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3-66條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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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社會科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7)
2020年5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修改《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決定(以下簡稱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正式施行。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的出臺體現了最高院在提高訴訟效率,實現司法公正的決心。實施近兩年來,新規在規制虛假陳述、防止司法資源的浪費上取得了明顯的成效,同時也反映出一些問題。例如,隱瞞事實的行為被一律視作虛假陳述進行處罰,這樣的處罰是否具有正當性?不負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是否需要和負證明責任的當事人履行同樣的出庭接受詢問的義務?當事人針對自己沒有主張義務且對自己不利的事實,是否應該主動完整陳述?詢問當事人中的程序是否可以依當事人申請啟動?諸如此類問題還需要結合司法實踐做進一步解釋。再者,從現行法的功能性來說,目前對虛假陳述進行規制最為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處罰,但處罰并不具備事前預防的作用,長遠來看,在功能上較為單一。不僅如此,現行法未對處罰標準進行統一,不同地區、不同級別的法院針對虛假陳述采取的處罰方式和數額差異性較大,這與“統一適用法律標準”的訴訟價值相悖。要解決上述問題,需要對虛假陳述進行界定,就司法實踐中的處罰情況進行實證調研,從而充分發揮現行法在規制虛假陳述上的預設功能,進而有效推動訴訟誠信機制的發展。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63條,“當事人陳述”擺在民事訴訟法定證據類型的首位,在書證、物證、證人證言等證據類型之前,可見其重要性。但是,就文義層面而言,“當事人陳述”這一概念的外延范圍很大,由當事人發起的陳述幾乎貫穿于整個訴訟過程,不僅包括口頭陳述,還包括以訴狀形式出現的書面陳述。顯然,并非當事人的每一句陳述都具有證據功能。其中,“主張性陳述”,也即當事人圍繞權利和訴訟標的向法院陳述的關于案件主要事實進行的主張,實際上對法官的心證形成作用不大。[1]實踐中,“主張性陳述”主要集中在案件的開始階段,包括立案、審前程序的整理爭點環節。庭審進入法庭調查階段后,法官會先讓當事人雙方就案件的基本事實進行陳述,這種陳述基本上是對訴狀中的事實部分進行復述,也屬于“主張性陳述”。這種陳述,與其說是證據方法,不如說是待證事實,主要對法院的審理事實的范圍和證明對象產生影響,并不能影響法官對證據事實的心證,要具有證據意義,還需在法庭調查階段進行證明。
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對《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以下簡稱《民事訴訟解釋》)進行修改。修改后第110條規定:人民法院認為有必要的,可以要求當事人本人到庭,就案件有關事實接受詢問。這一條初步構筑了證據意義上的當事人陳述,即“證據性陳述”。根據該規定,法官可依職權對當事人不清晰的、矛盾的地方進一步詢問,當事人就法官的疑問進行補充陳述。法官通過詢問程序獲取的信息和事實資料可以促使其心證的形成,主觀能動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被調動起來,這是“主張性陳述”不具備的功能[2]。2020年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正式實施,第63—66條確立了當事人詢問程序,并進一步細化了當事人的訴訟義務。根據新規,當事人在接受詢問時和證人一樣,負有出庭、宣誓或具結、如實陳述的義務。新規同時還明確了當事人違反真實陳述義務所要承擔的一系列不利后果。可以說,當事人詢問是充分激活當事人陳述證據價值的程序,在《民事訴訟解釋》和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確定當事人詢問正式成為獨立的證據方法以后,當事人陳述的證據功能才真正得到彰顯。[3]
