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視角下的女性內衣設計嬗變

吳雙，姬益波

（南京藝術學院，江蘇 南京 210013）

內衣是人類服裝服飾中最貼合身體的一個品類，可以說它就是人類的“第二層皮膚”。作為人類整個服裝服飾史的一部分，內衣的歷史同樣源遠流長。雖然內衣僅僅是人類服裝服飾繁雜品類中的一種，卻貫穿于每一個時代發展的縮影中，反映著每一個時期人類社會所經歷的政治、生活、藝術思潮。17 世紀初，西方國家發起了一場倡導女權主義的運動，女性主義運動是一個跨越了國度、跨越了民族的全世界女性的共同的追求平權的運動。但無論女性再如何被壓制，女性天生對美的追求是不會變的。隨著女性地位的逐漸上升、社會語境的變化，女性的自主意識和自信精神也在進一步地增強，從而使得曾經被覺得是私密、羞恥的內衣這一類服裝服飾類生活用品被展示在眾人眼前，進入了時尚化的道路。從女性內衣設計的整個發展路途可以發現，在女性內衣設計之中所體現出來的審美、功能、藝術性與每一個時代的社會意識以及時代性的政治思潮有著緊密的關系。女性主義浪潮對于女性思想觀念的影響催生了一批女性主義設計師，他們將自己的女性主義觀念融入自己的設計作品中，從而也展現了隨著時代發展而發展著的藝術與設計。

1 女性主義與女性服飾發展

女性主義是指為結束性別主義、性剝削、性歧視、性壓迫，促進性階層平等而創立和發起的社會理論與政治運動[1]。

17 世紀以后，西方啟蒙思想家提出“天賦人權”，宣揚男女平等，隨著歐洲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推進，18 世紀法國空想社會主義者傅里葉提出“婦女解放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自然標準”[2]；在中國的毛澤東時期，“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則倡導鼓勵更多的女性參加政治事務、參與到行政工作中來。人們習以為常的男性主導型社會分工逐漸瓦解，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到曾經是男性占據的領域中來。社會生產力結構的變化直接地導致了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變化。人的物質生產與精神活動構成了社會活動。服飾是社會經濟活動的產物。就服飾而言，無論是人類起于童年時代的手工藝制品還是現代工業機械加工的產品，從它在商品流通過程中所充當的角色考察，很明顯地帶有社會性[3]。服裝這種社會性決定了婦女們在得到性別權利上的解放之后，作為具有社會性的服裝服飾也逐漸地受到了女權主義思潮的影響而發生了變化和發展。更多的女性通過選擇自己的服裝服飾來表達自己的態度與立場。在西方無論是17 世紀的緊身塔，還是后來的DIOR 新女性風格、香奈兒的吸煙裝，無一不與女性主義運動所代表的思潮緊密相連，每一次女性服飾的變革和發展都是女性自我意識的一次成長與蛻變。

2 中國女性內衣發展——從“褻衣”到天乳運動

中國服裝歷史縱橫上下五千年，中國又是一個十分注重傳統禮教的國家，內衣作為一種十分貼身、隱秘的服裝類別，自古便是不能夠登上大雅之堂的。尤其在女性地位低下、男尊女卑的時代。我國上古時期內衣比較早的稱謂是“褻衣”，“褻”意為“輕簿、不莊重”，因此即使洗干凈了也不能放在人能看見的地方，不然會十分有失體統。特別是女性內衣，絕對不能晾曬在其他人可能路過看見的地方。

秦漢時期是我國內衣真正意義上的創造發展時期，出現了現在汗衫的最原始形制—裲襠（圖1），可以說是現代內衣的始祖；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內衣則出現了一些新的創新與發展，比如將本是內衣的裲襠內衣外穿，形成獨特的潮流，也體現了婦女對于自身形象塑造的主動與把控，這一時期內衣開始向專業化發展，出現了男女內衣的劃分。

