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鷹不會像麻雀一樣吵架

◎ 朱成玉

我感恩我的初中老師董恩紅，她教英語，同時也是我們的班主任。她從不歧視任何一個孩子，對每個人都報以微笑，那種慈母般的笑總是會讓她的課堂出奇地安靜，大家都喜歡聽她娓娓道來地講課。這讓其他學科的老師很是詫異，他們不知道董老師用了什么魔法，可以讓我們班在全校出了名的幾個調皮搗蛋的家伙安心聽課，包括我這個淘小子。

董老師把我從后進生的隊伍拉了回來！我真的想為班級，想為她做一些事情，就每天都早早地來到教室，拖地，擦桌子，擦黑板，干干凈凈的，讓老師和同學們一進教室就能有一個好心情。正當我滿懷著興奮期待老師和同學們贊美的時候，我聽到后桌兩個女生嘰嘰喳喳，大意我聽明白了，那就是說我是個有心計的人，太善于表現自己了，這樣討好老師，指不定想得到什么好處呢！

聽到這些，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又惡心又氣憤，差一點兒就跳起來與她們理論。但還是忍住了，一整天，心里都不痛快。

收完作業去給董老師送到辦公室的時候，心里憋悶，一言不發，臉色很是難看。這和昨天愛說愛笑的我大相徑庭，老師就問我怎么了，我支吾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便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老師說：“做好事是讓你自己心安，你只管去做好了，管別人怎么說呢！”

“可就是心里不得勁兒。”我答道。

“你見過老鷹和麻雀吵架嗎？”老師說，我搖了搖頭，不大明白老師所言何意。老師接著說：“老鷹是高飛的鳥，它的志向是翱翔藍天，而麻雀飛不高，只會聚在一起嘰嘰喳喳，所以，老鷹是沒有時間和精力，也沒有閑心去和麻雀吵架的。”我有些明白了，老師是在通過老鷹和麻雀，告誡我，一個人應該有自己的格局。

心有格局，身便輕盈。

黃永玉在懷念表叔沈從文的文章中寫過這樣一件事——

有一個年輕人時常在晚上大模大樣地找沈從文聊天，很放肆，他躺在床上兩手墊著腦袋，雙腳不脫鞋高擱在床架上。沈從文欠著上身坐在一把椅子上對著他，兩個人一會兒文物考古，一會兒改造思想，重復又重復，直至深夜。那年輕人走的時候，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對于這種沒有禮貌的年輕人，黃永玉很生氣，覺得應該好好教訓他。但沈從文搖手輕輕對他說：“他是來看我的，是真心來的。家教不好，心好！莫怪莫怪！”

這是何其寬闊的胸襟。

電影《除暴》里有一個片段：

一個女孩想自殺，結果在那個很高的樓頂猶豫了，她說：“同一個地方從三樓看下去，滿地都是垃圾，從三十樓往下看就很美。”

這就是一個人的格局問題。有些事，堵心堵肺的，你換個角度重新定義，沒準就是小菜一碟了。

登高才能望遠，心懷遠方，也才能走得更遠。當你立志想做一個偉大的人，就得習慣于別人的誹謗、詆毀甚至人身攻擊，當你登上山頂的時候，這一切就都成了風，成了草，與你相伴的，便只有那高潔的云了。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登高山，始知山之巍峨，臨大海，才識海之浩瀚。一只老鷹，從來不會像麻雀一樣去吵架，自然，也就不會有一只土雞那樣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