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紅 郭蘭
(1.武漢傳媒學院;2.中國地質大學(武漢))
述情障礙又被稱為“情感難言癥”,臨床顯示述情障礙者出現情緒識別、描述及情緒行為方面表現較差、情緒體驗下降或缺失。因此,述情障礙者對于情緒信息不能正常意識到或者不能正常使用[1]。面部表情識別是人腦對情緒信息的加工,它也可以作為研究述情障礙情緒信息加工受損的重點。述情障礙的第一個顯著特征是無法辨認識別情緒情感[2],面部表情作為情緒情感的外顯表現,可以將面部表情識別實驗作為衡量手段。
專門針對述情障礙者面部表情識別的研究相對較少。國內前輩朱芳琴和蟻金瑤持有相反的結論,在情緒信息自動加工階段,述情障礙被試處于無意識狀態下,前者研究得出述情障礙被試識別面部表情的加工存在缺陷,而后者研究結果得出不存在缺陷[4]。
國內外的有些研究僅僅考察正確率指標,并把面部表情籠統地分為正性和負性來討論。眾所周知,相比詞語而言,面部表情更生動形象、更具有社會性意義,是人際溝通交往、傳達信息、建立連接的最基礎的媒介。不同的情緒傳遞不同的信息,不能僅僅只考慮面部表情的正負性之別,人的面部可構成不同的表情模式,愉快、悲傷、憤怒、恐懼、驚訝、厭惡都有面部肌肉運動的先天模式,它們是被共同認可的基本面部表情。那么述情障礙者對六種基本表情的識別有何差異呢?具體對哪種表情的識別存在差異呢?
某高校大一學生共600余名,完成多倫多述情障礙量表(TAS-20)中文版、癥狀自評量表(SCL-90)、一般資料調查表(性別、年齡、年級、專業、生源地、是否獨生子女),根據Bagby[5]指定的劃界分:TAS-20總分≥61可歸為述情障礙者,TAS-20總分≤51可歸為非述情障礙者,同時綜合考慮性別匹配等因素,排除抑郁、焦慮、腦外傷、精神病史、裸眼視力或矯正視力不正常者,最終確定述情障礙者17名(男生11名,女生6名),平均年齡為18.41±1.12歲,非述情障礙者17名(男生11名,女生6名),平均為18.52±0.87歲,兩組年齡、性別、專業、生源地、家庭成員結構無顯著差異。
1.實驗材料
實驗材料是日本女性面部表情數據庫(JAFFE),表情庫中共有10人,每個人有7種表情(中性臉、高興、悲傷、驚訝、憤怒、厭惡、恐懼),每種表情有3種強度,本實驗選擇強度最大的70張圖片,挑選其中3個人的21張圖片作為練習圖片,6個人的42張圖片作為正式實驗中的圖片。
2.實驗程序
采用E.Prime軟件編程,隨機呈現標準化圖片,圖片顯示背景為白色,統一設置電腦顯示器亮度、對比度和色彩。
練習階段和正式實驗階段的步驟為:指導語—空屏(800毫秒)—中性圖片(600毫秒)—空屏(250毫秒)—該人有表情的圖片(1000毫秒)—探測界面(5000毫秒),被試做出反應探測界面就消失。正式實驗中不使用練習階段的圖片,整個實驗中情緒面孔刺激圖片采用平衡與隨機的方式設計安排。
練習實驗結束后進入表情識別的正式實驗。程序自動記錄被試的正誤和反應時。實驗結束后釋疑答謝,對實驗結果感興趣的被試留下郵箱。
采用2×6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組內因素是六種基本情緒圖片,組間因素是組別(述情障礙組、非述情障礙組),因變量是正確率和平均反應時,采用Greenhouse-Geisser法校正。
正式數據分析前對數據進行處理,考察每種表情的反應時,在正負三個標準差以外的數據作為無效數據剔除,剔除后算作錯誤的反應。為了讓數據結果更貼近真實生活,本文使用正確率和平均反應時指標,考察兩組被試的差異。
述情障礙組與非述情障礙組在面部表情識別任務中正確率差異不顯著(F=(1,32)=1.005,P=0.324>0.05)。獨立樣本t檢驗的結果顯示,述情障礙組(76%)與非述情障礙組(89%)識別悲傷表情的正確率差異顯著(t=-2.325,P=0.028<0.05), 說明述情障礙者對悲傷表情的正確識別率比非述情障礙者顯著低。兩個組對其他五種表情圖片的識別正確率沒有顯著性差異。
