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光從來不是太陽的權利，你也可以

楚天舒

你是發光的。

很多年后，有人這么對我說。冬日的暖陽溫柔慵懶地灑在窗臺上，我瞇著眼，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刻溫暖的陽光。那斑斑點點的光芒，讓我一度恍惚，回到了中學時代。

在上初中之前，我從未見過大城市里的夜色斑斕，華燈初上，未曾說過甚至沒有聽過一句標準流利的英語。

我和大多數鄉村留守兒童一樣，每天放了學就聚在路邊的小攤前，一直嘻嘻哈哈地吃喝聊到天黑都舍不得回家。那時的我，是老師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次次考試年級第一，個性張揚，一身的棱角，也會為了一道小題目和老師爭辯到不可開交，各種比賽總是少不了我的身影，而我也會不負眾望拿到一等獎的好成績。

我曾以為，我會一直這樣，會一直是別人眼中耀眼的存在，可卻忘了自己之所以優秀，是因為沒有參照物，是井底之蛙，是因為在那個教育欠發達的地方，優秀只是相對的。

當我來到教學質量在全省數一數二的百強中學后，我才真正深刻意識到我們的差距。最讓人難過的莫過于第一次分班考試了，面對一整張卷子，我幾乎就沒有幾道會寫的，可抬頭看看身邊的同學，都在奮筆疾書。我第一次不敢去看成績單上面的成績。當我看到成績單上倒數第三的成績時，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我知道，我自尊心強，我接受不了從前一直考第一的我現在淪落到了倒數。這次分班考試給我的打擊很大，至少讓我收斂了自己的個性，把自己當成一個平平無奇的學生看待。我不止一次地面對自己不及格的數學卷子哭泣過，也曾暗自羨慕那些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大佬。曾幾何時，那就是我啊……

而現在，我成了那個被大家看不起的差生，成了老師眼中拖平均分后腿的末等生。可如果說成績帶給我的僅僅是不自信，那來自多方面的差距更是將我的鋒芒一點一點地磨光。上高中的第一堂課，我就因為不會游泳而怯弱地不敢下水，而身邊的同學們卻嬉戲打鬧非常開心，我不知道游泳原來還可以專門作為一門課程并且他們從小學就開始學習。我讀著有著鄉鎮口音的英語單詞，而身邊早已有同學考過了雅思、托福。高考對于他們來說，可能是眾多人生選擇之路的一條，但對于我而言，卻是人生的必經之路，是走出小鎮的唯一途徑。我從未曾了解到，原來我和他們的差距這么大，原來他們才是那個發光體，而我最多只算一個背景板。

高中三年，我的棱角被磨得越來越平，學會了用八面玲瓏去維持自己與周邊人的關系，卻不敢再去為了一道題目和老師爭辯個沒完。學會了在各項課外活動中隱藏自己的存在，像個堅硬的刺猬，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

是向命運認輸了嗎？

是從此頹廢不再努力了嗎？

不，我一直知道，盡管在這個高手如云的地方我并不優秀，可我內心卻從未失去渴望發光的夢想。我依舊是少年時代的那個我，可我也明白，我不再僅僅是那個我。

高考，我用自己的成績為自己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當班主任邀請我回學校給高一學弟學妹做演講時，我整個人都懵了。“為什么是我？有很多比我優秀的人啊！”“因為你是老師見過最肯努力，從未失去希望的人。”

演講的那天，我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少年時代，但我知道，彼時少年的心中多了一份從容與淡定。

“學姐，看你演講的時候，覺得你整個人都是發光的。”我微微笑了笑，隱約從她眼中看到了剛上高中時那個忐忑不安的自己。

我拍了拍她說：“發光從來不是太陽的權利，努力，你也可以！”