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甫 陳佳怡
【摘要】在總體性技術環境下,危機話語始終懸浮在新聞學研究的領空,隨之而生的還有新聞業自我救贖和轉型重構的決心、韌勁。文章對黨的十九大以來新聞學研究進行回顧,從動蕩的新聞業態、新聞從業者身份轉換、數字時代的新聞生產、新聞倫理和規制、新聞敘事和話語、中國新聞史研究、新聞學理論再闡釋、面向未來的新聞學教育八個方面勾勒出新聞學危機的總體特征和自我救贖的實踐版圖。通過梳理研究成果,展開論題思考,認識新聞實踐和理論體系的變革和重塑,以期在不確定性迷霧中把握新聞學研究的脈絡和轉向。
【關鍵詞】十九大 新聞學研究 新聞業態 新聞從業者 新聞生產
【中圖分類號】G2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687(2022)4-120-08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2.4.015
技術和社會的雙重變革,給新聞業帶來空前的不確定性,加速的時間流動和泛化的空間轉換,使得新聞業逐漸偏離傳統實踐活動的軌道。不同于以往新聞職業化和專業化的價值取向,當前新聞學錨定物缺位,新聞領地和邊界一再被模糊甚至難以重新描摹,失序的危險蠶食著新聞學傳統合法性的基礎。危機話語成為近五年中國新聞學研究的一大焦點,但與擴散的危機話語相伴而生的,還有新聞學自我救贖和轉型重構的決心、韌勁,宏大視野的理論觀照體現了新聞場域的發展彈性。在行業壁壘消失和眾聲喧嘩中,從不同范疇、議題厘清當前新聞學研究的脈絡,有助于重新把握當前新聞業多元素、跨領域、超復雜的發展圖景。
一、動蕩的新聞業態:技術變革和融合轉型
新聞業不是自主性程度高的場域,他律化的特性使得新聞業難以脫離政治、資本、技術、社會等力量的支配。近五年來,技術的迭代與革新導致了新聞實踐和新聞活動的本體性變化,圍繞新聞業危機的討論始終將技術變革擺在核心位置。新一輪的傳播技術重構了新聞業態的面貌,新聞活動基本要素發生深層次嬗變,新興的傳媒業態開始嵌入人們的生活。有學者認為,人工智能、社會化媒體、大數據、物聯網、VR/AR等技術的發展,將為未來的傳媒業帶來用戶分析的場景化、精準化與智能化,新聞生產的機器化、智能化與分布式,新聞分發的社交化、個性化,新聞體驗的臨場化,互動反饋的傳感化與智能化,這些變化意味著媒體正進入智能化時代。[1]也有學者認識到生態系統轉換下的新聞業發展軌跡與職業范式的偏離,認為技術與社會的互動給新聞業變遷造成了某種特定的在地后果:權力關系調適溢出了尚未堅實的新聞場域,跨越了新聞業仍待固化的職業邊界。[2]邊界的溢出意味著新聞場域的封閉屬性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節點互聯、泛在化、開放的全域連接。
新聞業進入了一個邊界重構的時代,專業新聞的回歸和專業性重塑成為新聞業的重要議題。有學者認為,無論邊界如何打破,未來各種力量的共同努力方式,均是專業性的重塑,這種重塑的專業性是一種多元主體共同實踐的專業性。[3]5G時代的到來,將推動更多技術以集群和聯動態勢發展更迭,促成一場全新的信息革命,對人類產生前所未有的深遠影響。移動互聯網技術密集迭代,使新聞業陷入重重危機之中,5G時代專業新聞回歸具有迫切的現實意義。[4]但與技術變遷互為表里的“后真相”危機無疑限制了專業性的發展。有學者認為,“后真相”不僅沖擊新聞業的基本原則,挑戰人們對新聞的認知,也通過新聞的社群化傳播影響社會的良性建構。[5]