六種基本表情有非常顯著的主效應(F(5,160)=54.283,P=0.00<0.001),說明這六種表情區分度高,不同表情引起的差異非常顯著。
六種基本表情與組別之間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5,160)=1.311,P=0.268>0.05),即述情障礙組對六種基本表情識別的正確率變化趨勢大致一致,述情障礙組表情識別正確率都比非述情障礙組低。
述情障礙者對六種表情識別正確率從高到低的順序是:高興(0.958)、悲傷(0.756)、驚訝(0.714)、厭惡(0.655)、憤怒(0.495)、恐懼(0.395),非述情障礙者對六種表情識別正確率從高到低的順序是:高興(0.974)、悲傷(0.891)、驚訝(0.815)、厭惡(0.647)、憤怒(0.471)、恐懼(0.378),兩組順序一致(表1)。
表1 述情障礙組和非述情障礙組對不同面部表情識別的正確率()

表1 述情障礙組和非述情障礙組對不同面部表情識別的正確率()
項目 述情障礙組(N=17) 非述情障礙組(N=17)高興 0.96±0.08 0.97±0.06悲傷 0.76±0.21 0.89±0.119驚訝 0.71±0.24 0.815±0.18憤怒 0.49±0.20 0.47±0.17厭惡 0.66±0.19 0.65±0.23恐懼 0.39±0.24 0.38±0.20
述情障礙組與非述情障礙組在面部表情識別任務中平均反應時差異不顯著(F=(1,32)=2.472,P=0.126>0.05)。獨立樣本t檢驗的結果顯示,述情障礙組(1341.49ms)與非述情障礙組(849.74ms)對悲傷表情的平均反應時差異顯著(t=3.474,p=0.002<0.05),說明述情障礙者對悲傷表情的識別平均反應時比非述情障礙者顯著長。兩個組對其他五種表情圖片的識別反應時沒有顯著性差異。
六種基本表情的主效應非常顯著 (F(5,160)=58.63,P=0.000<0.001),說明這六種表情區分度高,不同表情引起的差異非常顯著。
六種基本表情與組別之間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5,160)=2.155),P=0.093>0.05),即述情障礙組對六種基本表情正確識別的反應時變化趨勢大致一致。
述情障礙者六種表情識別速度的從快到慢的順序是:高興(426.50ms)、驚訝(1075.69ms)、悲傷(1341.49ms)、憤怒(1351.60ms)、厭惡(1630.51ms)、恐懼(1752.97ms),非述情障礙者對六種表情識別速度從快到慢的順序是:高興(387.87ms)、悲傷(849.74ms)、驚訝(920.93ms)、厭惡(1352.22ms)、憤怒(1471.93ms)、恐懼(1551.77ms)。兩組被試對負性表情識別速度的順序不一致(表2)。
表2 述情障礙組和非述情障礙組對不同面部表情識別的平均反應時()

表2 述情障礙組和非述情障礙組對不同面部表情識別的平均反應時()
項目 述情障礙組(N=17) 非述情障礙組(N=17)高興 426.50±129.89 387.87±132.53悲傷 1341.49±517.35 849.74±270.11驚訝 1075.69±457.96 920.93±460.71憤怒 1630.51±426.18 1471.93±534.24厭惡 1351.60±396.38 1352.22±430.07恐懼 1752.97±610.11 1551.77±680.73
面部表情是人腦對情緒信息的加工,前輩大量研究中表明述情障礙者在情緒認知加工過程中存在缺陷,那么這種缺陷也會影響到面部表情的識別。實驗結果驗證了此觀點,并且更細致地表明述情障礙者識別悲傷表情的差異顯著,其他五種面部表情的識別差異不顯著。
