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艾鳳 李云婷 張天儀



摘 要:以文獻述評和2017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為基礎,設計由六檔稅率、三種免稅方式、多項減免標準形成的126種房地產稅征收方案,考察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社會福利效應。結果表明:房地產稅采用“面積+價值”綜合免稅方式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福利效應較優。其中,減免面積標準須隨稅率提升而增加,福利效應受到免稅方式、免稅標準、稅率及居民收入差距厭惡程度的綜合影響。
關鍵詞: 房地產稅;征收方案;收入分配;社會福利
中圖分類號:F81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3-7217(2022)02-0091-08
一、引 言
建立現代財政制度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基礎和支柱,也是推動共同富裕的重要手段。其中,加快房地產稅立法并適時推進改革是建立現代財政制度的重要內容。2020年5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指出要加快建立現代財稅制度,穩妥推進房地產稅立法。2021年10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授權國務院在部分地區開展房地產稅改革試點工作。2021年12月,全國財政工作會議強調,要“深入推進財稅體制改革”“做好房地產稅試點準備工作”。房地產稅征收方案設計已經成為我國稅制改革的重點和難點。
隨著我國經濟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稅收的職能要更多地注重對收入分配的調節[1]。理論上,房地產稅有助于緩解居民收入分配不均的矛盾。學術界對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了許多研究,從研究對象上主要分為三類,一是研究現行房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2,3],二是關注滬渝房產稅試點政策的收入分配效應[4],三是旨在預估不同房地產稅征收方案的收入分配效應。但并未得到一致結論。可能的原因,一是研究數據不同,二是房地產稅的稅制要素設計不同。研究數據主要包括城鎮住戶調查數據[5]、產業數據[6]、中國家庭收入調查(CHIP)數據[7]、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數據[8]等等。但部分研究數據陳舊,已無法對房地產稅的進一步改革提供有益的政策參考。在房地產稅的稅制要素設計方面,部分研究對房地產稅的稅制設計尚待完善,有的關注不同稅率的效應差異[6],有的考察某一固定稅率下不同免稅標準的效應差異[7]。王文甫等(2020)的研究采用2017年微觀調查數據,同時考察了0.5%~1%之間的四檔稅率和四種免稅方案,在免稅方案設計上采用了比例扣除,如扣除人均住房面積或人均住房價值的1/2或1/3[9]。但各家庭會因為房產面積或房產價值不同而享受不同的免稅標準,有失稅收公平。因此,采用可得最新數據設計房地產稅具體征收方案,使之有效發揮收入分配效應,值得進一步探討。
除了分配效應,在房地產稅的稅制設計中還應充分重視房地產稅對社會福利的影響。稅收的經濟效率原則是稅收的超額負擔最小,超額收益最大,即稅收應使得經濟發展和社會福利增加[10]。所以,應立足于具體的房地產稅制,通過恰當的稅制設計來協調不同群體利益[11],以達到社會福利最大化。但是關于房地產稅社會福利效應的研究非常少。尹音頻等(2019)利用阿瑪蒂亞·森社會福利函數,采用2010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對家庭面積免征、人均面積免征、首套房免征三種免征模式的社會福利效應進行了探討,得出人均面積免征模式最優[12]。但該結論建立在對家庭免稅面積設置為100平方米和人均免稅面積為60平方米的標準下,設計依據較為薄弱,研究結論有待進一步檢驗。
基于已有研究,本文試圖利用2017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 2017)數據,重點考察不同房地產稅征收方案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社會福利效應,以期達到以下目的:第一,以文獻評述和微觀數據為基礎設計房地產稅征收方案,以減輕主觀因素對測算結果的影響;第二,結合六檔稅率、三種免稅方式的多個減免標準形成近130種具體征稅方案,綜合評估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旨在形成更加穩健可靠的研究結論;第三,在分析收入分配效應基礎上,進一步探討房地產稅的福利效應,以期為房地產稅改革提供更加全面的實證證據和政策參考。