技術的賦權將人們的視角轉向技術特性與新聞業關系的張力呈現,在關于新聞業態的討論中,技術被視為不確定性的動因,同時也是危機突圍的解題方案。有學者認為,大數據推動了傳統媒體的升級轉型,催生了新的信息產業鏈和媒體群,形成了新的媒介圈層,中國傳媒產業結構和行業分布開始形成新的版圖。[6]技術為傳媒的融合轉型提供了基礎性動力,存在著更好服務社會發展的潛能。技術通過融合消除壟斷賴以生存的基礎,進而驅動傳媒業進入一個全面競爭的市場格局中,以提高新聞業服務社會發展的效率。[7]對技術的認識已經不再局限于技術價值烏托邦和失樂園淺層的探討,而是深入新聞業整體性變革的系統之中,宏觀展望新聞業態變局,探索未來新聞業存在的可能性。在動蕩和轉型中尋求新聞業相對可行的、穩定的方向,仍是新聞業態發展的重要課題。
二、新聞從業者身份轉換:職業失落和角色調適
數字化環境下,黃金時期和純真年代業已遠去。在急速變動的新聞場域中,新聞從業者被時代洪流推入危機話語的前端,正面臨著權威塌陷和合法性的危機,開放、多元的行動主體模糊了新聞從業者的職業身份,也解構了職業共同體內在的統一性,在理想和現實的碰撞中,退場和堅守在這個時代共同上演,新聞人的職業心態和角色定位處于不斷調適之中。
聚焦外部社會環境結構性變化導致的職業困境,可進一步闡釋新聞工作者的失落和焦慮。有學者認為,新聞業的巨大變化之一是時間性結構的變化,面對新聞加速過程中“永機動化”的工作要求,編輯記者作為有著生命與精力極限的個體,面臨著巨大的身心挑戰,導致自我焦慮不斷積累。[8]同時,有學者根據田野研究資料和其他公開資料,考察了微信公眾號生產過程中新聞節奏的變化,研究發現,新聞生產節奏加快造成的最顯著的負面后果是編輯工作壓力增加和推送內容強調情感而放棄深度。[9]如果說新聞生產加速導致了新聞人的異化,那么新聞人為適應新聞生態變遷進行的自我調整和市場迎合也可能加劇新聞職業權威的消解,職業困境就像無法調節的循環死結。
面對職業困境,職業流動越來越成為新聞從業者主動選擇或被動選擇的結果。有研究認為,中國新聞從業者對職業想象的幻滅,逐漸產生的對職業志向的困惑和行動方位感的缺失,職業價值感知特別是工資薪酬、保險待遇等保障因素的下降,使得部分從業者掙扎在現實生存困境中,這兩者都嚴重影響了從業者的情感承諾。[10]調查記者作為傳統媒體人的主要代表,成為學者們研究新聞從業者流動的主要對象。有學者提到,職業流動行為主要歸因于部門管理和收入晉升,導致職業效能感下降。[11]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離場者不是退卻者,他們的理想情懷并未泯滅,在行業劇烈動蕩和身份模糊的不確定性中,新聞從業者也在想象和重構理想的職業身份,試圖以新的角色參與公共生活的闡釋。有學者認為,中國新聞從業者是一種“液態的連接”,一方面,新聞從業者以模糊、多樣的職業身份面對行業不確定性;另一方面,通過對群體整合的想象和渴望,回顧或呼喚清晰、固定的職業身份,以此克服自身主體地位的焦慮。[12]立足當下新聞場域的多元實踐,眾多學者聚焦正在調適的新聞人社會角色。有學者認識到智能化時代賦予了新聞從業者新的角色內涵,提出在職業轉型過程中,傳統的“把關人”與“守門人”呈現出向“策展人”角色發展的趨勢,新聞從業人員不再是單一地做新聞的信息傳播者,而是兼具新聞信息的意義闡釋者、傳播網絡的搭建者等多重角色。[13]在多元的新聞實踐語境中,學者們意識到了專業和闡釋取向在新聞業領域的乏力,也看到了傳統職業新聞角色與現實語境不相匹配下新聞人的矛盾和掙扎,傳達出一種強烈的人文主義關懷。在對過往充滿留戀時,學者們也力求從當前新聞場域出發,積極定位新聞從業者新的角色。在研究過程中,多采用深度訪談或是田野調查法,一定程度上可以呈現當前新聞人的心態轉換,但不可避免會忽略被遮蔽的深層次元素,更多第一手觀察和參與的經驗證據需運用于對新聞社群的研究中。
三、數字時代的新聞生產:新聞創新和主體變遷
圍繞新聞業的危機突圍和自我救贖,在多路徑、多節點的闡釋框架下,各類新聞行動主體正主動探索新聞生產重大變革的可行性方案。數字媒介的強勢嵌入突破了傳統新聞生產的壟斷框架,越來越多非專業化、非制度化、跨邊界、跨領域的新聞生產模式出現在新聞實踐活動中,與傳統媒體截然不同的多元主體將新聞生產帶入更加創新開放的發展空間。在喜憂參半的爭論中,新聞生產實踐引起了學者們的普遍重視。