述情障礙的神經生理機制研究表明,情緒信息的加工主要依靠大腦右半球,如果個體大腦右半球出現皮質損傷或功能性異常,會造成他對面部表情感覺和知覺上的障礙,并且情緒識別障礙更容易出現在右腦損傷時,特別是對負性情緒的感知識別,因為Jessimer等研究表明大腦右半球主要認知加工負性情緒,大腦左半球主要負責認知加工正性情緒[6]。同時有研究表明,面對正負性表情時,個體腦電圖中有不同的激活模式[7],正性愉快表情沒有一致的激活區域,而面對悲傷表情時,在顳上回、右顳中回和左杏仁核區域可以看到明顯的激活,并且面對正性表情時未見這幾個區域有激活跡象[8]。實驗結果證明了述情障礙者對負性表情識別存在缺陷,特別是對悲傷表情的識別,可能與述情障礙者杏仁核、顳中回或者顳上回損傷或活動異常有關。
本實驗結果顯示述情障礙者識別悲傷表情的平均反應時長長于非述情障礙者,有關抑郁與述情障礙的研究發現[9],抑郁癥患者識別悲傷表情的反應時比非抑郁癥患者的長,同時前輩的研究認為述情障礙可能是一種抑郁易感因素或者是抑郁的伴隨反應,兩者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這也影響著述情障礙者對表情的識別,特別是對悲傷表情的識別。
情緒信息自動加工階段包含誘發物階段和初級評價階段,在這個階段個體自動快速的覺察、分辨、評價情緒性刺激,述情障礙者在覺察情緒誘發物和評價情緒誘發物時與非述情障礙者存在差異,述情障礙的情緒信息加工很有可能存在于自動加工階段,這一結論從面部表情識別的角度證實了述情障礙是情緒信息自動加工階段存在缺陷,特指針對意識層面的情緒性刺激的自動加工階段。
Rhodes等人認為人們通過特征信息和結構信息來知覺和記憶人臉的[10],結構信息指比較人臉各個器官之間相對的空間關系,如眼睛和鼻子之間的距離、鼻子和嘴之間的距離、眉和眼之間的距離等[11]。而Garner認為人們主要依賴于特征信息的加工[12],即觀察人臉的面部表情,捕捉眉、眼、鼻、嘴等獨立器官區域的細微區別。總之,對于同一種族和群體中的人來說,識別面部表情要綜合考慮特征信息和結構信息的加工。
對各類表情識別的順序比較中,可以發現兩個組對高興的識別無論是正確率還是反應時都排在第一。在近距離的面部表情識別中,觀察人臉的特征部位線索尤為重要,面部表情中眼睛和嘴巴運動幅度大于鼻子,這兩個特征部位傳遞的信息非常明顯,對于表情識別的貢獻相對大一些,并且高興作為一種積極情緒,會加快人的心理加工速度,識別速度較快、識別難度較容易,述情障礙者和非述情障礙者對正性表情識別的差異不大。
兩個組對負性情緒的識別差異比較大,述情障礙者對悲傷和厭惡的識別正確率的排序位置與非述情障礙者是一致的,但是反應時的排序位置后于非述情障礙者,說明這兩種面部表情的特征雖然容易識別,但對它們的心理加工所花費的時間較多,消極情緒降低反應速度,也可能與述情障礙者的抑郁特性或負性表情注意偏好有關。恐懼表情的識別正確率和反應時都排在最后一位,這與前輩的研究一致[13],恐懼的典型特征是眼睛睜大、嘴巴張開,與驚訝的特征相似,但是又比驚訝的情緒程度更強,恐懼表情更難以識別可能是因為它還包括瞳孔的放大,而這種特征比面部肌肉運動更難以識別,為了識別正確,需要更多的時間加工。
綜上所述,生理年齡已成年、但心理仍未發育成熟的大學新生,尤其是伴有述情障礙癥狀的學生,極易在學習、生活適應中遭受挫折與壓力,對該類學生的心理干預工作需要既及時又必要,更要講究方式方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可以從改善述情障礙癥狀的角度出發,文中研究得出述情障礙大學新生減弱對悲傷表情的識別能力,那么心理健康教育在情緒這一版塊,可以增加負性表情識別的訓練、情感表達訓練,鼓勵大學生逐漸嘗試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學會適當的宣泄情緒情感,同時可以有針對性地開展相關團體輔導,有利于避免大學生將不良的情緒體驗轉換為軀體癥狀,某些精神疾病、心身疾病的發生也可提前預防,提高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