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巧合，不過是因為我也喜歡你

大牙秦

“每當看到她的那一刻，圖書館里走動的人影、翻動著的書頁、在某一刻忽然從窗子里鉆進來的風全都靜止了，我看著她，呼吸都變得很安靜。她很美。我很喜歡那種美。”張遼從圖書館回來，發來這樣文藝的一大段話。

可恨的是，張遼這個人并沒有鼓足勇氣上前說聲“Hi”。姑娘從張遼身邊走過，有很清新的味道，像是小草才露了一點兒綠的味道，又像是第一縷陽光照進蔥郁的森林里的光柱。

張遼信誓旦旦地說：“如果姑娘再出現，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搭句訕，哪怕只是一句‘你好’。”

張遼雷打不動地在圖書館蹲點，姑娘也很是配合地每天出現在同一個座位，張遼拉著我在圖書館坐著，指著空空的座位說，光如果從窗子里流進來，姑娘的側臉有多美。

說著說著，張遼忽然不再開口，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

我順著張遼的目光看去，有上下抖動的馬尾辮和干凈帥氣的白襯衫，白襯衫伸出手很自然地摸了摸馬尾辮的頭。

張遼的那一聲笑像是從胸腔里發出的，短促又沉悶，像是一聲嘆息，他說：“這樣也好，我可是獨身主義者。”明明像是一句玩笑話，張遼的臉上卻滿是認真，他回頭對我說：“多虧她是有男朋友的，不然我錯過她得多難過。”

再之后，張遼發給我很多矯情而文藝的文字，全都有關姑娘，我曾經無數次猜測，張遼是不是變成了變態跟蹤狂。

我正抓耳撓腮考慮著要不要給張遼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張遼忽然很興奮地告訴我，他要追姑娘。

我覺得張遼一定是患魔怔了，我開始苦口婆心用盡我畢生的雞湯功力勸他：“這是你第一個喜歡上的姑娘，有些執念很正常，張遼，你還會愛上別的姑娘的！”

張遼繼續興奮：“我想追她啊。”我繼續苦口婆心地勸他：“你愛她就要祝她幸福，可千萬別自私地為了自己拆散別人啊！”張遼說：“我一定要追她！”

大概是明白說不出口的愛有多心累，張遼帶著滿腔熱血踏上了追求姑娘的征途。

他打聽到了姑娘的專業，沒課的時候就去姑娘的班里蹭課。張遼能跟姑娘說上一兩句話了，就連一句“你好”都要在樓下的穿衣鏡前自顧自地念叨好幾遍，笑得臉都僵硬了，還是努力地找最帥氣的弧度。

姑娘沖張遼笑一下，張遼能手舞足蹈地請我吃頓海鮮。

張遼說：“上天給了我這么多的巧合，就是為了讓我有機會對姑娘說一聲愛。”

后來，張遼醉醺醺地抓住我，說：“我要跟她告白，我喜歡她那么那么久，像是隔了好幾個世紀那么漫長。我一直在等她出現，真的，真的！”

我拍拍張遼的臉：“可是她有男朋友啊。”

張遼忽然怔住了，明明是在笑，眼睛里卻有眼淚，他說：“對啊，我差點忘了。”后來，張遼對我說：“這世間哪有什么人不期待愛情，我打著獨身主義的旗號招搖過市，不過是為了讓我能靜靜地喜歡那個我忘不掉的人。”

那個人是姑娘。

曾經在張遼崴了腳之后咬著牙把張遼攙到醫務室的姑娘，姑娘安頓好了張遼，默默離開。

就是從那個時候，張遼開始發現，不大的校園處處能遇見姑娘，姑娘頭發很長，姑娘眉毛彎彎的，姑娘眼睛好看，姑娘鼻子也好看，啊，原來姑娘的嘴巴也這么漂亮。

張遼那一顆動蕩不安的心開始狂躁起來，他準備攔住姑娘說些什么的時候，姑娘消失了，很徹底地消失。姑娘離開的每一天，張遼都在深深地想念，就像是每天的路燈都在某一刻忽然亮了起來，能把張遼的影子拉得孤獨而惆悵。

直到姑娘找到我。姑娘約我在校園逛了一會兒，她走得很慢很慢，最后停在一棵粗壯的梧桐樹下。她清清嗓子，很小聲地說：“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很無禮，可請你務必回答我，你是不是張遼的女朋友？”

我沒來得及說話，姑娘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姑娘一邊抹，一邊很快地說話：“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以為他也喜歡我的……”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有些憐惜，我試探著說：“可我不是啊。”

眼看著姑娘的臉色由陰轉晴，我忙不迭地問：“你不是有個男朋友嗎？”

姑娘愣了一會兒，開口：“你說的大概是我哥吧。”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故事。張遼和姑娘錯過很多次，終于在一系列的巧合下修得正果。

后來，我很不識趣地充當“電燈泡”跟在他倆身邊軋馬路。路燈在某一刻亮了起來，他們兩個人身上都是輕柔溫暖的黃色。

我說：“這是冥冥之中上天為你們安排的緣分，不然錯過那么多次，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的巧合走在了一起？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我愛你’吧。”

姑娘回頭沖我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她踱著步子到我跟前，很認真地說：“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巧合不過是因為‘剛好我也喜歡你’。知道他喜歡一個人在晚自習下課后打籃球，我就常常坐在操場遠遠地看他，他崴了腳，我第一個沖過去。有一次，我看到他進了圖書館，就跟著進來，在圖書館待了將近一個月，他才又能坐在離我不遠不近的地方。我在能看到他的地方經常多停一會兒，所以才有那么幾次的擦肩而過。后來，我坐在原處，再也沒有等到他。再后來，我以為他有那么點喜歡我，卻看到你攙著醉酒的他上了出租車。還好，是這樣一個結局，沒有辜負我的努力。”

姑娘笑了笑，又繼續開口：“倘若世間真有那么多巧合，那大概不會再有錯過的愛人。如果真的是巧合讓我們在一起，不過是我很喜歡很喜歡他，剛剛好，他也很喜歡很喜歡我。”

姑娘回頭看張遼，那一刻，四周都是黑著的，只有他們身上有著溫暖的光芒，他們的眼里只有彼此。

（摘自《意林》）（責任編輯 王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