近五年來,從新聞生產領域內部發力的新聞創新實踐成為關注的焦點,全新的新聞產品或新聞文體為新聞業的發展帶來了更強的塑造性。大數據、人工智能的發展為新聞生產重構提供了新的可能。人工心智新聞可通過人工感知、人工情感、人工意識對新聞全流程的參與和進駐,促使新聞實踐生產力提高,在真實性、客觀性和公共性的價值追求上實現新的突破。[14]除了多元化的新聞產品,更具互動性、故事性、視覺化的敘事轉向開始在新聞生產領域全面開花、多元拓展。非虛構新聞寫作則從各種文學取向中汲取養分,擴展新聞文體的內涵和外延,將故事性的元素整合進新聞的描述生產中。有學者提到,在流動、開放、多變的新聞業中,新聞從業者圍繞非虛構寫作這樣一種文體實踐方式,在新聞業的沙地上拓展領地。[15]新聞與游戲的融合也成為新聞生產領域的一大創新。在新聞游戲中,傳統的文字、聲音與圖像媒介的報道形態,可以轉化為融合化的交互游戲,游戲為新聞文本的形態與功能添加了新內容和新形式,通過其解構后的新聞文本使新聞行業在新的領域找到了轉型突破口。[16]
學者們對新聞創新的看法沒有沉浸在歡呼和雀躍中,而是以一種審慎的目光看待新聞創新為數字時代新聞生產做出的貢獻,新聞創新到底在哪些方面、何種程度上發生了變化仍未分明。有學者認為,在數字化環境下,新聞客戶端作為新聞創新,可理解為渠道創新、形式創新,而非內容創新。[17]甚至有學者提到,生產背后的內容和技術合作問題在一定程度上被忽視,內容和技術團隊存在著技術需求矛盾、生產理念矛盾和內外部立場之間的矛盾。[18]在新聞創新實踐的協作生產中,生產主體仍未擺脫路徑依賴,創新在開放和保守的策略中游移,內容和技術存在斷層現象,尚未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共融共生。
數字媒體時代,新聞生產格局中專業媒體絕對性的主體優勢逐漸轉向多元行動者和業余者共同參與的主體格局,用戶、技術、非專業媒體等開始介入主體位置。有學者對新冠肺炎疫情傳播中20個新聞熱點事件進行研究,發現多元主體介入新聞場域后,新聞邊界日益模糊,新聞成為多元主體協作競爭的產物,新聞內容泛化,事實與意見的界限模糊,新聞的對話性與個人視角增強,傳統新聞基模面臨社交媒體新敘述的顛覆。[19]如果說生產的業余力量占據主體地位是對專業模式的解構,那么智能新聞夾帶的技術參數則引發了對人的主體性地位的擔憂。有學者提到,在智能媒介網絡中的所有人和物,都在為以算法為核心的智能媒介網絡主體的“永存”而服務,而人僅作為一種關聯要素存在于智能媒介的網絡主體之中。[20]從技術主體、人—機聯姻主體到智能媒介網絡主體可以看到,人逐漸克服了對技術的畏懼和排斥,脫離人與技術的二元對立,以一種開放的、共享的、高站位的姿態看待多元主體對新聞生產格局的建構。但在目前的研究中,多元生產主體如何形成發展合力,如何有序展開新聞生產,仍需要不斷深入研究。
四、新聞倫理和規制:新聞失范和算法迷思
伴隨著新聞業整體性變遷,一些隱性弊端開始顯性化,尤其是技術和商業資本的侵襲引發了一系列倫理問題。如今,頻發的失范現象和算法迷思傳達出的新聞常規失靈,進一步延展了新聞業危機話語,學者們也主動出擊,試圖塑造出倫理觀念和實踐邏輯同構的規范體系。
新聞失范行為屢禁不止,不斷給新聞倫理帶來新的問題和困境,學者們試圖透過新聞業態的更迭方向,發現新形勢下失范現象的存在形態和矛盾根源。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運用下,新聞倫理失范不再是新聞生產空間領域的博弈和斗爭,而是延伸至更宏觀層面上對受眾公共生活的限制。有學者認為,人工智能技術帶來的倫理失范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一是新聞偏見、新聞失衡難以被發現和控制;二是媒介的輿論監督作用被削弱;三是公眾的信息安全和著作權得不到基本保障;四是智能推薦易使受眾深陷“信息繭房”,對社會產生負面影響。[21]可以發現,在技術和資本的雙重引誘下,失范形式愈加多樣,失范概念一再被放大。甚至越來越多的失范現象超出倫理空間,涉足法規層面。如新聞聚合平臺和自媒體將版權沖突拉入新聞生產矛盾的前臺。有學者提到,聚合分發平臺未經許可而進行以商業為目的整合新聞報道的行為,不僅侵害了傳統新聞出版者的著作權,還嚴重損害其經濟利益,導致兩者之間的著作權沖突加劇。[22]