二、征稅方案設計
(一)計稅依據
針對營業用房,我國房產稅的計稅依據是房產原值的70%~90%或出租房產所取得的收入;針對非營業用房,滬渝房產稅試點政策目前均將房產的市場交易價格作為計稅依據,其中上海房產稅暫按房產交易價的70%計征。根據國外房地產稅實踐,計稅方式可以分為從量計征和從價計征。從量稅是按照房產面積征稅,從價稅是按照評估價值或登記(交易)價格征稅。36個開征房地產稅的OECD國家中,有23個國家采用房產評估值作為計稅依據[13]。金磚國家中,俄羅斯和巴西的房地產稅計稅依據均為房產評估值。換言之,大部分開征房地產稅的國家都將房產的評估價值作為計稅依據。房產評估值來自專業機構的評估,能夠綜合房產地段、折舊等因素,科學合理地反映房產現值。因此,本文選擇CHFS 2017數據庫中各家庭樣本的房產市值作為計稅依據。
(二)稅率
結合國內學者的相關研究進行稅率設定。表1列示了國內主要文獻對房地產稅稅率設定的情況。表1顯示,2018年及其之前的文獻中,最低稅率為0.1%,最高稅率為2%。胡海生等(2018)認為,稅率越高,收入分配效應越顯著[6]。然而,并非一味地增加稅率就可增強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與間接稅相比,房地產稅作為直接稅更易使居民感受到稅率上升所帶來的稅收負擔。因此,從2019年開始,學者們將房地產稅稅率設定范圍縮小到0.4%~1.2%。
基于表1中的文獻研究,本文將房地產稅設計為比例稅率,設置0.4%、0.5%、0.6%、0.8%、1.0%和1.2%六檔稅率。
(三)稅收減免依據
現有研究中,房地產稅免稅方式大致有五種,分別是:人均房產面積減免、家庭房產面積減免、人均房產價值減免、“面積+價值”復合減免和房產套數減免。研究表明,按照房產套數減免的房地產稅分配效應或福利效應不佳[7,12]。另外,有研究認為可按照家庭房產面積減免房產稅[5],但這一結論是建立在相對陳舊的數據基礎上的,且該標準會受到家庭關系改變的影響。因此,本文選取按照人均房產面積減免、人均房產價值減免和“面積+價值”復合減免三種免稅方式進行房地產稅的效應評估。gzslib2022040115411.按照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參考上海房產稅試點政策,選擇人均60平方米的免稅面積為上限,設置0、10、20、30、40、50和60平方米的免稅標準。
2.按照人均房產價值免稅。利用CHFS 2017中各樣本家庭的房產價值數據和人口數計算人均房產價值,并從低到高排序,分成七個組,從而設定相應的人均免稅價值標準。表2展示了七個組的人均房產價值均值和對應的人均免稅價值標準。但第七組的人均房產價值均值高達200萬以上,由于我國大部分家庭無法達到這一標準,若按照200萬的免稅標準執行,樣本數量太少,無法準確評估房地產稅的效應。因此,選取0、1萬元、5萬元、10萬元、25萬元、60萬元六個價值減免標準進行計算。
3.“面積+價值”綜合免稅。在分別評估按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的房地產稅分配效應基礎上,進一步結合較優免稅面積和免稅價值,測算“面積+價值”綜合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福利效應。
三、數據處理和方法說明
(一)數據處理
CHFS 2017覆蓋全國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樣本規模達到40011戶,為本文的測算提供了可靠的數據支撐。《中華人民共和國房產稅暫行條例》規定“房產稅在城市、縣城、建制鎮和工礦區征收”,因此,首先剔除房產在農村的樣本。CHFS 2017中每個樣本家庭至多有六套非營業性住房的詳細數據,從第七套住房起并無詳細數據,如“房產的建筑面積”等,因此,剔除擁有非營業性住房數量在七套及以上的家庭樣本。同時,還剔除“共同居住家庭成員數”“房產現市價”“建筑面積”數據部分缺失的樣本。最終得到有效家庭樣本10419個,包括家庭成員特征、家庭住房特征、支出與收入等數據。家庭成員特征包含家庭人員數;家庭住房特征包含持有住房套數、各套住房的建筑面積、房產現市價;家庭收支包含家庭總收入、各項消費支出等數據。
(二)研究方法
1. MT指數。MT指數能夠測算稅收對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14],公式如下:
MT=G1-G2? (1)
其中,G1和G2分別表示城鎮居民在征收房地產稅前后的人均收入基尼系數。如果MT指數大于0,表示房地產稅能夠縮小城鎮居民收入差距;如果MT指數小于0,表示房地產稅不具有收入分配正效應。
