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入“虛擬論敵” 讓論證更深入
——《邏輯的力量·采用合理的論證方法》課例設計

李清波

教材分析

高中《語文》選擇性必修（上）“邏輯的力量”單元在論證部分提出的學習目標是“適當運用我們掌握的邏輯知識”，“更好地理解、評估論證的合理性，提高論證的水平”，強調的是知識的運用性而非知識本身。在知識方面突出操作性知識，包括三個內容：“關注論證的隱含前提”“學會間接論證”“在論證中引入虛擬論敵”。從教材意圖看，提升學生論證的水平，特別是增強辯論和議論文寫作中的邏輯力量是重點。在論證中引入虛擬論敵，與自己展開質疑問難，可以完善自己的論述，讓論證更深入，從而增強文章的說服力。

教學目標

1.學習深入開展論證，感受邏輯的力量。

2.學會引入“虛擬論敵”，讓思維更辯證嚴密。

3.運用“圖爾敏論證模型”，克服議論文寫作中的“觀點+例證”痼疾。

教學重點

解決議論文寫作中“觀點+例證”扁平模式

教學難點

理解和運用“圖爾敏論證模型”

教學方法

討論法、講授法、練習法等

課時安排

一課時

教學過程

1.針對寫作現狀，引出“虛擬論敵”

回顧2021年新高考Ⅱ卷作文材料，師生共同評價例文，確認“觀點+例證”弊端。例文：

藏·正·積

我踽踽獨行，低頭思索，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那是我的人生。

——題記

“藏”，是為韜光養晦，低調行事，不露鋒芒；“正”，是為中通外直，不偏不倚，為人正直；“積”，是為厚積薄發，孜孜矻矻，辛勤耕耘。這無疑是新青年最佳的為人之道，一撇一捺，做”大寫”的人。

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下，當時代的巨幕落下，有人囂張目空一切，有人為利趨之若鶩，有人半途而廢不持恒心——而我輩青年斷不可為此類人。

做一個行事低調、不露鋒芒的青年。我們是“藏”的信仰者、踐行者。

昔日越王勾踐淪為吳國階下囚，他藏鋒隱忍，保存實力，蓄勢待發，終成大業；燭之武三朝為官，滿腹經綸不得重用，他藏鋒等待，終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憑一己之力解除了危難；今朝北大副校長、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低調為人，替過路學生照看行李，為后人贊譽；王澤山院士與炸藥為伴，獨坐冷板凳，研究熱學問，面對“火藥王”的尊稱，他跨過“滿溢”之危，遠離“驕狂”二字，謙遜冷靜、不驕不躁、踏實勤勉。行事低調、不露鋒芒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值得我輩青年認真學習。

做一個為人正直、不偏不倚的青年。這是中庸哲學的為人處世之道，我們是“正”的衛者。

《愛蓮說》中，蓮出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氣節，于驚雷聲中，炸出一片天地。是正道，讓魏征直言犯諫，留下了敢言的美名；是正直，讓阿特列夫法官不偏不倚，捍衛公平正義。如今有太多人迷失了自我，讓利益或是其他什么成為使天平傾斜的砝碼。可是青年啊，做人千萬要正直！正直正義，是吾輩一生奉行的做人之道。

做一個厚積薄發的青年吧！成功就在前方，歲月漫漫，奮斗不可辜負。

陳景潤的成功是幾千張稿紙，數千個不眠不休的夜晚積累而成的；“北斗”的成功是科技工作者一次次修正數據，一次次檢查設備積累而成的；夏伯的成功離不開他一步一個腳印，從山腳到山峰的累積……《勸學》有言：“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青年的每一步必須走得扎實，勤勤懇懇，才能打好人生的根基。

時代的畫卷徐徐展開，奮斗的帆即將揚起，吾輩青年應低調、正直、厚積薄發，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寫的中國人！

