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去了天堂，請把我的眼睛留給爸爸

子巖

她是一名急性髓系白血病患者，今年只有12歲，但已經與病魔搏斗了近5年。因為一個特別的生日愿望，她登上了網絡熱搜——

爺爺的遺言：不把我孫女的病治好，就別回來了

2017年3月的一天，在重慶市銅梁區立心小學上二年級的小佳，上體育課時突然感到頭暈胸悶、四肢乏力。老師立即打電話給她的父親陳光貌，把她帶到醫院做檢查。

在重慶市兒童醫院，小佳被診斷為急性髓系白血病，需要立即住院治療。陳光貌曾在部隊服役18年，寧可流血流汗也不流淚，但面對女兒的嚴重病情，他抱著頭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當兵期間，陳光貌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右眼被彈藥箱撞傷導致視神經萎縮，最終永久失明。即便如此，他仍堅守崗位，直到2016年身體條件實在不適合軍職，才轉業回到家鄉。

想不到，不幸隨即接二連三降臨到他的家庭：先是老父親被查出患了肺癌，如今女兒又患了白血病。在部隊磨煉多年的陳光貌，性格剛毅頑強。他將唯一的住房抵押出去，貸款一邊為父親治療，一邊帶女兒踏上了求醫路。

聽說通過骨髓移植能治愈女兒的病，陳光貌于2017年5月帶女兒來到河北省燕達陸道培醫院，準備給女兒做骨髓移植手術。經過三個月時間的化療，小佳的身體終于達到了可移植條件。之前進行的骨髓配型發現，父女倆的骨髓配型只是半相合，即他們的白細胞抗原只有一半相同。在找不到骨髓配型全相合供者的情況下，陳光貌決定自己給女兒捐骨髓。

2017年9月8日，就在陳光貌為女兒捐骨髓的當天，他得到了父親離世的噩耗。老人去世前給兒子留下一句話：“一定要把我孫女的病治好，不把我孫女的病治好，就別回來了。”

骨髓移植手術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還要進行抗排斥和抗感染治療，更為艱難且險情不斷。

之后半年內，小佳的體重從50多斤降到30多斤，多次陷入嚴重昏迷。看著病床上不成人樣的女兒，陳光貌恨不得自己替女兒承受病痛的折磨。

爸爸的誓言：即使花再多的錢，也要治好我女兒的病

骨髓移植一年后，雖然小佳的病情一天天好轉，但陳光貌和妻子王婭玲的內心依然忐忑不安。因為醫生告訴他們，五年之內小佳的病情不復發，理論上才算康復。

手術后小佳對居住環境要求特別高，最好是無菌的，所以不管是在病房還是出租屋，陳光貌每天都要用含氯的泡騰片兌水后，跪在地上用帕子一寸一寸地擦拭，早晚各一次。小佳使用的藥杯、玩的玩具，包括照顧她的陳光貌和王婭玲，每天都要用酒精噴灑消毒。因長期接觸消毒品，陳光貌的雙手不知掉了多少層皮，手掌干裂，粗糙不堪。

為了節省開支以支付高昂的治療費用，陳光貌夫婦經常一天只吃一頓飯，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喝點水緩解。只有在女兒需要補充營養時，夫妻倆才能吃上一點葷，一條魚他們夫妻倆只吃點魚鰭、魚尾，嘗個味道。在妻子王婭玲照顧女兒時，陳光貌就去附近的工地打零工，為了多掙錢，他總是比工友多干活。

每天，陳光貌早上5點起床，做好早飯和午飯送到醫院。8點他離開醫院，匆匆趕往工地做工。下午5點30分，他下工回家做晚飯，飯做好了再換上干凈衣服往醫院送。擔心影響女兒的情緒，好長時間他都是瞞著女兒到工地做工。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一天一個親戚在微信群里提醒陳光貌去上工時要注意安全，被小佳看到了，她哭著問媽媽：“為什么爸爸要去工地干活？”她覺得在工地上做工很累很累，爸爸既要照顧自己又要做工，身體肯定吃不消。陳光貌安慰女兒：“爸爸是軍人，身體棒得很，在工地上做工不累！”