隋唐時期的女性內衣發展至鼎盛時期，這個時期的內衣服飾追求華麗、講究個性化，以暴露為美，在唐代就已產生現代內衣所擁有的“薄、透、露”等性感元素；但是在宋元時期，由于受宋元理學“存天理，去人欲”的思想所影響，內衣的風格逐漸從隋唐的開放轉為收斂保守的款式；明代主要為緊身型內衣即抹胸、主腰、小衣等，正德年間社會制度紊亂、以情色為時尚的風氣淫亂無章，隨后尤其是婦女的服飾發生了巨大變化，表現出奢華、情色、性感的風格，首當其沖的即女性內衣，可見明代女性已意識到內衣的性魅力。清代民國時期內衣則偏向于保守，此時纏足陋習達到鼎盛，是父權制社會“男尊女卑”傳統習俗增強到一定程度的產物。內衣主要以抹胸、肚兜（圖2）為主，其中肚兜成為清朝較有代表性的內衣，肚兜紋樣的繪制表達了女性對于美好事物的追求及吉祥的寓意。由于封建思想的影響，女子的雙乳被視為“淫蕩”的象征，民國時期出現了旨在束縛女性雙乳的束胸布，所以20 世紀初的中國女性很多都缺乏女性特有的曲線美。1911 年辛亥革命之后，封建帝制土崩瓦解，歐洲很多新的對于女性權利的思潮涌入國內，女性地位開始上升，女性工作者日漸增多，女性的內衣服飾種類因需求的變化而開始增多。20 世紀20 年代，天乳運動的出現促進了女性身體的解放和內衣的發展，主張天乳的人士認為“女子有大奶部，原本自然，何必害羞……”[4]。更有性學大師張競生為天乳運動的倡導者，他認為“束胸使女子美德性征不能表現出來，胸扁平如男子，不但自己不美而且使社會失了多少興趣”。隨后乳罩從法國傳到國內，將我國女性內衣的發展帶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剛傳入中國的西式胸罩，一般稱“乳罩”、“奶罩”，或者“義乳”?！傲x”者，假也，輔助的意思。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經過阮玲玉等知名度高的影星的引領，很快形成一股潮流，可以在當時的乳罩公司的廣告中可見一斑（圖3）。整個社會文化環境的包容和女性自己本身對于胸部解放的訴求和欲望都體現了女性自我意識的發展以及社會地位的提升。

3 現代女性內衣設計中的女性新需求

內衣在中國的演進始終貫穿著思想意識的演變[5]。對于現代女性而言，內衣已不只是一件簡單的用于遮體功能的服飾單品，隨著女性自我意識的增強、健康理念的提升，女性對內衣的要求不僅僅是停留在美觀、時尚與性感上，她們需要內衣既緊貼體型又毫無束縛，既能展現女性魅力又能舒展自如。于是現代新女性的多種需求催生了一批擁有女性主義風格的內衣品牌，以迎合越來越深入人心的女性主義思潮，符合更多新時代女性的需求。

以創立于2012 年的內衣品牌“內外”為例，品牌從新時代女性對于內衣的高舒適度的要求出發，創始人劉曉璐在演講中表示，當代女性對于自我價值的認同推動了中國內衣行業的發展。不僅僅是國內內衣品牌做出改變，國際上如老牌性感內衣維多利亞的秘密（Victoria's Secret），最新的廣告代言人邀請了娛樂公司及大碼女裝品牌的創始人拍攝宣傳寫真。在內衣的設計上更加關注現代女性的審美喜好，通過科技為面料工藝賦能，在保證內衣款式優雅浪漫之外提升穿著體驗?，F代消費者已經越來越多地談論到女性的自我選擇權，越來越多的女性選擇不再“為悅己者容”而是選擇“為悅己而容”，而現代女性自我取悅的價值觀的改變也導致整個現代女性內衣設計方向和內衣市場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對于內衣，女性不僅對其舒適度有高要求，更增加了情感化的設計需求。

結語

時至如今，內衣已經沒有了“褻”的概念，卻是作為體現女性性感優雅的一個十分關鍵的組成部分。內衣設計的發展史反映了女性權利在不斷地得到解放，不僅僅是設計師越來越關注到現代女性的各種需求，女性自身也對自己的內衣穿著極其關注?，F代女性擁有絕對的權利為自己的身材感到驕傲，在譬如內衣模特等公眾人物的影響下，更多的女性自我意識崛起，并真正成為“掌握自己生活”的女性。內衣設計也跟著時代潮流不斷地吸納和融合著更多的思想內涵和藝術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