（選自《高考優秀作文閱卷名師點評卷》，有改動）

（1）學生自主點評

（2）閱卷名師點評

①文采斐然，形式優美。行文中語言簡練、用詞考究，句子對仗工整，體現韻律美且鏗鏘有氣勢，語言功底比較深厚。

②素材豐富，內容充實。平時都積累了大量的素材，所選用素材扣準論點，論據豐富。

分數：59

（3）師生合作質疑及點評

（4）展示高考作文評價標準

師生共同明確：文中劃線部分的內容，很好地達到了寫作發展等級中的要求“豐富”與“有文采”。

追問1：選文的說理，是否“深刻”，怎樣才叫作“深刻”？

教師引導學生梳理選段的邏輯鏈條

師生討論明確：以上選段，均是清一色的“觀點+例子”的模式，結構顯得單調，說理效度不夠高。

教師幫助明確：“觀點+例子”的模式，從推理形式上說，屬于不完全歸納推理，是一種或然性推理，這樣的論證模式過于簡單，缺少論證層次，論證不嚴密，缺乏說服力。

2.對癥下藥，引出“虛擬論敵”

追問2：針對這種“觀點+例子”不嚴密的或然性推理，怎樣才能使論證更具說服力，更深刻呢？

師生討論明確：既然或然性推理不夠嚴密，那么我們可以進行必然性推理，進一步增強說服力。哪種推理是必然性推理呢？

教師幫助明確：演繹推理，由一個一般性的前提推出一個特殊性的結論。比如：

一個客人說，這孩子將來要發財的。他得到一番感謝。一個客人說，這孩子將來要做官的。他收到了幾句恭維。一個客人說，這孩子將來要死的。這個客人得到了一頓大家合力的痛打。

顯然，說發財和做官的，都不是真話，說孩子要死的，這是真理也是自然規律，因為人的最終歸宿就是死亡。這是一句大實話、大真話。在這個故事中，“這孩子將來要死的”是一個必然性推理，將其推理過程補充完整為：“人都是要死的；這個孩子是人；所以這個孩子將來是要死的。”我們在議論文寫作中要求使用“道理論證”，也就是演繹推理。

追問3：我們增加了作為必然性推理的演繹推理過程，論證就足夠嚴密了嗎？比如：通過“使用公筷可以減少病菌傳播”這一前提，推出“大家應當使用公筷”的結論。在這個推理過程中，“使用公筷可以減少病菌傳播”作為前提，是否可靠？如何使之更為可靠呢？

師生討論明確：可以通過真實、確切的實驗數據來增強其前提的可靠性。

教師幫助明確：是的，比如，實驗數據表明，使用公筷和不使用公筷，菜肴里面的病菌群落相差200多倍。我們通過實驗數據，為演繹推理中的前提提供了更為可靠的支持，也進一步增強了說服力。

追問4：通過嚴密的推理得出了可靠的結論，會不會有例外的情況呢？比如蘇洵《六國論》：“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六國中有沒有并不“賂秦”的國家呢？

師生討論明確：真理并不絕對，例外經常會有。想要說理更加嚴密，應當討論例外的情況，并對例外的情況加以說明。蘇洵就寫到，“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也？”六國中也有不賄賂秦國的，那不賄賂秦國的那些，為何也滅亡了呢？因此，蘇洵進一步補充說明：“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考慮到這些例外的情況并加以說明過后，才能使結論“弊在賂秦”更加嚴密準確。

教師總結：剛才我們一起追問的過程，其實是一步步質疑的過程。我們的說理其實主要不是講給支持我們的人聽的，我們更應該去說服那些質疑甚至反對我們的人，我們面對質疑甚至反駁，需要一步一步完善論證。但寫作時，并沒有這樣的真實的質疑者、反對者在旁邊。這個時候我們自己可以扮演一個“假想敵”的角色。“假想敵”的存在，也使我們一步一步完善論證，使論證變得更加準確、嚴密，更加有說服力。這個假想敵，我們稱之為“虛擬論敵”。