在新聞倫理的探討中,算法推薦的雙重屬性即存在的倫理、社會后果和治理潛能使其成為新聞學研究中棘手的難題。一方面,有學者認為算法新聞分別在數據、代碼、生產者層面產生隱私侵犯、新聞價值模糊、從業者主體性削弱等諸多倫理風險,[23]尤其是算法所裹挾的新聞透明性問題需深刻反思。另一方面,對算法的治理效果抱以厚望,認為算法能夠從技術邏輯上為新聞規制提出新的思路。有學者強調,用算法治理假新聞是智媒時代社交平臺新聞治理的新手段,算法—利益相關者的協同治理模式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社交平臺假新聞治理的效果。[24]
基于數字媒體環境下新聞倫理不斷涌現的新問題、新趨向,學者們已經注意到了新聞倫理體系與現實語境的極不適應,在新形勢下對新聞倫理問題進行重新考察成為共識。有研究從社會責任、人本主義和美的原則三方面為重組新聞倫理體系提供洞見,將這三個原則作為數字媒體時代新聞倫理體系的三個核心觀念支柱。[25]也有學者對倫理研究體系建設發出質疑,認為當前研究暴露出學科建設滯后、研究范式單一、基礎理論框架不清晰,以及缺乏基礎理論、核心議題和倫理規范的研究創新等問題。[26]關于新聞倫理的研究,不僅看到了新聞實踐過程中隱含的新聞倫理風險和危機,也開始重新審視新聞倫理研究的方向。但業界現實和學界思考的融合需進一步加強,更多立足于當前復雜現實圖景,突破個案式、批判式的學理性研究。
五、新聞敘事和話語:記憶、情感和實踐
在新聞話語與社會情境的互構關系影響下,新聞業危機不可避免地會波及新聞話語生產,而新聞專業話語的衰弱則加劇了危機程度。但這并不代表新聞敘事策略和話語實踐完全失去了存在價值,在政治場和社會場的驅動作用下,新聞話語與政治、社會實踐的關系愈加緊密。透過新聞話語實踐可以窺視話語背后的運作機理以及文本書寫、社會文化之間的互動,這體現了新聞話語在議題建構和情感認知中的作用,肯定了新聞話語的意義和價值。多元、有效的新聞敘事策略和話語實踐成為新聞業維持自身權威性和合法性的稻草。
從媒介記憶的視角切入,研究普遍認為,新聞話語對社會記憶具有強有力的建構功能,新聞話語呈現出的記憶機會和記憶結構會影響人們對事物的認知。有學者通過研究2000—2018年記者節的話語發現,張季鸞和范長江兩位報人在記者節話語中的機會并不均等,由于顯著性、歸屬意義和政治效用三個維度的差異,記者們對兩位歷史人物產生了不一樣的認知,張季鸞在非正式場合獲得了記者們的專業認可,而范長江由于國家的聲望建構則獲得了超出新聞界的名聲。[27]激活集體記憶、喚醒共同情感、賦予當前社會話題相應的歷史意義的生產模式,同樣是新聞話語實踐的重要手段。有學者發現,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新聞媒體不僅積極建構“非典”和“新冠”之間的歷史類比,還致力于激活、挪用“非典”共同記憶,在專業和道德層面為不同時代的醫護人員加冕。[28]