計算稅前和稅后的居民收入基尼系數,首先需要計算家庭人均總收入和征收房地產稅后的人均收入。家庭人均總收入=家庭總收入÷(共同居住家庭成員數+未共同居住的家庭成員數);稅后人均收入=家庭人均總收入―家庭人均房地產稅。
關于稅后人均收入中房地產稅的測算,表3給出了三種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應納稅額的計算公式。其中,房產總面積為樣本家庭擁有住房的建筑面積加總,家庭人數為共同居住人數與未共同居住人數之和,房產總價值為家庭擁有房產的現市價總和;房產每平方米單價由房產總價值與房產總面積相除計算得到。
2. 社會福利效應指數。借鑒已有研究[15],利用Atkinson(1970)的常數彈性社會福利函數(SWF)和阿特金森指數(Atkinson Index)Iε構建社會福利效應指數,以探討房地產稅對城鎮居民社會福利的影響[16]。
SWF反映了收入差距和社會福利的內在聯系,如式(2)所示。
W(y1,y2,…,yn)=∑ni=1(1-ε)-1y1-εi,ε≠1
∑ni=1ln yi,ε=1?? (2)
其中,yi為個體i的人均收入;n為人數;ε為收入差距厭惡指數,值越大代表對不平等越厭惡,理論上ε可以無窮大。
Atkinson還定義了一個等量水平的收入,使得各經濟單位的社會福利效應相等,是式(3)的解:
W(y1,y2,…,yn)=W(,,…,)? (3)
阿特金森指數Iε定義為:
Iε=1-/μ (4)
其中,μ為實際的平均收入。
由式(2)和式(3)可得:
W=n(1-ε)-11-ε,ε≠1
nln ,ε=1 (5)
由式(4)和式(5)整理得到:
W=n(1-ε)-1μ1-Iε1-ε,ε≠1nln μ1-Iε,ε=1 (6)
從式(6)可知,平均收入μ和阿特金森指數Iε對效用W的影響是反向的,平均收入μ的增加會使家庭效用增加,而Iε的增大會使家庭效用下降。假定征收房地產稅前家庭平均收入為μ1,Iε1、Iε2分別為稅前和稅后的阿特金森指數,則能夠維持稅前社會福利水平的稅后平均收入μ′2可以表示如下:
μ′2=1-Iε11-Iε2μ1 (7)
構造不同收入差距厭惡指數(ε)下的房地產稅的社會福利效應指數為:
Uε=μ2μ′2(8)
其中,μ2是稅后的平均收入,μ′2是能夠維持稅前社會福利水平的稅后平均收入。如果Uε>1,即稅后實際的平均收入大于能夠維持稅前福利水平的稅后理論平均收入,那么可以認為,房地產稅帶來的收入分配變化使社會福利增加了,即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社會福利增加能夠補償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社會福利損失。相反,如果Uε<1,說明房地產稅使社會福利減少了,即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家庭效用損失要大于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效用增加。Uε越小,社會福利損失越大。
四、房地產稅不同征收方案的收入分配效應
利用10419個有效樣本,按照式(1)分別測算三種免稅方式、六檔稅率和多項免稅標準形成的126種房地產稅征收方案對城鎮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
(一)人均房產面積免稅
先要計算人均房產面積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征收前后城鎮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數差值,即MT指數(見表4)。從中發現,房地產稅免稅面積與MT指數之間存在如下關系特點:gzslib202204011541首先,在稅率固定的情況下,房地產稅的再分配效果隨免稅面積的增加呈現出先上升后下降的變化趨勢。換言之,如果以收入均等化為主要目標,房地產稅在每檔稅率下都存在一個最優免稅面積。以稅率為0.6%為例,若免稅面積為20平方米,則MT指數最大,意味著此時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最顯著。當稅率上調至1.0%,MT指數最大時的免稅面積為30平方米。其次,隨著稅率提高,最優免稅面積也相應增加。當稅率為0.4%、0.5%時,最優免稅面積為10平方米;當稅率為0.6%、0.8%時,最優免稅面積為20平方米;當稅率為1%、1.2%時,最優免稅面積為30平方米。再次,在免稅面積固定的情況下,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與稅率相關。當免稅房產面積小于30平方米時,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隨稅率的提升而減小;而當免稅房產面積為30平方米及以上時,收入分配效應受稅率的影響并不顯著。最后,當人均免稅房產面積較小且稅率較高時,房地產稅會帶來收入分配負效應。表4顯示,當免稅房產面積為0,稅率大于等于0.8%時;或人均免稅房產面積為10平方米,稅率為1.2%時,MT指數均為負數。表明若按照以上方案對我國城鎮居民征收房地產稅,將會導致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
