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歷史人物博穆博果爾、卜奎為中心"/>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吳 剛
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是在各民族不斷交融的過程中“陶鑄”而成的。[1]在考察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的氏族組織時,我們發現這兩個民族都有“烏力斯哈拉”,而其流傳與形成,又與“營共同生活,有共同利害”,分享共同的歷史記憶的民族融合過程關聯。[2]本文以博穆博果爾、卜奎這兩個歷史人物為“融合”的紐帶,梳理辨析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的交融。
博穆博果爾和卜奎是17世紀黑龍江、嫩江流域重要的歷史人物,他們都屬于“烏力斯哈拉”,是被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共同認同的歷史人物。不過,學界對這兩個人物的族屬有爭論。對于博穆博果爾的族屬,阿勒坦噶塔《達斡爾蒙古考》、日本學者池尻登《達斡爾族》、傅樂煥《遼史叢考》、劉金明《論達斡爾族部落首領博穆博果爾》、古清堯《談博穆博果爾其人與清軍對索倫部的征討》、滿都爾圖《博穆博果爾與巴爾達齊》等文章①把其定為達斡爾族;哈赫爾《博穆博果爾其人及其族屬》、景愛《談博穆博果爾的族屬問題》、吳守貴《鄂溫克族社會歷史》以及《鄂溫克族簡史》等著作②把其定為鄂溫克族。對于卜奎的族屬,吳維榮《齊齊哈爾史稱初探——兼析卜奎一語的含意》、譚彥翹《卜奎試解》、楊優臣《“齊齊哈爾”和“卜奎”釋義》、吳雪娟《達斡爾首領卜魁考述》等文章③把其定為達斡爾族;金鑫《清初卜魁族屬姓氏考》、武力斯·沙駝《追憶往事》、何秀枝《木頭城——卜奎》,以及《鄂溫克地名考》一書④把其定為鄂溫克族;夏家駿、孟憲振《“卜魁”考釋》、孔秀仁《達斡爾族內遷與齊齊哈爾、卜魁源流考》⑤沒有明確說卜奎是哪個民族。筆者認為,結合“烏力斯哈拉”這個氏族單位,是考察博穆博果爾、卜奎族屬的一個重要視角。這對于進一步理解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具有重要意義。
“哈拉”是達斡爾人的氏族組織。我們現在無法準確說清楚達斡爾人何時開始使用“哈拉”,至少應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一般認為“哈拉”是滿語。在和滿人接觸前,達斡爾人使用過“畢爾吉”“愛滿”“斡爾闊”等名稱。在祭祀霍列神禱文里有“順著黃江下來時,把所有的‘畢爾吉’集合起來,把各種生物的‘畢爾吉’會合了”[3]等語。可見,達斡爾人在黑龍江流域時,曾用“畢爾吉”作為社會組織名稱。敖拉哈拉的有關傳說也指明達斡爾人到嫩江流域才使用“哈拉”:“達斡爾人遷徙到嫩江流域后,人們問他們是什么哈拉,沒法答復,就按著原來住在山根(敖拉)地方,自稱為敖拉哈拉。從此以后,就不用畢爾吉、愛滿等原來的名稱,只用哈拉這個名稱了。”[4]186
