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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到機場迎接來華訪問的美國總統尼克松。新華社
在位于貴州省赤水市丙安古鎮“耿飚將軍紀念館”的二樓展廳,有一幅由耿飚孫女耿靜提供的珍貴歷史照片,記錄了周恩來總理最后一次接見外賓的情景。照片拍攝于1975年9月7日下午,當時住在305醫院的周總理身體已經極度虛弱,本來不允許再進行接見外賓的緊張工作。
但周總理為國家命運擔憂,拖著病重的身體接見了以時任羅馬尼亞社會主義共和國中央書記、政府第一副總理維爾德茨為首的羅馬尼亞黨政代表團,并在簡樸的醫院門廳同客人們合影留念。周總理當時穿的是原來的中山裝,可卻顯得空蕩蕩。
在接見外賓的4個月后,即1976年1月8日,敬愛的周恩來總理離開了我們,首都群眾淚灑十里長街,自發為總理送行。在26年的總理任期里,周恩來一直分管外交工作,他以決策人、指揮者、實踐家三位一體的身份,為新中國的外交事業貢獻了非凡的智慧。
新中國成立初期,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不甘心在中國的失敗,采取了對新中國政治孤立、經濟封鎖和軍事威脅的政策。周恩來作為新中國的總理兼外交部長,以外交領域為陣地開始了艱難的破局之戰,并從一開始就充分表現出獨立自主的精神。
周恩來先通過中央組織部從全國各地黨、政、軍、民、學組織中抽調了一批干部,建立起一支初具規模的外交隊伍。他宣講外交政策、外事紀律,明確各項外交任務。
1950年4月1日,新中國正式與印度建立外交關系。1953年12月31日,周恩來總理在接見印度政府代表團時,首次完整地提出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即互相尊重領土主權、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內政、平等互利、和平共處。
到周恩來總理逝世前,總共有107個國家與中國建交。周恩來的外交風格是尊重別人的人格,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從不回避任何問題。1972年,尼克松總統到中國來,與周恩來總理會談,尼克松講到,如果美國從某個地區退出的話,那么蘇聯就會趁機填補這個真空。
周恩來聽了之后,很耐心地解釋說,我們理解美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事實上,國際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真空”的說法。過去英國退出美洲,美國人民就自己填進去了,沒有出現“真空”,同樣,美國退出中國以后,中國人自己也會填補進去。
聽了這樣的解釋后,基辛格和尼克松也不得不表示認同。尼克松后來也多次說過,在周恩來面前,“任何不信任的感覺或懷疑的判斷,幾乎都煙消云散”。
此外,周恩來的外交風格還體現在頭腦的犀利和成熟的心智上。尼克松在《領導人》一書中曾經寫道:有一位蘇聯時期的外交部長叫莫洛托夫,他曾經跟美國的談判代表說,要是你們認為我們是難打交道的話,那等你遇上周恩來,你們就知道什么叫難打交道了。
1954年,周恩來率團出席日內瓦會議,這是一個討論朝鮮問題和印度支那問題的國際會議。當時,中美之間沒有建立外交關系,雙方高度對峙。周恩來敏銳地抓住了美國代表團內部的矛盾,“哪壺不開提哪壺”,其間美方代表國務卿杜勒斯則竭盡全力進行破壞。
美方代表團團長史密斯聲稱可以商討的發言,第二天被另一美方外交官羅伯遜推翻。周恩來見狀毫不客氣地回敬羅伯遜說:“如果美國敢于挑戰,我們將能夠應戰。”雖然此次會議就朝鮮問題未能達成協議,印度支那和平協議也被破壞,但卻為后來持續15年的中美華沙會談開啟了序幕。
周總理也借此建立了溝通渠道,解決了中國僑民和一些科學家被滯留美國的問題。一位美國記者曾經這樣評價周恩來:“他的頭腦,像針一樣犀利。”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亞洲、非洲一大批原為西方殖民地的國家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相繼獲得獨立。這些國家大多數都是小國、弱國。中國作為大國,在與亞非國家交往中,周總理十分注意教導外交人員防止大國沙文主義。
周總理自己也身體力行,訪問非洲時,尊重主人安排,尊重當地習俗,更是創下了許多范例。據時任周總理秘書錢嘉東回憶,在訪問幾內亞時,杜爾總統親自駕駛專機,陪同周總理去外地,有同志擔心安全問題,周總理力排眾議說:“人家總統自己駕駛,自己坐得,我為什么坐不得。”
在摩洛哥時,當地對待貴賓的習慣是主人要把羊肉送進客人嘴里,周總理也欣然接受。在錫蘭(今斯里蘭卡)露天大會上講話時,忽然下起雨來,隨行人員要為周總理撐傘,被他斷然拒絕,以示對群眾的尊重。
1963年至1964年,周總理出訪亞非歐14國,包括西非的加納。在出訪途中,加納總統恩克魯瑪突然遭遇刺殺,導致不能外出。出于安全考慮,代表團的同志建議取消或推遲訪問。周總理則認為,別人遇到困難,需要支持,訪問可照常進行,但為照顧對方困難,可以打破禮賓常規,恩克魯瑪總統不到機場迎接,也不外出,所有活動都在恩克魯瑪總統住地的城堡內進行。恩克魯瑪欣然接受了周恩來的建議,訪問照常進行,最終取得了成功。
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和中國國際地位的鞏固提高,周總理在許多方面都起了創導、推動作用。高規格、大規模的禮賓接待逐步刪繁就簡。除非必要,國家領導人一般不再親自去機場迎送,也不再組織群眾歡迎,并降低、縮小了國宴的規格和規模。
外交部禮賓司的同志們一直把周總理送的“禮賓革命”這四個字視為座右銘,意思是在工作中不能墨守成規,應根據不同對象、不同情況及不同要求而不斷有所革新、變化。
1971年3月,在日本名古屋舉行了第31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中國本來只邀請了哥倫比亞等四國代表團在世錦賽后來中國訪問,后來美國代表團也提出希望訪華,周總理要同時接見五國乒乓球代表團,怎樣在一次會見中既照顧到其他四國,又能與美國代表團單獨談談呢?
在會面時,周總理首先在第一個代表團旁邊的主位上就坐,接著第二代表團,最后坐在美國代表團旁邊。當時美國代表團的科恩問周總理對“嬉皮士”的看法,周總理作了機智客觀的回答。由于這一會見正好發生在中美關系即將發生轉折的關鍵時期,所以被譽為“乒乓外交”。
周恩來的外交風格,就是社會主義新中國的外交風格。他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創造性地運用于外交實踐,表現了無產階級的革命氣概,更發揚了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