合理的房地產稅征收方案有助于縮小我國城鎮居民間的收入差距。以上分析表明,若按人均房產面積進行免稅,那么,房地產稅稅率應在0.4%~0.6%之間,且人均免稅房產面積范圍為10平方米~30平方米,能夠使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最顯著。
(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
按照人均房產價值減免,分別計算0、1萬元、5萬元、10萬元、25萬元、60萬元六類免稅標準下我國城鎮居民收入的MT指數(見表5)。其中,當稅率為0.4%~0.6%時,所有的MT指數都為正,并且隨著人均免稅房產價值的增加呈現出微弱上升再緩慢下降的態勢。當稅率為0.8%~1.2%時,盡管MT指數隨著人均免稅房產價值的增加而緩慢增加,但大部分MT指數為負值。這表明若按照人均房產價值免稅,稅率應不超過0.8%;否則,房地產稅的開征會拉大城鎮居民收入差距,不利于社會和諧穩定發展。
在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的稅率應設計為0.4%~0.6%。此時,房地產稅對收入差距的調節作用會隨著免稅價值的增加而下降。 因此,人均房產價值減免標準不宜過高。
(三)綜合免稅
以上分析表明,房地產稅若按照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免稅標準設置為10平方米~30平方米較優;若按照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房地產稅收入分配效應隨免稅價值標準提高而減弱。因此,選取10平方米、20平方米和30平方米的人均免稅面積,以及1萬元、5萬元、10萬元的人均免稅價值,利用表3中的公式測算綜合免稅方式下我國城鎮居民收入的MT指數(見表6)。
相比按照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和人均價值免稅的單一免稅方式,綜合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的再分配效應更加顯著。換言之,無論稅率、免稅標準如何設計,房地產稅實施綜合免稅方式將對城鎮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比較表4、表5和表6能夠發現,綜合免稅方式下的MT指數分別高于相同標準下的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方式下的MT指數。比如,“30平方米+1萬元”減免標準下的MT指數范圍為0.0059~0.0064,而人均免稅面積30平方米標準下的MT指數在0.0036~0.0041之間,人均免稅房產價值1萬元標準下MT指數為負數或不超過0.0044,房地產稅實施綜合免稅方式能夠更加有效地減小收入差距。
當免稅面積為10平方米或20平方米時,同一免稅標準下MT指數隨稅率的提高而下降,下降幅度與人均價值標準相關。人均免稅房產價值越高,分配效應下降幅度越大。當免稅房產面積增加至30平方米時,稅率變化和人均房產價值標準變化對房地產稅的分配效應影響并不顯著。例如,減免標準為“10平方米+1萬元”時,MT指數從稅率為0.4%時的0.0068陡然降至稅率為1.2%時的0.0013,下降了近81%;減免標準為“20平方米+5萬元”時,MT指數下降態勢較為平緩,下降幅度為23%;但當減免標準為“30平方米+10萬元”時,MT指數在0.0061左右波動。
總體而言,房地產稅實行綜合免稅優于單一的按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隨著稅率的提高,如減免面積相應增加,房地產稅的收入再分配功能才越有效,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標準的變化則對分配效應影響較小。
五、房地產稅的社會福利效應
綜合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能夠顯著縮小城鎮居民收入差距,收入差距縮小會增加社會福利。但與此同時,房地產稅的征收使家庭可支配收入減少,