很多學者都把達斡爾族哈拉與黑龍江流域山川河流聯系起來。1953年8月,林耀華、王輔仁、阿勇綽克圖等人通過調查,了解到有17個哈拉:精克爾、阿爾丹、克音、鄂爾特、華拉斯、博古特、畢力央、蘇德爾、敖沃勒、鄂斯爾、莫力登、吳沃爾、德都爾、托木、郭戈勒、烏力茲、敖納爾。其中,“烏力斯哈拉”情況如下:⑥

“哈拉”名稱“莫昆”名稱漢姓烏力茲(u lits)志稿作“倭勒氏”,有書作“烏力斯”或“吳力斯氏”烏力茲(u lits)庫爾堪(kur kan)吳
吳庫爾堪(kur’kan)對于“烏力斯哈拉”,達斡爾族詩人敖拉·昌興《巡察額爾古納、格爾必齊河流域》中有這樣一句話“天然要隘烏魯蘇穆丹彎,烏力斯哈拉從這里發展”[5]。林耀華、王輔仁、阿勇綽克圖說:“上述十七個‘哈拉’的命名都是有一定的根據的,如烏力茲(發源地就是烏力茲河——黑龍江)等‘哈拉’的命名都是如此。”⑥卜古勒·卜林認為:“烏力斯哈拉世居黑龍江中游左岸的烏魯蘇木丹卡倫一帶,西有烏魯蘇河一帶的烏魯蘇屯,北有呼爾哈部所在地的呼爾哈屯,是烏魯蘇氏族首領莽乃珠和呼爾哈部副頭目博木博果爾居住的地方。清崇德末年至順治初年南徙齊齊哈爾一帶,兩個莫昆共建了東西屯連片的臥牛吐宗屯,建村約有350年歷史。”⑦滿都爾圖也認為“烏力斯哈拉與烏力斯穆丹同名”,并在注釋中進一步說明:“穆丹,達斡爾語,指河灣。烏力斯穆丹系黑龍江中游一大河灣,位今呼瑪縣境,《清實錄》等清文獻記載的穆丹屯即在此處。”[6]吳維榮說:“沿烏爾蘇穆丹河居住的為烏力斯莫昆人。”⑧上述對烏力斯哈拉達斡爾人在黑龍江所處地域的認定,并沒有引發學界的不同意見。
對于烏力斯哈拉達斡爾人遷徙到嫩江流域居住區域的情況,在《達斡爾族社會歷史調查》中也有說明,在齊齊哈爾達斡爾人17個哈拉里也有“烏力斯”。齊齊哈爾達斡爾人烏力斯哈拉有2個莫昆,即烏力斯莫昆、庫爾堪莫昆。還提到,齊齊哈爾隋宮屯(今稱五家子)由烏力斯哈拉烏力斯莫昆建的,臥牛吐由烏力斯哈拉庫爾堪莫昆建的。[4]187、206-207而且,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達斡爾人12個哈拉里也有“烏力斯”,這就是達斡爾族從黑龍江遷徙到嫩江之后烏力斯哈拉的基本情況。
再看鄂溫克族烏力斯哈拉的情況。鄂溫克族的部落居住在河流兩岸,部落多以河名命名。[7]94在索倫鄂溫克的12個部落中有“拉哈千”部落,在“拉哈千”部落里有“吳立西”等哈拉。“諾敏河和拉哈兩地的‘吳立西’氏族簡稱姓武”。[7]98這個“吳立西”哈拉漢文也可寫作“烏力斯”哈拉。不過,“吳立西”哈拉生活的地域是嫩江流域,而不是黑龍江流域。
那么,達斡爾族烏力斯哈拉與鄂溫克族烏力斯哈拉什么關系呢?光緒二十年(1894)左右,布特哈地區達斡爾人哈拉和自然屯的關系有這樣一種情況:“烏力斯哈拉(位于訥莫爾河上游,烏力斯哈拉原屬鄂溫克族)托木沁屯、米勒特格爾屯、霍依熱格日屯。”[4]205這里寫的布特哈地區達斡爾人“烏力斯哈拉原屬鄂溫克族”,這說明在布特哈地區烏力斯哈拉存在不同的民族認同。而在齊齊哈爾地區烏力斯哈拉認同達斡爾族。上述討論說明,“烏力斯哈拉”是跨族群的氏族組織。
確認烏力斯哈拉的族屬,首先需要回到黑龍江流域的歷史語境中去考察。我們結合17世紀初黑龍江流域著名的歷史人物博穆博果爾來探討。
