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鄉愁》：紀錄片參與建構文化認同的有效路徑

李振宇

作為一種基于傳播媒介上的文化形式，紀錄片對文化認同的形成與鞏固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其通過對文化的紀實性再現、對歷史的回顧與反思，以藝術性的表現手法承載深刻的創作思想，讓受眾在接受紀錄片所傳達信息的同時，生成共同的意識，進而強化文化認同。具體來講，文化認同就是特定群體對特定文化的認同感，是一種行為、生活、言語、思想等層面傾向性共識與認可。《記住鄉愁》是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中文國際頻道打造的精品力作，通過對一城一池、一村一鎮的述說，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經過多年發展，已經成為弘揚傳統文化、強化民族認同、構建文化自信的典范。2018年4月，《記住鄉愁》榮獲第25屆“星光獎”紀錄片大獎。據中國視聽大數據（CVB）統計顯示，2020年1月2日，《記住鄉愁》第六季首播，再次創造了同時段全國紀錄片收視率第一的成績，以及累計收看觀眾超過170億人次的記錄。可見，《記住鄉愁》以鄉愁的具象符號為依托，彰顯了一個民族對共性文化的追溯與認同，這也是其得以成功的關鍵，而其參與文化認同的具體路徑，則具有非常重要的學習借鑒意義。

古村落中埋藏著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烘托著現代的人文精神，在古老元素與現代文化思潮碰撞的過程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得到了大力的弘揚。節目通過傳統文化元素的挖掘，通過建筑、文本、儀式等符號的表達，喚起了受眾對傳統文化的記憶，并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映照下，有效強化了傳統文化認同感。

1.契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鮮明主題。紀錄片的每一集都會設置一個鮮明的主題來契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如第三季第25集《歸州鎮——舍小家 為大家》一集就引領觀眾走進了屈原的故鄉，將屈原生前憂國憂民的情懷融合在關于歸州鎮的記錄與描述當中。第二季第58集《寶藏巖村——不忘根本 和諧共生》中記錄了一群來自不同省份、不同民族的人，他們在長久的共同生活中日漸融合、休戚與共，雖無血緣，卻生出了如同大家族一樣的情感，彰顯了“和諧”的社會主義核心主題。

2.古老村落中的人文情懷。《記住鄉愁》中所出現的每一個村落，都是一片滋生古老人文情懷的土壤。比如，梁子湖區的開湖節，表達的是當地漁民對自然的無限崇敬；賽汗托海村牢記祖先留下的叮囑，輾轉在四季牧場上，以古老的“可持續發展”思維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自己民族的沃土——他們時刻銘記自己的歷史、銘記古老的游牧文化，并將這種情懷投射在對生活方式的選擇上。

3.孝道文化的現代折射。古往今來，孝道始終是中華民族最為基本的道德規范，是傳統文化綿延至今所呈現的優良傳統。《記住鄉愁》所選取的村落切入點，直接呈現了諸多以家族、以血緣為線索的人們所承載的孝道。比如，廣西金秀瑤族自治縣的瑤寨，村民恪守祖訓，將其視作對祖先的一種承諾，通過祭拜祖先石像、施成年禮、背誦古訓的方式來勉勵和約束自己，進而教育后輩行善積福、尊重自然、崇尚道法、心存敬畏。

民族精神并非高深莫測的哲理，而是扎根于生活的具象存在，是存在于日常的共性符號，是人們在集體無意識情況下自覺踐行的特殊存在。紀錄片需要采用多元化敘事策略，全面深入地進行觀察記錄，并在故事講述中呈現民族文化，進而達到強化民族認同的效果。《記住鄉愁》采用解說詞中說故事的敘事策略來推動每一集內容，每集選取一個古老村落，搭配一個故事，并以人物為中心將故事連綴成篇，融合歷史與現實，在故事講述中觸碰民族精神的本真內核。

1.歷史與現實的故事碰撞。紀錄片中所講述的故事分為兩層，一是歷史故事，一是現實故事，維系兩個不同空間故事的卻是每個村莊中村民一貫的道德堅守與精神追求。如《記住鄉愁》第二季第1集，將故事的發生地置于河南省安陽市郭亮村，講述了改革開放初期該村村民以“愚公移山”的精神開山辟路，打造了一個屬于當代的神話。紀錄片中通過對古詩文的引入、對歷史文獻中所描述的地勢解說，介紹了在這里鑿山劈路的困難程度。但正是因為這里民眾不甘封閉、不安落后、與時代接軌、放眼向外的精神，讓生活在這里的民眾有足夠的勇氣發展地方產業、吸引八方游客。古代之封閉落后與現代之富庶開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村民在此過程中所發揚的精神終于在時光的折射中凝聚成一種精神符號并代代傳承。