導致社會福利水平下降。那么,房地產稅使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社會福利增加是否能夠補償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社會福利損失呢?
為了進一步將綜合免稅與單一的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及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方式下的房地產稅社會福利效應相比較,以人均免稅房產面積30平方米和人均免稅房產價值1萬元為例,利用式(8)分別計算這兩種標準下的社會福利效應指數(見表7)。實際情況中,通常假設收入差距厭惡指數的取值范圍為0.5≤ε≤2。
從表7的結果可梳理出綜合免稅方式下房地產稅社會福利效應的變化特點:
1.當免稅標準和稅率不變時,房地產稅的福利效應指數U隨收入差距厭惡指數ε的增加而提高。當ε=0.5時,U都小于1,直觀反映出征收房地產稅使城鎮居民的社會福利水平下降了。可見,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福利增加并不能補償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福利減少。當ε=1時,部分U大于1,部分U小于1,說明此時收入差距厭惡程度上升,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福利增加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補償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福利減少。當ε=2時,U均大于1,表明當人們對收入差距更加厭惡時,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福利增加會遠遠大于收入水平下降導致的福利減少。gzslib2022040115422.在同樣的免稅標準和收入差距厭惡指數下,社會福利效應指數隨房地產稅稅率的提高而小幅下降。隨著稅率上調,房地產稅額不斷增加,居民稅后收入水平下降更加顯著,所帶來的福利損失遠超過收入差距縮小帶來的福利增加,并且差額逐步擴大。因此,當稅率提高時,房地產稅的社會福利效應指數呈現隨之下降的態勢。
3.當稅率和收入差距厭惡指數不變時,隨著人均免稅房產面積的增加,社會福利效應指數增加或減小,總體來說取決于ε的大小。當ε=0.5或ε=1,即收入差距厭惡程度較低時,絕大多數情況下社會福利效應指數會隨著人均免稅房產面積的增加而增加。而當ε=2,即收入差距厭惡程度加強時,社會福利效應指數大致呈現出隨人均免稅房產面積增加而降低。
4.房地產稅實施綜合免稅的福利效應指數大于單一的人均房產面積免稅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將綜合免稅(30平方米+1萬元)標準下的社會福利效應指數U分別與人均房產面積免稅(30平方米)和人均房產價值免稅(1萬元)標準下的U相比較后發現,無論從哪個維度觀察,綜合免稅方式下的社會福利效應指數均優于單一免稅方式。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以上研究得到以下主要結論:(1)房地產稅采用“面積+價值”的綜合免稅方式,其收入分配效應遠遠大于單一的人均房產面積免稅或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方式。其中減免面積標準隨稅率提升而適當增加,能夠有效發揮房地產稅收入分配功能。(2)房地產稅是否能夠提高社會福利,受房地產稅免稅方式、免稅標準、稅率及居民收入差距厭惡程度等四個因素的影響。房地產稅的福利效應在綜合免稅方式下優于單一的人均房產面積或人均房產價值免稅方式。當其他條件不變時,房地產稅的福利效應隨稅率提升而小幅下降。收入差距厭惡程度較強時,房地產稅能夠增加社會福利,但福利效應隨人均免稅房產面積增加而削弱;收入差距厭惡程度較低時,房地產稅可能會降低社會福利,但隨人均免稅房產面積的增加而緩解。人均房產價值變化對社會福利效應幾乎沒有影響。
設定合理的房地產稅免稅方式、免稅標準和稅率有助于縮小我國城鎮居民收入差距,提升社會福利,推動實現共同富裕。在房地產稅征收方案設計中,應重視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社會福利效應,根據不同地區收入差距現狀制定科學的房地產稅征收方案。因此,本文提出如下房地產稅征收建議:(1)采用“面積+價值”的綜合免稅方式,即結合人均房產面積減免和人均房產價值減免兩種方式。其中,免稅面積標準不宜超過30平方米。(2)建議稅率范圍為0.4%~1.2%,各地區可根據區域特點和條件設置比例稅率。過低的稅率會導致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果甚微,過高的稅率則會導致居民福利下降,因此,需按照地區特點設定合理適中的稅率。(3)根據稅率設定不同的免稅標準。當稅率為0.4%~0.5%時,建議選擇“10平方米+1/5/10萬元”標準;當稅率為0.6%時,可設置“20平方米+1/5/10萬元”標準;當稅率定為0.8%~1.2%時,標準應提升至“30平方米+1/5/10萬元”。(4)在收入差距不同的地區實行有差異的人均房產面積減免標準。當收入差距厭惡指數較低時,社會福利隨著人均免稅房產面積的增加而增加,所以,為了實現社會福利效應指數最大化,可在收入差距較小的地區設置較大的人均免稅房產面積,而在收入差距較大的地區設置較小的人均免稅房產面積。
