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防資本在職教領域的過度擴張

趙蒙成

【關鍵詞】“雙減”;資本;職業教育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志碼】C? 【文章編號】1005-6009（2022）04-0069-02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阻斷了資本對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的操弄。近年來，資本在教育領域的大舉擴張，在公立學校的國民教育體系之外，數量龐大的教育培訓機構以及私立學校正在構建另一個“教育體系”。這個另類的“影子”教育體系嚴重惡化了教育生態，加劇了教育內卷，更扭曲了教育宗旨。《意見》的出臺阻斷了校外教育培訓機構的無序發展之路。為了尋求對策，眾多機構紛紛看好并轉軌職業教育。因此，職業教育很可能成為資本青睞的下一個行業風口。據統計，2021年上半年教育行業共發生了133起投融資事件，融資總額約145億元;其中職業教育領域共28起，融資額37.86億元，位居前列，資本涌進職業教育領域的趨勢初現。職業教育是有別于普通教育的教育類型，對于資本的蜂擁侵入，若沒有深刻的洞察與慎重的預判，極易給自身的發展帶來不利與傷害。

資本進入職業教育擁有天然的有利通道。職業教育具有“跨界”特性，高質量的職業教育離不開與行業企業的合作，資本經由校企合作平臺流入職業教育不僅便利、暢通，而且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與客觀需要。事實上，資本在職業教育中一直扮演著鮮為人知卻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然而，政策對資本參與職業教育的態度不明朗。近幾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及教育部針對職業教育的改革連續出臺重大政策，包括《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中國職業教育現代化2035》《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等，其中一項重要舉措就是推進職業教育由“政府主辦”向“政府統籌，社會多元化辦學”轉變，鼓勵企業以獨資、合資、合作等方式依法舉辦或參與舉辦民辦職業學校，職業學校混合所有制改革、集團化辦學、1+X證書制度、企業學院、在線職業培訓等均是體現政策精神的具體措施。由于具備多種有利條件，從義務教育領域退出后，大量教育培訓機構自然會轉移陣地，資本涌入職業教育大概率是難以避免的現象。

資本過度侵入職業教育很可能帶來嚴重危害，對此應有足夠的研判和預警。在校企合作的名號下，資本對職業教育的影響貌似合法合規，但絕不意味著完全合理，對于其潛在的危險絕不可不察。馬克思深刻指出，“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資本進入職業教育，其逐利本性并未改變。在利益驅動下，資本會規制、歪曲職業教育的宗旨。與普通教育一樣，職業教育的旨歸是立德樹人，而資本的第一位目標是賺取利潤，與教育目的具有本質的不同。教育通過對學生的身心發生作用而促進他們的成長，是培養人的事業，與賺取經濟利益沒有內在關聯，兩者本質上不相容。資本過度規制職業教育，根本的風險是會侵蝕職業教育的基礎，使職業教育偏離育人軌道，癌變成賺錢的產業。遵循商業邏輯，教育培訓機構必然會設法降低成本，提高利潤。職業教育具有很強的專業性，許多私立機構的師資水平、硬件設備等達不到應有的標準，但通過虛假不實的廣告來掩蓋真相，欺騙處于信息劣勢的消費者。這種商業行為會放大職業教育中的形式主義和功利主義，還會加重舉辦職業教育的成本負擔，污染職業教育的社會聲譽與社會氛圍。另外，對參與職業教育的企業性質變化也應給予足夠的重視。新中國建立后的一段歷史時期內，職業教育依托行業企業辦學，公益性是其根本屬性。但當下參與職業教育的許多企業偏重逐利目標，缺失公益性。對于教培機構、民辦職業學校而言，其主營業務就是職業教育或培訓。企業的性質與目的決定了其參與職業教育的意圖與立德樹人的目標不一致，應對這一根本問題有清醒的認識。

為了預防資本涌入職業教育可能導致的市場失靈，必須大力強化政府的治理與監管。首先應區分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職前的職業教育應堅持以公立職業學校為主，資本可以進入校企合作，但必須堅守公益性原則，科學設定資本的利益訴求邊界。對于面向社會公眾的、非學歷教育的職業培訓，各類主體均可大展身手。這是一個龐大且前景廣闊的市場，公立職業學校也應積極涉入。培訓市場按照行業規則運行，但由于其特殊性，政府不能放任自流，須嚴加監管。借鑒普通教育培訓的治理經驗，政府及相關部門可以制定詳細的管理細則并進行常態化督查，督促各類市場主體合理定價、規范收費、信息公開、保證質量，同時嚴格審查其廣告推廣是否合法合規。對于違法違規行為，應給予有震懾力的處罰。此外，政府有關部門還應支持建立職業培訓的行業組織，逐步將適切的管理工作過渡給行業組織。在當前我國大力建設技能型社會的背景下，職業培訓必將成為一個迅速擴大的朝陽產業。政府加強對這一市場的治理與服務，對于預防資本惡性、無序的行為，促進該市場健康長遠的發展是不可或缺的。

（作者單位：江蘇師范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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