《黑水先民傳》卷十載“博木博果爾,黑龍江庫爾喀部,索倫。以材武長其部。”[8]阿勒坦噶塔《達斡爾蒙古考》稱其是達斡爾哈拉人,以族名為其哈拉,后世學者多采用此說。不過,林耀華、王輔仁、阿勇綽克圖等人在1953年8月的調查報告中說,“根據歷史的記載和達呼爾族自己的說法,達呼爾族一共有十八個‘哈拉’(在調查時,我們只找到了十七個)”⑦63。在林耀華等人的調查報告中所列的十七個哈拉并沒有達斡爾哈拉。達斡爾族學者滿都爾圖《略論達斡爾族的氏族制度》、吳維榮《達斡爾人哈拉·莫昆的探討》⑨等文章也沒有提到達斡爾哈拉。由此可見,達斡爾哈拉的存在是可疑的,或者說是不存在的。
哈赫爾說:“博穆博果爾為烏里蘇氏。在諾敏河下游漢古爾河屯、坤淺屯一帶至今居住著烏里蘇氏族。今取‘武’字為姓氏,故將烏里蘇又寫為‘武力斯’。最近去世的百歲老人武陽紅(鄂溫克族武力斯氏),祖籍漢古爾河屯。他曾講述過本村由來,他們的祖先三百多年以前,是從黑龍江北岸遷徙來的,在卜奎浩通(今齊齊哈爾城)也有我們武力斯氏族人。”也就是說,鄂溫克族烏力斯哈拉指向了17世紀初博穆博果爾所居住的黑龍江流域烏里蘇。這與達斡爾族烏力斯哈拉指向一致。因此,我們需要圍繞博穆博果爾進一步討論。
《清實錄》記載“聞各路報,博穆博果爾索倫之兵來戰。恐傷我兵,逐還。兀魯蘇屯之博穆博果爾、索倫、俄爾吞、奇勒里、精奇里、兀賴布丁屯以東,兀木訥克、巴哈納以西,黑龍江額爾圖屯以東,阿里禪以西,兩烏喇兵共六千,來襲正藍旗后隊。”[9]49這里提到兀魯蘇屯,一般說來就是烏魯斯穆丹彎上的烏魯斯屯。烏云達賚則認為,“烏里蘇河口位于鄂爾多昆河與雅克薩之間的黑龍江左側”,“在烏里蘇河口附近,有因河得名的烏里蘇屯。‘兀魯蘇屯之博穆博果爾’當為‘烏里蘇屯之博穆博果爾’之誤。”[10]筆者認為,不管是烏魯斯穆丹彎上的烏魯斯屯,還是烏里蘇河口附近的烏里蘇屯,都不影響我們對烏力斯哈拉與博穆博果爾有關的判斷。
在《清實錄》中,與黑龍江庫爾喀部、兀魯蘇屯相關的信息有:天聰三年(1629)“庫爾喀部落九人來朝。貢海豹皮。”[9]17天聰九年(1635)“又黑龍江貢貂者……吳魯蘇屯二人。此皆舊日往還之人。”[9]29崇德三年(1638)“上御崇政殿。黑龍江額駙巴爾達齊弟薩哈蓮、戶爾布爾屯費揚古、俄勒屯吳地堪、吳魯蘇屯莽古朱等五十一人,索倫部落博穆博果爾、透特等九人,虎爾哈部落克宜克勒氏達爾漢額附等十一人……朝見。賜宴。仍命七家各宴一次。”[9]44
如果說博穆博果爾屬于庫爾喀部,那么后來齊齊哈爾市梅里斯達斡爾族區臥牛吐達斡爾族鎮烏力斯哈拉庫爾堪莫昆達斡爾人則與博穆博果爾有關。臥牛吐達斡爾族鎮東臥牛吐村就有許多烏力斯哈拉庫爾堪莫昆的達斡爾人,他們都是一個家族。《達斡爾族村屯錄》稱:“臥牛吐是烏魯蘇哈拉的宗屯,始建于清崇德年間,由黑龍江北岸烏魯蘇穆丹城一帶的南下的移民組成。”據同治三年(1864)《黑龍江通省輿圖總冊》記載“鄂諾克圖屯,居人二百一十六戶”,臥牛吐屯位于齊齊哈爾城稍西北約45華里嫩江右岸沿江一帶。“臥牛吐”,達斡爾語為“ao nen ri te”,達斡爾語正稱是“ao nu ru ti hong gu ri”,即有凹狀的崗子,即有凹狀地形之意。臥牛吐是烏力斯哈拉的宗屯,后來又衍生了李地房子、齊齊氣仁崗、四間房。康熙二十九年(1690)后,滿洲旗丁和水師火器營等漢八旗卒丁進入嫩江東岸各地,在齊齊哈爾一帶開始設官田(或稱官屯)。“據傳西臥牛吐和齊齊仁崗一帶劃歸官方占用。烏力斯哈拉的烏力斯莫昆進城從事侍衛公務的旗丁較多,有乾隆年間的都統阿蘭保,跟隨他披甲從征者也較多。后來該哈拉又開辟了五家子,分設西五家子、前五家子、敖寶屯牧場、霍多臺牧場、五家地房子。又北上哈拉海一帶草甸子附近,開辟了文升額參領名下的大小文固達、黑大戶等。再后又有一支氏族東遷江東,開辟了哈洲、小哈洲、庫木等地。”也就是說,在齊齊哈爾一帶許多村屯,都有烏力斯哈拉達斡爾人。