結合以上分析,特提出如表8所示的房地產稅征收方案設計建議。該建議是基于2017年全國家庭微觀數據,并考慮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福利效應受到多種因素影響,以及綜合考慮地區差異、房產特征等因素提出的。
另外,在進一步減稅降費目標下,除關注房地產稅的收入分配效應和福利效應之外,也不能忽視房地產稅籌措地方財政收入的職能。可多途徑拓寬房地產稅稅基,從而增加地方政府稅收收入。如借助“新基建”發展機遇,完善地區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提升政府公共服務水平,帶動當地經濟高質量發展,從而提升房產價值,擴充房地產稅稅基;制定戶籍、子女教育等相關優惠政策引進高層次人才,擴大潛在房地產稅納稅群體,從而增加房地產稅收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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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寧曉青)
Real Estate Tax Design: Income Distribution
Effect and Welfare Effect
ZHAO Aifeng, LI Yunting, ZHANG Tianyi
(Business School, 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literature review and CHFS 2017 database, this paper designs 126 real estate taxation plans formed by six tax rates, three tax exemptions and multiple reduction standards. Then this study focuses on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effect and social welfare of the plans. The main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the income distribution effect and welfare effect of the “area + value” comprehensive tax exemption method for real estate tax are better than the single per capita area tax exemption and per capita value tax exemption. Besides, the standard for area reduction and exemption should increase with the increase in tax rate, and whether real estate tax can improve social welfare is affected by the comprehensive influence of four factors such as tax exemption method, tax exemption standard, tax rate and the aversion degree of resident income gap.
Key words:real estate tax; taxation plans; income distribution; social welfare
收稿日期: 2021-07-12; 修回日期: 2021-12-20
基金項目:?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72003046);上海哲學社會科學規劃一般項目(2019BJB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