綜上所述,我國民事訴訟司法程序中的虛假陳述是指當事人在詢問程序中故意做出的與事實不符的陳述。[4]當事人本該在應對法官詢問的程序中如實陳述,但出于主觀故意做出的虛假陳述擾亂了法官的判斷,導致法官形成錯誤的心證,極大地危害了司法程序的公正和效率,必須要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
根據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3條第三款,當事人故意作虛假陳述妨礙人民法院審理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情節進行處罰。這一條首次明確了虛假陳述責任承擔方式。事實上,在此規定出臺之前,司法實踐中就已經有不少法院對虛假陳述行為進行處罰。筆者以 “虛偽陳述”、“不實陳述”、“矛盾陳述” 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發現,2018年以來不少基層法院和中級法院都開展過專項整治虛假陳述的活動。其中,公開發布的有:江蘇省宿遷市中院2019年通報了5起虛假陳述處罰案件;鄭州市中院2020年通報了7起虛假陳述處罰案例;江蘇省沭陽縣法院2020年通報了20起虛假陳述處罰案例。此外,還有約十二家法院在媒體上通報虛假陳述處罰的個案。通過對上述通報的案情進行分析發現,虛假陳述比較集中地出現在民間借貸及合同糾紛中,部分情節嚴重的案件會導致案件錯誤啟動二審甚至再審。在處罰措施方面,法院在進行民事制裁時,最常用的措施是罰金,包括對自然人進行單一罰款和對法人、法人代表進行雙罰兩種情況,也有少數案件是處以拘留。
對比分析上述實證資料會進一步發現以下問題:第一,對比罰金數額和虛假陳述的標的額會發現,不同法院之間,存在標的額大的案件罰金數額相反更少,處罰措施更輕的情況。這種情況并不少見,由此可以推論,處罰措施和數額隨意性較大,司法系統就虛假陳述并沒有形成可預期的處罰標準。第二,司法程序沒有設計彌補無過錯當事人一方私權損失的渠道。針對無過錯當事人提出的請求支付因虛假陳述產生的額外訴訟費用,大多數法院的處理較為保守,要么以沒有相關法律依據為由駁回,要么直接忽略不處理。第三,由于懲罰機制具有規制的事后性、功能的單一性和識別的不確定性等缺點,法官對虛假陳述的處罰目前來看仍存在動力不足的問題。
現有的制度框架下,處罰是規制虛假陳述最為直接的措施,法官是啟動處罰措施的唯一主體。由于法官的主要精力一般放在判決結果上,不會就本訴外的事實投入精力調查,相當一部分案件中,只有在適合作出終局判決的成熟階段,法官對案件的事實情況有了基本判斷以后,倒推出當事人在此前的陳述中有違真實義務時,才有可能對當事人作出制裁。因此,對于不影響案件結果的存疑的陳述,法官往往不會去追究。實踐中,只有嚴重影響案件判決結果或者訴訟進程的虛假陳述才會面臨處罰,例如宿遷中院通報的案件中,因為當事人無故否定鑒定意見要求重新鑒定,導致案件久拖不決,嚴重妨害訴訟秩序,浪費司法資源,依法予以嚴懲。
法官進行處罰動力不足的另一個原因在于,虛假陳述在實踐中識別難度較大。第一,根據最后判決認定的事實倒推是有風險的,因為認定的事實不一定就是真實事實,也有可能是根據證明責任推出來的結果。第二,當事人在做出不實陳述時的內心狀態難以認定,即便能證明陳述內容與客觀事實不符,要處罰當事人,還需要進一步證明當事人的主觀故意并進行充分的釋明。違反真實義務的主觀狀態如何證明?證明標準是高度蓋然性的嚴格證明標準還是其他?這些法律都沒有規定。第三,涉及拘留的處罰決定還需要報請院長批準,根據規定當事人不服還可以就處罰決定進行復議,這些都會嚴重分散法官的判案精力,給處罰措施帶來了阻力。此外,法院的庭外調查權有時還面臨來自外部的阻力,比如實踐中就存在法院向通信公司調取用戶通訊短信時,被對方以通信秘密受保護為由拒絕。[5]
筆者認為,設計虛假陳述的規制應當首先明確,規制虛假陳述的目的不僅在于彰顯司法權威,維持正常的司法秩序,還在于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得到符合事實的公正判決。虛假陳述對司法資源的浪費和對當事人利益的損害其實是硬幣的兩面。因此,應該將處罰措施從單一的法院啟動模式,擴展到允許當事人向法院申請啟動。允許當事人向法院申請啟動,是對虛假陳述規制的驅動力進行轉化,這樣設計有兩方面益處:一是,賦予了當事人動力,彰顯了民事訴訟法保護當事人訴權的程序價值。二是,當事人向法院進行申請,也需要進行必要的證明或者釋明,這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法院依職權查明事實的工作量。