東臥牛吐村的烏力斯哈拉庫爾堪莫昆達斡爾人的來源,除了卜林所說的由黑龍江北岸烏魯蘇穆丹城一帶的南下的移民組成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即博穆博果爾庫爾喀部的達斡爾人。《清實錄》記載,崇德四年(1639)十一月、崇德五年(1640)三月,滿洲先后征討博穆博果爾索倫部落,博穆博果爾敗退,且有人員被俘。崇德五年(1640)五月,處理被俘人員:“先是薩穆什喀、索海。往征索倫部落時。未降者三百三十七戶。共男子四百八十一人。后聞其來降。上命理藩院參政尼堪。及每旗護軍參領各一員。率每牛錄護軍各一人。攜蟒緞素緞梭布。往迎之。諭日。爾等可令索倫來歸之眾。同我國外藩蒙古郭爾羅斯部落。于吳庫馬爾、格倫額勒蘇、昂阿插喀地方。駐扎耕種。任其擇便安居。其中有能約束眾人。堪為首領者。即授為牛錄章京。分編牛錄。爾等將攜去緞布,以次給賞之。于是尼堪等。各遵諭給賞。分編為八牛錄。乃還。”這部分人被流放到嫩江流域齊齊哈爾附近的昂阿插喀(即今昂昂溪)、格倫額勒蘇(即今勝合村)、吳庫馬爾(即今齊齊哈爾市龍沙區大五福碼村)。這八個牛錄是索倫初建牛錄,他們是達斡爾族第一批遷居嫩江流域的定居者。在這第一批遷居嫩江流域的人群中就有博穆博果爾的家族,有烏力斯哈拉人。順治六年(1649),設置了索倫總管(亦稱齊齊哈爾總管)。康熙六年(1667),把總管衙門置于齊齊哈爾屯。那么,很有可能把這8個牛錄的全部或一部分遷到齊齊哈爾屯一帶,這部分達斡爾人在嫩江西北定居下來。這里不排除有烏力斯哈拉的人,也不排除有烏力斯哈拉庫爾堪莫昆達斡爾人。
進一步探討的博穆博果爾族屬,則需要考察索倫部。最初,“索倫”是滿洲對黑龍江流域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等諸民族的統稱。稱博穆博果爾為索倫部,崇德二年(1637)“黑龍江索倫部落博木博果爾率八人來朝,貢馬匹貂皮”[9]36。不僅稱博穆博果爾為索倫部頭領,也稱巴爾達齊為索倫部頭領,《清實錄》載:天聰八年(1634)“可令索倫部落來朝頭目巴爾達齊,速還國”[9]23。
據《清實錄》《盛京通志》等文獻記載,黑龍江北岸有雅克薩、阿撒津、鐸陳、多金、烏魯斯穆丹、兀庫爾、拉夫凱、托爾加等城堡,一般認為這些城堡是達斡爾人建的。[11]博穆博果爾就在雅克薩等城堡附近活動,是黑龍江中游的首領。我們不能絕對地說這個地域里的居民都是達斡爾人,應該還有鄂溫克等民族,但主體民族應該是達斡爾人,博穆博果爾也應該是達斡爾人。
康熙六年(1667),清政府普查達斡爾人口,《清實錄》載“理藩院題,查打虎兒有一千一百余口,未編佐領,應照例酌量編為十一佐領,設頭目管轄,從之。”[9]74康熙年間認定了達斡爾,稱“打虎兒”,與整個索倫部落有所區別,但也并非鮮明區分開來。對索倫的稱呼,即便黑龍江流域諸民族遷徙到嫩江流域的一定時間內,這個稱呼也沒有改變。順治六年(1649),設置了索倫總管(亦稱齊齊哈爾總管)。康熙六年(1667),把總管衙門置于齊齊哈爾屯。