3.巧用故事激趣，認識“虛擬論敵”

王戎識李

“王戎七歲，嘗與諸小兒游，看道旁李樹多子折枝，諸兒競走取之，唯戎不動。人問之，答曰：‘樹在道旁而多子，此必苦李。’”取之信然。

王戎說，“樹在旁而多子，此必苦李”，請問，“此李必苦”嗎？你能不能對此提出不同看法，并說明理由。

師生明確：“此必苦李”的結論不一定成立，因為“樹在道旁”“多子”這兩條理由并不充分。王戎的推理中缺少一些前提，只有盡可能地找出這些前提，補充前提、完善論證結構，才能最大限度地使自己的結論更可靠。

需要考慮的前提可能有：這條道路并非人跡罕至；李子已經成熟；李樹不屬私人所有或者主人慷慨大方，李子可以隨意摘取；李樹高度以及生長環境讓摘取李子并不困難；等等。只有完善這些前提，才能確定王戎推理過程是有效的。

新論證示例：

這棵李樹長在道旁，非私人所有，人人可摘，且不難摘到，加之道上行人并不稀少，又是李子成熟時節，可是樹上李子多得壓彎樹枝，可見這李子必定是苦的。

很多時候，我們認為許多觀點理所應當成立，但是，實際上，在我們擺出觀點的時候，便會有人針對我們的觀點提出質疑。補充我們觀點成立的條件，完善我們得出觀點的論證過程，可以使我們的觀點更加具有說服力。因此，我們在擺觀點，講道理的時候，心中要考慮，自己的觀點會不會受到質疑，會受到怎樣的質疑，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質疑，帶著“別人”的質疑去論證。引入“虛擬論敵”，針對“虛擬論敵”加以辯駁，不僅可以增強觀點的準確性、辯證性，還可以使論證的層次更加豐富、程度更加深入。

呈現教材內容：

“在證明某個觀點時，可以想象存在一個駁論者，不妨稱其為‘虛擬論敵’。這個‘論敵’可能會對我們的論點舉出反例或從論點推出錯誤，也可能會質疑論據及隱含前提的可靠性，抑或指出論證中存在的邏輯問題。面對這些可能受到的攻擊，我們再進一步考慮采取怎樣的措施能使自己的論證免于或抵御這些攻擊。”

——教學參考書第四單元《邏輯的力量》

4.運用“虛擬論敵”，使論證更深入

引入“虛擬論敵”是對思維品質的高要求。我們剛才進行的一系列追問，其實并不是隨心所欲的，它契合著人們普遍的論證過程。這樣的論證過程，被一個著名的哲學家、邏輯學家圖爾敏概括抽象成了一種模型，它就是圖爾敏論證模型。圖爾敏論證模型適用于各個領域，在議論文寫作領域，我們同樣可以引入“虛擬論敵”，借用圖爾敏論證模式，使論證更加深入。

教師展示“圖爾敏論證模型”圖示及對要素進行解讀。

依據：與論證相關的數據、事實、證據。

主張：被證明的論題、結論、觀點等。

限定：為確保主張/結論成立，對論證范圍和強度做的限定。

正當理由：連接依據與主張的普遍性原則、規律等。

支持：為正當理由提供進一步支持的陳述，展示正當理由的客觀性。

例外：對已知反例的考慮，并進行補充性說明。

課堂練習：以“開卷有益”為例，學生嘗試運用圖爾敏論證模型自主完成論證，教師注意引導和點撥。

【論證第一步：確定主張】

我們需要論證的觀點是——開卷有益。

【論證第二步：尋找依據】

針對“開卷有益”這個論點，我們能提供哪些例證作為依據呢？

示例：“孔子讀書破萬卷，編寫修訂了《詩》、《書》和《論語》；司馬遷讀書破萬卷，寫成了《史記》彪炳千秋；李白讀書破萬卷，斗酒詩百篇；魯迅、郭沫若讀書破萬卷，成為中國現代文學的巨匠……

