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份禮物

文/ 浙江省杭州市白楊派出所 鐘警官

我是一名戶籍警察，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轄區內與戶口、居民身份證、居住證相關的業務——也就是說，我每天都要和各種各樣的名字打交道。

可能你曾經關注過由公安部發布的新生兒名字出現頻率最高的“年度漢字”。我工作這些年來，也見證了名字隨著歷史車輪的不同轉速而呈現出的不同特征。

在我們轄區內有很多所大學，看這些大學生的名字，就能知道千禧年之初的很多父母傾向于在孩子們的名字中加入生僻字，比如宸、玥、妤、赟等。而現在新生兒的名字中幾乎已經見不到這些生僻字了。如今隨母姓的孩子也越來越多，這也說明社會在進步。

對于父母來講，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是充滿喜悅的，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未來會成長得如何，但他們已經盡己所能地絞盡腦汁，將世界上最美好的祝愿放在名字里，送給他們的孩子。報戶口的時候，他們既緊張又期待，眼里閃著光。我遇見過許許多多這樣的父母。

曾經有一位父親來給女兒登記戶口。輪到他時，他像是不好意思，又有些驕傲地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白卡片——準確地說，是一張被疊成名片大小的A4 紙。他把A4 紙遞過來，指著上面的名字說：“就叫這個。”這時我才發現，A4 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孩子的名字，從兩個字到四個字，從常用的到生僻的，應有盡有，大多數名字都被幾道重重的黑線劃去了，只剩下唯一一個，那將是他女兒的名字。

聽他說，女兒出生前他們還沒有想好名字。在前一天晚上，家里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女兒的哥哥都聚在一起，圍著一本字典給她想名字。每一個名字都有出處和理由。直到最后，哥哥偶然翻開了一本詩集，序作者的名字非常好聽，于是便拿來給了妹妹——這個名字居然從一眾苦思冥想的結果中脫穎而出，得到了全家的認可。

還有一對姓王的姐妹，姐姐叫“王尚”，妹妹叫“王正”。等她們長大了一些，爸爸媽媽帶著妹妹來改名：“妹妹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我們也覺得確實有點男性化了，索性改了吧！”聽著他們的理由，我真想當場反問：“難道你們不覺得姐姐的名字也很男性化嗎？”原來，姐姐大大咧咧的，像個假小子，并且很喜歡這個霸氣的名字，因此一直沒有改名。我覺得姐妹倆挺幸運的，不僅有稱心如意又適合自己的名字，更幸運的是她們有開明又有愛的父母。名字是父母給孩子的禮物，當孩子有了自我意識希望改變的時候，父母也給予了充分的尊重。

對孩子來說，名字是自己和世界產生的第一次有文字記載的聯系，名字更是整個家庭對他（她）的期望，是屬于父母和孩子間永遠動人的獨特問候。

我們通常都沒有自己嬰兒時期的記憶了，而我想幫你補上你的爸爸媽媽在“履新上崗”的那一刻。你知道嗎？在你人生歷史坐標軸的原點，曾有人小心翼翼懷揣幾個漢字，鄭重其事、欣喜雀躍地將它一筆一畫寫下。

從此，你有名有姓，有來處，有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