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以前,齊齊哈爾屯在清廷文獻中一直被稱為索倫、索倫村、索倫邊村。索倫總管(亦稱齊齊哈爾總管)管理達斡爾、鄂溫克等民族事務,歷任總管基本都是達斡爾人。乾隆二十年(1755),清政府調達斡爾、鄂溫克人西征,到達伊犁后組成索倫營。這部分達斡爾人“一度被認為是‘索倫族’的達斡爾人,要求恢復他們的固有族稱。1954年3月,他們的要求獲得了前政務院的批準”⑥,這才把族稱改了過來。《蘇聯大百科全書》第十三卷說“在十七世紀,當俄羅斯人出現于黑龍江中游之際,他們(達斡爾人)為最大的居統治地位的部族。”[12]因此說,把黑龍江中游索倫部不加分析地劃為鄂溫克人的處理辦法是靠不住的。
達斡爾人、鄂溫克人從黑龍江流域遷徙到嫩江流域之后,都存在以烏力斯哈拉為氏族組織形式的現象。其原因要通過辨析清代中期的民族遷移與邊疆治理政策來考察。
索倫總管卜奎說:“索倫初建牛錄時,我父補放管理(之官)。我父攜家中諸弟四人至索倫地方,管理(索倫牛錄)十四年后去世。續以我長兄呼爾和郭勒(Hurhegol)承襲達爾漢,頂補我父遺缺,管理本索倫達呼爾六年后去世。我父所得敕書送交蒙古部,續以我次兄布雷(Burei)才優,補放副管,管理索倫達呼爾四年,因根特木(Gentemur)爾脫逃獲罪革職,卜奎我接任管理。”那么,很有可能卜奎的父親就是八個牛錄之一的牛錄章京。卜奎的父親一家人有可能也是被俘人員。這樣說來,卜奎與烏力斯哈拉有關也就順理成章。
由于1643年沙俄入侵黑龍江流域,順治六年(1649)清朝開始把部分達斡爾人內遷至嫩江流域。“順治六年,以巴爾達齊自井奇里烏喇。率兄弟來歸。授為三等阿思哈尼哈番。”[9]67為加強管理,清朝建立索倫總管府(亦稱齊齊哈爾總管)。于是,卜奎父兄及其本人當了索倫總管。后來,索倫總管府遷到齊齊哈村。這八個牛錄人口很有可能遷到了當今齊齊哈爾梅里斯地區。由此說來,這八個牛錄就是今天的梅里斯地區達斡爾人。
上文提到,卜奎其兄布雷因根特木爾脫逃獲罪革職,接任索倫總管。根特木爾脫逃是康熙六年(1667)[13]434,因此,卜奎接任索倫總管也是此年。而康熙六年(1667),總管衙門置于齊齊哈爾屯,[14]75把齊齊哈屯稱作索倫、索倫村或索倫邊村。[15]那么,卜奎應該在齊齊哈爾屯附近居住。康熙十三年(1674),從吉林移至水師到黑龍江,設齊齊哈爾等處水手60名。[16]駐扎地點應在齊齊哈屯附近的五家子屯(亦稱隋宮、崔家官屯)。《達古爾蒙古嫩流志》稱“分南、北、西三屯,沿江坐落,及隋宮地房子,共四大屯,為吳力斯氏占居之屯。”[13]691在康熙年雅克薩戰役前后,這里安置了一部分水師旗丁設過官屯,當時漢八旗姓崔者居多,以崔姓借稱崔家官屯,后人簡稱崔官屯。康熙二十二年(1683),卜奎帶領水軍抓到羅剎4人。卜奎被稱作達斡爾提督或鎮守達斡爾提督。卜奎既然管理水軍,他很有可能在崔家官屯居住。而崔官屯亦稱五家子,與烏力斯哈拉的達斡爾人有關,開始只有五戶人家,是烏力斯哈拉的達斡爾人世居地。那么,這個烏力斯哈拉家族,與卜奎這個烏力斯哈拉也許就是一個家族。康熙二十三年(1684),興修自茂興至璦琿的驛站,選卜奎地房子設驛一處,稱卜奎站。[14]130說明這個時期,卜奎家族依然在齊齊哈爾屯附近居住,或者說在崔官屯亦稱五家子居住。同年,卜奎任黑龍江副都統銜,負責管理黑龍江駐防八旗內達斡爾官兵。康熙三十年(1691),在卜奎站附近建齊齊哈爾城,黑龍江將軍薩布素進京請敕時,“奏喀爾喀、巴爾虎等肇事時索倫、達斡爾情形及應行筑城緣由。奉旨:‘著不誤農時,乘閑筑城’,欽此。欽遵”[17]。建城后,齊齊哈爾水師移至船套子。同年底,卜奎因病請求原品休致。[18]