【論證第三步：提供正當理由】

僅有例證，論證尚缺少說服力，我們能夠提供怎樣的理由呢？根據寫作經驗，倡導某種行為，最常見的理由便是該種行為的價值、作用。那么“開卷”之益體現在哪里呢？

示例：自古至今先哲偉人為何都提倡開卷？因為開卷有得。開卷，可以獲取天下信息、掌握世界動態，可以維持精神生命，可以安身、立命、治國、平天下。

【論證第四步：尋找支撐】

在議論文寫作中，對正當理由最好的支撐，是名人名言。古今中外的名人，關于“開卷有益”的論述你能說出那些呢？

示例：千百年來先哲們的經驗總結告訴我們，讀書是有用的，“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不然，怎么會說，“人可一日不食肉，不可一日不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高爾基也說“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論證第五步：討論例外】

開卷一定有益嗎？有沒有反例存在呢？

示例：時代不同，書的內容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可謂是良莠不齊，泥沙俱下。荒謬、低俗、暴力、色情等書籍充斥著市場。20年代德國，不少人因看了希特勒的《我的奮斗》，受其不良影響淪為希特勒的殉葬品。果戈里《死魂靈》中的比什伽秋，什么都讀，他并非飽學之士，而是缺少鑒賞力的傻瓜。

【論證第六步：增加限定】

既然有例外存在，并不是所有的開卷都是有益的，那么，我們應該怎樣對主張進行限定或者補充，使之辯證而嚴密呢？

示例：的確，盲目開卷，未必有益。開卷是否有益，主要還是看誰看書，看什么書和年齡這些因素。如果一個心術不正的人看書，不管看什么書，他吸收的能量越大，那么他使壞的能力就越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讀書需要睜開慧眼，看那些有益于身心，有益于本性，有益于人類社會和諧健康的內容。

注意到以上問題，帶著正確的目的讀書，讀好書，用正確的方式讀書，于己有益而無害。如此來說，開卷有益。

作業布置：運用“虛擬論敵”，嘗試使用圖爾敏論證模型，修改例文選段。

修改前：

做一個行事低調、不露鋒芒的青年。我們是“藏”的信仰者、踐行者。

昔日越王勾踐淪為吳國階下囚，他藏鋒隱忍，保存實力，蓄勢待發，終成大業；燭之武三朝為官，滿腹經綸不得重用，他藏鋒等待，終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憑一己之力解除了危難；今朝北大副校長、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低調為人，替過路學生照看行李，為后人贊譽；王澤山院士與炸藥為伴，獨坐冷板凳，研究熱學問，面對“火藥王”的尊稱，他跨過“滿溢”之危，遠離“驕狂”二字，謙遜冷靜、不驕不躁、踏實勤勉。行事低調、不露鋒芒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值得我輩青年認真學習。

修改示例：

做一個行事低調、不露鋒芒的青年。我們是“藏”的信仰者、踐行者。

昔日越王勾踐淪為吳國階下囚，他藏鋒隱忍，保存實力，蓄勢待發，終成大業；今朝北大副校長、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低調為人，替過路學生照看行李，為后人贊譽。為什么要藏鋒？藏鋒可積蓄力量，完善自我；減少阻力，贏得朋友。《周易》日：“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莊子》：“直木先伐，甘井先竭”。

有人說，低調藏鋒，那么積蓄力量、完善自我的意義何在，積蓄力量、完善自我不正是為了表現自己嗎？

其實，有些東西你藏不住，比如思想、工作態度、細節，善良，即使我們低調行事、不露鋒芒，這些美好的品質依然會顯現出來。因此我們無需故意低調，不過是告訴我們不要不合時宜地過分張揚、賣弄。

在論證的過程中，引入“虛擬論敵”，在這種虛擬辯駁中，不斷調整思考的方向，補充完善依據、理由甚至支持，增加限定，使論證趨向嚴密、論證層次更加豐富，論證程度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