法官詢問當事人的行為,在性質上屬于司法職權的運用,是將當事人一般性的“陳述義務”轉變為配合法官探知事實的強制性公法義務的關鍵程序。當事人詢問程序擴充了當事人收集證據的手段,使主張性陳述和證據性陳述從程序和功能上進一步分流。[6]如果虛假陳述的責任承擔不限定在詢問程序的范圍內,會讓當事人的真實陳述義務邊界模糊,與辯論主義下的主張責任和證明責任的預先分配相抵牾。
法官在詢問當事人時,應該注意以下幾點:第一,法官詢問的范圍應限定在當事人爭議的事實范圍內,不能在當事人已經提出的事實主張及證據范圍外進行詢問。當事人沒有主張但在訴訟資料當中顯示的事實,法官是否可以詢問?關于這一點,實踐中的通常做法是,法官對于有疑問的部分都有權詢問清楚,筆者認為這一做法有待商榷。法官的詢問態度太過積極,可能有損其中立性,也與司法裁判的被動性不符。事實上,法官詢問權在證明事實上的功能有限,更多的作用是發現事實。因此,不能對法官詢問權在預防虛假陳述上給予過多期待。第二,法官的詢問程序應該允許依當事人的申請來啟動,依當事人申請啟動可以賦予當事人按圖索驥探查事實的動力,擴充當事人的證據收集手段,更周全地保護當事人的訴訟權利。第三,考慮到當事人與代理人之間可能存在信息差,當事人也可能對代理人有所隱瞞。因此,法庭通知無訴訟能力的當事人到場時,原則上應要求當事人親自出庭接受詢問。從證據方法的特定性來看,當事人在回答法官詢問時的神情、語氣、態度等信息均會影響法官的心證。所以詢問當事人原則上應該是問當事人本人,而非訴訟代理人。在法律沒有進行強制性規定的情況下,如果法官沒有要求當事人必須到場接受詢問,而是詢問訴訟代理人,那么真實陳述的義務也應該及于訴訟代理人。
《民事訴訟解釋》第110條規定:“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拒絕到庭、拒絕接受詢問或者拒絕簽署保證書,待證事實又欠缺其他證據證明的,人民法院對其主張的事實不予認定。”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6條在《民事訴訟解釋》第110條基礎上進一步細化,將出庭詢問的對象擴充到“一般當事人”,涵蓋了不負證明責任的當事人,并將拒絕到庭的后果由“不予認定”修改為“作出不利于該當事人的認定”。根據第66條規定,當事人拒絕到庭、拒絕詢問、拒絕簽署保證書,且沒有正當理由的,如果待證事實有其他證據證明,法院綜合所有事實材料作出判斷;如果沒有其他證據證明,法院應作出不利于該當事人的認定。上述兩條明確了當事人拒絕出庭要承擔的不利后果。根據訴訟法理,當事人拒絕到庭詢問、拒簽保證書在性質上屬于不配合法庭、不履行公法上訴訟義務的行為。[7]
對于當事人來說,不管是“不利于當事人的認定”,還是“主張的事實不予認定”,在后果上是一樣的。但是,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6條在司法適用上可能會和第90條出現無法銜接的問題。以借貸糾紛為例,假設原告主張借給被告3000元,被告否認,法官要求原告和被告一起出庭接受詢問,此時如果原告出庭,被告拒絕出庭,那么按照“不利于拒絕詢問人的認定”,借貸事實成立。若是按照第90條,當事人的陳述不能單獨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根據,僅有原告陳述沒有其他證據證明,就不能認定借貸事實。
如何解決這種矛盾?筆者認為,應當考量在不同情況下當事人的心理預期和行為后果再做判斷。對于被告來說,按照第66條規定,不出庭會陷入絕對不利的境地,被告會傾向于出庭。按照第90條規定,被告不出庭,僅有原告的陳述不能認定借貸事實,出庭反而有可能在詢問和簽署保證書中負擔更多風險,被告顯然沒有出庭的動力。因此,在當事人拒絕出庭詢問,同時又沒有其他證據證明時,應當謹慎適用第90條的規定。另外,由于我國民訴法中沒有規定當事人具體陳述義務,更應該在加強當事人出庭義務的基礎上,對陳述行為進行規范。
從出庭方式來看,虛假陳述的處罰與當事人詢問程序掛鉤,但是當事人詢問的方式并不限于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4條所說的“到場”。實踐中,法官通過電話進行詢問當事人也是比較常見的現象。筆者認為,既然司法解釋已經賦予法官可以要求當事人到場的權力,在事實真偽已經有疑問的情況下,如果當事人沒有正當理由,法官不應隨意放寬“到場”詢問的要求,以保證詢問的效果。
