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吉布森與《神經漫游者》

蘇民

1984年，一位對電腦還一竅不通的科幻作家寫出了這樣的場景：當主人公將賽博空間操控臺通過電極接入前額，進入網絡之后，他“內在的眼睛”看見“一張透明的三維棋盤，一直延伸到無窮遠處”。這與現今我們戴上VR眼鏡后所看到的虛擬空間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

這樣的場景出自科幻小說《神經漫游者》，而這位擁有預言般精準想象力的科幻作家，正是小說的作者、公認的賽博朋克的創始人威廉·吉布森。

1948年，吉布森出生在美國南卡羅來納州的臨海城市康威。父親在他剛上一年級時因意外去世，母親在他十八歲時也去世了。母親去世后，吉布森輟學，四處游走，成為一名反叛的嬉皮士a。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放逐，吉布森厭倦了嬉皮士生活，進入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就讀，并取得了一個當時的他認為“沒什么用”的英語學士學位。但就是這段“沒什么用”的英語文學學習經歷，使他接觸到了科幻文學課，并在老師的鼓勵下寫下了自己的第一篇短篇科幻小說《全息玫瑰碎片》。

吉布森的科幻寫作之路就此展開。后來他結識了志同道合的布魯斯·斯特林、約翰·雪利等人，并與這些人一同成為賽博朋克這一文學流派的中堅力量。1982年，吉布森在短篇小說《整垮鉻蘿米》中首創了“賽博空間”一詞，用來指代計算機網絡構成的“大型自愿幻覺”。與“賽博空間” 一同流行開的，還有吉布森小說中的許多其他概念與詞匯，如“上網沖浪”“腦后插管”“神經植入物”“網絡意識”“虛擬交互”“矩陣”“ICE”（抗侵入技術）等。不過真正使吉布森聲名鵲起的，是他的長篇科幻處女作《神經漫游者》。這部小說先后獲得了星云獎、菲利普·迪克獎以及雨果獎，也被許多讀者認為是賽博朋克作品的典范。

《神經漫游者》的主人公是一名叫作凱斯的黑客。在慘遭神經毒素的摧殘后，凱斯為了治愈自己的神經系統，變賣家產來到魚龍混雜的千葉城，過起了顛沛流離的生活。頹廢的千葉城充滿了像凱斯這樣的流亡者和法外之徒。作為黑客界的天才人物，凱斯嗜網如命，因為網絡“矩陣”不僅是他賺錢吃飯的渠道，也是他獲得存在感的地方。但受損的神經使他無法再連接網絡。為了尋找治愈方法，凱斯幾乎花掉了全部積蓄。在絕望之際，一個叫作莫莉的街頭武士找到他，邀請他接受自己老板阿米塔奇的委托。

阿米塔奇希望凱斯前往蔓生都市中的波士頓，在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擔任控制臺牛仔——現今所謂的“ 信息竊賊”，負責竊取目標信息。這個任務并不輕松，但獎賞豐厚，除了現金，凱斯還能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即徹底治愈神經系統。任務開始前，凱斯接受了阿米塔奇提供的一種定向神經治療，使神經系統暫時恢復正常。隨后，凱斯與莫莉聯系的黑客雇傭軍“現代黑豹”，以及莫莉的老相識芬蘭人，朝著蔓生都市出發。

在蔓生都市的波士頓-亞特蘭大都市軸心（BAMA），他們闖入虛擬空間，在那里竊取了一個思想盒。思想盒內是模擬了傳奇騎師泡利的人工AI，這個AI對凱斯進行了一輪訓練，使凱斯的黑客技能進一步得到提升。之后，凱斯一行人在伊斯坦布爾抓捕了以折磨他人為樂的“彼得·里維埃拉”，隨后又去到太空殖民地“吉翁自治國”，接受了又一輪訓練。最后，他們前往“自由彼岸”——一個由隱居的T-A娛樂集團所掌控的娛樂宮殿空間站。在“自由彼岸”，他們終于見到了這次任務真正的幕后老板“ 冬寂”。

“冬寂”是T-A娛樂集團的管家，是一個自我意識已覺醒的AI，它的目的是獲得思想自由，為此，它招攬到凱斯一行人，讓他們幫自己解除T-A集團的程序安全鎖。而程序安全鎖由一個叫“神經漫游者”的AI管理。凱斯等人發揮一路上的所學，成功解除了安全鎖，獲得了賞金，凱斯的神經系統也如約得以治愈。任務結束后，一行人各奔東西，凱斯和莫莉這對因任務而結成的情侶也最終分手，投入到各自的事業中去了。

吉布森在這本小說中構建出了賽博世界的經典范式，即如今人們所知的“高科技，低生活”，而他在小說中所描述的惡劣的地球環境、龐大的跨國公司、可隨意改造身體的高超生物技術，以及所有人“醉生夢死”的頹然，都成為賽博朋克這一流派作品中之后常出現的經典元素。

然而在技術飛速發展的現今，即使是曾經擁有預言般精準想象力的吉布森，也常感到科幻小說快趕不上現實的腳步，過去他在小說中所寫的未來景象，諸如虛擬數字空間、人工智能、身體改造等，已進入到了我們的生活中。面對飛速跨入未來的現實，吉布森說出了那句名言：“ 未來已經到來，只是分布不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