圍繞社會對新聞業的期冀,新聞媒體不斷順應社會發展目標來維持自身話語的地位。面對國際傳播和國家形象塑造的現實需求,一方面,學者們致力于研究我國媒體話語實踐的價值和改進策略;另一方面,呈現國際媒體涉華報道中的情感傾向和價值傳遞。有研究認為,規約對外新聞傳播文本書寫的話語圖示值得深究,這可以啟發和指引我國英語媒體的新聞文本生產與制作,更準確地在“本地話語—世界話語”“中國概念—國際概念”“中國思維邏輯—他國思維邏輯”間找到轉換、對接的突破口。[29]這一研究發現可為我國對外話語實踐提供構想。在對他者新聞話語的研究上,有學者分析了《紐約時報》涉華報道中“扶貧”和“人權”兩大議題的話語,結果顯示,中國的扶貧減貧這一具有正面效應的中國故事在西方主流媒體上并沒有獲得公正的報道,而是與“人權”議題一起呈現出斷裂的框架特征,西方媒體表現出了“西方中心”的偏見性認知。[30]學界研究凸顯了創造中國話語體系的重要性,在某種程度上提升了新聞話語的合法性地位。在對新聞敘事策略和話語實踐的研究中,研究者大多通過歷時性的分析來呈現新聞話語,以及個人情感認知與社會文化環境之間的關聯,從喚醒記憶和服務社會需求層面展開新聞話語多元實踐,既能從正面凸顯新聞話語的有效性,又能反向驗證構建新聞專業話語的緊迫性。當然,在這個動蕩與急速變動的時代,未來新聞話語框架需不斷調整才能獲得相應的正當性。
六、中國新聞史研究:報刊實踐和多元轉向
史學研究作為新聞學發展的基礎,能定位當下,也能規定未來。在新聞業危機四處蔓延的背景下,完善歷史脈絡搭建、優化新聞史研究體系,對鞏固新聞學地位具有重要意義。黨的十九大以來,中國新聞史研究在凸顯本體意識的同時,也積極向外開拓更多相互勾連的領域,探尋多元化的闡釋路徑,以提升新聞史研究的現實觀照和創新性發展。其一,研究試圖突破新聞史書寫的單一政治史、革命史范式,引入媒介、觀念史等研究范式;其二,在研究框架中關注人的存在和實踐,強調報人群體的公共實踐和讀者的地位。
眾多學者不再囿于報紙內容與歷史現實的關系,轉向從特定歷史時期下報紙、報館等事物的媒介屬性中思考報刊與社會間關系的復雜形態。有學者指出,要立足人類溝通層面重新理解“去塞求通”,并以媒介之“通”為視野,以中介化實踐為路徑,著眼于媒介的聯結和轉化,使報刊史成為人與人、人與物、人與社會相遇、碰撞、改變和構成的關系形態史。[31]但也有學者從報刊觀念闡釋的角度解讀中國近現代報刊的發展路徑,提出在近代本土報刊活動中存在一種獨特而突出的話語現象——“以史闡報”,即在觀念上認為中國近現代的報刊活動與傳統史書書寫行動的某些性質或特征類似,這也是中國近現代報刊發展的一種本土化路徑。[32]
在關注報刊的公共實踐時,新聞史研究更加注重報人與歷史的互動,試圖從歷史的角度勾勒職業記者的形成路徑。有研究通過梳理中國近代職業新聞攝影記者的出現及其職業化歷程發現,新聞攝影記者的職業化是攝影界和新聞界精英人士職業結合的產物。[33]從另一個層面而言,學者們也將視角轉向傳播的另一極,從各種史料中窺探讀者在社會歷史中的定位,研究發現宋代邸報讀者大體可分為基本讀者和擴散型讀者,讀者群體相對龐大,涵蓋了當時主要的政治、文化精英。讀者群的龐大和消費能力的穩定性成為小報誕生、發展的促成因素,而其階層特點又成為當時輿論監督效果提升的保障性因素。[34]
從現有的研究中可以看出,學者們試圖打破以往的研究傳統,脫離報紙的內容屬性,從媒介、觀念等角度全方面、多角度解讀報刊發展及其實踐,力求為認識報刊與社會的關系提供更多的思路。從對物的關注轉向對人的關注,探尋新聞記者職業化的歷程和讀者群的特性是目前研究以現代取向觀照歷史的體現。但新聞史研究的前進動能不止于此,面對科學技術的發展,有學者認為數字化興起為新聞史研究帶來新機遇,伴隨著新媒體的崛起,量化研究在人文社科界興起,如何通過數字手段推動新聞史學的研究成為一道難題。[35]這意味著未來新聞史研究存在進一步解放發展的可能。
七、新聞學理論再闡釋:觀念反思和本土化探索
在經歷了漫長的“新聞無學”論爭之后,新聞業的危機沖擊了新聞學的理論根基。數字技術的發展暴露了新聞學知識體系與當下復雜生動的新聞實踐相脫嵌的問題。建立在傳統職業語境上的新聞理論往往提煉、萃取為經驗性、規范性的知識。但新聞業的系統性改革早已模糊了新聞職業邊界,線性化的生產流程被開放流動、高度復雜的新聞生產所取代,固定、單一的知識架構難以契合混雜的、變動的新聞實踐模式。在現有語境下對新聞學理論進行反思和再闡釋成為重要課題,理論譜系應如何發展才能更緊密地聯系和嵌入新聞活動情境,學者們在進行新聞觀念反思的基礎上,也從本土路徑想象未來的學術走向。