康熙三十年(1691),設布特哈滿洲總管一員。因此,布特哈總管于康熙三十年設立。康熙三十八年(1699)(一說康熙四十一年),黑龍江將軍移駐齊齊哈爾城,總管府遷移至今內蒙古自治區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境內的宜臥奇屯(今尼爾基鎮附近),亦稱布特哈總管。[14]104乾隆六年(1741),黑龍江將軍博迪的一份奏折稱:“布特哈正紅旗索倫佐領烏察喇勒圖呈開,烏察喇勒圖我的曾祖父德里布,原為黑龍江處人”,說明卜奎的后人已到布特哈地區。而這里烏力斯哈拉有鄂溫克人,有資料顯示:“烏力斯哈拉(位于訥莫爾河上游,烏力斯哈拉原屬鄂溫克族)托木沁屯、米勒特格爾屯、霍依熱格日屯。”[7]205如果有些烏力斯哈拉鄂溫克人認為自己是卜奎的后人,那么說明卜奎的后人改為鄂溫克了。
康熙六年(1667)清政府普查達斡爾人口,稱達斡爾為“打虎兒”[9]74,與整個索倫部落其他民族才有所區別。這就說明,清政府一直把卜奎及其父兄的民族按照索倫民族看待的,并沒有區分是哪個民族。后來,清政府配備總管時,才有索倫與達斡爾的說法。那么有可能從那時之后,卜奎的后人把自己的民族確定為鄂溫克人。于是,今日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境內鄂溫克人就有了烏力斯哈拉。
那么,卜奎到底是哪個民族?這還有進一步分析卜奎的自述材料:“我父德勒布(Derebu)初為蒙古郭爾羅斯和卓爾臺吉之人。太宗皇帝初征薩哈連烏拉,在薩穆什喀(Samsika)等軍中引路一次、在敖羅色辰巴圖魯(Olosecen Baturu)等軍中引路一次,共計在軍中引路兩次。再,追趕葉雷(Yelei)時引路、抓獲葉雷等事皆竭盡效力。皇帝封我父為達爾漢,頒給敕書。”太宗皇帝初征薩哈連烏拉,卜奎之父德勒布做向導,說明卜奎之父德勒布早年居住黑龍江流域,對此地很熟悉。不過,卜奎之父德勒布并不屬于薩哈連部落;追葉雷,也說明卜奎之父德勒布不是葉雷部落的人;讓卜奎次兄布雷(Burei)追逃根特木(Gentemur),也說明卜奎家族不是根特木部落之人。那么他最有可能就是博穆博果爾部落之人。既然也稱為烏力斯哈拉,那就是早年在烏力斯穆丹流域居住。這樣讓他去管理博穆博果爾部落的俘虜組成的八個牛錄,也就順理成章。
不同群體加入不同民族,這是很常見現象。達斡爾族與鄂溫克族一些哈拉之間有不能通婚的禁忌。在達斡爾族社會歷史調查中列舉了其中幾種情況:“達斡爾族的沃熱哈拉不能與鄂溫克族的沃熱哈拉通婚。這種禁婚可能是因為在人們的觀念中,他們是屬于同一個哈拉的。”“達斡爾族郭貝勒哈拉與鄂溫克族的杜拉爾哈拉間不能通婚。”“鄂溫克族的那克塔哈拉不能與達斡爾族的敖拉哈拉通婚。”[4]191“鄂溫克人的白格勒莫昆屬敖拉哈拉,達斡爾族敖拉哈拉的人不能與鄂溫克族白格勒莫昆的人通婚。有的不同哈拉間也不準通婚。19世紀末,海拉爾南屯郭貝勒哈拉滿那莫昆的福康娶鄂溫克族杜拉爾哈拉的女子南肯為妻,受到社會輿論的反對,理由是郭貝勒和杜拉爾兩個哈拉屬于不能通婚的范圍。”[4]227這就說明他們屬于共同的族群,只是加入了不同的民族。