2.以人物為中心的敘事策略。任何故事都離不開人物，而人物本身是為故事的主題服務的，《記住鄉愁》中無論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還是現代生活中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其都擁有優秀的品格和足以影響世人的魅力與價值。如第三季第3集中講到的千燈鎮，這里是明末清初有名的愛國反清人士顧炎武的故鄉。面對國仇家恨寫下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是在數百年后的抗日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的烽火狼煙中，激勵和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抗敵護國。而現代社會中小人物的選擇，也會讓觀眾在觀看紀錄片的同時，產生共鳴和文化認同，并在共有情懷的導引下走向未來。

3.在解說詞中講述人文故事。人文歷史類紀錄片中解說詞的使用較為普遍，尤其是對于歷史典故和名人故事，解說詞可以引領觀眾走進那段歷史、回溯出現在歷史中的人物，從而將無法以畫面還原的語言以有聲的方式進行呈現。如《記住鄉愁》第三季，每一集都安排了一名記者進行解說式的故事描述，這些記者不僅是紀錄片的參與者，同時也是聆聽歷史、聆聽故事中的閱聽人，只是此刻代表了千千萬萬電視觀眾出現在熒屏上，以身臨其境的方式接收故事，并傳承故事。

紀錄片所涉及的景物、內容都必須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怎樣將客觀存在的環境、景致拍攝得美輪美奐、引人入勝，就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經過對鄉土世界的藝術加工，受眾可以站在生活之外去審視生活，對角色和事件產生思考，或引發內在情感共鳴，最終間接強化受眾對鄉土文化的記憶與認同，形成了紀錄片真實記錄獨有的影像魅力和價值魅力。

1.巧用延時攝影。這種攝影方式的特點在于聚焦事物原本緩慢的變化過程，在極短時間內為觀眾呈現出平時無法察覺出的變化。在具體的操作手法上可以采用光與影的變換，來固定鏡頭呈現出鮮活的生命力。如第二季第30集《肇興——講規則 守規矩》中，開篇肇興寨門口就采用了大篇幅的延時鏡頭，不僅帶給觀眾美好的視覺感受，更烘托出流逝歲月當中，肇興人講規則、守規矩的傳統未曾改變；該集在講述到鼓樓掌墨師傅陸文禮的段落時，創作者利用定時拍攝的手法，短短十幾秒鐘囊括數千年滄桑歲月，讓觀眾強烈感受到風云變化、滄桑洗禮，也感受到歲月前行中的“變”與“不變”。

2.妙用航拍鏡頭。這種鏡頭的視角注定了其將為觀眾展示很多尋常視野中無法看到的畫面，比如，通過航拍，觀眾知曉了肇興獨特的地理位置——整個寨子像一條船，寓意所有生活在船上的家族都要相親相愛、相互團結。而隨著鏡頭的移動，映入觀眾眼簾的是狹長的肇興寨子，尤其是在解說詞“高處遠望”、“巨船停泊在峽谷深處”的搭配之下，觀眾恍若走進了一座別樣的山寨之中，感受地理表象之下的情與義。

3.特寫鏡頭的有力穿插。《記住鄉愁》中使用了大量的特寫鏡頭，包括對人物面部表情、動作細節的呈現，也包括對建筑、民眾生活狀態的突出——這些特寫鏡頭穿插在講述故事的語言、音樂和背景中，代表的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特寫、對古老鄉愁的放大。比如，用特寫鏡頭的方式記錄的成人禮以及成人禮儀式中所使用的部分道具，不僅表現了一個民族、一個村落對古文化的堅守，而且彰顯了人們對傳統生活方式的延續。《記住鄉愁》還采用分集導演的拍攝制作方式，有效避免了工業化流水線所引發的內容雷同、表現手法單一等問題。這部以“鄉愁”為情感基礎的紀錄片，通過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弘揚，逐步形成穩定的文化建構，讓觀眾在悠揚的旋律、真實細膩的景象中生成“家”的情感。對于觀眾而言，節目呈現的100多個村落等于100多個故事、100多個主題和100多個人物，沒有雷同的情感、沒有雷同的故事，每一次都帶給觀眾新的感受、新的記憶。

作者單位 新疆師范大學

本文系新疆師范大學自治區“十三五”重點學科招標課題“大學生文化共同體培育路徑研究”（項目編號：19XJKD0223）的研究成果。

【編輯：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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