新聞業危機質疑的不只是新聞學淺表層知識,新聞學知識范式更新需要體系性的變革,理論范式應重新錨定新的邏輯起點。有學者認為,當代中國新聞學已經開啟由職業主導范式向社會主導范式的轉換過程,這意味著新聞學開始在人與新聞關系的總問題視野中進一步“上升”和“下沉”,即走向宏觀的新聞學和生活世界的新聞學。[36]也有學者認為,在新媒體語境下,堅守新聞學本身的根基,需要以新聞而非信息作為邏輯生產點,目光應該投射在新聞的屬性以及新聞業與社會公共理想之間的關聯。[37]不論是何種觀點,學界普遍認為新聞學的邏輯起點不再是職業化的新聞業態,而應該從更廣闊的人與社會發展的視域中、從人與技術的關系中尋求新聞業的常規,新聞理論的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都應該更新。
在此基礎上,學界開啟了對什么是新聞、新聞的真實性原則、新聞專業主義等基礎問題的再審視。有學者認為新聞應該重回研究的知識之維,在數字媒介時代,新聞作為一種常識,有著各種不同的知識型,平臺讓“地方性知識”和“社群性知識”及“在手的新聞”“上手的新聞”一同涌現在用戶面前,為用戶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多元知識社區。[38]不論新聞演變為何種面目,新聞變得更加復雜、多變是不爭的事實,能否抓住變化的本質成為一大難題。再加上多元生產主體的介入稀釋了專業話語,新聞真實性、專業主義的內涵不斷被扭曲,新聞的本質變得更加難以把握。因此,在新語境下對新聞真實性和新聞專業主義等經典問題進行重新反思和解讀尤為重要。有研究認為,在不同類型生產主體的相互作用下,新興媒介環境中新聞真實的類型應該是“有機真實”。[39]真實性不再掌握在專業媒體的書寫中,不同報道主體的相互影響同樣可以呈現出真實。作為規范實踐的新聞專業主義也是如此,在數字化的沖擊下,新聞專業主義的基本假設正在被多元行動者和技術要素改寫。但記者們仍需堅守新聞業的最高理想,正是由于擁有這種力量,新聞界依然能施展其批判功能。[40]一般認為,盡管新聞生產實踐活動發生嬗變,但新聞專業主義的現實意義沒有被剝奪。
新聞理論在本土化探索中朝著兩個方向發展:一是西方理論的中國實踐,二是中國特色新聞學理論的發展。在近五年的研究中,前者主要以建設性新聞的探討為主,后者主要圍繞中國特色馬克思主義新聞觀展開。建設性新聞在我國新聞學研究中形成研究熱點。有學者認為,建設性新聞與我國一直提倡的新聞建設性不謀而合,很有可能成為這一代新聞業的主流。[41]但鑒于中西語境下建設性新聞的不同內涵,有學者提出,在具體的應用中須警惕潛在的理論風險,避免過分強調積極心理和方案導向而走向極端。[42]這五年來,新聞傳播學界在不斷充實當代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同時,注重從馬克思、恩格斯的新聞實踐和中國共產黨百年新聞實踐中提煉馬克思新聞觀中國化的歷史養分。有學者認為,中國特色馬克思主義新聞觀要求對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新聞觀的呈現應符合中國共產黨人的價值考量和中國風格。[43]在目前的研究中,一部分學者轉向經典,重回歷史語境,探索馬克思新聞實踐本來面目,力求與中國國情有機結合起來。有學者把馬克思、恩格斯思想放在歐洲大歷史和德意志成長史中進行考察,杜絕對馬克思主義采取不健康的實用主義和不正確的教條主義的態度。[44]當然,中國共產黨實踐經驗的理論抽象同樣是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的來源之一。有研究認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思想以黨性原則為鮮明主線,以正確導向為基本要求,以人民為工作中心,包含了遵循規律的內在邏輯,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新聞觀。[45]不論是建設性新聞還是中國特色新聞學都表明,中國新聞學的本土化探索從對時間和空間的超越中尋求資源和動力,開拓了廣泛的學術空間。
