手法貫穿于整個新聞報道始終,將情感元素藏匿于客觀的、冷靜的語言中,但其對新聞人物的態度與觀點卻得到了充分的彰顯。
(二)將情感作為新聞敘事線索
以平陰縣融媒體中心的新聞報道《張富清式的好黨員——李玉峰》為例,通覽整篇新聞報道,“情”字貫穿始終。這篇新聞報道以充滿情感的筆觸,描繪出了一名對祖國、事業、人民飽含深情的共產黨員形象:部隊時期,李玉峰懷著對黨與國家的熱情,主動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在一次激烈的戰斗中李玉峰奮不顧身,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只身一人搶修線路。鑒于他的突出表現,部隊授予他二等功獎勵;轉業后,李玉峰懷著對工作、事業的熱情,積極參與到家鄉的經濟建設進程中。在肉食加工廠工作期間,他不怕臟、不怕累,默默無聞、勤勤懇懇,積極工作,從不居功自傲,一干就是20年,其間先后被縣、局、公司評為先進工作者和優秀共產黨員;退休后,李玉峰懷著對于黨、國家、人民的深情,主動加入到社區服務工作中,充分釋放自身的余熱。李玉峰主動與相關部門聯系,解決社區周邊群眾生活難題。組織起老年巡邏隊,檢查環境衛生,對群眾進行黨的有關文明城市及和諧小區建設的宣傳、督促工作。多次深入社區、學校宣傳抗戰故事及雷鋒精神,對青少年進行紅色宣講。
可以看到,在整篇新聞報道中,李玉峰對黨、國家、人民群眾的“情”是新聞事件發展的主線與中心,是新聞事實的主要構成要素。在這篇報道中,情感元素作為新聞事實的核心,報道者進行了濃墨重彩的渲染與描繪,不僅沒有弱化新聞報道的客觀性、真實性,反而提升了新聞報道的宣傳力、傳播力、感染力。如果抽離了這篇報道中的情感元素,反而會導致報道變為一個沒有感情的空殼,而建立于情感基礎之上新聞事實也就不復存在了。
除上述兩種情感本體化的手法之外,還存在其他形式的表現手法,但這些手法均可以包含于上述兩種手法中。對新聞工作者而言,應深刻了解與認知新聞事實的主旨與表達需要,從而選擇出與事實更為契合的情感本體化手法。但無論選擇何種手法,在新聞事實中情感元素的表達既是實現新聞事實情感本體化的有效途徑,也是新聞發展的必然趨勢。新聞報道中的情感元素應是基于真實存在的新聞事實而產生的真情實感,脫離事實的情感必然會導致新聞真實性、客觀性的弱化甚至丟失,這是新聞工作者需要關注與重視的問題。
二、新聞真實主觀化及其表現形式
真實性是新聞報道的生命,是所有新聞工作者最為熟悉的新聞工作準則。但有人對這一準則進行了過于片面的解讀,認為新聞報道只能用客觀事實去表達,不能加入任何報道者的主觀判斷,不然新聞報道就會喪失公信力與真實性。與過去的新聞報道不得帶入個人情感的要求相比,這種觀點可謂更加苛刻。情感元素尚且屬于感性范疇,而主觀判斷本身應當歸屬于理性范疇,如果要完全舍棄主觀判斷,那么新聞報道便完全淪為了無思想、無內涵的單一文本了[4]。
其實,客觀事物并非等同于真實,對客觀事物不加思考、不做判斷,那么能夠看到的可能只是真實的局部,甚至可能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經過主觀思考與判斷后的客觀事物也并未失去其真實性,可以說,新聞工作者在全面地、完整地了解了客觀事物的本質后所作出的判斷可在一定程度上強化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基于此,將主觀判斷與客觀事實相對立,也是一種刻板化、教條化的錯誤思維方式。