2020年8月，小佳做了第20次骨穿刺復查，結果顯示體內的骨髓腫瘤細胞達到9%，這就意味著病情復發了。晴天霹靂，一家人頓時陷入惶恐之中。但醫生告訴陳光貌，小佳的病屬于晚期復發，如果進行第二次移植，治愈的希望很大，但移植費用需要100多萬元。陳光貌堅定地說：“即使花再多的錢，也要治好我女兒的病。”

但兩年多來的治療已經讓陳光貌一家負債累累，自2017年確診到小佳病情復發，治療費用已高達300余萬元，不但早已花光陳光貌一家的所有積蓄，他們唯一的房子也抵押了，還向親友借了50多萬元。

為了給女兒籌集二次移植費用，陳光貌收過廢品、送過外賣、在工地扛過水泥……凡是能干的活，他都干。他拼命掙錢，有時一天要做幾份工。同時，陳光貌還向社會各界求助，希望愛心人士伸出援手，救救他女兒。

得知自己又要接受骨髓移植手術，小佳抱著媽媽泣不成聲：“這次是不是又得抽爸爸的骨髓？爸爸那么瘦，再用他的骨髓，他怎么辦？”她擔心爸爸的身體。幸運的是，醫院在中華骨髓庫中找到了一位與小佳配型半相合的骨髓供者。

女兒的心愿：如果我去了天堂，請把我的眼睛留給爸爸，讓爸爸那只眼睛重見光明

一直以來，小佳只知道患了白血病自己很難受，卻不知道白血病到底意味著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位病友去世。

那天是兒童節，陳光貌夫妻倆特地把女兒接回了出租屋。夫妻倆正在做飯時，突然聽到客廳傳來女兒的哭聲，緊接著就聽見女兒撕心裂肺地喊：“嘉文姐姐走了，嘉文姐姐走了……”原來，小佳從媽媽手機上的病友群里看到一則訃告，那個和她一樣患白血病的嘉文姐姐去世了。

自那以后，小佳開始有了心事。她時常癡癡地望向父母，眼神里帶著溫暖的笑意和絲絲的不舍。

2021年9月25日，是小佳12歲生日。她向爸爸媽媽提出一個請求——回“家”過生日。陳光貌和妻子帶小佳回到出租屋，特地買了一個大蛋糕。

小佳突然對爸爸說，她想吃一支冰激凌，陳光貌聽了立即起身出去買。爸爸出門后，小佳對媽媽王婭玲說出了自己12歲的生日愿望：“媽媽，以前我的愿望都是爸爸能回到我身邊，但今天我想向媽媽許個愿望——如果我去了天堂，請把我的眼睛留給爸爸，讓爸爸那只眼睛能夠重見光明……”許完心愿后，小佳終于忍不住撲進媽媽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其實，她不想“離開”，她想一直陪伴著爸爸媽媽。

過后王婭玲偷偷把女兒的心愿告訴了陳光貌，陳光貌瞬間淚崩，覺得女兒心愿里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他心頭割了一刀。他哽咽道：“我不會讓女兒達成心愿的，絕不會有那一天！”

小佳過完12歲生日后，好像突然間長大了。晚上為了讓媽媽多睡一會兒，她總是自己悄悄起來上廁所。每次看見媽媽因為自己流淚，她都會摟著媽媽的脖子安慰：“媽媽，你不要哭也不要怕，你越怕就越軟弱，就中了‘魔鬼’的圈套。”看到父母為她的病情復發憂心如焚，她平靜地對父母說：“沒事，我接著治，你們就別再傷心了。”

如今，在社會各界愛心人士的幫助下，小佳已經完成了第二次骨髓移植，手術非常順利。這次王婭玲沒有哭，每當女兒因疼痛表情痛苦時，她就會緊緊擁抱女兒：“寶貝不要怕，爸爸媽媽在這里，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這對父女一同經歷了太多磨難，承受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苦痛，但病魔并沒有將他們打倒，反而讓父親更加堅強、女兒更加懂事。真心祝福他們，用愛創造奇跡，最終打贏病魔阻擊戰，共同擁抱美好的明天。

（因涉及未成年人，文中小佳為化名）

【編輯：馮士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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