八、面向未來的新聞學教育:堅守與改革
新聞生產模式變革、新聞從業人員加速流動、新聞倫理失范常態化等問題沖擊著目前的新聞學教育標準。急速變動的信息時代對新聞從業者的素養和技能提出了新要求,新聞教育和新聞業態脫節的問題空前顯現。面對新形勢、新需求,如何適應技術、行業、知識融合趨勢,克服教育反應遲緩的慣性,打造面向未來的新聞學教育,是從根本上解決新聞業自身危機的路徑。圍繞新聞學教育的“變”與“不變”,新聞學界展開了多維立體的探討。
在新聞教育堅守和改革的探索中,學者們強調將社會責任、實踐技能和人的發展相結合,基于新聞業態的巨變,確定教育方位,尋找恰當的發力點。有學者認為,只有把握工業化、信息化及智能時代技術與人共生的邏輯發展主線,保持對“新近之事”“如是我聞”之問題意識與責任態度,才能使新聞學教育永遠攜時共進。[46]破解人工智能洶涌之勢下的教育困局,有學者認為,唯一路徑是建立真正意義上的融合思維,強化理論與實踐的融合、技能與觀念的融合、專業設置的融合、新聞傳播人才與輿論工作者身份認同的融合。[47]面對新聞學跨學科交叉的趨勢,再加上信息技術的沖擊,變革成為新聞傳播理論和實踐的大方向和大前提,處理新聞學多學科、多層次的融合,培養復合型的新聞人才,成為新聞學教育變革的主要路徑。
除了理念上的討論,新聞學教育也試圖探索出一條順應時代變化的教育模式,力求從教學內容、師資隊伍、條件保障等方面與社會需求接軌。有學者認為,當前的新聞教育亟須解決新聞教育規模及人才培養定位、新聞教育的創新與守成、師資隊伍建設、復合型人才培養、專業碩士教育、資金與實驗條件保障等問題。[48]也有學者認為,新聞教育行穩致遠需要緊跟傳媒前沿,完善適應媒介需求的教學內容與培養體系;創新學科發展,搭建一支面向未來的學術梯隊。[49]
結語
技術驅動下的數字化趨勢引發新聞生產、流通、接受等全流程、全方位的變革。今天,新聞業不再是簡單、純粹的線性發展邏輯,諸要素累積的合力共同塑造著新聞生態。新聞業態的動蕩和不確定性、新聞從業者經歷的職業焦慮和職業流動、被多元行動者重構的新聞生產格局、不斷被延展的新聞倫理失范概念等問題,均反映了新聞學研究視域處于變化的不確定性狀態中。常規的職業化、專業化的解釋路徑與現實環境不適配,液態的形式、流動的空間等話語成為新聞要素的代名詞,基于此,業界、學界和教育界開始對危機下的新聞學進行重新審視,從不確定性中找出解題方案。
面對瞬息萬變的新聞生態,業界、學界和教育界試圖超越對危局簡單化的問題修補和查漏補缺,在變局中探尋、追問,辨識新聞發展存在的多種可能。目前的研究反映出三條路徑:一是在外部的壓力下,新聞業態從內部發力,突破以傳統媒體為中心的發展模式,在總體性技術環境下展開多元實踐,促進融合轉型、調適自身角色、創新新聞生產,同時圍繞國家政策和主導性意識形態,尋求可行性的話語實踐模式;二是學界從更廣闊的視域和與時俱進的新聞實踐活動中,重新審視新聞學的元問題、元動力、邏輯起點及其衍生的觀念和知識體系,在超復雜的新聞圖景中把握新聞學存在的價值和相對穩定的發展特性;三是教育界在回應社會發展需求的基礎上,探索更加多元、融合的新聞人才培育模式。
在未來的新聞學研究中,需要以動態、開放的姿態審視新聞學正在經歷的變局,抓住新聞業危機和轉機的關鍵節點,促進業界、學界和教育界的對話,催生三者之間的深度互動和內在聯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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