真實雖然是客觀存在的,但判斷客觀事物是否真實卻是由“人”的主觀思想所決定,因此,放在人類社會視域下討論的“真實”必然帶有主觀的印記。新聞報道不能脫離主觀判斷,這既是新聞導向的需要,也是新聞本體的內在要求。一方面,新聞報道者并非僅代表其個體,同時也代表著隱藏于字里行間的媒體單位、主流思想觀念、意識形態等,對新聞事實作出主觀判斷,才能夠更好地引導公眾輿論導向;另一方面,根據相關馬克思主義思想來看,新聞報道的真實性是認知層面的內容,是新聞人正確認識客觀事物,發現事物發展規律,并借此指導實際工作的過程[5]。
主觀判斷與情感表達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均具有顯性與隱形、褒獎與批評等主觀層面的表達形式。例如,社評、編輯語等屬于顯性表達,而其他更多的新聞報道則將主觀判斷隱藏于新聞事實背后,看似不著一語,其實針砭時弊。因此,新聞真實的主觀化也可分為以下兩種表現形式。
(一)明確作出是非評判
以平陰縣融媒體中心的新聞報道《〈玫鄉先鋒〉——警花“慧哥”》為例, 2018年7月,平陰縣某超市發生了持刀傷人的惡性事件,犯罪嫌疑人迅速被附近民警制伏。在該事件發生后,融媒體中心記者在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對民警葛慧等人進行深入而全面的采訪。通過采訪葛慧等民警,了解 到案發當時情形,也了解到葛慧在危急關頭的勇敢與果決。其后,記者通過前往葛慧所在派出所,更為深入地挖掘到了葛慧的性格特點、過往經歷、工作態度、工作方式,獲取到了一個真實而鮮活的基層民警形象,并最終將葛慧作為該新聞事件的焦點人物,展開了相關新聞報道,并作出明確的評價:“懷揣為民之心,手持法律之劍,葛慧同志就是這樣一位平凡而又不凡的基層民警,全心服務群眾,全力履職盡責。”
在新聞報道過程中,記者通過全面而深入的走訪調查,挖掘到與新聞人物葛慧相關的新聞事實,并據此作出主觀評判,使得所作出的評判建立在真實的客觀事物之上,保證了評判的真實性,實現了新聞報道真實性與主觀性的有效統合。
(二)將是非評判隱匿于客觀真實中
以平陰縣融媒體中心的新聞報道《讓群眾只跑一次腿》為例,該新聞報道了平陰縣殘聯設立評殘辦證服務中心這一事件。整篇報道中并沒有任何與主觀評論相關的語言,甚至旁白與解說也極為稀少,通篇都是新聞工作者在采訪現場同期錄制的訪談內容。新聞工作者將訪談內容進行了梳理、歸類、再組織,并以縣領導觀點、村干部觀點、群眾觀點這三個維度,全面、客觀、深入地展示出評殘辦證服務中心建立之后,在各個層面上,對各個群體的幫助。通過分析該篇報道可以看出,報道將是非評判隱藏于事實中,通過平鋪直敘的方式,向受眾展示出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從某種層面來說,這種“用事實說話”的報道方式,立于事實之下,使得隱性的主觀評判更加讓人難以辯駁。
三、結語
目前,無論是新聞情感本體化,還是新聞真實主觀化,均實現了新聞由刻板化、模式化、教條化的報道形式到情感化、真實化的蛻變。當然,新聞觀念的發展與普及是一個漫長而曲折的過程。因此,廣大新聞工作者應當具備獨立思維,突破新聞理論與概念的束縛,深刻領悟新聞本質,掌握新聞情感本體化及主觀化的表現形式,并將之有效應用于實際新聞工作中,推進我國新聞事業的長期穩步發展。
參考文獻:
[1] 張子鐸.擁抱情感:新聞真實與公信力的再反思[J].青年記者,2020(11):26-27.
[2] 李凌.淺析電視新聞中的情感運用技巧[J].新聞戰線,2014(9):135-136.
[3] 張捧,陳淼.后真相語境下網絡新聞異化現象及防范[J].編輯學刊,2021(6):30-34.
[4] 何純.新聞敘事學[M].長沙:岳麓書社,2006:27.
[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