其實不僅達斡爾、鄂溫克有這種民族互滲現象,就是與周邊其他民族也有此現象。史學家陳述在總結了達斡爾族21個姓氏之后說:“用錢大昕、柯紹志和魏源的元史氏族表,以及索倫姓氏、蒙古姓氏、滿洲姓氏、連同金史氏族表對勘的結果,敖拉、多拉爾和索倫同;多拉爾和鄂倫春同;鄂濟和滿族同;莫爾哲將和索倫、滿族同;斡勒多拉兒同金源舊姓、胡爾拉特和巴爾虎同;札拉兒烏力斯和蒙古同。此外是和別族不同的。同于別族的姓氏,果是誰附于誰或兩者同名,這個不煩細究。不同別族的也不意味著沒有別族滲入的成分,但氏族仍不失為觀測來源的一個方面。……這個事實,代表著部落氏族間的流動性。”⑥也就是說,“民族互滲”是普遍現象。
那么,如何認識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共有的“烏力斯哈拉”現象?進一步說,如何認識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把博穆博果爾、卜奎作為各自民族人物的現象?筆者認為,這屬于民族認同。既然當下存在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共有的“烏力斯哈拉”現象,并且各自把博穆博果爾、卜奎作為本民族人物,那就尊重這種選擇。因為這也能夠得到較好的解釋,筆者雖然支持博穆博果爾是達斡爾人的觀點,但也認同博穆博果爾是17世紀初黑龍江中游諸民族的首領,因此這些民族把其作為本民族的英雄人物也未嘗不可。對于卜奎,雖然有鄂溫克烏力斯哈拉人認為卜奎是其祖上人物,那么也并不影響達斡爾人的民族認同,因為卜奎也是烏力斯哈拉,因此達斡爾烏力斯哈拉人認同卜奎也是可以的。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最晚至17世紀已經開始了密切交流,由此產生了“塔拉立”(表親)民族的贊譽。已經成為互相融合、密不可分的兄弟民族。因此說,對于博穆博果爾、卜奎的族屬問題,可以放下爭論,作為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共同認同的民族人物來對待。再進一步說,博穆博果爾和卜奎的優秀業績也是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
作為達斡爾族和鄂溫克族共同認同的民族人物,博穆博果爾和卜奎是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的生動實例。這充分說明各民族之間交往、交流、交融程度不斷加深,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多元一體格局。由此可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交融匯聚的歷史,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事實組成的。回顧各民族間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對于理解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念具有重要意義。
注釋:
①阿勒坦噶塔:《達斡爾蒙古考》,孟志東編著:《中國達斡爾族古籍匯要》,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07年版;池尻登:《達斡爾族》,《達斡爾資料集》編輯委員會、全國少數民族古籍整理研究室編:《達斡爾資料集》(第二集),民族出版社1998年版;傅樂煥:《遼史叢考》,中華書局1984年版;劉金明:《論達斡爾族部落首領博穆博果爾》,《黑龍江民族叢刊》1989年第2期;古清堯:《談博穆博果爾其人與清軍對索倫部的征討》,《民族研究》1994年第6期;滿都爾圖:《博穆博果爾與巴爾達齊》,《滿都爾圖民族學文集》,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
②哈赫爾:《博穆博果爾其人及其族屬》,內蒙古自治區鄂溫克族研究會編:《鄂溫克研究資料集》(第一集),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12版;景愛:《談博穆博果爾的族屬問題》,《東北史地》2016年第1期;吳守貴:《鄂溫克族社會歷史》,民族出版社2008年版;《鄂溫克族簡史》編寫組:《鄂溫克族簡史》,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③吳維榮:《齊齊哈爾史稱初探——兼析卜奎一語的含意》,《齊齊哈爾社會科學》1985年第2期;譚彥翹:《卜奎試解》,《北方文物》2006年第1期;楊優臣:《“齊齊哈爾”和“卜奎”釋義》,楊優臣主編:《齊齊哈爾建城史研究論集——紀念建城320周年》,民族出版社2011年版;吳雪娟:《達斡爾首領卜魁考述》,《黑龍江民族叢刊》2005年第4期。
④金鑫:《清初卜魁族屬姓氏考》,《歷史檔案》2012年第1期;武力斯·沙駝:《追憶往事》,烏熱爾圖編著《述說鄂溫克》,遠方出版社1995年版;何秀枝:《木頭城——卜奎》,內蒙古自治區鄂溫克族研究會編:《鄂溫克研究資料集》(第一集),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12年版;內蒙古自治區鄂溫克族研究會、黑龍江省鄂溫克族研究會編:《鄂溫克地名考》,民族出版社2007年版。
⑤夏家駿、孟憲振:《“卜魁”考釋》,《歷史檔案》1983年第4期;孔秀仁:《達斡爾族內遷與齊齊哈爾、卜魁源流考》,《黑龍江民族叢刊》1987年第2期。
⑥林耀華、王輔仁、阿勇綽克圖:《達呼爾族氏族、親屬和風俗習慣的調查報告》,中央民族學院研究部編:《中國民族問題研究集刊》第一輯,內部資料,1955年,第64、65頁。
⑦卜古勒·卜林:《齊齊哈爾地區達斡爾族村屯源流淺析》,齊齊哈爾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達斡爾族村屯錄》,內部資料,1993年,第192、193頁。
⑧齊齊哈爾市達斡爾族學會、黑龍江省達斡爾族研究會編:《吳維榮文集》,內部資料,2007年,第88頁。
⑨滿都爾圖:《略論達斡爾族的氏族制度》,《社會科學戰線》1985年第2期。吳維榮:《達斡爾人哈拉·莫昆的探討》,齊齊哈爾市達斡爾族學會、黑龍江省達斡爾族研究會編:《吳維榮文集》,內部資料,2007年,第8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