傳統的辯論主義主要解決一般意義上的證明責任分配的問題,在當事人之間預先分配好由哪一方來進行主張和證明,并以此來推導訴訟不利后果的承擔。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糾紛類型越來越多元化,出現了證據偏在型的特別訴訟類型。在這些訴訟中,主要證據和事實掌握在一方當事人手中,另一方雖然負有主張責任和證明責任,卻因為不占據證據優勢而承擔敗訴風險。為了解決特殊類型訴訟中證據占有不平衡時事實認定的難題,訴訟法引入了證明責任轉換、證據手段擴張、真實陳述、完全陳述義務等制度,盡量少用“真偽不明”認定下客觀證明責任的適用,以平衡處于證據弱勢的一方的地位。[8]
現行法框架下,法官必須依據法律的明確規定才能進行證明責任的轉換。《民法典》出臺以后,原本規定在《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中有關證明責任轉換的條文,挪到了《民法典》的“侵權責任編”中,法官在適用起來更加謹慎。[9]在有限的可以轉換證明責任的一般訴訟案件中,應當遵循“誰主張、誰舉證”,如果負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不實際掌握證據,會面臨極大的敗訴風險,造成明顯的訴訟不公。為此,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確立了當事人的真實陳述和完全陳述的義務。但是無差別、無界限的真實陳述義務可能會削弱甚至動搖辯論主義。有學者就指出:完全陳述義務與建立在當事人對訴訟資料控制權基礎上的辯論原則有直接的矛盾,因此,必須將完全義務內化為真實義務的一部分,即只有當事人故意所為的不完全陳述只在違背主觀真實標準,并有可能危及法官對事實的正確理解時,才會被視為違法。[10]
筆者認為:真實、完全陳述義務不能動搖辯論主義預先設置的主張責任和證明責任,完全陳述義務應當限于當事人在面對詢問時的配合義務。不能期待不負證明責任的當事人在主張階段就去主動揭露對自己不利的事實,對虛假陳述行為的認定也應當在該前提下進行。在證據偏在型的案件中,不負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應當負擔有限的完全陳述義務,在詢問程序中,針對法官的特定提問,禁止欺瞞;當事人在回答“不知道”或“不記得”時,應該附理由,否則法官可以作出不利的認定。
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第60條規定,當事人故意作虛假陳述妨礙人民法院審理的,法院應當根據情節進行處罰。實踐中,當事人作出虛假陳述的主觀狀態是很難判斷的,尤其是在前后矛盾的陳述中,需要法官結合訴訟資料把握何為 “故意”。[11]其次,處罰的必要性和程度該如何把握也是個難題。從法條文本來看,“妨礙人民法院審理”指向的是虛假陳述行為的意圖還是行為后果?筆者認為,當事人明知陳述內容與自己所知不一致,仍做出陳述,這種主觀狀態本身就包含了意圖干擾法院掌握事實進行審判的故意。如果當事人的虛假陳述的情節輕微,并及時被法官識別,也未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則沒有處罰的必要。因此,將“妨礙人民法院審理”界定為行為后果更符合比例原則。
從網絡公布的一些虛假陳述的處罰案例來看,不同法院之間處罰標準差異較大,處罰決定與行為情節(或后果)之間并沒有形成一種有規律的關聯。筆者認為,由于虛假陳述的處罰涉及公權力的運用,為避免法官恣意裁判,應盡量形成可操作的處罰標準。實踐中,妨礙法院審理的后果主要表現為:影響裁判結果;誤導審理方向;導致訴訟程序遲滯;錯誤啟動二審或再審程序等。法官可根據虛假陳述當事人的主觀惡性、妨礙法院審理的后果、不正當獲益以及給對方造成的損失等因素進行處罰。當事人的認錯態度也可以作為考量的標準之一。至于沒有造成嚴重后果的虛假陳述、不足以推翻其他物證的矛盾陳述,在不影響本案要件事實判斷的情況下,法官無需耗費精力查明,也沒有必要進行處罰。
新《民事訴訟證據規定》確立的虛假陳述規制措施可操作性強,在司法實踐中收到了明顯的成效,在打擊虛假陳述行為和規范誠信訴訟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從長遠來看,以制裁為導向的制度設計存在異化的風險。尤其是在當前,民事訴訟的立法和司法均未承認當事人可以提出預備之訴的情況下,要求當事人進行完全一致的陳述過于苛刻。因此,筆者認為,真實陳述的主要功能在于發現事實,不應夸大其在證明事實上的功能。訴訟法應當通過不斷發掘、拓展證據調查方法、明確法官在個案中降低證明標準的裁量權等方式來減輕當事人的證明負擔,以進一步加強事實資料的取得和證明,而不應對虛假陳述的懲罰機制附加過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